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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の专栏】《威乙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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猡马的爬店的格局,是和别处不同的:都是当街一个曲尺形的大柜台,柜里面预备着爬虫,可以随时购买。虫圈的人,傍午傍晚下了班,每每花十几块钱,买一只林子,——这是好几年前的事,现在每只要涨到几十块,——靠柜外站着,热热的打包带走;倘肯多花几十,便可以买一只猡马雨,或者小黑虾,做斗虫节目,如果出到几百块,那就能买一只红雨,但这些顾客,多是学生党,大抵没有这样阔绰。只有富哥大佬,才踱进店面隔壁的房子里,要虫要饲,慢慢地开食。
我从十二岁起,便在猡马的鲤鱼爬店里当伙计,鲤鱼大说,样子太傻,怕侍候不了老头子个体,就在外面卖点螳螂罢。外面的月轮大仙,虽然容易说话,但唠唠叨叨缠夹不清的也很不少。他往往要亲眼看着螳螂从盒子里取出,看过详细尺量数据有没有,又亲自将尺子放在螳螂背上,然后放心:在这严重监督之下,羼水也很为难。所以过了几天,鲤鱼又说我干不了这事。幸亏鲤头子的情面大,辞退不得,便改为专管卖饲料的一种无聊职务了。
我从此便整天的站在柜台里,专管我的职务。虽然没有什么失职,但总觉得有些单调,有些无聊。鲤鱼是一副凶脸孔,五虫也没有好声气,教人活泼不得;只有威廉到店,才可以笑几声,所以至今还记得。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3-03-07 19:38回复
    威廉是穿着白大褂而配黑丝的惟一的人。他身材很高大:青白脸色,皱纹间时常夹些黑眼圈;一双乱蓬蓬的漆黑的丝袜。穿的虽然是白大褂,可是又脏又破,似乎十多年没有补,也没有洗。他对人说话,总是满口拉丁英译,教人半懂不懂的。因为他留学,别人便从b站号上的“William_ain”这半懂不懂的话里,替他取下一个绰号,叫作威廉。威廉一到店,所有买虫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威廉,你脸上又添上黑眼圈了!”他不回答,对柜里说,“两袋蟋蟀,要一只阔掌蝎。”便排出九百大钱。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你一定又死了自家的阔掌了!”威廉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死了一百个蝎,全爆螨。”威廉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爆螨不能算养……养功!学术人的事,能算错么?”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拉丁词源”,什么“性螯”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听人家背地里谈论,威廉原来也留过学,但终于没有深造,又不会营生;于是愈过愈穷,弄到将要讨饭了。幸而懂得一些拉丁文,便替人家写论文,换一碗饭吃。可惜他又有一样坏脾气,便是胡诌八扯。写不到几天,便连拉丁和俗名中正英译,一齐看不懂。如是几次,叫他写论文的人也没有了。威廉没有法,便免不了偶然养些宠物消遣。但他在我们店里,养功却比别人都差,就是从不养活;虽然买来健康个体,暂时养在租间里,但不出一月,定然养死,在标本柜里增加了新种的名字。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3-03-07 1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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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廉接过阔掌蝎,涨红的脸色渐渐复了原,旁人便又问道,“威廉,你当真认识拉丁么?”威廉看着问他的人,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他们便接着说道,“你怎的吃好几年雪蛤还这么虚逼呢?”威廉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嘴里说些话:这回可全是拉丁英文之类,一些不懂了。在这时候,众人也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在这些时候,我可以附和着笑,鲤头子是决不责备的。而且鲤头子见了威廉,也每每这样问他,引人发笑。威廉自己知道不能和这些猡谈天,便只好向大人说话。有一回对唐海诺说道,“你看了我新专栏么?”唐海诺略略点一点头。他说,“看过专栏,……我便考你一考。河龙虾的种类,有多少的?”海诺想,井底之蛙一样的人,也配考我么?便回过脸去,不再理会。威廉等了许久,很恳切的说道,“不知道罢?……我教给你,记着!这些种名应该记着。将来做院士的时候,SCI要用。”海诺暗想我和学阀的等级还很远呢,而且我蝎圈之神也从不研究河龙虾,又好笑,又不耐烦,懒懒的答他道,“谁要你教,不是萎蠊记录的河龙虾科一共也就455种吗?”威廉显出极高兴的样子,将两个指头的长指甲敲着柜台,点头说,“对呀对呀!……海员角的名字是怎么来的,你知道么?”唐海诺愈不耐烦了,努着嘴走远。威廉刚用指甲蘸了钢笔水,想在柜上写字,见唐海诺毫不热心,便又叹一口气,显出极惋惜的样子。
      有几回,邻舍萌新听得笑声,也赶热闹,围住了威廉。他便给他们河龙虾吃,一人一只。孩子吃完虾,仍然不散,眼睛都望着碟子。威廉着了慌,伸开五指将碟子罩住,弯腰下去说道,“不多了,我已经不多了。”直起身又看一看虾,自己摇头说,“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于是这一群孩子都在笑声里走散了。
      威廉是这样的使人快活,可是没有他,别人也便这么过。
      有一天,大约是中秋前的两三天,鲤鱼正在慢慢的喂青蟹,取下粉板,忽然说,“威廉长久没有来了。还欠十九个野级个体呢!”我才也觉得他的确长久没有来了。一个买虫的人说道,“他怎么会来?……他打折了腿了。”鲤鱼说,“哦!”“他总仍旧是写专栏。这一回,是自己发昏,竟在专栏里挂了澤佬上去了。澤佬的大名,挂得的么?”“后来怎么样?”“怎么样?先删专栏,后来是打,打了大半夜,再打折了腿。”“后来呢?”“后来打折了腿了。”“打折了怎样呢?”“怎样?……谁晓得?许是死了。”鲤鱼也不再问,仍然慢慢的养他的硝化青蟹。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3-03-07 1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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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过后,秋风是一天凉比一天,看看将近初冬:我整天的靠着火,也须穿上棉袄了。一天的下半天,没有一个虫友,我正合了眼坐着。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装一袋蟑螂。”这声音虽然极低,却很耳熟。看时又全没有人。站起来向外一望,那威廉便在柜台下对了门槛坐着。他脸上黑而且瘦,已经不成样子;穿一件破女衫,盘着两腿,下面垫一个碧蓝抱枕,用s m绳在肩上挂住,见了我,又说道,“装一袋蟑螂。”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3-03-07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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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3-03-07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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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是威廉大人的盛世美颜呐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3-03-07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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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d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23-03-07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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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23-03-07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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