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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姜宫旧史◎徐星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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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昭容 徐星阑 椒风主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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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
祝氏踏春而来,星阑早就在一片繁荫里,瞧见了她的倩影,侍弄花木的柔荑一顿,神情淡漠,像是瞧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缓缓放下银剪,锦帕拭手,染了一帕的花木香,扬起头颅,若论地位,祝氏为敏昭仪,在她之上,可她知道,祝氏有求于她,故而,她拿捏着。
“昭仪娘娘来这门可罗雀的椒风,有何贵干?”
而后,听她又说酒,又说她那儿子的,心下了然,摆手示曲意,将祝氏,奉为座上宾。谁不知,后宫皇子中,祝氏之五子,大为得脸,此时前来,为她那儿子也是应当。只——怕是找错了人。
昔年玉宵巫蛊一案,让星阑狠毒了祝氏,她觉着,祝氏,不知死活。可后来,一步步瞧着祝氏的儿子得宠,玉宵当年也无大碍,同恨着,倒未曾想要让她付出甚么代价,可祝氏,撞到了档口上,她却,不能白白放过。
“我自是明了您的意思。却不知,昭仪娘娘诚意如何?”


来自iPhone客户端92楼2018-04-14 1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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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昭容 徐星阑 椒风主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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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人来,赠故人怨。
    殷稚子还没死,她失望,又不太失望。她见着那张苍白的面容并着孱弱的身体,与初入姜宫时心高气傲的殷稚子,天差地别,果然,无论多么洁白无瑕的梨花,最后都会落到尘埃里。
    “当然是来瞧,你过得好不好。”
    此时的徐星阑,言这句话的时候,有些许的桀骜,偏还是漾着无辜的笑,一如初见殷氏,一般的膈应着她。她听闻,殷稚子不好,为了齐姣,徐星阑是不解的,感情之事,除却血肉至亲,都是不可靠的,背叛只在顷刻之间,她也委实想不通,殷稚子为何对齐姣,如此之重,更甚于姜钰,起初她觉着,假极了。
    于殷氏,她羡慕,且又嫉妒。在那个春日里,秀女入宫,星阑为选侍,曾听宫女嚼舌根子,言殷氏,出身不俗,家里却又堆砌着舞女窑娘的,没得惹人笑话。她想,出身又如何,还不是与她一样,洗不掉身上的污秽。
    可殷氏身上的傲气啊,令星阑,厌恶至极。
    方才有——
    “你若是撑不住了,撇下你这群帝姬,见了你第一个孩儿,可怎般好?”
    她用二人足矣听见之声,依旧温柔的,却又饱含戏谑的眼神,定定瞧着她。
    以前的数十年,她恃弱,可她若要发力,必斩其铠甲,直击软肋。


    来自iPhone客户端94楼2018-04-21 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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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星阑 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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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下雪了。
      她曾立言,她厌恶纯与白。
      冬雪落下,落在椒风院内的每一处角落,老树的枯藤被风雪摧残的摇摇欲坠,徐星阑扒着窗,伏在沿上,湛湛同曲意守在一旁,寸步不离,大抵是因为着她苍白无力的面容,孱弱的病体,似风吹便倒的身姿,每行一步,甚至有些颤,才惹了她们如临大敌。
      “这样跟着算什么,我又不是要死了。”
      湛湛的眼圈儿通红,尽力遏制着自己波动的情绪,不让星阑瞧出,她有什么不妥。
      可察言观色惯了的人,又怎能瞧不出身旁人的异样?星阑知道,也装作不知道,若无其事般,依旧瞧着,外头纷纷扬扬的雪,伸出柔荑去,雪花儿又落在她的手掌上,转瞬即逝。
      “娘娘——”
      “姜玉宵和姜显倧,我不见。”
      生生的,曲意把话儿,憋了回去,姜玉宵和姜显倧,在椒风的宫门外,站了一个时辰,星阑知,他们想干什么,无非是,她这个母妃,即将要撒手人寰,他们作儿女,总要来尽一尽孝心,也算是,陪了她最后一程。儿女天伦,人之常情,可她冷面薄情,不愿。
      不愿意让他们瞧见,他们往日里温柔和蔼的母妃,变成了这一副,脆弱的模样。
      大抵是从什么时候,她开始不好的,她早已记不清了。琐碎的记忆慢慢消匿,留下的只是支离破碎的年少芳华,是她最美的少女情愫时,也是被生生扼喉,不得挣扎,喘息时。好似,自姜玉宣走后,她每每入梦,都是些不好的,她还记得,她在梦中呢喃,不要走,醒来时,又总是泪满衣襟,渐渐地,她也不知道,她唤不要走的,到底是玉宣,还是姜铭。
      柔荑一直垂在窗沿,任由一层层的雪,落于上,又慢慢融化成水,冻红了她的手心。湛湛看着心疼,才要帮她拉回去,却听星阑,用着柔和,而又不容置喙的语气说:
      “我想去看雪。”
      胡闹至极,一身孱弱病躯,本就受不得冷,偏要如此肆意,若是愈加不好,该怎般?可徐星阑,是觉得无畏的,椒风,冷了这么长的时间,她支撑许久,每一日,都如同沉在冰窖中,也没甚么大不了。
      因着,她性子执拗,年岁愈大,愈雷厉风行,手段愈强硬,跟在她身边久伴之人,都拗不过,只得听了她的吩咐,搬了木椅,又细心在上面铺了好些的棉,生怕她在外头不舒服。星阑偏头瞧着,这两个跟了她十余年的丫头,为她忙前忙后,眼眶不争气地,发红濡湿。
      “对不起呀,蹉跎了你们最好的年华。”
      湛湛牵着她,泪止不住地涌出,却不知如何言语,只能胡乱地抹了一把泪,口中嘟囔了一句“乱说”,召唤着曲意,一个扶着星阑,一个搬着木椅,就放在椒风那颗干枯贫瘠的老树下,星阑一步步踩着积雪,一边扫着这周遭的景色,一片的茫茫,这世间,好像只有这一种颜色了,她觉,她像那些老道士们所说的,要成仙之人了,不然,怎么会瞧不见其它颜色?
      长叹一声,也是虚弱的声,甚还有些气息不平,直至被扶到木椅上,她才,把这口气呼完。面颊上冷着,因着,雪落在她的脸,额头,鬓发上,心中不由得嗤笑,霜雪与她共白头,是这样了——
      不是姜铭。
      在王府时,姜铭喜欢拉着她看雪,他说,这鹅毛满天,极其美丽,纯白无暇的雪,就像她一样。她还记得,她是如何说的,她撇了撇嘴,言了一句,这雪恼人,平白脏了路,还不得需下人费力打扫。姜铭说她,不知风雅,惹得她生了好一阵气,叫他哄大半天,才罢休。
      那时的她,虽身微贱,脾气却大,姜铭也乐意哄她,瞧她气鼓鼓地模样,再叫她舒展笑颜,二人好似,弃了繁文缛节,那时的她呀,想着的是及笄年华,风风光光地,嫁给他为侧妃,举案齐眉,白首不离。
      数十年过,在飞雪之间,她仰头,见这飘渺的景色,好似她自己,在云端,身边缭绕着仙雾。姜铭自云端而来,笑眼朦胧,他走至她前,温柔地俯下身,问她:
      “你叫甚么名字?”
      “徐春见。”
      “真巧,现下就是春天。”
      好笑极了,什么春天,明明霜雪落落,是冬天才对,这蠢人,真当她傻不成。
      然,他们初遇,确实在春天。
      湛湛和曲意,见星阑喃喃自语,不知她在说些什么,只是担忧,担忧着徐星阑,有些神智不清,而抬眼望殿门,姜玉宵拉着姜显倧,站在雪中,目光定定地,一动也不动。霎时间,她二人泪流满面,再也遏制不住,可徐星阑,什么也瞧不见了。
      她心底里,全是姜铭,眼前,也只有姜铭。在云雾中,姜铭的身影愈发模糊,星阑之心,顿像利刃穿过,她拼了命的,要抓住那虚无的幻影,但又无能为力,只能眼瞧着,化为云烟。
      “为什么……都到了这一步,他还是不愿意,在我身边?”
      泪打湿了她的华衣,前半生伏低做小,后半生孤简清高,而如今,她面色憔悴,欲要苍老,却像个小孩子一样,任性脆弱,崩溃大哭,甚边哭着,使劲喘起来,仍止不住。湛湛曲意顺背,却无任何反应,大抵,这条生命,很快,就要消亡。
      眼皮愈发沉重,尽管她感觉到,有人再摇着她,急切的呼唤,但星阑,还是无法从梦魇中脱身,不是不想,而是不愿。失宠十余年,没人肯顾念着她,心疼她的人儿,都在这儿了,但她偏偏不知足,总想着他。脑中昏沉,她使劲地,想要再次描摹出那人在她脑中的模样,可怎么,也不复方才的绝世公子,只徒留一片云雾。
      终于,在飞雪下,在云雾间,她再也,瞧不见那人,勾出一抹笑,沉重地,闭上了双眼。
      是她错,还是他错了?
      只有春天的雪知道。
      而最后,她能为史书所带来的,只是寥寥的一笔,她的波澜壮阔,让她自己,存在了心里。大抵,奈何桥下,她仍会回眸,望不到人,又踽踽独行。
      音容笑貌,百年轻风而灭。
      “姜铭。”
      “玉屏。”
      “世子。”
      “徐……贵人。”
      “历阳王。”
      “徐星阑。”


      95楼2018-05-26 1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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