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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归来
陈皓归国的第一场的演奏会选择在这座生养他城市，窗外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五月份的成都是分不清春夏的。府南河水奔涌着从九眼桥洞下流过，或有白鸥，或有青鹳扑腾着翅膀，冒雨飞过这段曾携手走过的青石板路，三个身影，二短一长，思绪冗长，长的就像合江亭畔随风飘荡的柳枝…
华灯初上，到点后熙熙攘攘的涌入音乐厅的观众已渐渐安静，空荡荡的舞台上立着一架三角钢琴，钢琴边是一位身穿黑色燕尾服的少年。光线阴暗，少年在冷色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清冷，玉脂般纤长的手指轻轻的搭在黑白琴键上，睫毛很长，深邃而迷人的眼神波澜不惊。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他就像从画里走出的仙儿，与凡尘不染，与喧嚣无关。
灯光渐亮，一束光柱汇聚在了陈皓身上，全场为之瞩目，此刻的少年仿佛才渐渐的转醒，他表情呆滞，就好像不知道为何会身在此处，缓缓抬头，如皓月星辰般的目光缓缓扫视过黑压压的人群，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似乎又未有所寻。呆滞是一刹那，陈皓收回了全部的心神投入即将开始的演奏。
安静的音乐厅响起了第一个音符，穿过悬窗，直透穹顶，夏蝉忘了鸣唱，密闭的天窗仿佛被凿开了一方缝隙，漏下一缕清冷的月光。光晕似水，环绕在每一位听众的耳畔，从远处、深处，望不见的灵魂彼岸忽然升起了肃穆的声音，一些是忧郁的，充满了无限的愁思，另一些是沉思，正如纷至沓来的回忆，就好似置身于微风吹拂的草海，听见柠檬草芬芳的生长；
旋律递进，月牙高悬，照耀着苍茫的大地，从远方的草海中缓缓走来俩精灵般的男孩儿，月光将俩小小的身影拉扯到很长很长…草海的尽头是一湾铺满银色的沙滩，海浪扑打着氤氲月光，鱼鳞般的银光升腾、扩散、荡漾，亲吻上松软的沙地，散落成万千光点。海岸的尽头没有灯塔，没有渔船，没有炊烟缭绕的人家，但海天一线并不孤寂，也无悲伤，只是千帆过后直面潮起潮落的平静与释然，仿佛男孩旅途途的终点便是将梦抛锚在这一湾无尽的海滩…
一曲终了，许久，许久，大厅内才响起第一下掌声，很快掌声便蔓延全场，这是一种从梦中惊醒而迟滞的赞赏，不假思索的喜欢。陈皓演奏的是贝多芬的《#C小调奏曲》，这是他启蒙的曲子，简单而安详的《月光曲》。终了，终了，掌声止歇了好一会皓皓慢慢起抬头，他又看向了漆黑的台下，黑暗中忽明忽暗的目光宛若撑一篙芦苇滑的星河，渡不出浩渺宇宙的空荡，寻不见梦里期许的微光。
轻轻叹息，像跳过了心中的休止符号，陈皓终于想起继续之后的演奏，他眼神坚定，忧郁如蓝色的多瑙河，不管欢喜，无论悲伤，曲子里总萦绕着一缕抹不开的忧伤，让人疼惜却难以靠近。他像是中世纪幽深古堡内的王子，如雾一样神秘，夜一样诱惑，王一样高贵，只属于这个黑白交织的国度。
市井喧哗，人流如织，九眼桥头已是光彩旖旎，或醉或醒，嬉笑怒骂的人们纷纷从桥上行过，没有人会注意到桥拱前独自依靠栏杆凝望江水的少年。他清冷的目光正如中天高悬的明月，江风轻轻撩起少年整齐的发梢，露出一张清瘦绝美的脸。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演奏会已经结束很久，街道上的行人渐渐隐陌，陈皓依然像尊雕像一般矗立在桥头，耿介如石。他似乎等着什么，但飘忽不定的目光暴露了这是一场没有约定的等待。
“小傻瓜，为什么…回来了为什么不来找我！？”
当时针走向凌晨十二点的一瞬，门可罗雀的桥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位男子，他就站在皓皓身后，身形高大而修长，一身黑衣完美的融入了夜色。
陈皓目光一怔，触电般收回了飘忽的心神，他强忍着没有回头，躬身挺直了腰板，想要说话，但却发现干燥的口唇间只发出了呢喃的声响…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哥哥！”
好长一瞬间，陈皓终于回头，俩人四目相对，无语凝噎，唯一没被定格的只有他嘴角那一抹如释重负的笑颜！

第三章：一件“小事”
“陈晨！你给我站出去。”张敏在第三次被最后一排角落窸窸窣窣的笑闹声打断板书时，终是没忍住爆发啦。
“老师，我没有说话啊。”晨晨腾的站了起来，嘴角还挂着没一弯缺心眼的笑意。
“报告老师！就是陈晨在后面老揪我鞭子。”晨晨前排的一个小女生也气呼呼的站了起来，小脸红扑扑的却掩饰不住羞愤。
“好哇朱茜茜！你还敢打小报告。”晨晨极不情愿的停止了手上的小动作，低声嘀咕到。
“出去！”张敏转过身，看也没看晨晨的方向，手指门外。
“哦…”
晨晨见赖不掉，只好耸耸肩，磨磨蹭蹭的从最后一排向前门走去。路过第一排同样穿蓝白校服的男孩子身边时，张敏似乎想到了什么，推了推红色边框的眼镜。
“陈皓。”张敏语气缓和的喊到。
“在。”正坐在晨晨旁边的皓皓有些不知所措的答到，随即胆怯的站了起来，平看过去和晨晨身高几乎一样。
“放学后陪你弟弟一起来趟办公桌吧。”
“好的，张老师。”
“没你事了，坐下吧。”
“谢谢老师。”
皓皓坐下了嗔怪的瞪向晨晨，却发现这家伙正背着老师，没皮没脸的向他做鬼脸，好气哦，皓皓下意识想在课桌下掐他大腿，却被晨晨灵巧走位躲开了，当然这种小动作只会出现对付这货身上。晨晨大大咧咧走向门外，出门后还不忘嘚瑟的背身挥手，就像故意做给皓皓看的一样…
张敏是今年才从师大毕业的实习班主任，性子不差，原本在她想象中所教的该是一群活泼可爱，聪明好学的小家伙，直到她遇见了晨晨。然后她明白了翻车到丢失车轱辘是什么感觉。
放学后二十几分钟，学校的小家伙们基本都走空了，皓皓才拉着满脸不情愿的晨晨来到张敏办公室。本来是等不了这么长时间的，哥俩在去的路上晨晨硬要先去拉S，皓皓拗不过只好由他去，不过在门外等了十分钟后仍不及人影，便进厕所寻找，却发现这货双脚分开跨坐在天窗上正欲逃跑，但书包带好巧不巧的卡在了开窗支杆上，见皓皓进来后还一脸讨好的向他招手求救…
“报告。”
“请进。”
“对不起…张老师…晨晨刚才有肚子疼，所以…”皓皓低着头走进了办公室，他本就不爱说话，更别说是假话，想到刚才将晨晨从窗户上解救下来的囧样，不由非常紧张。
“你坐吧。”张敏批改着作业，没有抬头，指了指身旁独椅。
“嘻嘻，谢谢老师~”晨晨这货居然抢在皓皓身前一屁股蹲坐在了椅子上。
“陈晨！我让你坐了吗？！”张敏先是摇头，然后提高音量抬眼瞪着晨晨。
“没关系的老师，我和我哥一起坐就行，咋们不嫌挤。”晨晨耍宝的挠挠头，一把将站着的皓皓也拽到了椅子上…
“你…你说说这个月是第几次叫你来办公室呢？”张敏感觉胸口闷得慌，长呼一口气，不想再纠缠于此，直奔主题的说。
“额…我忘了。”晨晨先是认真想了想，突然又蠢萌的笑了。
“忘了啊？那找个能让你记得的人吧。下周一把你妈妈叫来，请不来的话你也不用来学校咯。”张敏本想耷下脸严肃的批评，却被晨晨极有感染力的笑容逗乐了，不是看在这张小脸格外阳光帅气，她真想一个最爱吃的大嘴巴子呼上去…
“啊？老师你是认真的吗。”
“是的呢。”张敏冷笑的看着晨晨，御姐味十足。
“宇宙无敌，星系第一的漂亮姐姐~我错了，我错了，你再放过我一次嘛，我保证之后都不会惹事了，骗你是小狗啦，拜托，拜托~”见示不对，晨晨立刻换了一副人畜无害的面孔，撒娇耍宝的粘上去，用扎呼呼的头发蹭张敏，丝毫没有师生间本该有的隔阂。
“我记得，上次你也这样说的。”张敏靠着椅背，一脸嫌弃的推开了眼前这张汗淋淋的蠢脸。
“汪！汪！汪~”
“…”
“你走！记着下周妈妈不来就别想踏进教室。”张敏强忍笑意，假装低头继续批改作业，不再理会身边满脸黑线的家伙…
“哥…”晨晨感到有些慌了，轻轻的扯了下皓皓的衣角，小心的挤着眼神。
“对不起…张老师，妈妈这周末可能不在家…我…我回去会教育他的…”皓皓声若蚊蝇的说。
“陈皓啊，你是个好孩子，学习成绩好，又听话懂事，但你不能每次都惯着他。老师知道你们家困难，当他哥哥的也不容易，所以老师更得和你妈妈多沟通怎么的教育问题，由着这样下去不光影响班上同学，更拖累你的学习，都快要小考了，得对你们负责，对不对？”张敏换了温和的语气道。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皓皓无法辩驳，满脸通红的站起身向张敏埋头的鞠躬。
“好孩子，时间不早，带这家伙回去吧。”张敏扶了一下皓皓，顺道指了下还在一旁傻坐着的晨晨。
“老师再见。”皓皓乖巧就要离开，却发现晨晨这货还想死皮赖脸的挣扎，只得拽其衣领，强行拖离了现场…
望着小哥俩消失在走廊尽头滑稽的背影，张敏自嘲自笑的摇摇头，端起茶盅猛嘬了一口茶水，继续开始批改。此刻的夕阳刚好没入空荡的操场，喧闹的学校恢复平静。

第四章：真相
这是一条临水而建的青石板路，二个小小的人儿并肩走在归家的路上，夕阳将小小的影子拉长映射在两旁的红色砖墙上，像是一幅黄昏的精灵随笔泼洒的水墨。
这是一处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所建造的厂房，厂区后面便是一栋栋厚重结实的筒子楼。华灯初上，归家的女人在走廊的煤炉上升起了煤火，系上花色围裙，摊开大包小包刚才市场购买的食材，开始着手准备全家人的晚餐，锅铲与肉菜翻炒成了一支动听的生活乐章；男人们三俩成群的聚集在走廊上，抽着香烟，侃着大山，张家媳妇，李家寡妇，自家老婆小孩多听话什么的，是这般精力旺盛又渴望刺激的汉子最爱聊的话题；归家较早的小孩子，已经自愿或被迫的端着小板凳在自己门口的走廊上写作业，这是炎炎夏日中最凉爽的地儿，当然了跟多的是早早便完成了作业，或是骗家长已经写完了的小孩子们，他们就像一群又一群翁翁作响精力无限的小蜜蜂，自由嬉笑的穿梭在每一条相连的走廊。这里就像是一处城市中被遗忘在历史缝隙的乌托邦。
“老哥啊~我真错了，别不理我，回头我把最爱的沙扎比送你行不？”晨晨追赶着在前面快步行走的皓皓，满脸讨好。
“哼，我才不稀罕呢。”皓皓气鼓鼓的加快的步伐，头也没回。
“那你得给我想个办法啊。老妈这周都不回来，明天我上哪去请嘛。”晨晨追了上去，拍住了皓皓肩膀。
“你都知道妈妈不在为什么还去招惹朱茜茜！”皓皓转过身毫不示弱的瞪着晨晨。
“额…还不是因为你啊…”晨晨有些心虚的避开了目光。俩兄弟平日相处的模式也格外有趣，外人面前，晨晨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唯独平日里乖巧懂事，软萌软懦的皓皓生气时能震住他。虽然晨晨害怕皓皓生气，却总爱“犯贱”的故意挑逗他…
“因为我什么？”皓皓有些不解。
“你还不知道呢哥？朱茜茜和汪倩那婆娘是一伙的，上周就是她们在你…”
“哥！那个就是陈晨，是他欺负我。”
还没等晨晨把话说完，就被不远处巷子转角的一声尖锐的呼喊声打断了。对面站着一个小女孩三个大男孩，为首的是个块头一米七，体型壮硕满脸疙瘩豆的男孩。
“你是陈晨？”男孩迎上前去，确一把抓住了走在前面的皓皓。
“我…我就是陈晨，你要干什么！”皓皓犹豫了一下，只是一瞬又目光坚定的质问男孩。
“干什么？给我妹妹讨个说法，带走！”男孩使了个眼神，两旁和他差不多块头的男孩就要上来将皓皓架进小巷子。
“快走，找厂卫陈爷爷来帮忙。”皓皓被抓住前，着急的推了一把身后的晨晨。
“草***，小爷我才是陈晨，你TM放开我哥！”晨晨并没逃跑，气势上来了想都没想就扑了上去，死死咬住疙瘩男孩抓住皓皓的手。
“草**，松开…松开…松开！”男孩吃痛，疯狂的甩着手臂，膝盖全力的向前顶上，却被晨晨灵巧的一下侧身翻滚躲开了。
“小**，你TM属狗了吗！”男孩看着手上清晰可见的咬痕，目眦欲裂的咆哮着。
“你们谁敢搞我哥，我就跟谁玩命！”晨晨气势丝毫不落下风，凶光毕露，像是一头炸毛的小兽。
“兄弟们，干他！”
疙瘩男孩先是左右看了下，兄弟都在，便觉很有底气。他们仨转而向晨晨扑去，见示不对晨晨机灵的没有强行逞能，扔下书包便一溜烟的向巷子深处跑去，散落的书本阻挡了三人的追击，但只是很短的一瞬，很快三人也包抄的追进了巷子。
“朱茜茜，你疯了吗？快叫你哥停下。”皓皓一反常态的大声向一旁落单的朱茜茜咆哮到。
“我…这还不是因为你！”朱茜茜原本只是想给晨晨一点小小的教训，没想过事情会这样发展，虽然心里有些害怕但嘴上依然骄横。
“为了我什么？”皓皓急迫的就像追上去，却别朱茜茜一把抓住了衣领。
“都怪你上次汪倩告白，你却理都不理人家，我们可是最好的闺蜜，倩倩那么喜欢你的，她可伤心了！”朱茜茜不依不饶的纠缠。
“所以上周在我椅子上涂墨水，水杯里放橡皮渣，故意在交老师的卷子中涂改乱画的就是你们？！”皓皓愣着了，愤怒却像出离的蝇虫般从每个毛孔钻出，他突然想到了这几次晨晨犯事原来都是默默的在维护自己！
“没错，就是我们！”朱茜茜趾高气扬看着他丝毫没有悔意。
“疯子！不可理喻！”
长久以来良好的素质让他没有骂出更过分的话。皓皓一把挣脱朱茜茜的拉扯，洁白的校服领口被撕开一条长长豁口，露出了洁白而深陷的锁骨。朱茜茜无处着力，猛的摔倒在身后的红墙上，后脑勺磕蹦作响，皓皓却头也不回的扎入了小巷。望着皓皓决然消失在巷子尽头的背影，朱茜茜眼角渐渐溢出委屈的泪花…

爷春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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