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上去了。」
「不去跟爸爸打个招呼吗，宽人？这样很失礼哦。」
「不要！今天美咲会来，她好烦人的。」
宽人推开院子左边的白色小木门，弧形石梯一直连通到二楼起居室。
「小虎今天也要一起吃饭吗?」
「恩，会的。」
「那今天晚点回去好吗，陪我玩电动嘛。」
「可是我还要拜托你爸爸给我补课。」
「这样啊……」
「我可以先陪宽人玩一会儿哦。」
宽人露出失望的表情，天野真志又觉得不忍心。
「但是你要答应我9点准时睡觉。」
「好，我等你哦！」
看着宽人蹦蹦跳跳的背影，天野真志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走进诊所。
4米见方的诊室，里简单地布置着伏案沙发和几样电器，再往里面是单独的治疗室。
天野真志安静地走过去。
机器转动的声音停止了，一个纤瘦的身影在房间里走动。
「完成咯美咲，现在不疼了吧？」
「恩，不疼了。」
坂本贵志拉下口罩，俯身把小女孩从治疗椅上抱下来，擦了擦她湿湿的眼眶。
「记得不准再乱吃糖咯，而且一定要按时刷牙哦。」
「我会听医生叔叔的话。」
他笑了，蹲下去捏了下她红扑扑的小脸。
「呵呵，美咲好可爱哦，去玩吧。」
「叔叔，我可以跟宽人一起玩吗？」
「当然可以，但是他好像还没回来哦，下次好吗？」
「哦，叔叔再见。」
「美咲再见。」
「您好。」
「天野君到了啊，」坂本贵志脱下治疗服整理了一下，「宽人上去了吗？」
「是，今天要早一些。」
「天野君能帮我接宽人真的为我分担了很多，不然我真的忙不过来。」
「没什么，完全是顺路的，一点也没有麻烦到。」
「呵呵，今天预约的病人不多，我叫了食材准备做火锅，天野君陪我喝一点酒没关
吧。」
「当然可以，我很高兴。」
「呵呵，我们上去吧。」


「天野君很喜欢咖喱对吗，我今天准备了很正宗的咖喱哦。」
天野真志走在坂本贵志身后，身高的优势可以让他可以清楚地注视坂本贵志颈后的皮肤。
干干净净的。
「可是不能多吃哦，你的尽头牙还没有完全消炎。」
「好，都听医生的。」
天野真志把自己的鞋规整地摆在玄关，接着把旁边一大一小两双鞋同样整理了一遍。
宽人跑来趴在他背上。
「小虎在做什么坏事！」
「整理邋遢父子的鞋啊。」
「哼，某些人好像忘记了这里是谁的地盘了哦。」
「那……是小宽的吗？嗯？是吗？」
「啊！好痒！呵呵呵！哎哟～」
从温馨场景转变成了不良少年欺负小朋友的画面。
「你们在干什么，」坂本贵志从厨房探出头来，「不要玩得太疯哦。」
「小志！」宽人跑过去抱住爸爸的腿，「吃饭之前我想跟小虎玩电动。」
坂本贵志拿围腰擦着手，无奈地看着儿子，转而看向天野真志。
「天野君……」
「没问题，我之前已经答应过小宽的。」
「游戏机在电视下面，小宽自己去拿。」
弯下腰宠溺地刮了下宽人的小鼻子，眼中溢满宠爱。
「我们说好，叫吃饭就要马上关机哦。」
「恩！男子汉一言九鼎。」
「我会监督他的，放心吧。」
坂本贵志笑着冲他点点头，继续做饭去了。
游戏的时间似乎是过得特别快，厨房就相对慢了许多。
坂本贵志会借着摆放餐具的时间偷看儿子玩游戏的表情。
其实天野真志有发现，静静站在身后的人，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
他总是小心翼翼地出现，即使不能参与到儿子生命中的分分秒秒，却选择用眼睛去爱他，每时每刻。
香味渐渐在屋子里累积起来。
「哇，好香啊！」
「恩～是咖喱的味道，一闻就能想象有多好吃。」
「开饭咯。」
「好棒！好多蟹肉！」
宽人兴奋地趴在桌子上直勾勾地盯着死翘翘的螃蟹。
「小宽，我们去洗手。」
「是！」
天野真志把宽人抱到水槽边，想打开水龙头，却发现手似乎不够用。
「我来吧。」
坂本贵志拉着宽人的手沾湿，轻柔地抹上泡沫。
跟为自己补习的时候相比，他甚至更温柔了。
因为有了孩子，因为有了挚爱的宝贝，所以可以毫无保留地向对方流露出温柔的神情。
宽人很好幸福啊，理所当然地接受着这个原本就很温柔的人更加温柔的付出。
天野真志觉得自己好可恶，他居然有些嫉妒。
「好～了。」
宽人脚一沾地就马不停蹄地冲出了浴室。
坂本贵志从冰箱里取出清酒和橙汁。
「酒是冰的，要热吗？」
「冰的就好。」


锅子被宽人塞得满满的，蒸汽腾腾地往上冒。
「干杯!」
「干杯！」
「小宽？」
「哦么轰喇（我没空啦）！」
「呵呵，不要管他了，我们喝自己的。」
两支酒杯碰出清脆的声响。
「其实我更喜欢您叫我小虎，像以前那样。」
「呵呵，我也更习惯小虎叫我坂本哥，而且不是用敬语。」
「就叫小志啦！小志，小虎，小宽！」
「这样，可以吗？」
「小虎，杯子，」坂本贵志拿起酒，「让小志给你斟酒吧。」
托起杯子，那头是他手背上指骨撑起的轮廓。
用双手抬着酒瓶倾倒，漂亮的眼睛仔细斟酌着液体不断上升的水平线。
天野真志有些晕了。
「那么，为你们的新称呼干杯吧！」
「呵呵，谢谢小宽。」
「干杯。」
不知不觉已经快9点了，天野真志一个个擦干餐具上的水，顺便靠着窗户抽了支烟。
关上灯走出厨房，看到坂本贵志抱着宽人进了房间，也跟了过去。
「可是我还不想睡啦，我想看电视。」
「不行哦，你答应我的，要乖乖睡觉。」
「你忘记了吗，男子汉一言九鼎。」
「知道啦，」宽人嘟着小嘴，「小志，」
坂本贵志俯下身，「怎么？」
「啾～晚安。」
「呵呵，晚安，小宽。」
埋头，在宽人的脸颊回亲了一下。
就像成鸟保护雏鸟，天野真志想象着，那个吻的触感应该像羽毛落在脸上。
突然觉得胸口好闷，脑子胀胀的。
「小虎。」
「恩？哦，晚安。」
「你肯定有抽烟，kiss没有你的份。」
「……」
小心地关上门，气氛似乎一下子轻松了一些，说话也可以大声些了。
「今天有点晚了，可能要少讲些内容。」
「那我们今天就别弄GRE了，聊会儿天吧。」
「我先给你倒杯茶，你脸好红。」
「不用。」
天野真志拉住坂本贵志的手，力量大了些，对方显然有些吓住了。
「小虎……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脑子好乱，我……一直有好多疑惑……」
看着坂本贵志担心的表情，他可以猜到自己现在看起来有多严重。
「是为了留学的事吗？慢慢说，我可以帮你分析啊。」
「不是，不是那样的……」
「不要急，你喝醉了，我还是去冲杯茶。」
「我喜欢上小志了。」
「诶？」
「怎么办，我好喜欢小志。」
天野真志觉得心脏都不是自己的了，他拉着坂本贵志的手指尖都是麻的。
看着那双微微表现出惊愕神情的眼睛，他脑子一片空白。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无意间加大了手中的力度，可以感觉到双方的肌肉都是紧绷的。
「我想过好多话，准备在这个时候说给你听的漂亮话，可是现在我居然一句也想不起来了！」
试着让自己冷静，试着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在耍酒疯。
事实说明一切都是徒劳，喜欢了5年的人站在面前，这种兴奋剂的力量是无法压制的。
「每一次跟你靠近，每次感觉到你在身边我都有奇怪的感觉，在我们还是邻居的时候，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我无法解释。直到那天，我看见你脖子后面的吻痕，我一点也不讨厌那个吻痕，却希望弄上那个痕迹的人是我，我终于可以承认，我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天野真志的语调越来越高亢，眼前的人看起来却越来越平静。
「就算喜欢男人，你又何苦要选已为人父的我呢，小虎这样说让我很困扰啊。」
「你看小宽的眼神，你谈到小宽时的神态，每次看到你露出那样的表情都我都好想抱住你，你的全部我都好喜欢，我就是这么、这么喜欢你。」
觉得好像是用尽了力气，觉得好像是幻想中的拥抱太过用力，用力到再也没有力气，天野真志慢慢蹲下，身体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小虎……」
「为什么要突然离开呢……我以为我可以忘记你了，可是三天前看到同学拿着你的名片，我有一下觉得心脏都停止了，什么都不管地跑来找你。看起来我对你的感情这三年来一点都没有减淡，反而更严重了。」
「小虎，你在哭吗？不要这样，把头抬起来。」
「怎么办呢，就像这样，看不见你，只听到你的声音，我都会好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