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主题:千刀万剐才生动,内饰韩鹦哥
韩鹦哥
“绿水细柳是你爱的孤独,几杯青罗能醉我?”他踩着已经不稳的脚步,一踉跄白花的衣服就勾上了山里的野枝,回头拿手一扯就是撕拉声带着山林的鸟鸣。“我们并肩万象,都看不透一个字。”
他揣着酒壶斜了一半琼浆淅沥洒了一道,丛里的蚂蚁顺着粘腻的酒香匍匐前进,他的脚步游荡,世间太匆忙。“他说呀,你喜欢六一亭里的怀古诗篇,我就带你去读。”醉酒的男人抱着新坟痛哭,透支了上个人生的眼泪又抢劫了下个轮回的悲伤,“二十四桥的明月美极了,我替他夸你是蓬莱的嫦娥惊艳了四方。”任由风声凄况,他的句读辗转成了绝唱。“偏是现在,他怕是恨极了我,独留你一个人坐享重山暮色。”
“我住在瑶池旁紧挨着孤独,像世间疾苦难掩春色。”我摸着墓碑上的名字,“我替他爱了你七年,你不该爱我。”
“他和我一模一样。”他倚坐在碑旁任泥土亲吻了上襟的布,“上仙不配有爱情。”
乔临
断情绝念是这世上最难之事,我原以为自己能做到,将你奉入云霄,享那玉宇琼阁,同月宫嫦娥飘若天仙。我扯着蹒跚的步子从莽荒走到长安,看遍了满山的满江红,瞧见了地狱旁为了引路的彼岸花开,却找不到你一丝遗留下来的幽魂。
我知你喜他如狂,一念堕魔,这副一样的皮囊我放下尊严去求他,求他拂你一段盛世姻缘,可这七年啊,我在忘川偏守着孤独,胜过百年。
忘川下万里的寒气侵蚀着我,将这周身仙气染上妖魔之晦。我将满山的红花收入广袖,将这离人悲刻上你的石碑,将你的笑眸名字烙印在心中。
“若早知她会断送在你的手上,我哪怕站在天地的对立面,也要将她抢回来!”
我高唱着那不安于世的俗曲,我带着你的尸首看过蓬莱仙人的曼妙之姿,看昆仑西王母宫的繁华。
“韩鹦哥,我悔啊,悔得犹如万箭穿心之痛。”
我越过他,抚上冰冷的墓碑,那朱红的笔迹描绘着她的名字,风声嘁嘁犹如亡灵的嘶吼,欲要将我撕裂。
韩鹦哥
飞鸟也带着风情,他直起了身子拿仙骨里的傲去捕获蛰龙降劫九霄,手里揣着的酒坛子里面裹了厚重的风雪。“世间文字八千个,唯有情字最伤人。”
他手卡着酒坛子的棱,指节抠着红泥的小把,用的力气磨红了虎口的皮,又翻出了指甲里的肉,死扳着酒坛的破口,直楞的鲜血掺进琼浆仙酿。“我杜撰了无数个黄昏给一个姑娘,你要的一切我都做给你看。”他上前扯了男人的领口,七年的沧桑已经爬满忘川的寒水,引妖魔为袖这个人溺死在冰冷的彷徨里。他敞开长衫露出精壮的胸膛,里面是火热而跳动心,他用温暖的怀抱去簇拥他热爱的乔临。
他也是一个趔趄上岸的青年,用风月去折磨登临九阆的仙鹤。他写下相思两个字,一片梅花落满南山。“你知道的,我是上仙郎。来时有日月,去后任东西。相伴云水,为邻虚空,不管嗔痴。”他不是不懂七情六欲,从天伦开始就远离嗔痴怒怨。是天台一万八千丈,我够不到乔临。
“乔临,你还要我怎么样?”他踏下青云梯,眯着细长的桃花眼,打了个酒咯儿,惊层深林巅。
乔临
“我要你散尽仙根去陪她入轮回道,你能做的到吗?”我挣脱开他的怀抱,广袖挥得满山江红,惊得层林鸟飞绝,青云颠。
我撰着他素白的仙袍,越过人去看那月老庙下的相思红豆,我看南山下一片花落,缥缈如此她却看不到。“韩鹦哥,你不是不管嗔痴,而是你这一生嗔痴爱恨给错了人。”
彷徨在冰冷的黄泉之下,刺入骨髓的是那人带来的刺痛,我何尝不知他意,可这妖魔蛮荒我独处孤独,与冰冷相伴,他一株仙莲,挥手拂人间星辰日落,呵气意红尘潮涨潮息,我以东风予他,却换不来他护她一世长安。
“广寒的百年孤寂都不及我心中的一丝温暖。”
“她到死都信你是爱她,你要用什么去偿!”
我声声质问,将他推倒在墓碑前。“你让她独自坐享在这南山的花满笑靥中,她是那么自私,自私的撇下我去。”
韩鹦哥
“我爱的是个痴人,只有替他温柔才能换来他的吻。他这辈子非长情不娶,他投诸于一方风月外的爱稀薄如布达拉宫的风。”
他被乔临以万重力推开,像是要捣碎沉埋于血肉里的仙根,碾碎我背后的白莲,以千倍之势重压去揉风骨里的筋儿,用支离破碎的爱去鞭挞他早已被捻成沫的情。
“于是你因为你的爱,就逼迫我去爱她?乔临,你太残忍了。”
他能轻点就破三千阵,翻手斩霹雳,剑气映苍穹,但是他舍不风月关失守。多少年来乔临在他面前提的事就是演成乔临去爱那个姑娘,这是第一次乔临去直视他目光里的故事。他摸上新坟的顶,从她名姓两个字开始说:“你要说你想对她说的话,用我的情绪去演绎一个你。”
“是你让我去骗她的,乔临你醒醒吧,如果她放弃爱我就不会剃骨为尸!一切都是因为你,让我用七年去演成了你。可你知道不知道,感情无双,人亦无双!”
他长链勒了乔临的脖颈,带着青筋暴起和锁骨的鞭痕,他上前用鼻梁蹭了同样呼吸的乔临,用带着酒味儿的嘴唇去堵乔临的话。一手扯紧了锁链,另一只手去抠链子上的锁环,划过他的肩膀用锁链里的尖利刺破骨髓,再从脊椎里钻出来,最后在小腹上系上枷锁。
“没有人问过我愿不愿意当成你的影子,就为了去圆你的梦。乔临啊,是你害了她你知道不知道!”
乔临
长链穿过我的身子,入髓的痛蔓延全身,鞭打着的骨筋更是痛彻心扉,嘴唇晕散了瑶池仙酿的酒咕噜味,我发红了眼掐着那人的脖子,似要拧断。
“你知不知道,为了她我可以堕入魔道,从此暗无天日的与你们所谓的上仙处处争斗?”尖长的指甲刺入他的脖颈,血腥味夹杂着南山独有的风刮着广袖仙袍翩翩,他是九重天上的上仙郎,世间少有的绝色,可这同一张脸眸,我却得不到她一丝好感。
我把心覆上白骨,囊不得半点天下,佛说有八苦,爱恨嗔痴。我为爱翻云覆雨,手刃亡灵仙人百千,众与世界为敌,斩尽乾坤苍穹变,一朝九穹地庐为家,会囚九重焚天劫。
“这双并蒂仙莲,任其南北风作尽千杯雪。”
“因为有你,我不配爱她。你又有什么资格跟我提她!”
月满西楼,楚天苍茫亦如当年阔,东流之水涛涛排江浪,字如千金重,蹒跚的靠近那斑驳了的石碑,唱着一曲离人可悲。
“韩鹦哥,逼疯了我。你又能好受到哪去?”我用手指着韩鹦哥的心,双倍的痛苦在孪生上显得淋漓尽致。“你也会痛吗?”
黄土苍苍,乘风而起,渺万里浮云,我看见蓬莱仙人洒下的光辉,照着漫山遍野的桃花漫天,看着炎龙在东方崛起,唱着那永垂不朽的万古如斯。
韩鹦哥
“我不会疼,你享有的疼痛天下再无二,绞过的肉,喝过的热油我都替你抗下。”
他直接拂袖挥走了乔临的手,上了手直接卡住他的颈,用指甲扣着暴起的青筋,用手背摸着他锁骨,夹着的伤疤。双生的疼痛加在他的形骸上,用辣椒红油去灌在破了个小口的皮囊里。“乔临你知道我不怕的,我有三千六百年的功力,足够你折腾个几百年。走之前,我带你看看她。”
我拿法力把坟头轰塌,又往地底轰出个大窟窿,直到棺椁从地底冒出个小头,我再把棺盖挥开里面是没有骨头的一摊软肉,趴满了白色的蛆虫,又有着蚊蝇在上面飞舞。“用不用我挑出个肉虫,拿清油烹炸,里面有她的血和味道——给你尝尝。我还可以给你捧一汪臭血拿来腌渍,还是打算啃她已经被压成粉末的白骨?”
“用这些以抚慰你在忘川没有油水儿的生活。因你而死的人,你吃着该格外舒心吧。”
他扯紧了乔临脖子上的镣铐,给他一个像那姑娘刚见他时候的笑,惊落了天南的风月。
“乔临,我带你回家吧。”
“你是胯下的鹤,我是梅林里的仙。我们都是无双。”
乔临
风夹杂着锁链鞭打着我的骨髓,像要生生将我的筋抽出,辣椒油带来身体上的疼痛在看到坟墓崩塌,那森森白骨露出来时,一散而尽。那附着着白色蛆虫的烂肉,扭曲了面庞。
我发疯似的嘶吼着想要奔向那个坟墓,想要将那人拥入怀中,想要驱散那在她身上啃噬的虫蚁,脖颈上的青筋爆出,拼尽了全力也未从韩鹦哥手上的铁链挣脱出来,抓住的不是她的手,而是缥缈如云的风沙尘下。
“韩鹦哥——”
“我定要你受百万年的忘川苦,让你白骨枯冢,落下千古骂名。让你白铁铸冢,万鬼同哭!”
周身魔气大盛,逼人心魄,想要挣脱出束缚,却被那身仙气牢牢压着,犹如那如来佛的五指山压着我喘不过气。渗入骨髓的魔气,密密麻麻的透入周边的山林,来自黄土之下的幽冥之气,周边草木凋零,彼岸盛开,为那阴兵亡灵引路。
我用魔气压碎了深藏的仙根,散尽了我三千六百年的道行,犹如断了线的风筝瘫软在韩鹦哥的怀里。“你要的我给你。”
“你把她还我行不行。”我用力攀上韩鹦哥的手臂,正眼看着他,犹如进入狼群的羔羊。
蹭干了脸上的泪水,乘着那仙鹤回归梅林,涉黄沙万里来看江南烟雨,散尽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