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逃。
(8)
12已经习惯了壁炉里的火光跃跃欲试地填满每个角落时的分量,他一边从旁边的地上拾起一块木块削着玩,一边把手里的干草丢到火里。他背对着Mike舒服地靠坐在椅子里,感到右边身子还是有点凉——那边窗户还开着。因此他有点不满地起身去关窗户——
“坏了没墨了,这可怎么办。”Mike有些苦恼又有点好笑地轻声抱怨。
“哦没事儿,我这儿还有。”12急忙掉转了方向,去左边壁橱里拿了两瓶墨汁,又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回桌子边,挤着Mike的肩膀递了过去。
“你……什么时候放到那儿的?”Mike有点好奇地看着他,还是那样带点愉悦的语调。
实际上12也不清楚,他只是记得在里面看见过。他盯着Mike的眼睛,想说不是你放的吗,到嘴边又诚实地变成了:“不知道。”
“好吧。”
Mike转过头继续他们的研究工作,在他视线移走的一瞬间,12察觉到了一阵小小的失落。但他的好奇心掩盖过了这稍纵即逝的感受,他打算开口问Mike有什么进展吗,又担心是否会打扰到他。
于是他将上半身往前倾,视线就粘在Mike正在写写画画的那只手上。他本来只打算看看Mike在写什么的,但他发现自己就是没办法移开目光,那天为他治疗的手,青色的线条若隐若现地伏在白色的手背上,凸起的腕骨和五指关节也是森林式地赏心悦目。——Mike以一个猎人的标准来说皮肤有点白过头了。哦对,12这才想起来,他不怎么晒太阳对吧。那他又是怎么长这么高的?谜。
Mike太瘦了,黑色的头发贴着发白的脸颊和额头,如果就只看这两点,他看起来就像在病榻上躺了几年的可怜虫……突然他意识到自己已经盯着Mike看了太久了,于是他尴尬又艰难地收回目光,猛地直起腰来,也没注意之前他的脑袋都快要落到对方肩膀上了,因此他一下子撞到了Mike的下颌骨,两个人都吃痛地叫了一声。
“哎哟,对不起啊麦扣,刚刚没注意卧槽。”他揉了揉脸,有些心虚地再次看向Mike。
“嗯……没事儿。”Mike脸颊似乎被撞红了,他的手还扶在下颌角上。
12慌忙地打了一小盆热水,拿了一块干净的布料沾湿了拧干给Mike敷上。一出手他就又后悔了,Mike两只手都忙着翻书写字,没空自己扶着,而如果收回来就显得12紧张和Mike接触,但是他又有什么好紧张的?那这就意味着12没有余地地得一直给他的朋友敷脸,直到Mike解开那张纸上的东西。
Mike好像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两个人就大眼瞪小眼地几秒钟没有说话。
“呃……没那么严重,其实不用的,不用。”对方也神色不自然地帮他找台阶下。
“我就扶着吧,麦扣你忙自己的。”他装出一脸不在乎的样子使自己的语气尽量显得随意。
好在Mike也没再找理由,只是后背坐得僵直。
12试着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刚刚被自己放下的那块木头上,它像只兔子,只是没有尾巴,眼睛的形状像极了Mike疑惑时一边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呢”一边皱起眉头时的眼睛。它拿在手里很小巧,竖起的耳朵让他想起Mike的肩,有点太瘦了是吧。它还有些扎手,因为他没有将上面的屑渣修干净——这倒是令他想起了每天早上自己的胡渣。
水温已经凉下来了,Mike的温度透过布料毫不客气地传来,他的脸颊还是绯红,却满眼专注地投身于思考中。12赶紧松开手,想着换水再来时,Mike忽然说不用担心,已经没事了。
12应该是求之不得的,但是他不得不承认Mike脸上的温度确实吸引到他,或者他的手了。
他“哦”了一声,重新坐回自己的椅子里,开始继续削手里的木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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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不过醒来时炉火还没灭。他转过头,发现Mike也趴在桌子上。他走到桌子旁边,侧过头看到窗外白色的光点,推测应该是早上了。这么说,Mike忙了通宵,为了自己带回来的那张纸。12心情有些复杂地瞪了那张纸一眼,他可不是那种只为自己却不关心朋友的人。所以他把桌面清理干净,在Mike抱成一团的手臂和头底下垫了一个枕头,又往身上披了一件厚实的外套——当然是Mike自己的。
也许是他第一次这么照顾别人,感觉有些微妙。他想碰碰Mike的肩膀、胳膊或者脸,随便什么地方都好,因为他见过了一个完整的、不遮遮掩掩的Mike,就在他第一次听见Mike大笑,或者是恼怒地骂了一句shit,也或许是对12开的黄色玩笑有回应的时候——12就想再走近一点,更加了解眼前这个人。
不过他会控制自己在安全范围之内的。12想能一直在自己身边无怨无悔地帮他的人会有多少呢?或许没有,因为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但他感觉Mike是离它最近的,他不想就这样失去一个忠诚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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