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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将离》女尊一对一,女弱男强 by 三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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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是个浪漫主义小弱鸡,男主是个强炸天的大美人。前期男倒贴女,后期女追男(就追了那么一小下。。)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1-05-26 20:51回复
    男主:梁仪庵 出场年纪:22
    女主:陆江笙 出场年纪19
    女尊 一对一 男生子 PS:女主是个浪漫主义小弱鸡,男主是个强炸天的大美人。前期男倒贴女,后期女追男(可能并非火葬场的追夫)过程我要大虐狂虐毫不理由丧失理智为虐而虐的虐!!!反正我要虐!(...emmm就那啥,我就想想过过瘾,我猜测我可能也许大概或许下不了狠手......不过我倒是在脑补的时候把自己虐的心脏一抽一抽的......)文案是男主视角,但全文是上帝视角。
    这或许是一个渣贱的故事,可能渣的别具一格,贱的与众不同,因为无大纲,全文裸奔,所以一切皆有可能,但he是必须的!从此后,本人立志做一个糖里掺玻璃渣但必须happy ending的码字机!
    (作为全文已存稿的码字机,我需要告诉乃们,其实我并没有完成"毫无理智大虐特虐"的心愿【暴风哭泣】)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1-05-26 2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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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时值阳春三月,软绵绵的柳絮儿在细风里飞,一团撞上一团,浮轻飘逸又萎落于地,于是那无瑕的纯白里便掺和了些尘灰,不复洁白。柔柔的光从广袤长天倾泻下来,丝丝缕缕的,渗透进大片大片的绿色里,转成一种更为明亮的生机。而梨花方谢了满树的香雪,海棠成雨,樱花也安安静静地支棱着粉嫩嫩的小花苞,即使还未开,那也是极好看的一弯春色。如诗如酒,沉酿醉人。
      陆江笙在书房诵书一整日,活动了下发僵的颈子。当大脑完全从各类文章诗词里抽离出来时,疲惫也席卷而来。正如窗外不知何时打起的雷一般,她后知后觉。
      其实相比于明媚好晴的白日,陆江笙更喜爱春雷隐隐的深夜。不似夏雷暴躁的霹雳惊动,它带着春日独有的温柔,闷闷的,轻轻的听在耳眼里。
      又像是一种宣泄,连宣泄都很温柔。
      她喜欢这样的春雷,就如同喜欢春雷一样的人。
      并非是温柔的毫无脾气,而是连发脾气都充斥着温柔。
      年少时的梦,梦想着能遇见这样一个人,带着神明的温柔,细语解意,能慰她一切劳苦。然而这世间总难如意,陆江笙没想到,梦想与现实之别,是巍峨高山与陡峭深崖之差。
      十六岁那年,她遇见一个人,噩梦伊始,连绵至今,已是三载有余。
      在每一个被噩梦惊醒的深夜里,她猝然坐起,手指紧抓皱了胸前衣襟大口大口的喘息,像一条快要渴死的鱼,在泥泞的小泥泽里绝望的翻滚,辗转反侧不能成眠。
      万籁俱寂的夜总是能轻易将白日里筑建起来的墙垒推倒打碎,回忆汹涌在四下黑漆之中,她复又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漆黑漆黑的帐顶,眼泪就从眼角滑了下来。
      茫然在想,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呢?当年她只是随手救了一个人罢了,怎么就得到这样的报应呢......
      堂堂大女儿,本应顶天立地,竟被人以父母之命要挟逼迫,入赘官家,其中羞辱权且不提。只那要娶的儿郎,绝非是她愿意相守一生之人!
      或者说,像梁仪庵这样骄纵蛮横的小公子,她从前避之唯恐不及。而梁仪庵又不仅仅是骄纵野蛮,还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蝼蚁草芥,残酷的令人惶恐惊颤,令人...令陆江笙厌恶至极......
      多看一眼,都是对自己的亵渎。
      可平民百姓,永远智能向权力臣服。即便再厌恶,再不愿,她也只能老老实实入赘高门......
      一道闪电划破夜的黑暗,闷闷隆隆的雷声隐隐,陆江笙从愣怔中回过神来,微微摇了摇头,扯了唇笑得极是无奈。
      成年人的世界,总结起来,不过是“忍耐”二字。世人皆愁苦,生活各种不易。而她如今母父安在,衣食亦是富足,只是要与厌恶的人纠缠至死而已,也算不得什么。
      三年都忍得,想必接下来亦能忍得。
      只是...一想起来余下还有数十载要在隐忍中度过,突然就觉得,接下来也没什么好期待的,绝望越积越多,最近都有些麻木。
      “夫人。”书房门被敲了敲,“夜已深,郎君请您回房安寝。”
      一股子烦闷从胸口直冲上来,陆江笙皱紧了眉心,笼在袖中的手指紧握成拳,直至掌心都能察觉到尖锐的痛意她才轻轻吐出一口气,微合了眼喑哑道,“知道了......”
      未遇到梁仪庵前,陆江笙十分喜爱可以在床上酣眠的深夜,遇见那人之后,陆江笙只恨这青天白日太短,短到只一眨眼就要回去再与那人同榻而眠,更甚至是,肌/肤相/亲...恶/心至极......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1-05-26 2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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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既是那人催促,陆江笙即便再不愿,也不敢耽误半分。因为她一耽误,可能会惹的数人受皮肉之苦......
        进了寝房,见那人披衣歪靠在床沿,她垂眉唤了一句“郎君”。仿佛服从规矩般唤了一声,唤罢也不看那人的反应,径直走到备好的温水旁洗漱。
        男子安静地看着陆江笙动作,纤长的眼睫在烛火中挑起一片昏昏灯影,淡色薄唇轻轻抿着,看起来有些苍白。他好像是有些不适,平素里白皙莹透的脸此刻看起来有些晕红,眉心也微微皱着,神色也有些恹恹的。然而陆江笙从来不曾将他看入眼,又哪里能发现这种不同?
        室内一片寂寂,唯有水声起了又落。
        “陆江笙......”他轻轻唤了一声,声色低哑无力,似是虚弱至极,“我想要个孩子......”
        所有的骄傲被打碎了,突然觉得所求无望,心力交瘁,就想有个独属于自己的人来陪着了。
        水声砰然停歇,陆江笙有些僵硬地转头去看,“为什么?”类似质问的语气,这是她下意识的反应,所以连眉眼间的厌恶都来不及遮掩。
        男子愣了愣,心口突然漫上密密麻麻的熟悉疼痛来。虽并不如何深痛,与前几日受罚在祠堂跪了几个时辰的膝盖相比,实在不值一提。可就是令人难过,实在难捱。
        他只着一身单薄的寝衣坐在尚还凉冷的春夜里,清癯消瘦,又似乎是被冻的身体细细微微的有些发颤,看起来实在有些可怜。
        他一直都知道她不想要他的孩子,所以也难得发一次善心,顺着她的意思再等几年。他骄傲的以为她能爱上他,然而三载已过,厌恶更甚......
        他好像一场大火,轰轰烈烈不留退路的烧了三年。本以为能将一座冰山融化,如今想来倒是他年少天真,着实不知好歹了些。
        再狂热的火,若没感受到半分回应,也终有熄灭的一天。
        难得的顺从也在无望的等待中消失殆尽,他本来就是蛮横又霸道,想要就要,何必再等!
        心底闷闷抽抽的疼着,可他却依旧满脸倔强,甚至语气都强硬的不讨喜,“哪来的为什么!我就是想要!”好像在一瞬间那恍惚泄露出来的脆弱又被他包藏起来,他又变成了那个骄纵霸道的梁公子,一开口便是极强硬的命令式语气,“脱了衣裳,过来。”
        强横霸道,这才是梁仪庵本来的面目。
        陆江笙并无绝对的权力与之抗衡,所以对于接下来的事再抵触不愿,也只能乖乖照办。
        拉开床头小柜,翻找了一会也未找到想要的东西,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低低叹道,“香线没了......”香是催情的香,这些年的床/事都是靠它来成事的。若没有它的协助,陆江笙知道,她根本不可能和梁仪庵做那种事。
        当然,这也并非说陆江笙有多冰清玉洁,和人上/床都需要满腔爱意支撑。她也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女人,皮肉之欲亦不少有。只是厌恶到骨子里的人,连看一下都觉伤了眼,又谈何做那最亲密的皮肉之事。
        就像你在用饭,看到喜欢吃的东西恨不得连带着盘子都嚼碎了吞肚里去,看见新鲜的东西,也会试探着夹一筷子尝尝味,倘若是遇到不喜欢的,譬如香菜姜蒜之类,看见了便要捏着鼻子皱紧眉头躲得远远的。若是不小心吃进了嘴里那必定要嫌弃的呸呸吐出来,再咕咚咕咚猛灌一碗水将厌恶的味儿压下去。若是不慎咽下胃里,说不定就要反胃,吐出来才好受些。
        梁仪庵于陆江笙,就像是那不小心咽下去的香菜姜蒜。
        新婚时她也被逼无奈强行试过,两人衣服都脱了,然而肌肤相贴的那一瞬,她终于控制不住的呕出来,最后还是借了催情香的功效。
        梁仪庵显然也想起了这件事,冷硬的眉目里也闪过一丝难堪,长睫垂敛,将那双似乎被水浸润过的眸子里的所有情绪掩下。他将半解的衣襟往圆润白皙的肩头拉了拉,若是细看,便能察觉那细白的手指头都在不自觉地微微发着抖。
        春雷惊破黑夜,轰隆一声,憋了许久的雨终于下了下来。
        梁仪庵听着细雨沙沙沙沙的落下来,落在屋瓦上又顺着瓦道缓缓滑下来,啪嗒落在地上。一滴,两滴......
        他细细数着,每数一下,心里就抽疼一下。不知数了多久,心里也疼的有些麻木。他有些茫然,事到如今,他好像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以至于让她如此不喜,讨厌到碰一下都要吐的地步。
        不知道是他侮辱了她,还是她在侮辱他。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1-05-26 2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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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梁仪庵只是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就要得到。去偷也好,去抢也罢,费尽心机手段狠辣,只要得到就好。
          从小到大的许多许多年,他一直都是这样做的。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在这明争暗斗肮脏腐烂的梁府为父亲和自己挣得一席之地。
          母亲与父亲本是青梅竹马,原先虽过的清苦,但两人感情却是很好。直到后来,母亲在科考中中了榜眼,虽未能留在京城,倒也被分到富足的莱霞里,做了一个小县令。然后,母亲便不再是从前的母亲。她被钱财美色迷住了眼,贪赃枉法,往府里抬了一个又一个的人。而他的父亲,平庸又怯懦。身为主夫却毫无统领后院的气势,被人欺压到头上也不敢吭上一句,被欺得狠了就只会躲在屋里抱着小小的他痛哭。而他渴求数年之久的,好不容易才求得的弟弟或妹妹,还没来得及成型便被这个世界拒绝。而他的父亲也因此而彻底失去了孕子的能力,心病难医,抑郁成疾......
          从那时起,梁仪庵便知道,想要的,只能自己去争去抢。
          既然他的父亲生不了孩子,那就都不要生好了,从今以后他就是梁府唯一的继承人。
          母亲骂他狼心狗肺,谋害血亲,草菅人命,都不能称的上是一个人,早晚得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这话梁仪庵一开始听了还会有些难过,但耐不住听的实在太多了,实在有些麻木,便也不太过心,这边听了那边就扔了,心里不麻不痒的。
          母亲说他会天打雷劈,或许会吧,然而在此之前,先不得好死的必然是他所谓的母亲。那样连骨子里都烂透了的人,若是有幸死了,他连眼眶都不会红一下。只是他不明白,他连人都放弃去做,豁出性命也要去保护的父亲怎么就也讨厌自己了呢?
          前几日他又杖杀了一个仆人时不小心被父亲看见,被狠狠甩了一个巴掌。这是这么多年来,父亲第二次打得这么狠。他舔着嘴角被打出来的血,有些愣愣地想,第一次挨打好像还是十年前,父亲刚知道他暗中害死了好几个子嗣的时候。当时父亲也是气得狠了,甚至对他动用了家法,一向将他当眼珠子疼的父亲,拿着带着鞭子打的毫不手软,边打边还问他知错了没。
          那鞭子带着倒刺,每打一下,后背便出现一道深深的血痕,疼的让人跪不住。可他仍倔强地跪在地上,背脊挺得笔直。
          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既然我想活着,那就必须有人会死。他或许会觉得抱歉,却绝不会手下留情。
          他跪在地上,后背鲜血淋漓,脸色苍白的都是破碎感,鬓发被冷汗浸湿几乎要疼晕过去,但还强忍着,淡白的唇几乎都咬烂,就是不肯认错服软。然后鞭子停下来,他将欲松一口气,再和父亲撒个娇喊个疼,却听到父亲眼泪流了满脸,哽咽着说道,“仪庵,你才十二岁啊,怎能如此...心狠毒辣......你这样做是不对的......”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就听见父亲又疲惫说道,“我对你有些失望......”
          于是梁仪庵知道,他丧失了最后被人温暖疼爱的资格......
          但他依旧心狠的令人发指,不认为自己有错,死不悔改。
          这些年来,杀的人越来越多,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少,到最后,就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不过这也没什么,他最终成了这梁府后院真正的掌权之人。不会再被任何人欺负,也不必提心吊胆,害怕下一瞬便被人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但如在雪山中穿行,穿过雪山还是雪山,除了寒冷还是寒冷,冷透人心,连骨头缝都呼呼的灌着风。梁仪庵觉得,好像他的报应到了,母亲的嘴仿佛被开了光,诅咒还真挺灵验,他好像真的不得好死了......
          活到哪算哪吧。
          当他有一次出门,被仇家一剑刺中胸口时,他就在想,到此为止吧。
          胸口很疼,但心里竟意外的十分轻松。这些年来防来防去,杀人饮血的他也厌倦了,只不过因着父亲的缘故才强撑到如今,只是父亲好像也不屑于他此般庇护,这样一想,死了倒也算得一种解脱。
          他做好了暴尸荒野,被野狗啃食得准备,只是没想到会遇到那样一个人。在他坠入深渊得前一刻,伸手拉住了他......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1-05-26 2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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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几日前父亲颓然转身,塌拉着肩膀,好像一瞬间苍老了十数岁,“梁仪庵,天道轮回...你好自为之......”他好像失望至极,实在无奈,只能绝望地选择放弃。
            怎么说呢,被挚爱的父亲放弃好像也没有太过痛苦,只是身体好像有些无力,轻飘飘的,有些空空荡荡。
            罚跪祠堂,向梁家列祖列祖告罪忏悔的时候,,梁仪庵突然又在想,他当年之所以会发了疯似的喜欢陆江笙,到底是因为喜欢陆江笙本人,还是因为陆江笙本人所拥有的幸福又温暖的家庭呢?
            祠堂门未关紧,夜风呼呼吹进来时,混沌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一些,想了数年也未能得到的答案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遇见陆江笙时,她家里很穷,穷到缸里的米都能数出来几粒的程度。几间屋子也呼啦啦漏着风,当时正值隆冬,数九寒天的,屋里冷煞人。
            其实说来陆江笙的母亲是一个教书几十年的先生,每天天不亮就要去学堂教书。陆江笙的父亲则是缝些小物件儿让陆江笙去街上卖,或者是替人洗洗衣服赚些钱。而陆江笙也算是女承母业,也在学馆里教学。她们挣得钱虽然不多,但加起来也能度日,不至于过得如此清苦。但若加上一个药罐子弟弟,那此般困窘,倒也在情理之中。
            可她们虽穷,但每天都很快乐。一家人只要碰在一起,还未开口,眉眼就先弯起来。有好的吃食她们总是推来让去,最后就会被分成五份,其余四份大小相等,而最大的第五份,则是送到梁仪庵的手里......
            他突然想起了从前,在父亲对他失望之前,在母亲还未做官之初,他有这样一个幸福的家。
            他慢慢开始喜欢这里,羡慕却并不沉迷,他接过那独特的第五份,头脑一直保持着清醒,随时准备抽身。那是何时沉迷其中,又露出霸道的本性,不择手段地要将这份幸福据为己有呢?
            是了,是在他放任自己坠落无尽深渊,永堕无边黑暗之际,听见她低低道一句,“你可千万别死啊......”
            那一瞬间让他觉得,他的存在好像又有了意义。好像这世间不仅仅只是他自己恬不知耻的要活着。还有另外的人也不想让他死。
            实在难得。
            既如此,他便有理由再挣扎着活一下好了。
            他将她视为赖以生存的养料,他想要活,就只能紧紧地将她抓在手里。至于喜欢与否,他未曾爱过,是以无从知晓答案。
            他用了卑鄙的手段,强硬地将她绑在自己身边。他也知道那人不愿,可是他想着,养一条狗养的时间长了也能有点感情,若她们能多相处一段时间,想必陆江笙也不至于再如此抗拒。
            只是,他到底是低估了陆江笙对他的厌恶程度......
            可还是不想放弃,还是不甘心,还是想再试一试。或许有个孩子,她们之间,也能得转圜。
            想到这里,他翻身下了床,赤脚踩在地板上,竟觉得地板比脚还温暖。走到窗边柜子前,拿出了一壶极烈的酒,拔开木塞塞到陆江笙手中,“你只管喝醉,剩下的我来。”说这话的时候梁仪庵定定地盯着陆江笙的眼,脸上并无半分男儿家的羞涩。
            风月之事,梁仪庵好像从来都是主动的,毫无矜持。陆江笙其实有些不懂,闻了催情香之后的她做起那事当真算不得温柔,甚至可以算得上粗鲁。有时早上清醒过来,就能见那人不知何时紧紧扒着她的胳膊,弯腰弓背双腿蜷缩成一团贴在她怀里。他个子不低,身形却很消瘦,平日里都被这人霸道凌厉的气势遮掩,这么安静睡着的时候,就流露出一种罕见的脆弱来。
            即使再小心起身,然由于两人紧密相贴,无可避免的看到那人身上的惨状。她看那人素来苍白的脸上泛着的潮红,眉心紧紧皱成一团。那一双凉薄的唇也失去的原有的色泽,此刻惨淡干裂。视线滑移而下,便能看到那修长白皙的脖颈上星星点点的红紫痕迹,如刀刻的锁骨尾,渗血的咬痕。胸口小腹皆是伤痕累累,狼狈不堪。更甚者,她还看到那人细白腕骨脚腕以及那一把细腰之间的青紫掐痕......
            陆江笙从不知道自己在床/事上如此暴虐,然即便暴虐至此,仍让梁仪庵沉迷,乐此不疲。
            放/荡不堪,不知羞耻。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1-05-26 2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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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此,陆江笙似嫌弃般侧头避过梁仪庵赤裸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那笑有些尖锐,好像还带着些许将起凌虐的兴奋与快/感。
              烈酒诚然是能助兴。虽然脑子越喝越是清醒,心里仍然厌恶,然而身体却意外地被这眼前春色撩拨得起了反应。情热上了头,又被心头烦恶激起了残暴嗜血的因子,类似于一种对于霸道独裁的反抗与报复,她将这场风月事,变成了敌我相对的喋血厮杀,带着不死不休的猛烈,战至天光微明。
              她们仿佛都在较着劲,她在那份娇嫩的皮肉上发了狠的撕咬掐弄,身下那人疼的脸色都是汗涔涔的惨白,菲薄的唇都被咬得渗出了血,细白的手指头紧紧攥着身下的床单,用力的骨节青白,几乎要被折断。可梁仪庵却一声不吭,痛极了才忍不住似的泄出一声低微的闷哼,又很快被压制,咽回嗓子眼。
              昏过去,又醒过来。
              然后又开始新一轮更为激烈的角逐,每一下都能见到血。
              喘息愈重愈急,那一把满是於紫掐痕的细腰突然颤抖着向上折起,圆润的脚趾还未全然绷紧,纤长的颈子突然就被人紧紧攥在掌心里,越收越紧。
              这感觉就像你将要爬上山巅至高处,又在一瞬间被甩入深渊。
              竟...如此羞辱......
              逐渐窒息感令梁仪庵的脸涨得通红发紫,胸口窒的发疼,脑子里热烘烘的有些发麻。可他却连半分挣扎都没有。他只是睁着眼看着陆江笙,有些茫然的想:她现在是真的...想让我死......
              “你可千万别死啊。”
              在相见伊始,她分明是这样说的。
              可如今,她的眼神带着不死不休的疯狂恨意,那双将他从无尽黑暗中拉过来的手此刻正紧紧的扼住他的咽喉,在这一刻,梁仪庵无比确定,她是想让他死的。
              如此看来,他挣扎着又多活了这三载似乎有些多余。
              想到这里他突然笑了笑,又因呼吸不畅皱紧了眉。长密的眼睫垂敛,掩尽眸底的自嘲。
              生也由她,死也由她。倘若陆江笙想,那他毫不反抗,引颈受死。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1-05-26 2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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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意识昏昏沉沉,身体仿佛也变得轻飘飘的,再也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微风刮起,他好像就乘着风跑到了更远更远的地方。然后就看到大片大片的花海,血一样的红色,热烈又妖冶。他赤/裸着身子在如血的花色里穿行,身上的伤竟与这景形成一副奇异的美感,有些破碎的柔弱,却又倔强的想让人再狠狠欺上几回。
                他走过花海,曼珠沙华细长的花瓣便缠绕了他一身。
                花海尽头连着一座短桥,桥头上站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子,老婆子长得慈眉善目的,手里却拄着一根七窍都流着血的骷髅头的拐杖。见梁仪庵走得近了,她笑得愈发温和,脸上得褶子堆了一层又一层,“嗬,好漂亮的小郎君!”短桥边排了好长好长的队,本应十分忙碌的,可不知这老婆子怎么还是悠悠哉哉,不慌不忙地与每个过路鬼寒暄。等梁仪庵走到面前,她便发出一声惊叹,紧接着满脸的褶子皮竟消失不见,她竟在瞬息之间,变成一个颀长毓秀的女人,声音也不复之前的粗噶嘲哳,勾起一缕发丝缠在手指头上绕了绕,她笑着问,“多大了啊?”
                梁仪庵微拧了下眉头,还是老实回道,“二十二”
                “呦,正当年华。”她笑容更盛,走近了一步道,“怎得死了?”
                “怎得死了......”梁仪庵被问的一愣,无意识地又重复一遍,眼神茫然。
                那女人上上下下打量了眼前这具被花缠满的冶艳身子,最终凝在脖颈上的那圈青紫的掐痕,摸着下巴啧啧几声,眨着眼睛十分好奇地问道,“这么漂亮的美人,竟是何人能下得了这般狠手?”
                “......”梁仪庵终于想起来,他呐呐接道,“妻主......”
                女人轻“嘶”一声,不可置信般睁大了眼,“因何?”
                “......不知道......”他下意识说道,说完后又想了好一会儿,又重复道,“我不知道......”
                结局明晰,然因由却始终如隔云雾,朦朦胧胧模模糊糊,他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
                “你...不知道?”女人又靠近一些,伸手想要去牵梁仪庵的手,又被梁仪庵避开。她也不尴尬,捻了捻手指头走到前面带路,“欲知缘由,请跟我来。”
                三生石上,正上演着一个人的一生。
                那人在母父的殷殷期待中到来,是以在生命之初,他真的也曾得到过满满当当的爱意,只是一路走来,爱意渐渐消散,到最后就只剩他茕茕独立。为了活着,他杀了一个又一个的人,害了一条又一条性命。但上天并未怪罪他,还曾找人在频死之间救他一把。然而他却罔顾她人意愿又不知好歹地将那好意据为己有,强硬又霸道。最终被人掐死,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在自己的人生中,梁仪庵头一次当了旁观者。这个角度十分新奇,看完之后他突然理解了父亲为何要放弃他,陆江笙又为何如此厌恶他了。
                苦衷人人都有,但并不是他杀人如麻的理由,更不是他逼迫陆江笙与自己在一起的借口。平心而论,若与父亲或陆江笙换了身份,他必定也会避之唯恐不及......
                “你知错了吗”
                梁仪庵茫然间听到有人再问,他抬眸去看,就见陆江笙手拄着骷髅头盯着他看,“你知错了吗?”
                心底惊痛起,痛的连骨缝都发着颤,梁仪庵眨了眨虚茫的眼,怔怔地想,“错了吗......”
                他一次又一次地问自己,“错了吗......”
                不,他没错!
                世人生来自私,为了能活下去,做什么事都不能算是有错!
                倘若,倘若错了,那从十二岁到二十二岁,难堪又难过的这十年又算什么?
                他没有错!
                “我没有错!”虚弱,低哑,几不可闻。可却好像是用尽了他全部的生命力去说,去吼,仿佛只有这般才能让自己信服。
                他猛地坐起身来,又失力般仰倒在厚软的褥子里。意识还在混乱,疼痛却迅速爬了上来。他疼的有些恍惚,放在褥子上的白嫩指尖都在不可控制的细微的发着抖。闭了闭眼缓了好一会儿,突然意识到原来方才所见不过是一场梦。
                覆在眼睑处的长睫轻轻颤了颤,扯着唇角笑了一下,低低一叹,也不知道是庆幸多一些,还是失望多一些。心里却明明白白的有许多怅惘,迷茫,好像突然就不知道以后的路该如何走了。
                正惶然间,突然就想,他还活着,那是否代表着,那人并非是真正的想让他死呢?
                想到这里他就有些开心,再睁开眼时甚至还敢生出一丝期待,期待睁开眼就能见到那人在他身边守着。
                然而,烛影昏昏,一室孤寂,空荡荡的如同床上那人的眼。
                他呆呆地望着好一会儿烛火,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好像不觉得有什么难过,现实本该如此。他只是不自量力地短暂期待了一下,期待落空了那他就收回来。高热不知在他身上盘旋了几日,他现在很累很累,身上的粘腻都没有力气去清洗,又哪里分得出精力去难过。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由着意识混混沌沌,重入黑暗。
                倘若,倘若有个孩子就好了。
                太寂寥了,这一生......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1-05-26 2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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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却说陆江笙这边,自那日酒醒之后,她看到那副几近破碎的身体之后,几乎是落荒而逃。她惊恐于自己内心深处竟是这般的残暴,她害怕在与梁仪庵相互折磨之中,变成连自己都厌恶的自己。
                  她实在太过惶恐,惶恐的连再看他一眼都不敢,直接夺门而逃。
                  她在水里泡了许久许久,皮肤都搓的通红渗血,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将这些年来在她内心滋生出来的最阴暗肮脏的东西洗净了。
                  她只是一个平头百姓,前十六年除了过的清苦拮据一些,日子却是爱极了平平淡淡,岁月平庸安稳。
                  每日早起去学馆教学,给孩子们讲“寒来暑往,秋收冬藏。”有时兴致来了,再抑扬顿挫地给孩子们来一段史书评说。她这一辈子也没什么大的志向,能多读几本书,教教小孩儿,顺带着勉强能养家糊口就行。在遇见梁仪庵之前,她最大的忧愁就是弟弟又发了病,该是很疼。她是要买小糖人去哄他,还是要买一串糖葫芦呢。
                  她的胸中原本装着松风明月,爱听春夜打雷,闲极无聊时能坐在门前,对着石头缝里钻出的野花自言自语个半天。她连摘个花都要鞠个躬说好几句对不起,杀个鱼都能吓得一蹦三跳。她与这世间的威猛勇敢的女子实在不同,她胆小懦弱,骨子里充斥着桃花源的浪漫与不合时宜的善心。
                  或许有人会不屑地鄙夷,说她是假装圣洁的白莲花。她也从不辩驳,她有她的活法,虽然与众不同,但并不妨碍她以这样的方式,享受生活。
                  可是遇见梁仪庵之后,她的安稳祥和的世界顷刻崩塌。十数年来的头一次,她发现原来刀真的可以用来杀人,民始终争不过官,权力真的能将人压得窒息。原来人的性命,真的这般不值一提......
                  她纠结许久才摘下一朵花,还要啰啰嗦嗦十分抱歉地说好几句抱歉,可那人,瞬息之间就能使好几个人丢掉性命,冷漠得连眼都不眨一下。
                  她不能说谁对谁错,只是不能接受这样的梁仪庵。又或者说,在桃源里住的久了,她只是不能接受这个世界的阴暗面。与其说是厌恶梁仪庵,倒不如说是厌恶这个社会阴暗残酷的一面。
                  她们原本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各自过自己的生活才是最好的。那人明明也十分清楚这个道理,却还是强硬地将她拖进这个世界,相互折磨了这么多年,又是何苦......
                  这些年来在她内心滋生的戾气不断扩大扩大,以前她尚还能将自己对于那人的凌虐推托给催情香的功效。然而昨夜过后,她清清楚楚的知道,她已经变了。
                  她不想要这样,她这一生,也不该变成这个样子。
                  她在冷水里泡了一夜,脑子是前所未有的清醒。从前往后的,想了许多许多。最后想到人生也就那么几十年,生命亦是没个定数,倘若她明日就要死了,可是在死之前,却没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该是有多遗憾,有多悲惨......
                  不自由,毋宁死。
                  这是她想了一夜,最终得出的结果。
                  斩开乱麻之后,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天至微明时,她从水中出来,擦干净了身体,换上以前从家里穿来的,因为不合身份被藏在箱底数年之久的旧衣旧鞋。她回了趟家,哦,其实也不是她本来的家。只是后来与梁仪庵成婚后,那人为了讨她欢心,新买了一处院子给她们一家人住的。
                  她不喜欢这个院子,总觉得这院子宽敞得没什么人气。她亦不喜欢这院里出入伺候的仆婢,母父姐弟之间,为彼此劳碌奔波都是幸福,何须外人介入。
                  陆江笙承认,这院子比之她们之前的家不知好了多少倍,可惜再好也不能称之为家,她们从不属于这里。
                  推开门,见到三两小厮躲在树影里打瞌睡。而父亲坐在院里正缝补着一些小玩意儿,见她过来,还没说话就笑了,“笙儿,来啦。”
                  她的眉眼也舒展开来,跪坐在地上趴在父亲膝头,“嗯,来了。”话一说出口,眼泪就掉下来。
                  她好像真的很是没用,快二十了,在外面受了委屈,还是动不动就要抱着父亲哭鼻子。可她即便三十,四十,老到白了头发,只要父亲还在,她就永远都还能做那个爱哭鼻子的孩子,从不觉得难堪。
                  父亲见她哭了,也没说话,只是拿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满脸慈爱。
                  她趴在父亲膝头,抽抽噎噎的哭了许久,等觉得心里不难受了才停下来,抹了眼泪问父亲,“她们呢?”话还带着哭腔,听起来有些可怜。
                  父亲摸了摸她的头发,温声说道,“母亲上学馆教书去了,午间才回。弟弟在房中诵书,你上次教的词他还不会背呢。”说着说着就笑起来,眼角的皱纹都洋溢着幸福,嗔道,“这小子......”
                  “嗯。”她站起身来,笑着道,“我去看看”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21-05-27 2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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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萧萧”她推开门,还没见到人手臂就习惯性地张开了,“阿姐回来啦。”
                    然而她这弟弟倒是未如以往那般,蹦跳着跑过来扑进她怀里。而是有些慌乱地合上了书。然后扭扭捏捏地望过来,那双嫩白的小耳朵,在春日和煦的柔光里覆上一层可爱的嫣红色。
                    陆江笙有些奇怪,走到弟弟身边先捏了捏嫩生生的小脸,又探头看了看那本书,明晃晃的《千字文》几个大字落在书本中央。瞬间明了,故意板起一张脸道,“来,给姐姐背来听听。”
                    小胖子一听果然皱紧了小眉头,有些难为情看了陆江笙一眼,又很快垂下脑袋,两手小胖手揉来搓去的。
                    “怎么?”陆江笙故意问道,“不会?”见小胖子耷拉着脑袋也不答话,偷偷笑了笑,又显得很仁慈地说道,“那能被多少就背多少吧。”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日月迎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闰余...闰余......”小胖子吭吭哧哧,脸窘得通红,哼哧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润余成岁,律吕调阳。云腾……"陆江笙挑了下眉,示意小胖子接着背。
                    "云腾……云腾……"云腾了老半天,都腾累了小胖子也没哼出下文来。陆江笙憋笑憋的肚子都疼了,只能好心放过。只不过她还是有些惊讶,按理说自家弟弟虽然年纪不大,但又是娇宠着长大的小儿郎,但对于读书识字却很感兴趣。平日里她布置下的诗词文章他都会按时完成,这次的《千字文》也不难,怎的过了这么长时间才只会背这几句?
                    难不成是小孩儿的惰性上了头,耽误了学业?
                    陆江笙一边想着,一边拎起书随手翻了翻。一溜眼就看到小胖子着急的神色,她还很有些纳闷,然后看到从书里掉出来的小桃木剑,这才明白小胖子原来是玩物丧了志。
                    不过她也不生气,家里就只有这一个娇宝儿,做什么,学什么,总归要他自己乐意。不过家里好像也没谁会做这种小玩意儿啊?弯腰将小东西捡起来,捏到眼前看了看,还挺精致,"萧萧,这是谁给你的?"此等充满戾气的物件,怎能给一个孩子玩!
                    "是姐夫……"说了一半又急忙捂着嘴,神色懊恼。
                    "梁仪庵?"陆江笙有些惊讶地问道,心里不满更甚。
                    小胖子蔫头耷脑,"嗯……"对着手指头愁了一会,仰头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软软求道,"阿姐你别告诉姐夫哦。"
                    陆江笙还未追问,就听小孩继续道,"姐夫说了不要告诉旁人的。"说着就很愁的撇着嘴,"姐夫要是知道我说出去了,就不会给我做一把大剑了……"
                    姐夫姐夫姐夫……陆江笙有些怔忪地想,他们何时这般亲昵了?
                    "他……"陆江笙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你喜欢他?"
                    小胖子似乎都这个话题非常感兴趣,一提到梁仪庵,他明显的兴奋起来,两眼亮晶晶的,小脑袋点的飞快,"喜欢喜欢,萧萧喜欢姐夫!"
                    "你为何……"陆江笙有些呆愣,她竟不知弟弟喜欢那样的人。
                    "因为姐夫很酷很勇敢!"小胖子一脸敬佩地说道,"姐夫拿剑把她们杀得屁**流!"
                    "萧萧!"陆江笙皱了皱眉,呵斥道,"萧萧,杀人是不对的!还有这个……"她举了举手中的桃木小剑,"这个东西太危险了,你不能再拿着!"说着手上就用了些力气,小木剑咯嘣一折两段。
                    小胖子眼眶通红,他好像真的好委屈,瘪了瘪嘴也没忍住,大哭着跑了出去。
                    "怎么哭了?"邵倾秋将哭的直抽抽的孩子搂进怀里,温声哄慰。这不哄还好,一哄小孩儿哭的更厉害了。他捏了捏小孩柔软的脸蛋,有些无奈地对走过来的陆江笙道,"你们姐弟俩啊,当真是有样学样,都是小哭包爱哭鬼。"他温柔的笑着,"说吧,怎的招惹了这小祖宗了?"
                    陆江笙摊开手心,低低道,"我折断了他的小木剑……"
                    邵倾秋看了一眼,了然道,"怪不得哭的这么伤心,这可是萧萧的心头宝啊,一天都能看八百遍,连睡觉了都要攥在手心里。你这么给他弄断了,那可非要大哭一场才行。"
                    小孩儿哭的打嗝,小脸红通通的十分可怜,陆江笙也很心疼,可是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这种小剑太过尖锐,不适合小孩儿玩。"
                    陆江萧闻言哭的更甚,实在气不过就叉着小胖腰对着陆江笙重重哼了一声,抹着眼泪跑回屋里。
                    邵倾秋有些好笑地看着这孩子气的行为,笑了一会又说道,"其实这小剑是府衙那边送来的,还专门送到我手里,由我先检查一遍。我仔细看了看,这虽说是个小剑,听起来有些危险,然实则剑尖部分早已被人打磨的平滑了,对小孩儿也造成不了什么伤害,这才拿给萧萧玩的。"他抬眼看了一下盯着小木剑发愣的人,轻叹了一声道,"笙儿,其实你一直都对仪庵有极大的偏见……"
                    "我没有……"陆江笙跪坐在父亲身边,将脸贴在父亲温暖的膝头,闻言下意识反驳,又被父亲轻轻揉了下发顶,听他说道,"笙儿,你先别急着否认,先听我说。"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21-05-27 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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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陆江笙又安稳趴着,半阖着眼听父亲细声说话,"成婚这事,诚然是仪庵不对,他不该枉顾你的意愿,以权势威逼于你。你因此觉得愤怒,觉得委屈都是理所应当。然而这么些年来那孩子却无一处对不起你。"见陆江笙又要辩解,邵倾秋安抚性地看了她一下,"他是性子霸道了些,说话又不中听,但你若稍微用点心去感受,就该知道,他对你,对我们一家,都很好很好。"
                      "是,他是常常以我三人性命逼你就范,这做法诚然不对,我亦是百十个不赞同,然从结果来看,他不仅没苛待我们,还将最好的东西都送到我们这里,几乎对我们是有求必应……"
                      "他之所以对你们好,不过是因为我每次都如他愿罢了……"
                      "若是你不答应,你觉得他真的会杀了我们吗?"
                      "他那样不把人命当回事的人…谁又说的准呢……"她无奈地笑了下,"事关你们性命,我从不敢赌……"
                      "笙儿……"邵倾秋微微摇了摇头,"你不能这样说他……"他将那折断的小木剑捏起来,在陆江笙眼前晃了晃,"其实这小剑是萧萧磨了仪庵好久才讨来的,我猜仪庵一开始也并非是不愿给,只是觉得不该送小孩儿这样的玩意。可耐不住萧萧死缠烂打,也只能答应。他本来可以随便买一个打发的,可是他没有,而是特意选了一块辟邪的桃木雕成了小剑,还细心地将小剑所有尖锐的部分一点一点磨平了……"他感慨般的吐出一口气,笑着道,"我总觉得,这样的人,并非是你所说的那般嗜血暴虐杀人如麻。"
                      "父亲,我并未泼脏水诬他,亲眼所见,怎能有假?"
                      "杀人的并不都是坏人,笙儿,人生各有不同,你生在桃源里,安稳幸福。也有人生在炼狱里,只有拼尽性命才能活下来…这你应该懂的……"
                      "懂归懂,可却不敢苟同。他不能因为自己想活,就不把他人的命当命!"
                      "笙儿,你该去掉偏见,好好看一看他……"他这女儿哪里都好,就是太倔,认准一件事就要死磕着,任谁也说不回头。
                      "父亲"陆江笙突然说道,"我们回家吧。"
                      或许父亲说的对,她对那人是有偏见。可她也控制不住,没有办法,理解不了,也不想理解。她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合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邵倾秋闻言静静地看了她一会,等确定她是认真之后便点了点头,"好。"
                      "不问为什么?"
                      "嗯,不问。"邵倾秋又揉了揉她的发顶,轻声道,"你知道的,你母亲与我,不求权势富贵,只想让你和萧萧平安快乐。只要你们觉得快乐,那便怎样都好。"
                      陆江笙眼眶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她又在父亲膝头赖了一会,这才起身告别,"父亲,等我解决此事,我们立刻回家!"
                      "好。"
                      临走时又从怀中掏出一个陶泥捏的小娃娃交给父亲,"这个,先让萧萧玩着,等我回来再好好哄他。"
                      "好"邵倾秋宠溺地笑着,想了一会又出声叫住她,"笙儿,好好考虑,以免后悔。"
                      陆江笙笑着摆了摆手,"我意已决,无需多虑,必不后悔!"
                      邵倾秋无言叹息,沉默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走回屋里。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21-05-27 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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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后木门吱呀一声闷响,接着被人沉重地推开。外头毫不吝啬倾洒的柔软天光里,那人素衣布衫,面无表情地站着。
                        手中拎着的匕首颓然砸落在清淡的褥子上,砸开一朵肮脏的血花。他眼里迫人的凌厉还未来得及收回,就见那人紧抿着唇嫌恶的看着他,冷声说道,“我们分开吧。”
                        明明是阳春三月,梁仪庵却觉得,这天比隆冬还冷。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21-05-28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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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梁仪庵愣了半晌,一颗心像是在冰水里冻过,又觉得热烘烘的烫的人嗓子发紧,“为什么......”他呐呐去问,纤长的眼睫颤颤巍巍的掀起来,看到陆江笙眼睛里毫不掩饰的厌恶时,如针扎一般将眼神缩了回去。喉头里控制不住的溢出一声呜咽,如同被猎人追赶的走投无路受伤频死的小兽,难得流露的脆弱与可怜。
                          大约是从未想过,实在太过突然,突然到连应对的表情都没有来得及想好,怯懦的话就无意识地说了出来。“为什么......”他喃喃重复道。脑子里嗡嗡直叫,好像有许多话要问,又乱糟糟的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坐在柔软的被褥之间,细白的身子仍然是她离开时的靡乱惨淡。而他垂首低眉间,陆江笙即使再不注意,也能看到那细白的颈子上的掐痕。痕迹青紫发肿,有些骇人。可距离那夜已经过了一日一夜,以这人更甚爱洁的性子,竟能忍到现在未去清洗,陆江笙实在有些惊讶。然而这种狼狈,竟奇异得让他柔和起来。类似于一只刺猬,一向以浑身尖锐的刺示人,却有一天,突然被疯狂的大雨淋的湿漉漉的。有些脆弱,惹人可怜。
                          而这情形,大约与陆江笙脱不了干系。
                          她有些愧疚,心里恍惚生出一丝不忍,正踌躇着是否要改日再提此事,却听见那人突然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那人惯有的嘲弄与强硬,"你要分开?"他仍然埋在床褥之间,青紫红白相间的胸口及双肩裸露在明媚的春光里,有那么些许花至荼蘼的柔弱艳丽。然而他却将背脊挺的笔直,那张苍白的脸上茫然与脆弱尽数谢落,他将自己重新包裹成强悍至无敌的样子。眉目冷厉一扫,十分不屑地哼道,"你敢吗?"
                          这样情态的梁仪庵,让陆江笙觉得,她方才兴起的愧疚与不忍,实在是一场傻到至极的笑话。
                          敢吗?
                          若是从前,她是不敢。她还想着有朝一日逃离这人身边,然后与母父阿弟一起过许多许多个平庸又安稳的小日子。因为还有留恋,不舍得,所以不敢,以至于一次又一次地违背本心,窝窝囊囊活到至今。
                          可笑至极。
                          当她已经开始对此时此刻的自己心生厌恶。当她觉得不自由毋宁死的时候,便也没有敢不敢之说了。
                          她抬眸凝了梁仪庵许久,倏地笑了笑,"怎么?"她低低问道,"你又要拿他们的命来逼我了吗?"
                          梁仪庵不置可否地看着陆江笙,胸口闷闷钝钝的疼,疼的有些让人难以忍受,他张望了一下自陆江笙身后泄露的天光,隐约觉得他好像就要失去了什么了。舔了舔干裂的有些出血的唇瓣,喉头愈来艰涩。他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说些什么吧,就服一次软。然而话至嘴边,又成了霸道蛮横的样子,"你若离开,我必杀了她们!"
                          "哦?这样啊……"陆江笙全不是以前听到这话时的,隐忍又痛恨的憋屈样子。她反倒十分淡定,仿佛梁仪庵要杀得不是她的至亲,而是砍瓜切菜。她索性又走进屋里,一步一步缓缓又坚定的走来,鞋底踏在坚硬的地面上,哒哒哒哒的声音,激的人心里发颤。绕过流了一地红血的尸体,她终于靠近了床边。突的弯腰倾身向前,鼻尖几乎要与那人鼻尖贴上,细白的手指头捻起那人鬓角一缕凌乱的发丝摩搓了一下。手指滑移而下,捏住了男子的下巴,她凑上来,擦过男子薄凉的唇,凑到他秀美的耳边,吐气如兰,她唤,"梁仪庵……"
                          梁仪庵被这声形如耳鬓厮磨间的低唤弄得浑身酥麻,心里涌起一阵一阵的热流。他温顺的坐着,垂眉低眼,他因这份十分罕见的主动亲昵而暗暗欢喜。搁在褥子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又大着胆子伸过去,想要扶上那人的胳膊,却被那人毫不犹豫的避开。他还未来得及失落,就听见那人在他耳边低低说道,"你怎么就……"她好像悲悯地带着叹息,"……就那么贱呢……"
                          说罢就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人看,生怕错过那人神色里流露出来的半分痛苦。然后她如愿的看到那人一刹那间白透了的脸,看到那双被血色浸润的唇瓣无意识地微微抖着,他重重地艰难喘息着,好像艰难到下一刻就要死去,极其痛苦。她犹嫌不够似的,收回捏在那滑白下巴的手,鄙夷又嫌弃地看了一眼,拿了帕子一根一根仔仔细细地擦过一遍,然后将丢在地上……
                          那人脸上近乎破碎的神情令她十分舒爽,类似于大仇得报的快感,刨除了长久以来郁积心底的憋闷,实在大快人心!
                          在二人角逐竞斗之中,她好像还是头一次的成为战胜一方。然而欢喜之余,又滋生出浓浓的嫌恶。这嫌恶并非对着旁人,而是对她自己。
                          她不喜欢这样浑身是刺的自己,所以才要逃离。
                          她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利落地横在自己脖颈前,"我死,或者我走……"她看着梁仪庵轻声道,"梁仪庵……你来选择……"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有几成把握能全身而退,只是想着,万一就能成了呢。最差结局,不过一死,"我若死了,父母小弟若能活,我是最欢喜不过;如若不能,那我在黄泉路上走慢一些,等着她们。一家人若不能同生,一块死了倒也挺好。"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20楼2021-05-28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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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句话一说出来,梁仪庵哪里还有的选择。他是最珍惜她的命了,又哪里舍得让她死了。
                            心里痛的有些麻木,神思都有些恍恍惚惚。面上却将所有的痛苦收敛了,他有些艰难地扯了扯唇角,苦笑着道,"我有想过我们之间会有这么一天,却未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他似乎觉得非常惋惜,惋惜地叹了三叹。他又盯着陆江笙看了许久许久,久到眼皮都有些酸涩沉重之时,他才转头不再看,"你走吧……"这句话好像是由气音送出来虚软轻飘的也没什么力道,然而却足以让陆江笙激动地眉梢都爬满喜意。
                            得了想要的结果,她连半刻犹豫都不曾有,布衣裙摆起起落落,她走的很快,似乎是怕他反悔,走的近似逃离。
                            及至门旁,她听见那人又仓促唤道,"陆江笙……"
                            她心底咯噔一声,鸡皮疙瘩从手臂上冒了出来,他反悔了?她不要停。
                            "陆江笙!"她听见那人提高了声音又唤一句,音色沙哑地能磨出血来。她还是停了下来,却不想回头去看。
                            "陆江笙…你回头再看看我……"说完又怕自己的语气惹人心烦,又惶急添了一句,"好不好?"
                            陆江笙心底莫名一痛,这还是那个高傲骄矜的梁仪庵?
                            到底是怎样的相互折磨,才能让她不是她,他亦不是从前的自己?
                            "看也无用,我要走了。"她不回头。
                            一阵布帛摩擦之声,梁仪庵赤裸着身子从床上下来,他光着脚站在冰凉的地面上,脚踝处有两圈於紫的掐痕。他极力放软了语气,微垂着头卑微道,"最后一次……"诚如陆江笙所言,他就是卑贱至此。他羞耻的脚趾头都泛着嫩红色,他说,"陆江笙,给我个孩子……"
                            他向来高傲的头颅此刻却低低垂着,低进尘埃……
                            可惜陆江笙没回头看,所以她不知道他到底是有多卑微。她只是喟叹般说道,"没有爱意且将离散的婚姻,又何必如此执着得求个孩子呢?"
                            "怎能无爱……"梁仪庵没有想到,这么些年他头一回将爱说出口,却是在这种时候,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爱你啊陆江笙……"
                            "可我不爱你。"陆江笙毫不犹豫地回道,"这只是一场不合时宜的错误,蹉跎至今才改过来。"
                            "一个错误……"梁仪庵喃喃道,"好…好………"他轻轻笑着,喉咙里突然发出一声极低极低的呜噎,他拿手挡住眼睛,嘶哑道,"陆江笙,你走吧……"
                            即是错误,那我放过你……
                            陆江笙闻言踏过高高门槛,径直离去,衣襟带风。
                            从十六岁,到十九岁,她在这里,形同被拘禁。而今之后,她还是一少年,正要赶往她钟爱的山山海海。
                            而她身后,男子仿佛在一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砰然跪坐于地。他捂着眼睛在笑,笑的有些狠了,嗓子发痒又急咳起来,又咳又笑,形若癫狂。咳至最后喷出一口血来,他颓然昏倒在地。
                            事已至此,他放过她……
                            门外天至正午,流光明媚,群鸟啾唧争鸣,青青的叶儿在柔和的东风里晃晃悠悠,一派闲悠。
                            这个融融春日,连花草万物都被放过,然而有人却始终难得救赎。
                            有些人呐,仅只活着九耗尽了全部的精力,又哪里有能力再去看松风明月的,过一过清平安稳的人生......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21楼2021-05-28 2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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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得各位小可爱一句"好看",那我就心满意足,快乐死啦~~挨个表白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22楼2021-05-28 2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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