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挂Pi出没请注意】
(4)
回家后12彻夜未眠,抱着牛皮酒壶一直喝到天亮。他觉得这事儿既怪又幸运,也拿不准到底还去不去见Mike。因为Mike所住的地方和猎人们的地盘十分接近,但至今从未有人提起,职业手册上也没有标识。最后他累得在棕熊毛皮椅上半睡半醒地做梦,醒了只记得一只叼着田鼠的狐狸,还有一个疼得像千万只蚂蚁在里面爬的脑袋。
几天后家里库存被自己洗劫一空了,12只有郁闷地跑去酒馆里蹭酒,喝得余兴未尽时,有人低声帮他要了一杯,像叫声低沉而有韵律的虎。正纠结是说谁TM多管闲事还是说谢谢哥们儿的时候,忽然发现这个声音有点熟悉。果不其然,那头扎眼的粉色就安安静静地待在那里,不温不火,嘴角带着零星的重逢的惊喜。
那是Pi。
12最初记忆中的Pi还是个小屁孩儿。那时他们时常一起伙同着掏鸟窝,Pi虽然小他几年,但做事一点不马虎,爬树打架样样行。那会儿Pi矮,但灵敏,12比较高,于是常常是12把Pi举上树,Pi小心地取出鸟蛋后再跳下来,那姿势简直帅如小鸟。然后两个人就将就着把蛋煮熟吃了。
后来Pi被荐入了12当时所就读的学校。比起名噪一时的12,Pi的实践成绩一直都格外优异,也倍受领地议会的关注,于是Pi一路破关斩将直接升到了12所在B组以上的A组。传闻说Pi心情不好的时候曾打坏了三个老师的帽子。下课之后Pi经常找12一起去附近的小林子里狩猎,那时候几乎没人敢在Pi面前秀枪法,但12凭着他们多年坚固的友情固执地扛下了他们之间再明显不过的差距所带来的痛心感。不久后文化成绩不占优势的Pi就成为了学校的最优生。
毕业之后12就没怎么见过Pi了,他只是偶尔出现在公众视野,不少人说他野心勃勃地在准备竞选领主,还有人说他在一场狩猎中负伤。但是Pi并没有参加这次大赛,大概还是因为那个传说中的珍宝到底有没有着落还不知道,Pi也不愿去犯这个险来走捷径。
不管怎么说Pi都是12所见过的最有资格当领主的人,12明白不管通过什么样的方法Pi都有足够的实力。坚毅果断、勇敢过人、技巧过关,这些都成为了他竞选领主的最大筹码,更别说他还出身名门。
但对于12来说,Pi永远都是他身边那个帅如小鸟的小偷蛋贼。
Pi看12瞧了他半天也没说出点名堂来,就自顾自地端起酒杯灌了一口。12愣了下忙说卧槽那是我的酒。然后两人爆发出一阵大笑,杯里的酒洒了一地。
讲故事叙叙旧对12来说从来不是难事,特别是在还有酒精催化的时候。当他对Pi提到Mike,Pi少见地盯着酒杯凝神深思了良久。然后声音闷闷地告诉12:“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去了。”
12心里像突然被人一脚踢下了悬崖,忐忑和不安涌上他的大脑。
“为什么?”
Pi一点儿没犹豫地说那可能是亡灵。
“传说亡灵会让你产生长久的幻觉。它们可以是各种生物的死灵,但由于本体已经死了,它们会永远保持着年轻的样貌,在出现的时候毫无征兆,消失的时候也悄声无息,不过你醒后的一段时间头会有点疼。但关于它们的行踪最流行的说法是它们会在你最无助的时候出现,带来你想要的幻觉。简单来说就是给它们碰上的人造梦。本来它们的存在没有意义,无毒无害,永生不息,后来它们找到了一种存在方式——在你不知情的时候取走你身上的值钱东西或者记忆然后和界外的神棍们做交易。”
“有什么报酬吗?”
“重新活一次的机会。”
Pi说完闷了一口酒,凝重而担心地看着12。
“你……没被窃取什么东西吧?”
“没。”
12的回答简洁明了,他的杯子里的酒也见底了。出了酒馆,他们去东城赛场赌了一场马,结果是9号输了,Pi赢了。回来的路上不爽地踢开脚边的石子却打破了人家的窗户,12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边给那位爷赔笑脸一边忍受Pi眼神的嘲讽的。傍晚来得很快,太阳干脆利落地收起了光辉,没有了往日绵长暧昧的情意,大地一下子陷入了黑暗。12送走了Pi之后顺着一条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路跑了两公里回家,在看到家里什么吃的也没有的时候心情也低到了极点。
烦。
挥之不去的Mike。
12倒在床上想了半天发现自己确实只知道Mike的名字和职业,对方甚至连家乡都没告诉他。没有多余装饰的家居也不禁让人怀疑那是否是刻意地掩藏某些信息,连书本上的灰尘都被他清理得干干净净。他觉得那样一个偌大的房子里整洁得没有一点生活气息,而且Mike把自己的房间随意借给一个陌生人住也太放心了一点。
那都不算一个家吧。12想。
但是Mike,那个住在木屋里的沉默少言的守林人,他是丰富且鲜活的。12仍然无法忘怀他专注认真的神情和充满人情味的小动作,比如Mike在听12说话时会下意识地重复手上卷着书页一角又把它摊平的动作,或者是手指轻轻敲击大腿或身体一侧。12喜欢看Mike安静地做自己的事情,当他全神贯注的时候,蓝得乌黑的眼睛里就像藏了一颗珍珠,不倦地探究问题的真理和答案。当他成功了他就会带着些小得意地笑起来,而12好像也能从中分享到一点愉悦似的,并乐此不疲地观察Mike眼角的小笑纹。
几天的失眠和尼古丁让12在一团乱麻的思绪中睡着了,他梦见自己和Pi在爬树,他们站在树顶听鸟儿唱歌。在夕阳的暮色里,他看见有一只眼睛蓝得乌黑的鸟飞过余晖消失处的地平线。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