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虐怡情,嗯。
(5)
上
冬日的雨比太阳来得更为稀少。每嗅到潮湿空气的气味,12手臂上的旧伤就会变得异常兴奋且狂躁,比宿醉的头疼来得更为猛烈。几年前那头发狂的熊毫不留情地把他撞到岩壁上,右手手臂被划开了一条大口子,关节也扭伤了,留下了一块歪歪扭扭的疤。
当时这条伤口被12当做英雄的标记到处炫耀,北村里没一个人不知道他手上这条疤的。如今他已不那么幼稚,并且更愿意把它藏起来。不仅因为它受到风寒疼痛会加倍,更因为它像一条巨大的蠕虫,难看地伏在他的手臂上。
这个光荣而痛苦的后遗症在12醒来的这个雨天的下午令他万分难受。而不可思议的是12发觉他的思绪还能从一片混乱的痛感中剥离出一丝来想昨天关于Mike的问题。于是12茫然地想既然不能减缓生理上的麻烦那就先找Mike问出真相让心里舒坦点吧。
然后他利索地穿戴好,只背了一把弹膛生锈的猎枪,甚至没和邻居打招呼就匆忙离去了。
12淋着不大的雨来到他们分别的地方,抬眼看了看太阳的方向就一头钻进了森林。一开始光线还算充足,12能够轻松地找到来时的路。但越深入他的眼睛就越派不上用场,只能凭着记忆缓慢地摸索前进,否则一步走错可能就会命丧于此。他可不认为自己还有这么好的运气能碰到另一个Mike。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12才发现自己没有携带食物。他有点慌神,冰凉的雨水弄得他皮肤又粘又痒,并且更加焦躁地努力回忆方向。最后12终于在刺骨的疼痛和死亡的恐惧的双重压力下发现了鹿群的小道。于是他没由来地相信这条路能把他带到Mike那里去。
事实告诉12他的直觉是对的。当他艰难地走过那些过膝深的草丛和有着尖锐树枝的灌木的旁边时,他喘着粗气终于看到了Mike的住所,和之前一样,成堆的木柴堆在门前,有模糊的烟雾从房顶冒出。不过这一次没有火光和热量的盛情邀请。Mike不在屋子里。整个木屋附近一点生气都没有,空气和时间仿佛都在这里凝滞。
12安静地走过去坐在门口的木质阶梯上,它发出的声音也是熟悉又沉闷。等肾上腺素的作用逐渐消褪,看着四周闭塞萧条的连个鬼影都没有的景象,无数纠结和后悔的情绪突然爆发涌上12的大脑。
万一大P说的是真的怎么办?万一Mike真的坑我怎么办?万一我真的死在这儿了怎么办?
12第一次觉得生命是那么苍白沉默,脆弱而短暂。
不久后当寒冷和恐惧再次袭来,带着满身划伤咬伤的12真的没辙了。他知道没有Mike的帮助自己不可能再次从这里出去了,何况如果Mike故意害他呢?
我TM就是脑子一热。
他明白自己一开始就清楚Mike的真相不一定能让他好过,但他就是固执地觉得Mike就是个平凡普通的青年,并且像个真正的朋友一样去信任他。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表明Mike不是个亡灵,甚至某些迹象更多地指向反面。从头到尾都是他自己那股没由来的自信支撑着他来到这里,坚持且偏执地。当然也许还有Mike本身所散发出的一种令人信服的温和气息,就像旧友从远方寄来的书信上的墨迹,无论是有力的凹陷还是轻柔的停顿,都以一种青涩又成熟的姿态把彼此的思绪和想念连结到一起,使人怀念地沉湎在有柔软香气的回忆里。
一直等到12觉得是晚上了,Mike还是没有回来。
12懊恼地把手插进口袋里,唯一给他带来慰藉的是那里面还有一支烟。于是他干脆就点燃了它打算壮烈地慢慢抽完生命中最后一支烟。
万能的尼古丁让他彻底投降了,所以当他在飘渺的白色和幽深的蓝色的交织分离中隐隐约约看到Mike的身影时他肯定这是“尼古丁幻觉”。这个词是12以前和朋友一起赌马的时候学的。那时他坚持认为自己下注的那匹棕毛马是和被冠以第一名的黑马一同时刻冲线,然后被对方指着他嘴里的烟吐槽烟抽太多出现幻觉。
不仅如此,12觉得他还幻听了。Mike带着疑惑的声音中夹杂了他的名字,忽远忽近,但是又如此真实。因此12对幻觉的臆想产生了怀疑,他的大脑由于原始本能而紧张起来,仿佛面前向自己走来的不是人类而是远古巨兽,诅咒着他的名字想撕碎他的身体让他下地狱。一时间他甚至分辨不出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12?”
麦扣?
Mike的声音唤回他的神智,正若濒死的溺水者终于抓住了稻草,在头露出水面的瞬间可怜又贪婪地汲取氧气,12全身紧绷的肌肉和神经放松了下来,耳边甚至能听见心脏因为激动和救赎感而加速跳动的声音。
“……嗯,麦扣。”
见到他还清醒着的Mike笑了,“你在这儿等我?抱歉,我出去了一趟。”
12从阶梯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给Mike让路,他很像Mike一样想宽慰地笑笑,但脸上的肌肉已经冻得僵硬,挑挑眉毛都伴随着锥心刺骨的疼痛。
Mike开了门锁,看了看12满脸的木然又转身进了屋子以掩饰脸上的笑意。12没忽略这个微妙的表情,但也不想说,从旁边抱了几捆木柴就跟着Mike进去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