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爱赌的杀手欠了很多钱。
雇主找到她让他帮忙杀人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甚至在知道要杀的是他十四年的爱人时,也没有一点犹豫。
――他是我的爱人。
雇主说:“我知道。
――所以,要加钱。”
雇主爽快的答应了。
他回到家,订金已经给了一半。
因为爱赌,他几乎卖掉了家里所有的值钱的东西。
他爱人从前是家里的小少爷,没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出门从来都是看上直接刷卡一水全部带走。
现在除了每天计划着明天要吃什么,怎么省钱还要匀出来养猫。
但是家里其实很有格调,桌布铺开旁边还有切好的水果,桌子上放着新鲜的花。
他其实笑起来很好看,他抱了一只田园猫在家,没事用捡来的毛线给猫儿织衣服。
浅黄色一小团儿。
今天爱人明显很开心,看到他招呼着往里走。
因为近几年频繁劳动,他的背有点弯,走路也有点不自然。
他真的很久没回过家了,卧室在哪里这个问题让他想了很久。
可是爱人还是笑的很开心,穿着那件明显洗的发白缩水的衣服,局促的,害羞的冲他笑。
――我可以在他死之前对他很好的。
这个念头让他上前抱了抱他。
爱人眼眶有些湿热,转头擦了擦又回过来把头伏在他的肩膀。
夜里两个人相拥而眠。
这是杀手很久没有体会过的。他摸着枕头下面的刀,翻来覆去还是没有下手。
他们第二天去了之前认识的小学,初中,高中。
小学,爱人一直是学校里的升旗手,初中是班干部,他们初中就在一起了。
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虽然同性恋不被看好,可是你看好我就行。
他没看住自己。
今天爱人换上了一件很久之前的新衣服,手粗糙的不敢握住他。
他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每天输钱让他的感情都有些迟钝了。
后来在黄昏的时候,他送了他一朵玫瑰花。
然后夜里两个人一起看星星。
爱人絮絮叨叨很多对未来的向往,然后指着一颗星星说,你就是那样的,一直闪啊闪啊…话没说完,杀手的匕首已经插进了他的头里。
临死之前,他睁大了眼,头抵在他肩膀,像是温情,也像是依偎。
他拿出手机给雇主打电话:“事情办好了。”
钱到了。很大一笔。
第二天收拾爱人遗物的时候,他从他整理好的十几个账本中,惊诧发现,他所有的消费与欠账,都被默默还清了。
那个记忆中的小少爷,为了还清他的债,去捡破烂,去大街上卖画,去卖之前的手表。
这十几个账本,小的是今天卖瓶子有几块钱,带分的那种。
大的是每个月工资,福利。
他一个月最多的时候有七八个兼职。
杀手苦涩的张开口,不知道说什么喉咙哽的难受,然后就听爱人的手机响了。
一声,两声,三声。
他接通了,对面是一个严肃的声音。
“先生,您可以再考虑考虑,您父亲的公司市值很大,您要是离开您的男朋友一定可以占股很多……”
他慌忙挂断。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心跳都要停止了。
怪不得雇主愿意和他见面,是要当面嘲讽他弟弟的品味吧。
爱上这么一个没用的男人。
他同时悲哀的带着沉重的卧室走,头倒在床上,手不自觉摸到了昨天放在那里的刀。
床,是被整理过的。
杀手粗心大意,竟然忽略了这个问题。
他临死前……很失望吗?很期待吗?
门铃响了一声,门外是送快递的。
他觉得外面可能是危险,还是打开了门。
真的是快递,签收了是一个很可爱的蛋糕。
还没过夜里十二点。
“祝星星生日快乐。”
他这才慌忙关上门,抱着蛋糕的手都有些颤抖。
星星,是他的名字。
他仰起头,爱人的脸仿佛近在眼前,又像是,像是悲痛之中的错觉。
他好像,听到他说。
“闪啊,闪啊。”
“在我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