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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莳花温酒(跳逗同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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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以此文献给所有相信虹蓝永恒的朋友们!




IP属地:安徽1楼2020-09-20 19:44回复
    突然冒出来的一个跳逗文的脑洞,大概是个短篇,准备一两个月之内完结的那种,原著向,跳逗两人浪迹天涯,主要靠逗逗医术混口饭吃。放心入坑,保证有甜甜的跳逗糖!争取日更!希望小伙伴们能够喜欢!


    IP属地:安徽3楼2020-09-20 1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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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桃夭(二)
      “二位,这里就是寒舍,在为内人诊治期间,就委屈二位在此歇息了。”年轻男子伸手指向前方的府宅,朝着跳逗二人介绍道。
      看着眼前奢华精致的园林府宅,跳逗内心不约而同地吐槽了一句:“卧槽,这是寒舍,那我的狗窝算个啥?”
      刚到府宅门口,便有一遛弯的家丁打着灯笼为三人引路,虽是夜色笼罩,但一路上灯火通达,亭台、楼阁、水榭、回廊在两人眼前缓缓展开。等到了暂住的客房,跳跳和逗逗连吐槽都说不出来了。
      和主人道别关上客房房门,逗逗的第一句话就是感叹:“他家是真的大!”
      走在前面的跳跳已经一头栽倒客房的床榻上,四肢伸展,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我是觉得,这才是闲云野鹤的生活啊!”
      好友毫无形象、玩世不恭的模样虽然已司空见惯,但逗逗还是下意识地朝着空气翻了个白眼:“这明明是大富大贵的生活!”
      “这郑公子也算是年少有为,虽然有祖宗基业,但如此年纪就经营着这里最大的酒楼,名下还有其余商铺农庄,可谓是人中龙凤。”逗逗走到桌边坐下,拎了拎桌上的茶盏,将凉茶倒入杯中。
      “可不是,才二十岁呢,就有妻有子了。真是羡慕啊!”枕着手臂的跳跳目光看向头顶上的流苏帷幔,晃着二郎腿赞叹道。
      逗逗端茶的手微微一晃,几滴茶水从杯中溢出,溅落在桌面上。
      “怎么?羡慕了?”少年低着头,声音略有低沉。
      对于少年语调的轻微转变,沉浸在自我思想中的跳跳并未察觉,而是继续说道:“是啊,想想我也二十有二了,若是我爹娘还在,早就催着我成亲生子了吧。”
      说道此处,跳跳突然笑出了声:“若是我爹娘还在,说不定,我儿子都会跑了。”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跳跳久久没有得到回应,转头向桌边看去。
      “嗯,确实是成家立业得好年纪。”端起手中的茶盏一饮而尽,逗逗突然从桌边起身,转身朝门口走去。
      “我去如厕,等会再回来。”跳跳转头看到的,是逗逗关门前的背影和紧闭的门扉。
      “逗逗这是怎么了?”跳跳侧身支棱着手臂,有些错愕地看着被关起的房门。
      就算是反应再迟钝,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何况还是人精一样的跳跳。只是有些时候,对于一些人一些事,哪怕是再聪明的人也会疏于防范,直到幡然醒悟的那一天。
      就算是有疑惑,但兄弟之间,跳跳也并未多想。
      前十年里用尽了心思计谋,在七剑合璧之后,功成名就的青光剑主已然隐退,如今活着的,是肆意潇洒的江湖闲人跳跳。
      起身收拾收拾,又唤来小厮端水沐浴后的跳跳再度躺到了床上。半睡半醒之间,只听到门缝发出吱呀的一声。
      向来夜间浅眠的跳跳随即清醒了过来,只是知道来人是谁,仍保持了一副闭眼酣睡的模样。
      “睡觉了,还不知道熄灯。”听到逗逗进门后嘟嘟囔囔的抱怨,跳跳嘴角慢慢弯了起来。
      刻意放轻的脚步缓缓走近,小声的嘟囔声又响了起来:“这么大的人了,被子也盖不好。等着了风寒,又得遭罪。”
      言罢,跳跳便察觉到身上掉了一半的锦被被人拉起,盖到了胸前,一双小手还在被子两侧按了按。
      就在此时,跳跳察觉到逗逗突然停止了帮自己盖被子的动作,一只手缓缓向自己面上探了过来。
      察觉到逗逗俯身靠近,跳跳以为自己瞒不过去了。突然睁开眼睛,大笑着抓住了逗逗伸向自己的手:“若我得了风寒,神医难道舍得我遭罪?”
      “啊!你是要吓死我啊!”原本只是想开一个小小的玩笑,跳跳眼中尽是笑意,可当他看到脸色被吓得眼神发愣的逗逗,才知道自己的玩笑似乎有些过了。
      “逗逗,你没事吧。”跳跳伸手探向逗逗的额头,刚刚触及,却被他一手打落。
      “我,我没事。”有些苍白的脸色渐渐转成红色,逗逗低头缓缓吐出一口气。
      “抱歉啊逗逗,我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没想到会把你吓成这样。”说着说着,跳跳看着面前脸色通红的逗逗,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不对,你这样,不像是被吓得,倒像是——心虚了。”
      听跳跳这么一说,逗逗的头仿佛埋得更低了,转过身去,只留下一个背影。
      “你刚刚伸手不是发现我醒了,你是想干嘛?”眼珠子一转,跳跳回想刚刚的情景,疑惑地问道。见逗逗没有回答,随即又笑着说道:“你不会是想图谋不轨,羡慕小爷的好容貌吧!”
      “你可别臭美了,就你!我还不如去玉蟾宫看蓝兔洗眼睛去!”听到跳跳自恋的言语,逗逗冷笑一声,出言反驳。
      不出意外的,看到的是跳跳一双受伤的眼神。逗逗放缓了语调,解释道:“你刚刚睡觉忘了取掉发冠了,我是想帮你把发冠取掉。”
      “啊!原来是这样啊。”撇了撇嘴,跳跳伸手摘下头上的发冠,一头青丝垂落,灯火下,美人流盼。
      逗逗侧过脸,不再看他,嘴上还是奚落:“要不然呢,算了,不和你说了,整日里没个正形。除掉魔道后也没干过啥正事,出来就是游山玩水。”
      “难道你不是?”一句话,将逗逗问得哑口无言。
      “好了,我不和你说了,我去隔壁休息了。”逗逗说完不再停留,朝着屋外走去。
      “哎?不是我两一起住吗?”跳跳不解地问道。
      “郑家这么大,房子这么多,我们干嘛要挤在一起?毛病!”神医傲娇的冷哼一声,甩了袖子出了门。
      这一次,轮到跳跳无话可说了。
      一夜天明,跳跳睡得其实并不算太好。许是多年来的心结,哪怕魔道已除,但内心深处的那些阴暗却早已无法除却。
      这些年,虽然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可安稳觉,却一夜比一夜难得。
      只是睁开眼推开门便能看到逗逗,跳跳的心情还是很好得:“早啊!”
      站在院中查看花木的逗逗,抬头看到穿着一身中衣,懒散地站在门口的跳跳,下意识地也回了一声早。
      随即,少年皱起眉头:“早什么早!还不去穿衣服,跟我去给郑夫人看病去!”
      好好的心情被好友的呵斥打散了一半,跳跳无奈地想:“哎,明明年纪轻轻,但这性情,真像个老妈子!”
      等到跳跳收拾好,两人在管家的带领下朝着郑公子口中所说的,生病的郑夫人的房中行去。
      一路上,跳跳和逗逗也从管家的口中知道了一些关于郑夫人和整个郑家的事。
      郑家祖上曾是当官的人,据说官品还不小。怎奈为官太过清廉,被奸人所害。等到平反,家中早已人丁凋敝。有了前车之鉴,郑老夫人再不让郑家独子为官,而是开始了从商之路。因为对郑家有所亏欠,所以皇家对郑家子嗣也多有照拂,郑家的商贾之路也算是一路顺达。
      如今的郑家独子郑华,年轻有为,他的妻子虽不是名门闺秀,却也是镇上一位声誉极佳的姑娘,名唤桃夭。两人因为一次礼佛结缘,郑老夫人虽然有过不满,但耐不过独子苦苦哀求,两人很快成了亲。
      婚后夫妻二人生活美满,不过数月便传出有孕的喜事。怀胎十月一朝分娩,郑家得了一对龙凤胎!本是天大的好事,可郑夫人却在产后昏迷不醒。郑公子爱妻心切,遍求名医,可却没有人能治得好郑夫人的病,只能用名贵的药材吊着,一直到了今日。


      IP属地:安徽4楼2020-09-20 1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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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桃夭(三)
        约莫一盏茶的,三人走进了郑夫人的宅院。跨过半圆形的拱门,逗逗抬眼便看到一株株松柏栽种在盆景假山之中,其中不乏罗汉柏、五针松、崖柏之类的珍品。
        松柏形态各异,风骨不一,为园中景色增添一抹意趣。
        “郑夫人喜欢松柏之类的盆景?”逗逗伸手指向松柏盆景,朝着管家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管家初闻此语有一些疑惑,顺着逗逗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随即了然,解释道:“倒不是夫人喜欢这些盆景,而是老夫人怕夫人怀有身孕期间足不出户,闷着夫人。便差人送来这些盆景,让夫人足不出户也能赏景解闷。”
        “不是说老夫人不满意这个媳妇吗?倒是能做到这点,也算是心胸开阔之人。”一旁的跳跳闻言,摇了摇扇子接话道。
        “郑老夫人是官家出生,为人刻板严谨,但人还是不错的。夫人已然嫁入郑家,还身怀郑家子嗣,郑老夫人必然不会亏待这位儿媳。何况夫人为人和善,入门后孝顺婆婆,对家主百般体贴,家务操持也是井井有条。只可惜……”说道此处,管家不由叹了一口气:“年纪轻轻就得了重病,最可怜的便是那两个还年幼的孩子了。”
        这般说着,三人已来到郑夫人的房门前。
        房门紧闭,还未推开,嗅觉灵敏的逗逗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草药味从屋内传来,冲得人头脑发胀。
        “看这架势,郑夫人真是命不久矣了。”管家推开门的瞬间,跳跳低下头,对着逗逗耳语道。言语中,也不免有几分叹惋。
        这惋惜之情等到两人见到郑夫人之后,更是越发浓重。
        昏暗的室内,门窗皆关得严实。似乎怕阳光射入,内室还挂了厚重的帘布。
        屋内装饰典雅,几幅名家的水墨画挂在墙壁上,窗边的花架上也放置了几盆盛开的花草。
        跳逗二人掀开帘布,看到的正是坐在床榻旁的郑华和躺在床榻之上的桃夭。
        两人与郑华见了礼,这才将目光看向桃夭。
        躺在重重锦被中的郑夫人脸色苍白,两颊消瘦,颧骨凸起,可这仍无损于她的美貌。青丝,烟眉,琼鼻,菱唇,哪怕是紧闭双眼,也是一副睡中美人的模样,难怪郑华会对她一见钟情。
        事有轻重缓急,见到病人之后,身为医者的逗逗最在意的就是病人如今的病情。
        没有再过多言语,逗逗接过丫鬟端过来的凳子,安坐下来,将丝巾铺在桃夭的手腕上开始诊治。
        片刻后,按在脉搏上的手松了。逗逗将丝巾拾起,从跳跳的角度看去,少年的眼中似乎带着深深地不解。
        “郑公子,夫人在生产的时候是不是大出血了?”逗逗将用具收好,转身询问桃夭之前的情况。
        “这倒是没有,夫人生产还是十分顺利的,只是生产之前时常觉得心浮气躁,夜间也难以入眠。以至于后来早产,但接生的稳婆说,双生子的孕生时间要比一般孩子短,孕妇不良的反应也多,所以这些也在情理之中。”郑华将妻子的手放入锦被中,又细心将被子捻好。
        “这就怪了,从我刚刚为夫人诊治的情况来看,夫人久久昏迷不醒,而且身体还有越发羸弱的迹象,根本原因还是在于夫人失血过多导致的晕厥。”
        “失血过多?晕厥?”听到逗逗的话,郑华有些不解地问道:“不知先生所谓何解?”
        “每个人的身体里都会存有一定量的血液,如果人体失血,身体就会开始发寒。虽说还是春日,但我看你家夫人盖了几层被子也不见出汗,也是验证了这一点。血量失去过多,不仅身体发寒,还会失去意识,陷入昏迷,这也就是我所说晕厥。如果不及时止血或者生血,那就可能会造成死亡。”看着郑华一知半解的样子,逗逗耐心的解释道。
        “原来如此,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此种说法。”郑华连连点头,更加确信逗逗能将妻子医好的想法。
        “那之前的大夫都是怎么说的?”在征得郑华同意后,逗逗一边查看着桃夭的面色,一边头也不回地随口问道。
        身后的郑华叹了一口气,缓缓道:“之前来诊治的大夫大多都是说夫人生产动了根本,身子亏损,无药可医。”
        一听“无药可医”这四个字,逗逗就觉得脑子大。这些大夫都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医术,一看治不好别人的病,就说“无药可救”,果然还是庸医害人啊!
        “算了,你还是把之前那些大夫开的药方拿来给我看看。”逗逗无奈道。
        接过药方,逗逗多少心放下了一半。
        看着逗逗缓和了脸色,一旁的跳跳伸头看向药方,只见上面写着的都是些当归、熟地黄、白芍、阿胶、何首乌、龙眼肉等补血益气的药材,倒也算是能医治这失血过多一症。
        可若没有生产大出血,又为何会失血过多陷入晕厥?
        “郑公子,夫人这般昏睡了多久?”重新净过手后,逗逗又问道。
        “已有一个多月。”看着娇妻缠绵床榻,郑华这一个多月可谓是度日如年,连着两个刚出生孩子都没去看几眼。
        “好,夫人的病,虽然我目前还不知道病因,但我能保证,绝对不像之前那些大夫所说的无药可医。”逗逗让丫鬟取来纸笔,写下一张方子,随后递给郑华。
        郑华欣喜若狂,赶紧接过单子,递给小厮,嘱咐他赶紧去抓药。这时候一个眼生的小厮走了过来,朝着郑华行礼道:“家主,今日铺子里还有事。您已经耽搁了半日,若要再耽搁下去,恐怕要误事。”
        还沉浸在妻子能够康复的喜悦中的郑华并未理睬,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今日我要留在府中陪夫人,铺子里的事推到明日吧。”
        “老夫人说了,家主您不可在夫人这里久坐,小心过了病气,保重身体要紧。”那小厮见郑华不愿离去,又说了句。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郑华闻言微微皱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小厮得了郑华如此回应,只得弓着身退了出去。
        “郑公子,你先让人按照这个方子抓药,夫人的情况,我还要再观察观察。”看小厮退下,逗逗便也拉着跳跳一同向郑华告辞。
        “好!今日有劳先生了!”双方又寒暄了一两句,跳逗二人便离开了房间。
        管家此时去处理府内事务,跳跳逗逗二人退了引路的下人,自己往住宿的客房走去。
        “总算出来了,这屋子里不见天日的,一股子药味,熏得人头疼。”身边离了人,跳跳便连连摇扇,似乎想要扇去那一股脑子的浓重药味。
        “除了草药味,你难道就没闻出点别的东西?”逗逗的声音冷不丁地从旁边响起。
        “别的东西?”摇着扇子的手一顿,跳跳微微眯起眼睛,吐出两个字:“花香。”
        的确,在两人刚刚进门的时候就察觉出,在那股浓重的药味中,夹杂着一丝隐约的花香。
        “兰花……是好花。”跳跳若有所思地回忆着,转头看向逗逗:“只不过,这其中有什么缘故吗?”
        “倒是没有什么缘故。”逗逗低头,踢着脚边的石子:“不是你说都是药味嘛,我就提醒你人家室内可是摆了不少的花呢。”
        原来套儿是这么下的,跳跳只得无奈地摇头苦笑:“神医什么时候也学会诓人了!说起来,郑夫人的病,你有把握吗?”
        “没把握。”少年头也不抬,不咸不淡地答道。
        “什么!没把握你刚刚和人家郑公子说得什么话!我们可还欠人家二十两一顿饭钱呢!”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冷静的逗逗,跳跳是真没想到靠谱的人也能干出不靠谱的事。
        “怕什么,哪有什么疑难杂症能一次就看好的啊,总得让我复诊复诊吧!”跳跳的模样倒是逗笑了逗逗,伸手想要去拍他的肩膀,结果发现并不能够得着。只能尴尬地瞥了瞥嘴,拍了拍跳跳的手臂以示安慰。
        “那什么时候去复诊?”听了逗逗的话,跳跳心里多少有了底。
        “就今夜吧!”少年仰头朝着身边的好友笑道,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彩。
        不出意外地,看见了好友丰富多彩的面部表情。


        IP属地:安徽5楼2020-09-20 1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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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缘一章四五千字写的真心累,现在换了个两三千一章的,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IP属地:安徽6楼2020-09-20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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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桃夭(四)
            “喂,你真要大半夜得去郑夫人房中复诊?”自从早上从郑夫人房中出来,跳跳惊闻逗逗想要复诊的时间后就变成了个老妈子,絮絮叨叨说了一整天。
            反观逗逗,该吃吃,该喝喝,午饭之后还睡了一个香喷喷的午觉,等到了饭点才幽幽醒来。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啰嗦?”啃了口手中的鸡腿,逗逗终于忍无可忍道。
            “不是我要说你,你年纪还小,不知道这其中许多道理。这些男女大防,非礼勿视,你还不懂。但对于郑夫人来说,夜间两个年轻的大夫去复诊总是不好的,哪怕有她夫君在一旁陪着,也会伤及夫人的声誉。”昨日还在吐槽逗逗唠叨,没想到今日自己也变得如此啰嗦。可带着一个孩子出门的后果,那就是心甘情愿地当老妈子。
            “我没准备让郑华陪着。”又啃了一口鸡腿,逗逗回答道。
            “什么!难道你准备避开郑家人去看病?这就更不妥了。不合礼数不合礼数……”跳跳愣了愣,手中的扇子也不摇了。
            “是要避开所有的人,我要,夜探香闺。”不知道小神医从哪里学来的勾栏词句,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脱口而出。
            说完,逗逗将手中的鸡骨头一抛,响亮地打了个嗝,看向一旁呆若木鸡的跳跳。
            “既然如此的话……”扇子又飞快地摇了起来,跳跳凑过来抓起一只鸡腿,对着逗逗挤眉弄眼道:“多一人不多,少一人不少,就加上我吧!”
            天边的华光渐渐隐去,夜色渐深,两个身穿夜行衣的人影从郑家府宅的客房中悄悄转了出来,随即消失在夜色中。
            “逗逗,你点的迷魂香到底生效了没有啊!”蹲在屋外窗下的跳跳实在忍无可忍,就不应该听信逗逗的话,来趟这趟浑水。
            原本,他以为只要点了屋子里看护侍女的穴道,两人就能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结果现实往往是一盆从天而降的冷水,还带着冰冻碴子。
            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以郑华对其夫人的重视态度,竟然派了四个丫鬟和两个小厮陪侍。最要命的就是,今日郑华竟然并没有回到夫人生病后就一直居住的书房安睡,而是直接睡在了外间的踏上,加上他自己带着的两个随从,这屋里屋外,前前后后,一共竟然有十个人之多。
            若是点穴,还未点到一半,估计就会被发现,惊动一整个府邸的人。
            就算逃脱了,但今晚的任务,也就泡汤了。于是乎,两人一合计,干脆放点药,直接将一屋子人药倒。
            这不,放药是神医的拿手好活,只能委屈跳跳在事成之前都得蹲在墙角吹冷风。不过也好在是初春,若是盛夏,腰酸腿痛是一回事,被蚊虫活吞了才是重点。
            等到逗逗传来信号的时候,跳跳已经没有气力再吐槽。翻身一跃从窗子进入内室,轻轻巧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在跳跳沾沾自喜轻功没有退步之时,一回头,逗逗正推开房门踱着步子,慢慢悠悠地从正门走了进来。
            得嘞,感情是自己做贼做习惯了。正门不走,偏偏走偏门。
            “好香啊!”一进入房间,一股浓郁的花香便传了过来,甚至盖过了白日里浓郁的草药味。跳跳不由好奇地嗅了嗅,却闻到了一股白日里没有闻到的香味。
            “是晚香玉。”很显然也闻到了花香的逗逗皱了皱眉,出言答道。
            花香并没有引起跳跳的注意,得到答案后的跳跳首先是探看屋子里的情况。多亏了逗逗的好药,一屋子人皆已陷入安睡。两人点了火舌,掀开帘幔,快步走入内室。
            床榻上的郑夫人依旧是昏睡不醒的模样,这一次,逗逗并没有诊脉,而是伸手直接将被子掀开,露出了郑夫人盖在锦被中的上半身。
            一旁的跳跳没想到逗逗会有如此举动,下意识地就转过身去,压低的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逗逗,你在做什么!可别太过分!”
            没想到这声斥责却引来逗逗的几声低笑:“没想到混迹勾栏酒肆的魔教护法也有这么纯情的时候啊。”
            “那些,那些都不过是从前的逢场作戏。你年纪尚小,千万不可做出那些苟且之事。”没想到逗逗此时竟然还会说起自己从前的那些事,跳跳下意识的反驳道。
            “苟且之事?是那些事?”逗逗不解地问。
            “总之,你不能这样!”仗着自己年长于逗逗的身份,跳跳苦口婆心道:“郑夫人已为人妇,哪怕再有美貌,也不能动歪心思……”
            说着说着,跳跳发现身边的人没了回应,察觉出不对劲的他转身来看,这一看,差点又让他喷出老血。
            此时的逗逗正趴在昏睡的郑夫人身上,双手已经拉开了只身着中衣的郑夫人的衣襟,看这架势,还要再探。
            “医者父母心,在我们行医者眼中,并没有男女之说,所行之事,只是为了能够让病人早日康复。”逗逗一边翻查着郑夫人的衣襟,一边正言道。
            看着逗逗一身正气的模样,跳跳啐了一口,只道自己内心想太多。他分明还是个单纯的孩子,一心一意,只是为了救治病人。
            “可看出什么了?”将手中的火舌子举得近了些,跳跳也凑近去看。
            “你看这个。”郑夫人的衣襟被拉到锁骨处,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可在锁骨之上,有一块不甚起眼的红斑出现在两人眼前。
            “这是?”红斑不过米粒大小,颜色也是淡淡的粉色,若不细心观察,确实难以发现。
            也正是随着逗逗所指,跳跳惊讶的发现,仅是露出的这一小块皮肤,便出现不少这样的斑点,且深浅不一,像是不同的时间出现的。
            “这是伤口。郑夫人失去的血液,也正是由此而出。”逗逗的话从旁边传来,坚定异常。
            “伤口?”眼前米粒大的红斑,实在无法让人联想到这是所谓的导致郑夫人失血过多的伤口,跳跳满腹疑惑。
            “对!”言罢,逗逗突然拉过跳跳的手,将他放置在郑夫人身上所盖的锦被上。
            突然被人拉住手,哪怕是自家兄弟,跳跳还是不太适应的想要甩开。可就在这时,他整个人突然惊了一下,双眼慢慢睁大,惊疑得朝着逗逗问道:“这是?”
            晚香玉散发的花香与兰花相互交缠,充满了整间卧房。今夜,这栋屋子里的十个人,都安睡在这花香之中。
            “听说老夫人今日要回来了!”
            “可不是嘛,之前为了夫人能够顺利生产,老夫人不顾年迈去菩萨庙为夫人祈福,夫人这才顺顺利利诞龙凤胎。”
            “这次夫人重病,老夫人又去礼佛十多天,就是为了让夫人好起来。”
            “老夫人还真是心胸开阔啊,听说家主是家中独子,年幼丧父。老夫人一手将他带到大,真是捧在手里怕冻着,含在嘴里怕化着。从小到大就让他没离开过自己身边半步。”
            “可不是,当年家主本可以参加科举,也是老夫人嫌路途太远,年数太久,思念儿子不让去。家主年轻气盛,带着书童就要上路,怎料老夫人突然染了重病,家主这才在家经商,不作他想。”
            “这么说,老夫人也挺霸道啊!那怎么容得下这媳妇啊?”
            “容不下也得容啊,要不然还能把她弄没了不成?”
            一大早,跳跳就被屋外婆婆婶婶的闲言闲语吵醒了。还未等他穿戴好去开门,门已经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身灰白道袍的少年逆光而立,踏步走来:“跳跳你还不快起来,今天的好戏就要开演了。”


            IP属地:安徽10楼2020-09-23 2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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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桃夭(五)
              刚进郑夫人的院子,跳跳逗逗便听到一个苍老中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
              “儿啊,娘都说了,你不要呆在这间屋子,也不要靠近桃夭,你怎么就是不听呢?桃夭重病我也心疼,可若是把病气过给了你,你让我一大把年纪怎么办?两个孩子怎么办?我们一大家子人可怎么办啊?”
              这声音不低,带路的小厮听到声音,向跳跳逗逗解释道:“这是刚刚从菩萨庙里面回来的老夫人。”
              “老夫人年纪不小,脾气也是不小啊。”跳跳停了停步子,挂着笑朝小厮说道。
              今日引路的小厮是个话多的主,看客人起了话头,便敞开了说起来:“老夫人一向不喜欢家主和夫人太过亲密,如今夫人得了重病,老夫人以怕将病气过给家主为由,让两人分房睡。这些时日,也是因为老夫人不在府中,家主才能夜宿夫人房中。”
              “这么说,郑老夫人连儿子媳妇夫妻二人之间的房事也要管?”跳跳略微惊讶地挑眉问道。
              三人一边走着,一边听小厮说道:“可不是嘛,我们家主是镇上出了名的大孝子,事事顺遂老夫人的话。也难怪,老夫人亲手把他带大,母子情深,也在情理之中。”
              “母亲,儿子不过是担心桃夭病情,何况我这不是好好地?您莫气坏了身体。”随着郑公子的声音传来,跳跳逗逗看到的正是一副母慈子孝的场景。
              约莫六旬的老太太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带着抹额,上身穿着一件绛紫色暗纹的掐丝袄子,下面穿着一条深蓝色的马面襕裙。
              她与郑公子说话间虽然带着哭腔,却眼白分明,没有一丝落泪的迹象。只是那字字恳切,又俱是真情实意。
              一看就是位治家严谨,手腕强硬的老太太。
              “郑公子!”逗逗朝前走了一步,拱手行礼,身旁的跳跳也跟着一起行礼。
              “两位先生辛苦了。”听到逗逗的声音,郑华松开了扶着母亲的手,朝着两人拱手道:“这位是家母,今日礼佛归来,也准备一同进去看望内子。”
              随即,他又向郑老太太介绍了跳逗二人的身份。
              许是有外人在场的缘故,郑老太太很快恢复了当家主母的模样,面带微笑的夸赞逗逗年纪轻轻就习得一身好医术。
              “承蒙老夫人夸奖,在下愧不敢担。不过昨日诊断过夫人过后,我回到住所左思右想,倒是被我寻思出了几分门道,今日或许就能找出夫人生病的病因。”少年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婉转言谢,随后又朝着郑华说出了今早前来的原因。
              一听逗逗说出此话,郑华不由大喜:“先生所说当真!那我们赶紧进去看看吧!”
              说罢,也顾不得搀扶母亲,领着跳逗二人就向里屋行去。
              倒是跳跳微微后退了一步,侧过脸,看了看愣在原地的郑老夫人,露出一丝了然的神情。
              “先生您快请。”郑华以为逗逗还要为妻子把脉,连忙让人端来凳子。
              岂料逗逗站在屋内,并未有坐下的意思。反而踱着步子,走到门窗边被拉得严严实实的帘子旁:“郑公子,第一次进房间,我就发现房中帘幔厚重,光线昏暗,门窗也关得严实,不知为何?”
              “哦,因为夫人冬日生产,后来又患了重病,昏迷不醒。母亲怕她受了风寒凉气,便让我们关了门窗,拉了帘幔。”郑华不觉有它,直言道。
              “其实,对于病人来说,有时候,新鲜的空气和阳光,反而更有利于身体恢复。”逗逗的话刚说完,郑老夫人就走了进来。
              听到逗逗的话,老夫人直皱眉道:“先生还年幼,医术怕还没有读得熟。女子生产坐月子哪有能见光吹风的道理?若是落下月子病,以后可没什么好日子过。”
              “老夫人莫要见怪,我们家祖传的医术,确实与寻常大夫说的有些不同。不知郑公子可否令人将这些窗帘打开,让阳光照进来?”对于郑老夫人的责难,逗逗不甚在意,倒是跳跳,默默上前一步,挡在了逗逗身前。
              对于逗逗的要求,郑华有一丝顾虑,可想到他说能医治好妻子,便不再犹豫,令人手脚麻利地将帘布拉开。
              顿时,晨起的阳光照进室内,昏暗了许久的房间总算再一次重见光明。
              只是一开始还对逗逗和跳跳面色和缓的老夫人,此时却有些变了脸色:“不知道二位先生接下来要如何医治我家儿媳?”
              “老夫人,听闻郑夫人院中的这些松柏盆栽是你派人送来的?”逗逗站在房中,目光却透过窗子,落在院中。
              “不错,我怕儿媳孕中烦闷,送些盆景给她赏玩解闷。这有什么问题吗?”郑老夫人皱了皱眉,中气十足的回道。
              “徽派园林讲求意趣情调,盆景造景随处可见,确实不足为奇。可若是放置的是松柏类的花木就有些不妥了。”逗逗踱着步子越过郑老夫人,来到郑华身边:“松柏类花木的芳香气味对人体的肠胃有刺激作用,不仅影响食欲,而且会使孕妇感到心烦意乱,恶心呕吐,头晕目眩。不知道夫人在孕期,是否有此反应?”
              事关妻子,郑华未思其它,只是顺着逗逗的思路回忆妻子之前的身体状况,随即点点头道:“确如先生所说,内子孕前常对我说身体不适,也有昏眩的症状。”
              “笑话,哪个妇人怀孕期间没有孕吐不适的?你年纪轻轻,不懂这些也不见怪。”郑老夫人对此嗤之以鼻,只觉得逗逗说的都是笑话一般。
              “这屋内的兰花和晚香玉呢?又是谁放在这里的?”仿佛没有听见郑老夫人的嗤笑,逗逗继续朝郑华问道。
              郑华思索了片刻,回答道:“这是夫人昏迷之后,母亲跟前的嬷嬷送来的。说是房中药味太重,摆些花草压压苦味。”
              “这?难道也有不妥?”话刚说完,郑华才发现似乎逗逗问的这件事又与自己的母亲有关,不由多问了一句。
              “我初次为夫人诊脉,发现她不仅有失血过多,气血不足的症状,还看到她嘴唇微微泛紫,心脏有先天性的病症。晚香玉香味浓重,不适合在室内放置,因为它的花香会使心脏病患者感到头晕目眩,加重患者病情。”逗逗如实回答。
              “那兰花呢?”郑华脸色发白地问道。
              “兰花,可就更有意思了。它的香味虽然没有晚香玉一样浓郁,对昏迷的郑夫人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危害。可它的花香能够刺激动物兴奋,让它们保持活力。”
              “刺激动物?”郑华不太明白了,站在他身旁的郑老夫人却突然脸色一白。
              “正是如此!”就在众人都在聚精会神地听着逗逗讲解之时,一旁的跳跳不知何时竟然走到了郑夫人躺着的病床前。
              此时他话语一落,竟然伸手去掀盖在郑夫人身上的锦被。众人一惊,都愣在了原地。等到回神,站得最近的丫鬟立刻扑过去想要将被子抢下来。
              没想到一直默默无闻,跟在逗逗身边的这位小跟班,身形一闪,抓着被子灵巧地避开丫鬟。几乎看不见他出手,被子被猛地抛向半空。只见他抓着随身的折扇,刷刷几声,空气中闪过几丝残影,被扔在半空中的锦被如同白纸一般,被扇子切割成了数块,落在地上。
              “大胆!竟然敢对夫人无礼!”护院的家丁一听到异样,呼啦啦的全都涌了进来。
              郑华连忙解下外袍为妻子披上,当他一腔怒气正待转身,想要向逗逗和跳跳讨个说法的时候,却听到周围一阵阵吸气声。
              “郑公子勿要动气,我家兄长也是情急为之,您请看。”逗逗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在一片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中,显得格外平静。


              IP属地:安徽11楼2020-09-24 2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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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桃夭(六)
                掉落在地上的锦被被切割成了好几块,白色的棉絮从被中滚出,散了一地。
                可令众人惊讶的,却是在被子上洇染出的,一团团,一片片的殷红血迹。
                “这,这是!”郑华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床沿上。
                “这就是郑夫人失血过多,昏迷不醒的原因。”随着跳跳话音落下,一道强劲的指风打在被血花晕染的锦被上,从白与红之中,滚落出几条黑色的物体。
                “这是蚂蟥啊!”有农家出身的丫鬟定睛一看,识得锦被中的东西,不由惊呼出声。
                “蚂蟥……”郑华自小含着金钥匙出生,并未见过此物,只是那大片大片的血渍,让他久久不能回神。
                锦被中蠕动得蚂蟥皆有成年男子拇指粗细,赤黑色的身体涨得滚圆,显然是吸食了足够的人血所致。
                “蚂蟥又称水蛭,虽然也具有很高的药用价值,但对于从事耕种的农人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东西。蚂蟥生活在淡水之中,常在农人耕种时吸附在人的皮肤上,吸食人的血液。而眼前的这种蚂蟥,是以吸食人血著称的‘血蚂蟥’。吸食人血后留下的创口小,甚至会分泌一种特殊的唾液恢复伤口,使之不易被察觉。”带着特制的手套,逗逗蹲下身,捻起一个蚂蟥仔细观察道。
                “那,那我夫人的被子里,怎么会有这些,这些东西!”呆呆地看着逗逗手中还在蠕动的黑色肉虫,郑华茫然地问道。
                “那就要问郑公子自己了,蚂蟥生活在淡水之中,主要获取的方式就是人为捕捞。若没有人将这些脏东西放入夫人的锦被中,它们又如何会出现在这里。”一旁的跳跳掸了掸身上粘到的白棉,踱步走到逗逗身边。
                “锦被,这锦被是……”原本垂着头的郑华像是被人突然点醒了一般,猛地抬头,目光直直地看向不远处,正对着自己的母亲。
                “你们,都下去!”话语仿佛是从喉间挤出来的一样,郑华给了管家一个眼色,早已熟悉家主心思的管家连忙带着下人都退了下去。
                “母亲,你留下。”看着丫鬟搀扶着步履有些蹒跚的郑老夫人也要跟着离开,郑华又沉声说了一句。
                “两位先生也烦请留下,做个见证。”他没有明说为谁做见证,不过这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事情,跳跳倒是不介意多留一会。
                郑家主屋,打开的大门再一次被关上,屋子里是浓郁的草药和花香。
                “没错,这些东西,都是我让人做的。”没想到下人刚一离开,郑老夫人便对所有事情供认不讳。
                “母亲!”原本瘫坐在床榻旁的郑华听闻此言惊得从床上站了起来,朝着郑老夫人疾走了几步,痛心疾首道:“您为何,为何要这么做!”
                “这门亲事我本就不赞同,何况自从与她相识,你忤逆了我多少次?为娘我辛苦将你带大,难道是让这个小贱蹄子来糟蹋的吗!”郑老夫人虽然面色不佳,但声音仍是十足的威严。
                “可您,可您也不用害了她的性命啊!”不敢相信自己心目中慈祥宽容的母亲竟然会对自己的妻子做出如此恶毒之事,郑华整个人仿佛遭受了重击,精神都有些恍惚了。
                “她既然嫁到我们家,就应该是这个命!看在她为我们郑家生了两个孩子的份上,我已经对她手下留情。原本还想让她就这样平平静静地走了。如今倒是闹出这些事,我郑家的脸都要被她丢光了!”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桃夭,老夫人恨得眼底都红了。
                “母亲!要娶桃夭是我的主意,忤逆您的也是我。桃夭一直对您尽心尽力,事事顺遂,为何您还是容不下她!”一滴泪从郑华的眼角流出,他是真的没有想到,母亲心中对妻子的怨恨,已经到了此种境地。
                “总之,这个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老夫人气得脸色通红,一甩袖子,转身离开,在经过跳跳逗逗二人之时还冷冷地哼了一声。
                一面是心中敬爱了一辈子的母亲,一面是一见钟情心爱的妻子,他竟不知该如何选择。
                再一次颓然地坐在地上,郑华的内心久久无法平复。
                “郑公子,您还好吧。”看着老夫人已然离去,逗逗上前两步想要扶起坐在地上的郑华,岂料另一只手更快他一步,将郑华扶了起来。
                “抱歉,是我失礼了。”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掌事者,郑华将内心的情绪稍加平复,对着跳逗惭愧道。
                “郑公子,您要保重身体,现在还不是伤心的时候。此时最关键的,是夫人的病情!”跳跳将郑华扶起,出言安慰道。
                “对,您说得对!我要让夫人早点好起来!先生,我家夫人还能醒过来吗?”想到还昏迷不醒的妻子,郑华的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突然,他转头看到一旁的逗逗,迷茫的眼神转为清明,像是饥渴之人看到甘澧佳肴,一把握住逗逗的双手。
                这动作看得跳跳眉心一皱,伸手用巧劲将郑公子推开一定的距离,随即站到了逗逗的身前。
                跳跳的举动逗逗自然都看在眼里,不由失笑。
                “郑公子不必担忧,既然已经从根源祛除了夫人的失血之症,那夫人的病情就没有什么大碍了。按照我开的方子给夫人服用,少则五天,多则十日,夫人必然能够痊愈。”逗逗说话之间,又开了两幅新的药方,郑华连忙令人照着药方去取药。
                “郑公子,我说句不该说的话,如今事情已然清楚,那夫人的安危,您还需多上心了。”想到郑老夫人的手段,跳跳怕郑夫人还会有危险。
                没想到郑华却开口说道:“我母亲也是性格刚烈之人,既然她已经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在桃夭醒来之前,看在我的份上,她应该不会再为难桃夭了。”
                末了,郑华向逗逗鞠躬行礼道:“此次还多亏了逗逗先生为我夫人悉心诊治,我家夫人才有痊愈的希望!”
                “既然如此,事情已经解决,我们也该离府了。”跳跳只感觉这郑公子对于逗逗的热情似乎有些过了,明明妻子还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却左右三番对逗逗大献殷勤。既然事情已经解决,还是趁早走得好!
                “两位先生不如等我家夫人醒过来再行离去吧,这几日,可能还要劳烦逗逗先生再为我家夫人诊脉。”郑华婉言劝道。
                “这样也好,还是等夫人痊愈吧。”身为医者,最想看到的就是病人痊愈,对于郑华的挽留,逗逗点了点头。
                等到两人回到住所后,逗逗自然也就发现了跳跳的小别扭。
                “怎么了?不是你说这才是闲云野鹤的生活吗?现在怎么这么想走了?”有些好笑得看跳跳开始翻箱倒柜的收拾起东西来,准备随时就要离开的样子。
                “不想过了,怎么了?不行吗?”跳跳将包袱一甩,气呼呼地坐在桌子前,自顾自的倒茶喝了起来,倒是像极了逗逗耍小性子的时候。
                “说实话,我也不想呆在这里了。”逗逗端起桌上的茶盏,轻声说道。
                察觉到逗逗语气中的低沉,跳跳停了手中的动作,疑惑地问道:“逗逗,你怎么了?”
                将手中的茶盏放下,逗逗叹了口气:“哎,我只是觉得,这深宅大院虽然看起来锦衣玉食,富丽堂皇,可其中又有多少腌臜之事是不为人知的,还不及浪迹江湖来得潇洒自在!”
                “那我们就等郑夫人醒过来便离开!”拍了拍逗逗放在桌子上的手,跳跳弯唇,笑得肆意潇洒。
                “好!”少年被这样的笑感染,亦露出释然的笑容。


                IP属地:安徽12楼2020-09-25 2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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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桃夭(七)
                  七日后的午后,郑府主屋中传来好消息,昏迷了将近两个月的郑夫人醒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跳跳逗逗窝在房中并没有出门,准确地来说,是跳跳窝在逗逗的房中,晃着折扇,悠闲地看着逗逗打理草药。
                  “郑夫人醒了!”听到下人过来传话,跳跳先是一愣,继而又露出笑容看向不远处的逗逗。
                  果然是神医,药到病除。
                  “怎么了?”模模糊糊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话,逗逗抬起头来,看到的是跳跳正要送走来传信的小厮。
                  “你呀,怎么一钻到药材里就什么都顾不上了?”看着逗逗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呆萌模样,跳跳无奈地笑道。
                  “嗯?”听闻跳跳所言,逗逗不解,睁着一双大眼睛,歪了歪脑袋,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因为一日未出房门,此时的逗逗并未戴着帽子,一头蓬松的深栗色小卷发看起来十分的软萌可爱。一片翠色的草药粘在他的发间,应该是方才整理药草时不小心弄上去的。
                  “别动!”跳跳朝着逗逗上前一步,突然出声。逗逗不知所以,愣在了原地。
                  高挑的青衣男子微微俯身靠近少年,有温热的气息吹拂在他的耳畔。少年的身体不知何时变得有些僵硬起来,一抹嫣红从耳后蔓延开,连抬起头看一眼的勇气也在那滚滚气息中蒸发殆尽。
                  “怎么这么不小心,叶子都弄到头上了。”男子手指纤长,仿佛蜻蜓点水般将少年发间的叶子拿掉。只是那蓬松的头发看起来柔软异常,让人忍不住地想要蹂躏一番。
                  这般想着,青光剑主跳跳向来也不是委屈自己的人,一只手掌已经伸到了逗逗的头顶上搓揉起来。
                  手中柔软润泽的触感让他不由满足地叹息道:“小孩子看起来就是可爱!”
                  原来叫住自己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身体僵直的逗逗瞬间变了脸色,伸手挥掉放在头上的那只“咸猪手”,朝着跳跳气呼呼的瞪眼皱眉。
                  见到逗逗如此反应,跳跳却笑了起来,抓着水墨折扇,点了点逗逗的脑袋:“你呀,真是不可爱了。”
                  没见过这么“蹬鼻子上脸”的人,逗逗一边扒拉着自己的头发,一边朝着“恶魔”咆哮道:“不可爱你就离我远点!”
                  在郑府的日子里,时间就在两人的吵吵闹闹中很快度过了。
                  第二日一大早,跳跳和逗逗就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向郑华和桃夭告别。
                  还没出院子,老远便看到一个身后跟着两个丫鬟的女子朝着这边走来。
                  “桃夭谢过两位先生救命之恩!”在管家的指引下,桃夭看到了正在院中的跳逗二人,连忙小步快走来到两人面前,盈盈拜下。
                  “夫人不必此行大礼,行医救人本来就是我们身为医者的职责所在。”逗逗下半句没说的话是,何况你夫君还给了我们不少的酬金。
                  被扶着的郑夫人抬起头来,一双美目如泠泠清泉,澄澈灵动,连带着的一丝病容也自有一股风流韵致。
                  任谁见了都要道一声: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夫人刚刚醒来,本不该来此,还需静养才行。”看到逗逗扶起行礼的桃夭,跳跳上前一步说道。
                  “我家夫人感谢二位救命之恩,昨日醒过来就想过来道谢,只是身子太虚便作罢了。今日能下床之后,便寻了过来亲自感谢二位。”一旁的丫鬟看到有外男走近,连忙上前扶住桃夭。
                  “夫人严重了,只是分内之事……”逗逗的话还未说完,从院外传来一阵人声,随即郑华踏着步子走了进来。
                  满脸紧张地郑华,一看到桃夭面部舒缓了些许,但很快又皱起眉头,温声责备道:“夭夭,你怎么出来了!”
                  “待在屋子里也太闷了,你知道我不喜欢被拘着。正好听闻两位先生就要离去,特此来感谢两位先生。”在与丈夫对话时,郑夫人很自然地流露出一些小女儿的姿态,夫妻情深并不作假。
                  “天还凉着,你这般出来怎么好!小心着凉!”看到桃夭衣着单薄,郑华连忙从小厮手上取过自己的披风为她系上。
                  “不是还有你吗?”说完,桃夭似乎才发现身边还有其他人,羞得满脸通红。
                  看着妻子娇羞地低下头,郑华也露出安心的笑容,随即让丫鬟将她送回卧房。
                  直到看不见桃夭的影子,郑华才转头看向跳跳逗逗:“两位先生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嗯,我们当初也是说好了的,夫人一醒过来,我们就离开这里。如今夫人既已醒来,还能下床行走,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了。只要后期注重恢复调养就可以了。”逗逗解释道。
                  说到这里,逗逗突然低声说道:“郑公子,您的家务事我没有过问的权力,但我还是想为我的病人争取到她的权利。这件事的始末,您应当和夫人说一遍。她对你如此信赖,你也应该对她诚心诚意,最起码,让她有自保的意识。”
                  逗逗的话让郑华有些发愣,许久,他才回答道:“好,多谢先生提点。”
                  随后,几人又说了其他的一些琐事。虽然几次三番挽留,但看跳逗二人执意要离开,郑华也没有办法,便随了二人。
                  跳跳和逗逗两人离开郑府不久,从郑府主卧中,传来了一个不可置信地女声:“你说什么!”
                  “夭夭,母亲也是一时糊涂,你别往心里去。”看着眼前在听到事情真相无比崩溃的妻子,郑华心疼不已,当日的他也是如此。
                  “我不相信,母亲为何要如此对我?我哪里做错了吗?”瘫软在床榻上的桃夭脸色苍白,然如一朵飘零在暴雨中的小花。
                  “从我进门以来,母亲就对我挑三拣四,我努力做好每一件事,想讨得她的欢心。可在你们母子面前却始终像个外人。她不喜欢你和我在一起,我知道她甚至想为你找偏房……夫君,我好累,我觉得我可能一辈子都得不到母亲的喜欢……”两行清泪从郑夫人的眸中溢出,消散了原本的澄澈。
                  “那你想我怎么做?她终究是我的母亲啊!”郑华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喃喃道。
                  “夫君,我也不想你这样,不想看到你为难。可正是因为她是你的母亲,我才更无法理解。”哪怕桃夭再大度,也无法接受婆婆要杀了自己的事实。
                  “你别想太多,母亲不过是想法偏执了。你没有错,错的是我。”看着妻子质疑自己的母亲,郑华不仅长叹一声。
                  “不行,我要去找母亲问个明白!”言罢,桃夭就要下床穿起鞋子去找郑老夫人。
                  郑华见情况不妙,连忙伸手抱住妻子,又是一番劝解,终于将桃夭按捺下来。
                  几日后,镇上茶馆。
                  “那后来呢?”在茶馆喝着茶的逗逗支棱着手臂,看向对面正说得眉飞色舞的跳跳。
                  “后来?后来不就像是坊间传闻的那样,郑夫人是个单纯率真的性子,终于还是趁着郑华出门谈生意,偷偷一个人跑去见了郑老夫人。”说得久了,有些口感,跳跳端起茶盏润了喉继续说道:“也不知道郑老夫人和郑夫人说了什么,夫人回到房间里,当晚便上吊自杀了。”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跳跳是一阵唏嘘,可看眼前的逗逗,似乎料到了结局一般:“自古忠孝难两全,郑夫人性子率真刚烈,想必是想如此,成全郑公子的一番孝道。”
                  听了逗逗的话,跳跳愣了愣,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没想到,我们的小神医,竟然对这些家长里短,深宅纠葛有如此深的见解。”
                  “也不是什么见解,只不过是说出我看到的罢了。郑老夫人霸道强势,郑公子虽然对夫人爱重,可自小依从母亲的性格,却也不会因为夫人逆转。倒是这三人中,看得最通透的就是郑夫人,知道婆婆凌厉,丈夫软弱,不如求个解脱,一了百了。只是这想法,却太过极端。”作为医者,自小便看惯了生老病死,可想到桃夭,逗逗内心不由还是升起一丝悲凉。
                  明明身体已经被治愈,可心伤却已入膏肓。
                  “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倒是一点没错了。”看着茶盏中浮浮沉沉的茶叶,跳跳幽幽道:“我看这件事还不一定就此完结……”
                  本着晃晃悠悠,佛系逛江湖的态度,两人又在小镇上多留了两日。
                  临走的那日,镇上突然张灯结彩,不少店铺都挂起了红灯笼,鞭炮锣鼓声响遍了整个街市,想来应该是哪位大户人家娶妻,可当跳逗二人看到高头大马上坐着的新郎官是郑华时,两个人都不由呆了呆。
                  身旁有路人的议论声传来:“听说先前的郑家夫人死了,郑大官人和老夫人闹翻了,结果老夫人一气之下撞墙寻死,如今半死不活的昏迷了。算命的道士说娶新妇冲喜老夫人就能醒过来,这不,郑大官人孝顺,今日黄道吉日便娶了新妇。”
                  “怎么能这样?那前夫人还没过头七了吧。这就迎娶新妇,尸骨未寒啊!”路人咂舌道。
                  “可不是嘛,听说,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娃娃。不过郑官人孝顺,若是能治好郑老夫人,别说娶一个,十个也是愿意的。毕竟只有一个老娘嘛……”路人的话随着人群渐渐往前行去,消散在空气中……
                  “眼下这情景,怕是郑夫人也没有想到。”看着眼前的红艳,跳跳眸色深沉。
                  “是啊,当初他眼中的爱重是真的,如今的薄情,也是真的……”回想起之前郑华向自己苦苦恳求救治郑夫人的情景,逗逗喃喃道。
                  跳逗两人离开镇子的时候,之前熟悉的童谣声又传到耳边。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IP属地:安徽13楼2020-09-26 1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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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夭篇到此就结束啦,明天开始新的篇章!欢迎小伙伴们给我留言啊!有适合跳逗的就更好啦!谢谢来看文的小可爱们!


                    IP属地:安徽14楼2020-09-26 1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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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斯干(二)
                      几人正说着,小斯突然晕了过去。
                      站在他身旁的逗逗一惊,连忙将他扶着躺下,为他诊脉。
                      看他披散着头发看不清面容,跳跳伸手将他覆在面上的头发拨开,露出少年原本的容貌。
                      “没想到,这少年长相如此清秀。”跳跳不由赞了一句,虽然苍白着一张小脸,但少年的模样却是不差,长着一副讨喜的面容。
                      见逗逗把了脉,跳跳便问道:“怎么样?他还好吧?”
                      “没事,只是饥饿过度又淋了雨水,染了风寒,喂他点吃食和药,很快就会痊愈的。”一边回答跳跳的话,一边依旧将手搭在小斯脉搏上的逗逗却慢慢皱起了眉头。
                      “可是有其它什么疑难杂症?”倒是许久没有看到逗逗这样一幅困惑不解的神情了,跳跳看得分明,出言问道。
                      放在小斯手腕上的手指一顿,又细细把量了一番,才慢慢放下:“他似乎有什么隐疾,脉象有些古怪,时快时慢,也可能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症,我一时也看不出来。”
                      “那就等他醒了再说吧。”既然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逗逗也不再纠结,只等小斯醒来再问。
                      一夜过后,老天似乎将最后的雨尽数泄了干净,天还没亮,雨便戛然而止。等到东方既白,阳光下的万物又恢复了生机勃勃的模样,空气中,是清新的草木香和泥土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大口的呼吸。
                      “小斯,你醒啦!”刚刚取完露水的逗逗从外面回到庙中,迎面撞上的竟然就是昨夜突然昏迷的少年小斯。
                      “谢谢先生救命大恩!小斯无以回报,只愿给先生做牛做马,回报先生的恩情。”看到逗逗,小斯竟快速地双膝跪下,朝着逗逗跪拜。
                      “哎!你快起来,快起来!我可受不起这大礼!”看到小斯如此,逗逗一惊,慌忙弯腰想要将他扶起。
                      “怎么?这一大早就这么热闹。”不知道从哪里转出来的跳跳摇着折扇,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看着眼前的两人。
                      “你快起来吧,我身为医者,治病救人本就是我的本分。”不理睬说风凉话的跳跳,逗逗将小斯扶起来道。
                      在听闻逗逗是医者之后,小斯眼中一亮,但还是颇为不确信地问道:“你是大夫?”
                      “是的,现如今是和好友一起在出门历练。”逗逗含笑道。
                      “那您能不能收我为徒!求求您了,收我为徒吧!”逗逗一时不察,小斯竟然又跪了下去,看得跳逗二人都愣在了原地。
                      “收你为徒?”逗逗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似乎昨日跳跳还在和自己谈及此事。
                      只是,那时候,自己不过是想寻个由头,将跳跳的问话搪塞过去,怎奈今日老天爷就要送给他一个徒弟吗?
                      果然,这人呐,饭可以多吃,话不能乱说啊!
                      这边小斯看逗逗还愣着,便忙不迭地说道:“先生,求您收我为徒吧!我真的很想学习医术,我很勤奋,还可以打杂,平日里也能照顾师傅的饮食起居,绝对不拖师傅后腿,求求您,收我为徒吧!”
                      少年说得恳切,言罢,又响亮地磕了几个头。
                      “你别这样,我收徒……”逗逗看不得少年如此,连拉带扯得想让他站起来,话还没说完,不远处的跳跳开了口。
                      “你为什么想学医?”倚在门框旁的青年长身玉立,手中的水墨折扇轻轻摇晃,仿佛是从画中走出的翩翩公子。
                      “我,我……”不知为何,从见到跳跳第一眼,小斯就觉得这人的城府要比逗逗深得多,看自己的眼神也捉摸不透,心中对跳跳便有些畏惧。
                      但是为了学医,小斯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我家中有生病的家人,想学好医术救我的家人。”
                      “只是为了救自己的家人?”跳跳轻笑道。
                      “是!”知晓言多必失,小斯只低着头答了一个字。
                      跳跳缓缓走过来,将小斯从地上扶起,直视他的眼眸道:“那可不行,行医者要以救治天下人为己任,小斯,你想得还不够深刻,当不了神医的徒弟。”
                      仿佛要被看穿一般,小斯只觉得眼前的青年目光犀利,带着一股逼人的寒意,与他对视的那一眼,脑袋里都变成了一片空白。
                      良久,少年才回过神来,一听说逗逗是神医,更加激动了:“您是神医!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娘亲吧!”
                      “你娘亲?”逗逗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不是与家人走散了吗?如何再寻得你娘亲?”
                      逗逗的话让小斯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我,其实我说了谎话,我家住在不远处的村子里,我,我是逃出来的,可是我娘前还在村子里,我怕她,怕她……”
                      说道自己的家乡,小斯竟然发起抖来,看起来十分的害怕。跳跳和逗逗对视一眼,只觉得事情似乎不简单,
                      “你为何要逃?你娘又怎么了?”看小斯陷入痛苦的回忆,逗逗心有不忍,可为了知道事情的始末,还是继续了问下去。
                      “我娘现在身怀有孕,可是却吃了巫医给的药物,腹痛难忍,接连出血,我爹心狠不给她请大夫,只让她忍者。我看娘亲实在痛苦,就偷跑出来给她找大夫。”小斯磕磕巴巴地说着,跳逗两人却不发一言。
                      “求求神医了,求您去救救我娘亲!”少年苦苦哀求的样子着实让人无法狠心拒绝。
                      “比起你娘,你的身体似乎也患有隐疾,是从小得过什么病症吗?”想起昨夜他昏倒之后的情景,逗逗不禁问道。
                      “我,我在娘胎里便先天不足,脉象是与旁人不太一样。不过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估计只有我娘才知道”小斯被逗逗问地愣了一下,言辞间闪烁不明。
                      “这么说,那我还必须先去见你娘了。”逗逗询问道,得到的答复也是肯定的。
                      等到安抚好小斯,逗逗和跳跳借着采药出了门。
                      “你是何时看出小斯有问题的?”一边将车前草放入药篓,逗逗头也不抬地问道。
                      “做完,从他刚进入破庙的时候。”与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采药的逗逗不同,一旁的跳跳背着个空篓子,一边踱着步子一边晃悠道:“我们一路走来,并没有遇到逃荒的人,况且去年风调雨顺,并没有听说哪里闹了严重的饥荒,他是我们沿路走来遇到的第一个说是逃荒的人,这是其一。”
                      “那其二呢?”听跳跳分析得颇有条理,逗逗不由停下手中的活好奇地问道。
                      “其二,他虽然衣衫褴褛,但从谈吐上,却不是一般农户家的孩子,多少有点学识教养。与他之前所说的不符,也是疑点。”看逗逗来了兴致,跳跳分析得更加卖力。
                      “我倒是觉得他那脉象十分古怪,不过今日看他的表现,他似乎真的有重病在家的母亲,所以才那么迫不及待的地想要学习医术,带我去看他的母亲。”逗逗沉思片刻道。
                      “真真假假又有谁知道呢?不过看你这样子,这一趟,我们是走定了。”知晓逗逗心思的跳跳内心如明镜一般,直接点明了逗逗的想法。
                      “没办法,可能是多年行医得来的习惯吧。一瞧见疑难杂症就忍不住想究根问底。”颇有些无奈的耸了下肩,逗逗也是十分苦恼。
                      被逗逗调皮的动作逗得勾唇一笑,跳跳随即道:“反正不就是看个病而已,何况我们两个有武功傍身,总出不了什么岔子。
                      “就算出了岔子,不是还有青光剑主嘛。”逗逗将药篓重新背回身上,笑着打趣道。
                      “小孩子家家,不要乱说话!你就放心看你的医书,整理你的药草吧。”将折扇收,用扇柄点了点逗逗的脑袋,笑着道。
                      “别把我发型弄乱了!”今日的逗逗可是特地带了帽子,可还是抵不住跳跳的“魔爪”。
                      两人打打闹闹将药物采集整齐,回到寺庙。


                      IP属地:安徽17楼2020-09-27 2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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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章发了,结果被屏蔽了,只能坐等贴吧恢复了


                        IP属地:安徽18楼2020-09-27 2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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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斯干(三)
                          两人刚走进庙中,就发现庙中似乎与之前离开之时不太一样。
                          原本脏乱的寺庙被打扫干净,昨夜还被暴雨打得破烂的房顶也被修葺一新,连拉车的老黄牛也得了新鲜的草叶,正吃得欢快。
                          “这些都是你做的?”看到正在将一些柴木拾进屋中的小斯,逗逗略有惊讶地问道。
                          “是,除了这些我还会干许多活儿,先生你就收下我吧。”少年目带恳切地说道。
                          架不住小斯情真意切的哀求,逗逗缓了缓语气说道:“咳咳,学医是需要资质的,如今我还未看出你是否有学医的天赋,此事还是先搁一搁吧。”
                          打量着眼前的少年,跳跳的眼神中露出一丝困惑,若是寻常人家出来的孩子会干这些粗活也不意外,可方才还在和逗逗讨论,这孩子谈吐言行又不似农家子弟,倒是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
                          听到逗逗这么说,小斯眼中的光亮渐渐暗淡下来,但很快,他又鼓起勇气问道:“那先生能不能先去看看我娘亲!”
                          “这倒是可以,我刚刚和跳跳商量过了,我们收拾收拾就能出发了!”一边说着,逗逗一边卸下身上的背篓,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真是太好了,太感谢两位先生了!”一听说逗逗和跳跳同意跟着自己回家为母亲看病,小斯激动地红了双眼。
                          三人休整半日后,便在小斯的带领下朝着他的家乡前行。
                          有了小斯,原本偷偷摸摸偷懒的跳跳开始光明正大的偷懒,原先还和逗逗两人轮换着赶车,如今倒是来了个免费劳动力。
                          再加上小斯拜师心切,急于表现,一路上都是他一人赶车,将跳逗二人照顾得也十分妥帖,两日下来,就连看人要求颇高的跳跳也不禁对这个勤快体贴的少年心生好感。
                          “看小斯,倒是真心想要拜我为师,学习医术。”坐在铺着干草的牛车上,逗逗看了看前面赶车的少年,对跳跳低语道。
                          “孩子确实是不错,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我看啊,还是等见到他家人再说吧。毕竟拜师这事,也不算是小事。”跳跳悠闲地的在干草上,慢悠悠地说道。
                          觉得好友说得不无道理,逗逗也点点头,不再提及此事。
                          三日的路程,算不得近,也算不得远。
                          等到逗逗跳跳在小斯的带领下,看到不远处的村庄渐渐显露轮廓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杨家庄,顾名思义,居住者大多都是姓杨。这里更像是一个家族的聚集地,村长便是杨家历代的族长。虽然是家族群居,但人口数并不算少,四五十户人家,零零总总算起来有两三百人。
                          小村子建在山脚下,前有泉流后倚青山,着实是个人间福地。
                          眼看日暮西斜,跳跳逗逗准备进村子里寻一处人家寄宿。
                          正在这时,小斯突然开口说道:“逗逗先生,跳跳先生,我爹爹是杨家村的村长,你们去我家敲门,说是为村长夫人看病的就可以了。”
                          “那你呢?”听小斯的意思,似乎不愿与他们同往。
                          “我,我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若是被家里抓回去,我爹定会用家法罚我。”小斯有些胆怯地说道。
                          “‘鸦有反哺之义,羊有跪乳之恩’,你救母心切,跑出来是为了你娘找大夫,你家人应当开心才是,怎地?还要罚你??”看着小斯害怕的模样并不作假,跳跳不由疑惑地问道。
                          “我,我……”被跳跳这一问,小斯竟然说不出话来。
                          逗逗这才发现,小斯此时脸色苍白,浑身发抖。
                          “小斯,你是不是生病了?”见此情景,逗逗连忙要给他把脉,却被小斯婉言拒绝。
                          “不了,我没事,时候不早了,你们快进村子吧。”说着小斯朝后退了两步又道:“我知道附近有个小屋子还可以助人,我带着老牛现在外面住下,等你们把我娘医治好再来寻我就好了。”
                          “那好吧,你多照顾好自己,等我们安顿好,一定会在你家人面前为你多说好话的。”看小斯坚持己见,逗逗和跳跳没有再多说。
                          几人告别之后,小斯瘦小的身影牵着牛车慢慢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中。
                          “这孩子还真是古里古怪的。”看着小斯离开,跳跳皱眉对逗逗说道。
                          “确实,分明都到了自家门口了,却害怕得不敢进家门,仿佛他家中有什么洪水猛兽似的,却不知道是何缘故。”同样疑惑的还有逗逗。
                          “别想了,这些等我们到了他家,也许就有答案了。”拍了拍逗逗的肩膀,跳跳随手拿过逗逗肩上背着的包袱,背到了自己身上。
                          “喂,你拿我包袱干什么?”肩膀上突然失去的重量,让逗逗一惊,随即就要扑过去抢回包袱。
                          “哈哈,我倒是要看看神医藏了什么宝贝在里面,这么宝贝这包袱呢!”看逗逗紧张的模样,跳跳一边笑道,一边快步朝村子里走去。
                          两人一路追逐打闹,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进了村子。
                          “两位先生这是从哪里来啊?”刚进村子,就遇到了一个扛着猎物从山中归来的中年汉子。
                          “我们想要找杨村长家,还请您给我们指个路。”跳跳拿着折扇,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看跳跳逗逗不似一般人,汉子愣了愣,突然笑道:“你们莫不是杨村长家的亲戚吧。你们顺着这条路往前走,左拐,看到一家三进三出的宅子就是了。”
                          跳跳并没有否认汉子的话,而是笑着问道:“大哥您怎么看出来我们是村长家的亲戚啊?”
                          那汉子憨憨地笑了起来:“我们村子里的人大多都是没有念过书的粗人,看两位先生的模样,一看就是读过书的人。我们村上,也只有村长家的人才读过书,可不就是村长家亲戚嘛。”
                          跳逗二人倒是被这一番理论逗笑了,看着两人露出笑容,汉子又道:“确实,再过段时间村长家就有喜事临门,可不得叫你们这些亲戚先过来道个贺!”
                          “喜事?”倒是未曾听小斯提及,逗逗不由疑惑地问道。
                          “怎的,你们不知道?村长夫人怀胎八月,估摸着就快临盆了!”汉子面带笑容,看来这村长平日里待他们不薄,且深得民心。
                          汉子正说着,抬头一眼天色不早连忙说道:“我要赶紧回家了,要不然我家婆姨又闹腾了。”
                          说完,几人道了谢,告了别,往各自的方向行去。
                          相比于寻常人家的小门小户,村长家确实与众不同了些,是个独立的宅院。
                          逗逗上前扣了扣门栓,片刻后,才听到有人应声。
                          出来开门的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虽然穿着干净,但眉眼低顺,应是家中的下人。
                          “不知二位有何事?”眼见是两个生人,老人并没有将门打开,只是半掩着门,朝跳跳逗逗问道。
                          “我是个大夫,听说你家有病人需要医治,便寻了过来。”逗逗回答道。
                          “大夫?来我们家作甚!我们家没有病人,你走吧!”听说逗逗是大夫,又有人介绍,老人眼神闪了闪,随即关了大门。
                          “嗨,这老头,怎么回事?”头一次吃了“闭门羹”,逗逗神医的脸面有些挂不住,插着腰就想去踹门了。
                          “等等,逗逗。”跳跳一把拉住要去踹门的逗逗,温声道:“别急,估计很快就会有人来给我们开门。”
                          “你怎么知道?”逗逗疑惑的抬头看向跳跳。
                          这种仰视的角度,高挑的青年逆光而立,在他身后是铺满了半面天空的云霞,衬得男子眉目生花,看呆了逗逗。
                          他浅浅一笑,故作神秘道:“男人的直觉!”
                          “呕!”十分不给面子的逗逗做出一个恶心的模样,让跳跳顿时垮了脸色,破了功。
                          “喂,能不能给点面子!我还帮你拿了一路的包袱呢!”面对好友的拆台,跳跳虽然已经习惯,但还是感觉内心很受伤。
                          “算了吧,可不是我想求着你帮我背的。”逗逗一脸嫌弃道。
                          正在两人斗嘴之时,之前关起来的大门突然从里打开。


                          IP属地:安徽19楼2020-09-29 1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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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斯干(四)
                            从门中走出的是一个衣着讲究的中年男子,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年纪,相貌堂堂,面容带笑,看起来是个十分谦和的人。
                            男子开口亦是温和有礼:“二位有礼了,在下杨秩,见过两位。方才听到家中老仆所言,不知道两位哪位是大夫?”
                            “可方才贵府的下人告诉我们,家中并无病人啊。”跳跳嘴角勾着一丝笑,挑眉问道。
                            “家中确实没有病人,但我夫人却是即将临盆,偶尔有些不适,还请先生入府看看。”杨轶礼数周全,倒不好让人推拒了。
                            逗逗压了一肚子火,和跳跳一起进了杨家的大门。
                            “不知二位是如何得知我家中需要大夫的?”杨轶一边引路,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跳跳略微低头,对上逗逗看过来的眼神,两人心思一致。
                            “在路上遇到的一个少年说的,我两游走江湖,正缺少盘缠,便想着既能治病救人,又能得些诊金,如此就来到了此处。”并没有掩饰什么,逗逗坦然道。
                            脚下步子微微一顿,杨秩继续问道:“这样啊,不知二位知不知道那少年现在何处?”
                            “我们与那少年也只是擦肩而过,他似乎要急着去什么地方,再多的,我们就不知道了。”跳跳接过话解释道,随后又反问杨秩:“杨村长如此关心这少年,莫不是这少年与杨家还有什么渊源?”
                            只听杨秩叹了口气,露出一脸忧愁之态:“二位所说的少年,恐怕是家中的‘不孝子’。”
                            “不孝子?”听到这个称呼,逗逗和跳跳俱是一愣。
                            “不瞒二位所说,自从内子怀有身孕之后,不孝子便整日在家折腾胡闹。内子月份渐大,他又搞什么离家出走的幺蛾子,闹得我们全家不得安宁。如今,我已经让全村的人四处寻他,可到现在还没有他的消息。眼下夫人即将临盆,我分不出多的心思去寻他,二位若是知晓他的去向,还望告知在下,让我们父子早日团聚。”说到这里,杨秩脸上愁苦更甚,对于这个儿子,可谓是又爱又恨。
                            听闻父子二人说辞并不一致,跳跳逗逗心中生疑,不由多留个心眼。
                            正说着,夫人房中已到,杨秩将二人请入屋中。
                            夜色渐起,屋中灯光昏暗,只隐约透过帷幔看到里面有一个腹部隆起的妇人。
                            走进屋子,跳跳喜欢性的查看周围的事物,这是一间十分寻常的产妇养胎的屋子,里面四处可见为未来孩子准备的衣物玩具。什么小肚兜,小方巾,木质的小匕首,小木马。
                            等到逗逗走近,一旁的小丫鬟轻轻掀开帷幔,杨夫人隔着帷幔将手伸出来。
                            取出方巾覆在杨夫人的手腕上,逗逗为她细细诊脉。
                            看逗逗诊脉稍久,杨轶颇为紧张地问道:“先生,可是我家夫人胎中异常?”
                            逗逗收了手,将方巾放入百宝箱中,缓缓开口:“夫人一切胎象一切正常,只是气血有亏,还需进一些滋养的药物补品。”
                            听到诊断的结果,杨秩不由笑容满面,连连应承。忽而他又道:“听闻有能医可以看到妇人腹中胎儿是男是女,不知先生可否帮我家夫人看看?”
                            杨秩这话说得有些突然,逗逗一愣,随即也明白了杨秩求子或是求女心切的心情。
                            可这一点,也正是他方才诊脉中疑惑的一点。
                            “夫人的脉象有些古怪,通常来说身怀有孕的妇人的脉象均为滑数脉。如果滑数脉中带有弦、涩脉象,阴性脉中显现阳性脉,则为男胎;同理,如果滑数中带有细脉,阴性脉中更添阴性,则为女胎。可夫人的滑鼠数脉既有阳性又有阴性,这,我就看不懂了。”坐在椅子上的逗逗皱眉道,之前为小斯把脉之时,似乎也有类似这样的困扰。
                            陷入困扰的逗逗没有察觉,可一旁看的真切的跳跳却发现杨秩的面容随着逗逗的话变得阴晴不定,最后在逗逗抬起头时看向他时转为一副笑脸。
                            就在这时,帷幔中的杨夫人,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突然惊呼了一声,随即传来呜咽和低泣的声音。
                            “也可能是我学艺不精,没有把准脉象,杨夫人你有孕在身,切不可大喜大悲。”被杨夫人突然发出的叫声吓了一跳的逗逗连忙出言安慰道。
                            “先生是不是吓到您了?真是抱歉,内子自从身怀有孕之后情绪就一直不太稳定。”看到逗逗被吓得不轻,杨轶连忙出言解释。
                            “无妨,也怪我,不该在夫人面前说这些。”回转过来的逗逗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到底是年纪轻,怎能在病人面前直言病症之事。
                            “夫人安心养胎,您腹中胎儿脉象强健,无论是男是女,生下来定然都是个活泼可爱的孩子。”逗逗出声安慰道,却依然没能止住杨夫人的啼哭声,逗逗不免有些尴尬,求救般地看向跳跳。
                            跳跳摇了摇扇子正准备开口,却不想被杨轶截了去。
                            “两位先生赶路至此,想必还没有吃饭,不如先去前厅进些吃食吧,夫人这边,我来劝慰。”杨轶倒是识得人心思,引开话题,给了逗逗台阶下。
                            “那就多谢杨村长了。”逗逗跳跳拱手道谢,随后跟着老仆前往前厅。
                            看老仆在前面走得远,跳逗二人便互相咬起耳朵来。
                            “这杨村长和小斯的说辞相差甚远,都不知道谁说的才是真的。”逗逗颇为无语的吐槽道,他最是怕这些揣测人心的事了。
                            “我看这杨村长似乎颇为关心杨夫人腹中胎儿的性别,看这模样,又不像想要女儿的,可明明有了个儿子。”想到杨轶在杨夫人床前的反应,跳跳皱眉思索道。
                            “莫不是因为小斯太过顽皮,杨秩想重新生个儿子继承家业?”跳跳的话让逗逗更加困惑不解,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么一个原因。
                            “可是我们与小斯相处下来,他并不是乖戾妄为之人。”虽然相处的时间只有两三日,但跳跳眼光向来毒辣,识人的功夫更是炉火纯青。
                            “确实不像。”想到小斯恳求自己医治母亲的模样,逗逗就更困惑了。
                            “好了,指望你这个脑子也想不出所以然来,我们还是先吃饭吧。”看到逗逗歪着脑袋,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跳跳笑着用折扇去敲他的脑袋。
                            “喂,跳跳,你别太过分!我觉得我脑子就是被你敲坏的!”逗逗双手捂着头,再不理跳跳,跟着仆人向前跑去。
                            突然,一时不察,竟然和一个小丫鬟撞到了一起。
                            “是我冲撞了客人,客人还请见谅。”丫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穿着一身青衫衣裙,见与逗逗相撞,连忙低着头道歉。
                            “无碍,是我跑得太快撞到了姑娘,姑娘你没事吧?”逗逗看到自己撞到人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怎么回事?”听到有事发生,老仆转身看向几人。
                            “没事,没事,我,我先告退了。”小丫鬟似乎有什么急事,匆匆忙忙朝着两人来时的方向走了。
                            “怎么了?看到好看的姑娘丢了魂了?”眼见逗逗直愣愣地盯着小丫鬟离去的方向,跳跳有些不悦地说道。但随即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刚刚的姑娘模样有些眼熟,像是在杨夫人房中看到的丫鬟,怎地突然跑了出来?
                            逗逗有些反常的低着头并未搭话,老仆见几人没什么异样,便接着朝前带路。
                            又走了数十步,两人来到前厅,没等多久,杨秩也来到了前厅。


                            IP属地:安徽20楼2020-09-30 1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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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斯干(六)
                              原本准备回到杨家的两人,在听过这些事情后,对小斯的安全越发担忧,于是便沿着村子状似闲逛,实则是想看看小斯有没有被发现了。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探讨起刚才听到的谈话。
                              “按照那些妇人所说,杨秩并没有儿子,难道小斯是女儿身?”跳跳回想与小斯相处的几日,可并未发现他有什么疑点。
                              “不,我曾经为他把脉,那脉象时而沉滞,并非女子所有。”逗逗皱着眉回答道。
                              “这杨家的谜团可是越来越多了。”聪慧如跳跳,如今也不得其解。
                              就在两人边走边困惑的时候,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抓到了!抓到了!”
                              “可是村长家的那个不详之人?”
                              “正是了,现在正要去祖庙前处家法呢!”
                              两个汉子正站在村口,一脸兴奋地讨论此事,跳跳和逗逗闻言,心中一惊,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莫不是小斯已经被他们抓起来了?”逗逗皱眉道。
                              “我们还是跟着他们先去他们口中的祖庙看看再说。”跳跳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逗逗,眼看那群人就要离开,连忙拉着逗逗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杨家庄的祖庙前。
                              一群人闹哄哄的聚在门前,中间围着的正是小斯。
                              原来昨日,小斯原本在田间放牛,偶然听见有人说话,似乎在说村长夫人生产之事。
                              小斯离得近,并没有听清楚,担心母亲安慰的他很是心急。顾不得被抓的风险,等到夜间,便悄悄潜入村子里。
                              趁着夜色,小斯来到了杨府附近,观看了许久,察觉府中似乎并无异常,正待他即将离去的时候,竟然被早起的樵夫发现了,虽然东躲西藏,但还是被人群围堵在一个巷子里,抓了起来。
                              于是这才有了祖庙前的一幕。
                              一群人架着小斯来到了村中的族庙前,这祖庙修得十分气派,红色的墙面,鎏金的瓦片,与周围青砖黛瓦的农舍相比,仿佛是金碧辉煌的宫殿。
                              祖庙前,是一片平坦的土地。正中央摆放着一条长桌,桌上摆放着瓜果蔬菜,鸡鸭猪牛之类的祭品。这些都似寻常祖庙一般,并无二致。
                              怪就怪在,在祖庙前不远处,有一条十分深的沟壑,若是人不慎踩入,很可能会意外身亡。幸而沟壑周边建了竹篱,防止有人不慎落入。
                              随着人群哄闹的声音越来越大,杨秩和杨夫人从族庙中走出,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灰色斗篷的矮瘦巫医。
                              杨夫人一见到被人捆绑跪在地上的小斯,高声啼哭了一声就要上前,却被身边的丫鬟和丈夫制止了。
                              “娘亲,您还好吧?”虽然被捆绑着,但看到母亲,小斯眼中还是流露出一丝欣喜。
                              “傻孩子,我让你逃得远远的,你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还要回来?”听到小斯关切的话语,杨夫人泪如雨下。
                              “天下之大,我虽然能够逃得远远的,可哪里又是我的家呢?”小斯突然低声笑了起来,从眼眶中流出的泪落在地上,晕湿了地面。
                              是啊,没有娘亲,没有家人的地方,即便是活下来,可自己这副模样,真的能像正常人一样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吗?
                              想到从小到大别人歧视的眼神,想到父亲不经意间流露的对自己厌弃的眼神,想要娘亲多年来为自己吃的那些苦楚……自己能活到这么大,已经是老天的仁慈了。
                              忽而小斯朝着杨秩和杨夫人磕了三个响头,仰起带着泪痕的脸笑道:“娘亲,我认命了。”
                              “孩子,你明白就好。此事怪不得你,也怪不得我们,天意如此,你就安心去吧。”此时的杨秩亦是满脸动容,闭上眼,转开脸,不再看向小斯。
                              “肃静!”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站在杨秩身后的巫医几步走到小斯面前,此时原本聚集在小斯身边的人自动退避,吵闹的声音也立刻平息了。
                              巫医一边念着咒,一边举着符咒在小斯头顶画了几画,随即说了句:“施法开始!”
                              “不,不要啊!求求你们!放了我的孩子!”杨夫人听到巫医的话,突然开始猛地挣扎起来,想要扑到小斯身边。可她身怀有孕,行动本就不便,又被丈夫和丫鬟阻拦,只能被困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旁边聚集起的人群,在听到杨夫人的哭喊声后如同木偶一般,毫无反应,依然是面色肃穆地看着仪式的进行。
                              只见两个壮汉架着小斯来到了竹篱边,一旁早有人将竹篱打开,巫医开始碎碎叨叨的念着听不清的咒语,直到最后一声:“天佑杨家,必得贵子!”
                              “砰——”地一声,小斯瘦弱的身体被直接扔进了深沟里。
                              “小斯!”“小斯!”两声惊呼突然响起,一个是痛哭流涕的杨夫人,另一个正是赶来的逗逗和跳跳。
                              亲眼见到小斯被人残忍地杀害,逗逗瞬间红了眼底,跳跳亦是收了平日里的笑意,只余惊恸。
                              两人施展轻功,越过围观的人群,直奔到深沟旁,看到的却是躺在沟底满脸是血的小斯。
                              此时的他已经失去了生气,脸色惨白,如同一个木偶一般,四肢扭曲成奇怪的弧度,在他身下,鲜红的血液朝着四周蔓延。
                              “为什么会这样?小斯……”看着小斯的尸体,逗逗红着眼眶喃喃低语。
                              “这是从哪里来的外人,赶紧将他们赶出去。”巫医看到逗逗跳跳闯到祖庙前,连忙让人将他们驱赶出去。
                              他的话刚落,旁边就有人走上来要把跳逗二人拉下去。
                              “巫医,这是我家请的为夫人诊脉的大夫,他们是外乡人,不懂族里的规矩,还请您不要见怪。”看到跳跳逗逗出现在这里,杨秩连忙上前打圆场。
                              看着小斯惨死模样的逗逗身体发抖,双手已然握拳。
                              率先从小斯惨死中醒转过来的跳跳自然察觉到了逗逗的意图,连忙握住他的手,低声道:“逗逗,不可,他们都是些平民,且人数众多。我们寡不敌众,不能贸然和他们动手,还是等弄清楚事情的缘由再说。”
                              说着,跳跳拉着逗逗到了一边,随即耳边传来了围观者的低语。
                              “哎呀,杨夫人怎么突然昏倒了!真是可怜啊!”
                              “哎,怎么说,小斯也是她生的孩子,养了这十几年,突然死了,还是这般惨死,确实可怜。”
                              “可怜是可怜,怎奈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还不是怪她当初生下来的时候心慈手软,要不哪有如今这些事情。
                              “谁说不是呢,自己生不出儿子,说不定就是被这怪物克的。”
                              “你们说,小斯是不男不女的怪物?”半晌,逗逗似乎才找回自己的理智,向周边小声议论的人问道。
                              “可不是嘛,我们杨家村都以生子为荣,丫头片子能干啥?何况还是这种不男不女的怪物。”一旁的一个妇人回答道。
                              法事依然在继续,已经有人下到坑底,将小斯的尸体拖了上来,就这么毫无遮掩地放在祖庙前。
                              另一边杨夫人被人又是掐人中,又是喂水的折腾醒了,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近在眼前,亲生骨肉的尸体,又是一声带着颤音的痛哭:“小斯,我的孩子!”
                              周围的人似乎都看不见杨夫人的痛哭,就连她的丈夫杨秩亦是一脸冷漠。
                              巫医令人取了小斯的血,涂抹在杨夫人的肚子上。杨夫人虽然一脸悲痛,却没有再拒绝,直到巫医高喊一声:“施法完毕”,这场惊悚离奇的法事才就此结束,人群就此散去。
                              “嘴上哭得呼天抢地的,最后还不是肚子上抹了自己亲骨肉的血,还不是为了生个儿子!”旁边了妇人临走前还不忘朝着杨夫人的方向悄悄啐了一口。
                              跳跳和逗逗看人群和巫医都已离去,这才走到杨秩和杨夫人面前。


                              IP属地:安徽22楼2020-10-02 2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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