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给酒茨

吾死了。
吾看到吾安静地躺在榻上，白色长发凌乱地披散着，猩红的液体不断地于吾的脖颈、胸口上涌出，单薄的衣衫被鲜血所浸透，领口微敞露出白皙的胸口，鞭伤密布如蜈蚣般排列于其上，道道深可见骨。
腥臭的味道弥漫于空气，令人作呕。
吾走进塌边，伸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吾的脸颊，指尖的触感传来，微凉。吾凝望着吾残破的身体，双眸紧闭，唇色惨淡，嘴角却是始终勾勒着诱人的弧度，面上带有少许平静而幸福之色。
呵呵，这样其实也不错。
吾俯下身，亲吻着吾的嘴角，铁锈的味道在嘴里晕散开，刺激着味蕾，舔了舔嘴角沾染的一抹赤红。
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另一个茨木的尸体已是不见，有的不过是森森白骨。
吾抱起吾的残骸，走到大殿的角落，沉沉睡去……

正午，晨曦烨然倾泻而下，照射入大殿的角落，依靠在墙角的茨木悠悠转醒。
扶着墙缓缓站起，揉了揉太阳穴，头痛欲裂。
映入眼底的不再是那一片猩红，怀中的骸骨亦是消失殆尽，榻上的丝绸棉被整洁如新，一切仿佛重归初始般。
或许，是南柯一梦罢，自己庆幸的想着。
余光瞥见微微敞开的殿门，眸中闪过一抹阴蛰之色，转瞬即逝。自己向来不喜欢除挚友以外的人进入自己的寝殿呢。
踱步到镜前，窥镜自视，却惊讶地发现红发大妖怪向自己走近，步伐优雅如猫。
视线被其吸引，吾友，无论于何地，都是最耀眼的。
自己停步，他亦停步于自己面前。
注意到酒吞和自己一样，衣袂翩翩，自己瞪大了眼。
“吾友，汝的手臂......怎么断的？”语气沙哑略带焦急与心疼。

“没什么，不小心弄的。”酒吞敷衍道，语气不耐。“茨木，做本大爷的伴侣吧。”
突兀的转移了的话题令茨木愣了愣神，望到酒吞眸中毫不加以掩饰的占有欲，犹豫不决：“挚友，这......”
“不答应？因为妖狐？”雄厚的妖气似压着空气，气氛渐渐凝重起来。
“没有！挚友莫要误会，前日吾只是路过，看到其气息奄奄顺便出手相救而已，像吾友这般强大的妖才是吾终身追随的对象，没有之一，他人不及吾友之分毫……”
“闭嘴，就说汝同不同意。”
茨木恍惚地点头，小鸡啄米般。
吾友的要求，无论何事，自己是绝对不会拒绝的。
就像虔诚的信徒小心翼翼地追随着自己的信仰，唯恐亵渎了心中的神祗。
看到酒吞满意地勾唇，冲自己邪肆一笑，茨木松了口气。
“去梳洗吧，然后去用膳。”
茨木听话地转身，离开镜前，回首，却是不见酒吞的身影，偌大的宫殿内再次剩下自己一人。
他脱下衣袍，弃置于一旁，衣袂处那触之不到的赤红，犹外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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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好新皮肤，镜中人酒红色的长发逶迤而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茨木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绽开一个粲然的笑靥。
红色呢，和挚友一样的发色。
“好像、吾都快分辨不出了呢……”他呢喃细语。私在指酒吞，又像是在指自己，不明其意。
他推开殿门，向外走去。
阳光璀璨，对茨木来说，却是十分耀眼。
大江山依旧繁荣安定。
正值春日，杨柳初青，花开妖艳，香气馥郁，引得莺啼燕啭，花魂鸟魄刚动人。
远山巍峨，与云与水共色。
未至偏殿便先闻其喧闹声。
“听闻茨木大人前日又被囚禁了呢，也不知何时才能被放出来。”连吃饭亦要坐在山蛙身上的山兔哼唧道。
“要不，我们把这个送进去？”莹草拿起手中的花露膏晃了晃，一脸坏笑。
“不不不，遇到像酒吞大人如此强壮的妖，一瓶怎么够？”蝴蝶精道，语气戏谑。
一旁的姑获鸟安静地坐着，并未像从前那样用宠溺的目光看着他们，她低着头，眸中似孕云雾般朦胧，不辨喜怒。缓缓转动着青瓷花茶杯，清明澄澈的茶水倒映出她精致的容颜。

茨木恍若未闻，推门而入，兀自走到自己的座位旁，坐下。环顾四周，依旧没有看到酒吞的身影，有些失望的垂眸，望着身傍的空木椅出神。
“茨木大人，山兔、山兔可没有拿您打趣哦。”看到茨木低头不语，山兔便以为他们的茨木大人是在恼怒他们所说的话，于是未经思考连忙道。
在他人耳中听来，却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意。
“汝说什么？汝刚刚在叫吾？”闻声抬首，茨木一脸疑惑地望向她。
“呃......没什么、没什么。”
好吧，原来茨木大人是在发呆。山兔挠挠头，一脸尴尬的笑。
莹草用力拉了拉山兔的衣裳示意她坐下。

看到茨木挽起唇角，并未在意的淡笑，气氛才得以活跃起来。
“茨木大人，那个......您是怎么出来的啊。”莹草好奇的问。
要知道，茨木大人才被囚禁两天哎，上次因为酒吞大人不高兴他可是半个月没踏出房门半步。
“自然是走正门。”他顿了顿继续道：“况且，吾答应了做吾友的伴侣。”
“砰。”月白色瓷碗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宣告壮烈牺牲。
众人皆是一脸惊愕。
“百年好合。”反应过来的某草腐笑。
“早生贵子。”某蝴蝶诚挚的祝福。
“优秀的男人都搞基了吾怎么破……”山兔在内心诽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微微呆滞状。看到大家皆是望着自己，无意思的吐出几个自认为应是应景的成语：“恭喜......发财，年年有余，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啊。”
阵阵欢笑声传来，侧殿内再度喧闹起来。
最容易使沉溺的，便是这短暂的欢愉呢，用虚伪所诠释的温情，褪去后，只会余下森森的白骨。
看啊，酒吞大人，汝就是如此贪婪。
姑获鸟蹙起柳叶娥眉，怪异的盯着茨木，目光如炬。
并未戳破一切，她不是怕，她只是不想触碰这冰冷的事实罢了。
没有人注意到姑获鸟的不寻常，目光依旧在茨木的身上。
为什么......汝还是不满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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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午膳后，众人纷纷离开。
茨木依旧留在偏殿整理着座椅。
太乱的话可是会影响到挚友的心情的。
“酒吞。”冰冷的女声传来，不带任何感情。
“吾友？吾友在哪？”茨木停下手上的动作，眺望四周，除了自己和姑获鸟并没有其他人，琥珀灵眸中现出迷惘之色。
“酒吞......”她望着自己，露骨的目光毫不掩饰，失望、哀伤等情绪悉数汇聚在她的瞳孔中，寒意彻骨。
“姑姑，挚友他怎么了？”
蓦地，她露出怜惜而慈爱的神色，但吾清晰的感觉到，那，不是对吾。
良久，听得细微的叹息声。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像是呢喃，在无关痛痒的劝告。
又像是衷心的骑士对他的君主做出最后的宣誓。
“姑姑，挚友没有自欺欺人，吾亦心悦他才答应的。”
“是么......”
冗长的沉默，她终是能得到想要的答复，转身离去，身影伶俜。
也罢，若是不能教那人悔改，那便用鲜血让他认清现实吧。
终是累了、倦了。

夕阳镀下最后一缕残光，余晖，泯灭。
夜幕初垂，烛火摇曳，明灭可见。光与影交织成罪恶的网，笼罩其上。
没有狼狈的挣扎声、
亦没有尖锐的喊叫声传出。
被鲜血所浸湿的衣角，在地下逶迤出一条鲜红的道路。
如暗夜中盛开的曼珠沙华，绝美惊心，妖冶诱人。
被偏执的欲望所腐蚀的内心，卸下这光鲜靓丽的皮表后，有的，仅是这丑陋的躯壳。
那有如何？看......没人能妨碍我们了呢。
他诡异的弯起嘴角。

月影婆娑。
茨木站着窗前，任清冷的月辉倾泻于自己身上，感受到强大的妖力于空中拂掠的瞬间，他猛地转身，走到殿门旁，如鬼魅般迅速，惊衣袂翩翩。他推开门，果真，挚友的身影反射在镜面中。
“怎么回来的如此之晚，挚友莫不是遇到了麻烦？”
“嗯，处理了些小事情，茨木，汝会离开本大爷么？”
“嗯？挚友为什么会用这种想法？无论挚友在哪里，吾都会追随汝的，无论挚友做什么，吾亦会支持的啊。”茨木眨眨眼，对酒吞突然转移话题已经见怪不怪。
“挚友要对自己有信心，像挚友如此完美的妖怪是足以征服任何人的。”
望着茨木眸中流转着的仰慕的光，酒吞松了一口气。
也对，在茨木眼中，或许他做什么都是对的吧。
“真的？”
“自然，吾友如黑夜中的明塔，没有汝，吾是辨不到方.......”
“说汝爱吾。”
“呃......”
“说！”看到酒吞似要吃人的目光，茨木咽了咽口水。
“吾爱汝。”
“叫夫君。”
“夫君......”
“连起来说。”酒吞继续幼稚的逼迫。
“夫君爱夫君的娘子。”
看着茨木双颊升起可疑的嫣红，酒吞心情愉悦的笑。
原来这个以前整日吵着要自己支配他的身体的家伙也有害羞的时候。
“很好。”达到目的的酒吞只当茨木是害羞，并未在意茨木说的比较绕口的话。
“走吧，去就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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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为今天依旧有甜，明天可能开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