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京城多年,被富户名楣濡染出的椿萱之恩渐成具象,似乎填补了体历上的阙如,在人们的言谈中幡然而醒,原来并非所有人都在沉沉忧恨、翳翳行苦里成人的;像陈娘子、浣衣媪,乃至巫蘅子,都拥有那些恒久的琐细家常,却是润物有声的,可惜人间的愚迷肉眼,时常分辨不出何为海市、何为真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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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将这些责备言语,视同亲密的典范,岂非也要像那些可怜妇人,轻慢掉那些年轻时的好情感。【见她小小的不安泛潋于色,未防将自己一番说辞作为棒喝,也柔下声劝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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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能礼敬相待,却也不错,来日方长,你和白夫人总能理顺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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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罢,巫蘅子亮澄澄的招湖消失了,她的头一低,樱草色的发带就随风飘舞,好似她方抵京那日绣舆之上的静默,此后便知,这是她进退无措之意,久违重见,竟已有八年,心下动容,也只得抱歉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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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的,即便你不说。【为解窒闷,我将蘅子一支玉透雪腕牵至身前,又拿起缝隙不等、大小不一,总之是串功粗劣的链子为她萦上,相触时送去些暖意,沉沉地道,那声音好似不是从身体任意部位,而是从更古老的、更绝望的深处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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蘅子,如若你想要的是一个朝暮安稳如一的家,当定然不会是我,在我眼中,你早已做出了选择……但是这样很好,真的,与我所期盼的你的答案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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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伥鬼行径,我虽有人间身,也早欠下一堆地狱官司,及戕折之时,孑然去留,无有挂碍,但若身边有了羁绊,就如鲛珠海石贸然交触,彼此切削划割,两败俱伤,自奉天将死之际,我独自躺在被风冻住的血里,恍然看见了巫蘅子坐在拱门下摆弄春花的样子,那时便已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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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你保证,这是短暂的一种痛,就像你被海蝎子蛰了一下,很快会好,你有这么举世无双的医术……【叹了口气,苦笑道】好吧,你要是仍然不愿抬头看我,那我今日便启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