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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都东郊丨白马寺侧 】:春无二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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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佛兴,上都多寺宇。平阳公主病一月余,白马寺住持及群尼亲为之诵《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三十三日,乃愈。主因集天下巧匠,于上都白马寺中,造以一座百宝香炉。炉高三尺,开有四门,架四座小桥,雕刻着花草、飞禽、诸天、伎乐、麒麟、鸾凤、白鹤等,炉身嵌着珍珠、玛瑙、珊瑚、宝石、车磲、琬琰,用钱三万,府库历年储藏为之一尽,蔚为时观。寺侧有小楼别座,高二亭余,内设简朴,乃主寓病所,上书有匾:春无二疾。


IP属地:安徽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24-08-26 08:08回复
    (三月,我们一起回到长安,回到这个与我睽别已久的春天的怀拥之中。在东宫班师的车驾陆续进入山南东道之前,我收到了朱雀的来信,他要我等在乐都城外,托随行的侍女传我一句消息。虽然不知道他和三哥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要不要紧……但我很快就放出一只竹鸢,飞向主人握中引线、另一端的广野——他真是个骗子!我最终也没能等到他信中侍女的身影,只得另取道自玉关一路以来古迹,在苏拉的引导下,我们沿鄂陵湖到拉加寺走了一圈,看了一些美丽而磅礴的风景、精妙而鬼工的画壁,就又耽搁下一些时间。直到我宽谅了他的临时起意,觉得陇右的风光大都一样雄浑一体、触目苍凉,鄯、河几州之间都看无可看了,才亟命怀德加快脚程,追上几百里外浩荡回朝的行军。如古道上的歌谣所唱:如果天山有雪,就快些下吧;如果道路上没有牦牛和骆驼,就快些跑吧。我有我日思夜念想见的人们,马儿…)

    (再一次见到陆洗河已经是酽春。我若问坊中的女儿们时下都在忙些什么,公主府内侍座的孩子们一定会回答:清明,否则就是:谷雨,然而,我已倦于为什么事情赋庆,也并无祭祀、修禊、从游的诗兴——这个时候的整个长安业还沉睡阿耶平定突厥的吉讯里,空气、屋宇、斜柳与人群的表情里,无一不散发着大唐慵懒的、从容的气息,供你反复地品读人生的第一次胜利。正是:好雨潜入夜,杏花消息天。)

    (次日,我抱着伞打白马寺下走过,停在长安城中寻常的一处亭阁。拢身一檐之下,欹坐在二楼的回廊上观察雨况——陆洗河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他站在楼下看我,我轻轻地把伞抛给他。因此有了这样的一句问话)

    你不能避雨,也不想躲我吗?


    IP属地:安徽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24-08-26 0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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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要写一封信用醴泉坊讲价的敷窗纸,开头要说“你不知道缺德也是一种德行,就像光的下面其实也就是黑暗……”写了两行又揉掉,有时说话也不能够。书写也不能够。如果可以揉掉夜我也会那么做。周橘北说“你是常常失眠,梦却做得不够多。”但是不做梦的时候好像从来没有睡过,感觉时间不再有断裂,推开周郎的药炉,我踹了他一脚,我说我六岁以后就没有做过梦。)

      (提袍停在街衢间,撑伞的女人站到我旁边,伞叶的雨水滴到靴角上,好像在说,很远的地方正下着一场暴烈的雨。朝还是三五天地上,有时在白马寺的道场听只有十个人的课。太初首先是气,老师说。另一人闻声高唱:太初首先应该是分离……)

      (兰锜盘踞的长安却不是从太初开始就在这里,要想弄清它的心在哪,必须转很多弯。)

      (细雨有时撞击。但很快消失。因为后遗的力道却无所不在,我有时便觉得很晕。但我依然悬颈看着她,像倾渴者望着一间空荡的天井。俯身将李神爱的伞怀在襟前,声音在逆雨里仿佛一口一口被雨吃掉,我挑挑眉,有些好笑地问她)春风风人,春雨!……便不雨人了吗?


      IP属地:北京3楼2024-08-26 0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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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兹生。神京的贵女们常爱为自己领略到的风物、风波、风情置办一场花筵,武家娘子从我身旁借过时,对侍立在袖翼的小丫头念出的这一句诗,不意教文娘于廊芜慢回、猎春有功间衔起,说给我听,后来竟成了我的挥之弗忘。只是我临帖有谬,这落错的一点悔无更改,兼之漏春不读,就罢于绿窗下一页“念兹在兹”的弃稿——我的耐心如此有限,难怪于摩罗往日的督促:当下也是。)

        噢……我的意思是,你来得太慢了。

        (陆洗河当然不是及时雨。我这么形容他的现身,一阵燕只思飞、际流裴回的濛濛烟雨,来得让被关注者不知所措——但我没有诗人的思怀,写不出长安城人的歌三百,惟能愿他从容来去,看取的,只是一些袖手旁观、彀中取物的雨兴。你看:细雨将他的身影笼罗在内,很像一张胃口庞大的天网,而我并非梦中蝴蝶,疑心自己只要伸出援手,就会立时陷进一场预幕已久的春的阴谋里……陆大人,你该把我的伞还给我了。我说,密雨若薄罗,原来未能濡湿君子的绿衣摆。然又笑了笑,问他:长安的春天是不是就这么恼人,渥雨时节是不是与我们就这么生分。这个春天终于一个重别的怀抱,我在他的衣襟上闻到了兰艾的气息,楚江水里,它藉有与什么告别的情绪,我忽而患有一些思美人式的怀恋,一缓再缓地,将自己的脸颊偎近他的颈窝里)

        其实我并不想宽谅你来得太迟,但是你一无所知。


        IP属地:安徽来自iPhone客户端4楼2024-08-26 0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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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淡的雨线千万根地贯穿了我。骨头,肌理,那弧度里简直有一种俨然,像天册万岁六年的某种沉淀。提剑一样提着那柄伞,她的鬓影隐晦地夹在楼与楼的暗层之间。草露微腥,我对周橘北说这阵持续的新雨于我没什么期待,甫在春季里死过一天的雨,明日又将在同一个时间里再死一次。白日的雨线朦胧地消融、吞噬着她,轮廓模糊如梦境。李之惭到底不过也是荒春的一滴雨,我这样想。细白的弱颈,拢起来像是一只水鸟。雨声接近廊心处且轻且重,她溅出来的水有些太冷,仿佛小时候我永远无法回答的那件问题:一千斤羽毛和一千斤铁究竟孰轻孰重?)

          天地所有春天都了无意趣,落雨的时节不过是一间鱼怪之町,(不知空气中颤动着她我二者谁的香气,额面相抵,很模糊地与她交付着答案)臣对长安并不亲近,也不喜欢。

          (我忽然觉得那道场的座主对太初之阐论其实并不真心,她声音浅浅的,真是像雾。掌中把握着那段颈,平淡地谈道)有一段时间你不在营中,(雨声帐里,漩涡逼近了)殿下和谁在一起。


          IP属地:北京5楼2024-08-26 0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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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真的为这场烟雨风湿两鬓了吗?环住他的颈首,有时像推开了这个太过亲密的距离,其实我和陆洗河只能在偶然的一次交际里,教人窥破‘过从甚密’的痕形——那只牡丹蛮丽的射袖下:他握住了我的手心,我亦用小指勾住他的袖襟。匆匆一握就逃离,从一列青石花壁的仕道上无功而返……人们大概不会旁观到我盲目得道的心情,因我不擅于丹陈春秋伏笔,而很习惯为剖己保密。万事应当如鸿毛与片萍,一霎雨,一时晴。这非凡求之力,能够挽及,而我从小就善写浮白载笔,知道什么是烦求最好、意犹未尽,就像我甚至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遵循本能的好恶,说,你不可以,不行——我想这就是作为公主,或者是一个得到了太多‘爱’的人的权力。)

            陆大人,有没有人教导过你——你不能问为什么,不能说不喜欢,否则,这将成为一种供人弹劾与教我觉烦的僭越和冒犯?
            ⠀⠀
            (其实我并不在意这个问题。终于,我不再像方才一样轻松地昵近,也许是懒得在意?更改?影响?动容…他的心情,和那些渊葛太深的话题,而只动身拥抱住一帘轻盈的雨——王公出行的贵仪,总有傧侣于飘蓬中以身饲鹿、举蕉作伞,如此率行,不必你侈费担心。唉……不知何始一个可怕的谶言告诉我:总有一天,你也会被这样的一场恼人的春雨拘于回廊,食懂绿蠹,将淋漓尽数。陆洗河的姓名里就怀藉着这样的一场雨:残春好睡,转梦聊无时就该醒,为什么心驰神懈?因为——这次我想告诉他的只是,你所有不能的谜题都勘解:因为我平凡地喜欢长安,和上都的一切。)


            IP属地:安徽来自iPhone客户端6楼2024-08-26 0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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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之惭显然没有理会我。她只是如握秋水地伸长了脖子,打了一个猫的哈欠,像是从弥罗宫下降的仙子一般,在光圈泛滥的雨平原里漫步起来。那样子实在傲慢得令人不耐,我几乎想要像对待楚馆的歌伎那样用力地推开她,如果不是看见那双眼。如果是别人或动物或窦伏疾,想必会跟我正面对决。比方说狗(或窦伏疾),一旦对到了眼睛,就会没完没了地跟上来,直到一脚把他踢开,或者嘶吼回去。受伤也好,被说是脑袋太过思无邪也罢,狗(或窦伏疾)就是具有那种不达目的决不善罢甘休的厉害才华。但是她,李之惭,和狗(或豆腐机)和那些我杀过的人都不同,她就是无畏地躲进了这座春雨的房间,连用眼睛向我论述的努力都不肯做,这究竟是一种傲慢,还是一种虚无?我承认,此二颗黑湖中的确涡藏着礼法之外的隐秘,因为如此鲜丽,因为如此赤裸,让我贪功恋势,想要做一个凡人。)

              是吗,(我松开她的细颈,不咸不淡地)臣僭越了。

              (影子被光钉死在廊屏上,真是相当寂寞的组合。仿佛只是因为欠缺,而相互依偎在一起的样子。但我与李之惭都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我下楼走在街上,细密如春潮的雨水还是飘来飘去,整座长安都泡烂般地在慢慢地下。病春多日的人总是抱怨他们想死,而四月就都会好了。和疼痛一般漫不经心。我无所谓地放任自己走路,雨下死人是不可能的,至于之惭被雨水吃掉的话,我也放任着它疼。)

              ——


              IP属地:北京7楼2024-08-26 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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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我就和周郎说不要再擦拭这柄剑,因为我不太喜欢用它杀人的感觉。春天之后我的剑璏忽然就断了,没办法串在带钩里,我烦闷地把它扔去了周橘北身上,彼时周郎正背着我在看多情多病的话本连续剧,演到生离死别之时,他脸上还挂着来不及藏匿的两串眼泪。——什么东西?我问,觉得那眼泪非常不可思议。——是猫毛,他收起故事,悻悻胡言乱语。)

                (安静了好一段时间,张公已经写了一百个忍字,最后我没好气地问他:猫走了没?)

                (春天和冬天还是一样冷,道场里却已经灯火通明,已经有人在里面旋转了,已经听得见同袍把同袍放在俎几里上准备要剖了。我觉得很有意思,在长安虎不食人人却可以。毋论那是圣人,野狗,还是李之惭。我提袍往寺后快步走,天亮起来也像猫毛,最后找到一座小亭寓居。春风吹伤着我,窦伏疾说春日的河堤会使他罹患上想杀人的笃疾,我心里常常忽然盘算,若下次还要用剑,就从他身体的洞开始。)


                IP属地:北京8楼2024-09-10 2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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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一些春恹地,坐在沿河的亭阑上。手中没有可以扑水的一面纨扇,摩罗也并未递给我学士的诗卷:不远处除了道坊,其实还有很多书墅,难读的文章最易打发时间——谄媚者其次:这只猫儿是自己跳到我的怀里的。我缓慢地拢下身去,它真像一只被摸惯了的通灵爱宠,当我的阴影将它全然遮庇,也没有显露出一点儿想要逃去的痕迹……我于是想:谁将它驯养得这样好呢?因我并不相信它生来就有这么好的脾气,般若小时候养的小猫,便没有这么好相与。有时,她用自己尚还青稚的语气告戒我,公主的一切都需要臣的事事关心,所以公主应当对一切常怀以戒警;我则不以为意,从一只猫的身上,难道我们就得以看到在心的投影,世事的投机?……)

                  (另一道更加沉默的影子轻轻地覆上了我的影子,宛似这个春天早于它的情绪,先一步进入了我的身体。只是陆洗河没有说话,我更没有主动和他讲话的道理……就当这是有风吹动了一庭竹影,过了很久,我侧过头)

                  ……你看够了?


                  IP属地:安徽来自iPhone客户端9楼2024-09-10 2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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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颈仰到栏杆上这个动作,常常使我有种“我是一株开得过大过盛的芙蓉花”的错觉。空气在喉管(或许真是花茎?)里划来划去了半天,我还是没有和她说话。武王钺斩纣头悬之太白之旗,殷寿和我的脖子都垂吊在一只杆上,其实她不出声我已经以为我死了。天青得简直无趣,小天也跟着青得无趣!李之惭侧过来的五官冷淡如猫,几乎不像人间生物。一滴昨夜未干之雨砸进眼,我终于忍不住怪叫了两声)吗//////的!

                    ——殿下倒是心情不错,(我这人喜欢说反话,并且此处是春无杀伐所辖之地,我理所当然地觉得不会突然被赐死)太子刘荣的车轴折废之后,江陵的百姓们会哭喊着吾王不返。(歪着头淡淡看她,一个莫可名状的冷笑)东宫是否仍能回到江陵?


                    IP属地:北京10楼2024-09-10 2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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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懒得理他,姬武没说天道行之有何不可,那有没有教过他失言之过?我另自将小猫拢于袖中,坐回亭扶处,怀觉它的分量甚至没有阿蛮递给我的一只提灯重,便有点怜爱地抱它在膝上,抚摸一只文狸的背脊——它的背纹太像自己的祖先,那些生长着玳瑁纹的虎豹,是不是曾经也像这样,被驯倒在一个男人或者另一个女人的膝边?教会自己的子嗣,或者血缘淡泊的其他支脉,何以臣服,何以朝拜。)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万燕还朝的故事我当然听过,蓝田日暖的诗句还束在我读书的高阁)陆洗河,不要试图教会我什么。

                      (摸到胡须的时候,它下意识地想躲,就像有时不能直面我的陆洗河。这只猫把爪子搭在我的手背上,随时就要挠下一道血线,我应该收回自己的手指,不要被一只野兽咬痛才好,但是——失去利爪的动物,还算得上凶猛的野兽吗?我抬头看向陆洗河,愿意天真地说)

                      不要揣测我。(指的是他说我心情不错。)


                      IP属地:安徽来自iPhone客户端11楼2024-09-10 2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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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的春诵夏弦使她变成了一棵永远开花的树,这座兰掖地的王朝之中,她就像被原地埋下般地存在着。倾斜的雨进了眼睛很快就不见。病病地靠在亭心,我觉得身体有些困怠,日日我在这座道场谈论一些逸散的话语,佛否道否的理论,对我(或他人)来说不过是一种无法叫出姓名的武器。只是鬼魂一样。)

                        (然后天罗地网。)

                        殿下懂的,臣未必懂,反之不亦此乎?(双臂折放在颈后,视线盯着那只猫施施然开口)或者说我揣测的并不是你,殿下,你太好懂了。即使你不谈论政////治,仍无法避免政////治谈论你。

                        (阴雨天,她的双眼也幽闭起来,宛如孔窍,指向着两个悖反又亲密的向度。或许李之惭并非不懂那小猫轻易就能将她抓伤,就像一个已经涉水之人无法再接受自己将要上岸而保持干燥的命运那样,她只是极快乐地饮用着它:这种危殆,摇摆的快乐感觉……仿佛美馔。)

                        (并不在乎猫逃窜的尖叫,我抽身靠近了她。扯起嘴笑了笑,从她的发髻中自撷下一支花树小钗)你和你父亲并不相像。东宫惟慎惟孝,却尚不明白天子君臣的道理。孔圣人告诉我们力行而近乎仁……(将小簪放在她柔软的掌心里,握着李之惭的手向上直到停在颈边,小小的簪尖向外)你学会了吗?(——怎么杀人。)


                        IP属地:北京12楼2024-09-10 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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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花照水,琼芳也好,瑶花既罢:花开了之后就等待着自己不发一声的,凋谢的命运,春天有很多如此寂寞的时刻,有时你认为不止自己一个人这么觉得。然而这座桥上仍然有如织的游子与游女走过,在一面垂柳、一页风波的鉴照下,他们写给彼此诗歌,你弯腰捡起的匪竹的篾片上刻有:峨兮美人,何以饱我?;涓乎流水,何以私我?……待要看下去时,跟从在你身后的女史却拦袖要躲,她觉得你不应看取这样的诗曲,春天的轻率体现在下陈人浪掷的情绪里,否则,就将有法度严明的礼吏指称她的罪过,并且不再相信你的承诺。你以偏正的高簪出具了自己的疑惑,那时,注视着这一切的陆洗河笑了:也许你真的太好懂了——这双探究的双眼追着飞过天穹的群燕,在垂下的瞬间,不幸被时间发现。他附和女官大人的时候,用一种平淡的声调说:嗯,没错,你太小了……你不说话,他知道你生气了。你对上都的‘了解’和‘不了解’都始于他人缓而咏之的讲述:退去的簪环何不如一位平步的青女,卧次在郎君云巫的指山?只是他的拇指最初没有抚平金丝叠成的一片宝翼——于是你说:小心……并且再三地掩示:欸,这是洛阳纸贵的小心。)

                          (十六岁那年,哥哥送给你十二件成副的兰舆屏风,上面是可以骈转的金绿山水。抽身于走马观花的春天,你在这样的天地、光阴、杂兴与急景里长大了,如你所愿地,在君窗上写下了:所有的春天都了无意趣……你学会了他的笔迹,宛如一次别致的仿习。如同他窃走你髻上的燕钗,公主柔软的手指曾这样抚摸过郎君的眉宇,你没有回答会与不会,而只是问:我可以吗?;这只手再次触摸过男人的嘴唇。公主企图掌握你呼息的窍门,却要责怪:陆洗河,你的心好冷;最后停在声结上的,是她轻轻的吻:……就和你的呼吸一样冷。)

                          杀你从来不需要取剑用刀,我也一样。

                          (我有时觉得,那匕金刃的尾锋,好像指向的是你自己,因为:猫逃走了,陆洗河的故事好像也不再能挽留你。如同:他的手维握的不是他最珍贵的一件物品——生命,而是刺痛你的,天地至轻至贱的一样东西,你并不刻意去寻找它的意义,直至你愿意正视它的踪迹,不再解读它为一卷藏于心上秋私的某种阴密。但在那之前,来自他的血污已经流进了你的掌纹里。所以金钗落到了地上。公主再一次冷漠地握住他递来的手掌,还赠一样地,把流进掌纹的血污蹭拭上去。你看着他的眼睛,最终只在别目时,缓慢地,叹了一口气)

                          下次别这样了,太脏了。


                          IP属地:安徽来自iPhone客户端13楼2024-09-10 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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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惭,(春风的末尾,我和之惭的影子在屏中被光割碎了。喉息滚烫,我用额头贴了贴她的)你向来……有比刀剑更好的手段。生死、伤痛、耻辱、恨,(挑眉笑笑,像是在哄她)……懊悔、甚至哀伤,刺伤或杀死我们的,不过是我们所以为的东西。

                            (公主的刀剑从光里降落,降落在光谱渐层的暗影里,有人说先理解暗影才理解光。知道光的内里有黑暗,所有的物事光天化日,在光中只是无干。指腹缓缓抚摸那道新鲜的伤口,少年时代我学习将一颗苹果从桌上拿开,彼时桌子并不会产生剪影般的凹洞。我对那样的苹果感到非常羡慕。锈热的东西汩汩流出,我试着将春鬼附身的之惭作为一颗苹果从心上移走,胸前的世界却莫名地整个空掉了。只剩下公主屏影般的轮廓。随便地倒在水里,周郎跑过来我指指那幼猫的簪痕,不辩礼法圣贤地大叫道,笑得接不上气,“你看,倘若她的手法足够愉悦,春风就要从这里——穿过去了,哈哈!”)

                            (魔鬼一般的波光里,之惭变得粼烂而多端。老师说无疾之春有无上的完满,没有渴望。没有雄心。没有哀伤。没有警惕。天云极淡极轻,我不知道对着哪里笑了笑,从前我以为苹果不过只是一个倒影在心上的阴影,直到她摸进来我才知道那其实是一个洞。洞里有美丽的春风,呼呼地通过,正发出呜呜的声音。)

                            (痛吗?我痛得起,并为它痛得甘之如饴。)

                            ——


                            IP属地:北京14楼2024-09-10 2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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