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如约改换亲王匾,池畔幼树渐高至人肩,在我视野之外,年少的寿敬公主已为辉和新长出一颗逾矩的心,流淌蜂蜜与酒液,又摔碎为玻璃和眼泪。而我呢,我是他们之中最无有长进的一个,仍旧缺席感情这庞杂一课,义正严辞,且问心无愧。因此得以预言出这场悲剧,匪是当真洞悉到友谊或恋爱的真谛,只赖误打误撞的鄙夷、敌意与直觉;因此她再问我,也无从给予一盏烛照前路的明灯,采自大殿的火种渐烧渐暗,渐像黄昏的海雾。】
你们不会再见面了。【没有回答关于伤心的问题,仅为她断言道。】慈宁、额涅都喜爱你,他很重要吗?
【被他爱很重要吗?旨在否定的反问一向不需要答覆。再度落入某种轻蔑,权力、威望、理想、利益,乃至书房案上一叠卷宗,都理应重于所谓爱,即使后者时常真实可感,而前者宏大、飘忽得无法摘获于朝夕,禁城的檐下高悬着慈孝友悌的训诲,却教出自以为是的“无情”。摇了摇头,颇收敛地,对怀抱之怪理论嗤之以鼻,抬眼际,偶然想到宝幡上绣有曼荼罗花,我不久前才发现,它整朵整朵地凋谢。】
【和藏舟渡过冬夜的寂静,更漏声声,聚拢被另一种烦闷冲淡的失意,沿着砖石的纹理、力士的金装倾泻,凝绝为蝉翼一样薄的霜华,佛透过白翳看这世间。揽茹蕙以掩涕兮,沾余襟之浪浪,八年的十一月无意间印证了古歌绝唱,君臣如男女,看得见与看不见的遗恨充作象牙色的融蜡,红烛是画眉深浅入时无那一支。虽不要她讲,我与藏舟确乎共享了一场命运的失败。】
【良久,从泪湖中脱身,指掌却触到一片半凝固的潮湿,面色遽然一变,提灯来照,血流溯源至她半握手心。温言阻在喉头,再低目,纤小凶器躺在一旁,宛如一隙银色的蟾光,除了她,谁又能够在列戟的宫中伤害这位公主。直视时,缄默里有暗礁般的怒意,字减到最少。】手帕。【捉住藏舟手腕,在箭亭或军营,自从不须亲自做这些,白绢将被筵席弃置的黑暗挽成丧惘的结。】
去御药房。【牵她起身,一手拾了刀,不预备归还。】皇祖母问起,你要如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