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很冷。
冬天的寒风好像是固体,丝毫不留情面重重地拍击在身上,好似使劲地要把人往后推。江南独有空气中弥漫着的水雾也已尽然消散,亦或是可怜得被这扰人的气温使得冻住然后摔下继而化去。
吴邪低头搓了搓手,动了动被风刮得毫无水分的嘴唇后无力地在心中骂了句娘。
公交车在人下意识感觉冬天室外的时间过得无比漫长而令等待变得焦躁急切的目光中缓缓行来,带着公交站牌旁的所有人的期待。
完全具有中国式的特色队伍中,每个人都迫不及待地想要脱离与冷空气的美好交流这个并不讨喜的话题。
身在其中的真·好好青年·吴邪默默地随着人群移动,被急着上车的人狠狠撞了一下也只是象征下的往那人的方向瞟了一眼。
这风,太大,把人的脾气都刮没了。
空调车上的暖气恐怕是冬天唯一能够真正抚慰人被外界冷空气受到一万点伤害的心灵和身体了,每个人都竭力放松着之前因为寒冷而紧绷着甚至有点疼的肌肉,感官拼命地吸取着这一小会的温暖。
吴邪眨了眨之前好像被冻僵的睫毛,努力让它重新湿润起来,同时默默地搜寻着车上是否还有剩余的空位。
上帝怜悯,没让吴邪在天气的摧残之后再在公交车上尽情随着司机的节奏摇摆。
公交车准备继续前行,吴邪就着最近的空位坐下,旁边是一个有着强大“生人勿扰熟人不见”气场的大叔。
吴邪轻微地动了动身体,突然觉得空调车好像并不比外面要暖。
饶是这样,空调车上供应充足的暖气和坐着站着的人呼出的二氧化碳还是使温度实实在在地上升了不少。
吴邪不自主地放松冻得僵硬的身体,使紧绷的肌肉舒展开来。
肢体上的微强制性的放松和劳累辛苦了一整天的大脑被迫放空不再接受数据而真正松懈下来,顿时就一片困意席卷而来。
眼皮不受控制地合上,耳旁响彻着的喧闹早已不是在一个世界,最原始的安全警钟早已敲响却无可奈何。
混乱。
意识已经完全混淆,所有的下意识无意识潜意识全搅在了一起。
不情愿接受了一天的絮絮叨叨的杂乱式知识和老师的唾沫横飞的大脑终于抵制不住诱惑,不再继续活跃而是安静下来。
吴邪终究睡沉过去。
在这,温暖不过的空调车上,无声散发着冷气的大叔旁。
空调车以不会打搅某人自然生理现象的速度向前行驶着,暖暖的空气在不大的车上流动着,此刻却莫名平添了一丝丝暧昧的前兆的味道在其中。
迷蒙的水蒸气盖在玻璃窗上,透过它只能看到本就不清晰的景色快速地飞过,留下一点点颜色的影子。
终了,好在吴邪还是在成功坐过站之前险险地惊醒。
还没来得及感谢下那时刻保持警惕的最后一道防线没有一样溃败,更为敏感的脸部神经就不受主人控制地反应了过来。
外界感觉器官以着无可比拟的速度通过复杂的神经将最真实的感觉传到神经中枢,继而大脑才开始缓慢地分析信息。
诶?貌似靠着什么并不柔软的东西,裸露的有半边皮肤也不像和空气接触着。
头好像歪在一边了,莫非是睡着后无意识地靠在了别人身上。哦好像是诶……难怪脖子感觉酸酸的……诶?!等等,靠着别人身上!
吴邪猛的反应过来,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卧槽卧槽!上帝啊安拉啊哎呀妈呀卧槽。
耶稣我向你忏悔,吴邪默默地幻想着自己镇静地在胸前画了一下十字,镇静地转过头去向对方道歉。阿门。
耶稣听到请回答,喂喂这里是被派来侦测0803号星球的0809号,能告诉我对面这个帅大叔的眼神绝逼不是在鄙视我吗?
傲娇的耶稣表示不想理他。
视觉器官还在刚刚苏醒,和着神经系统一起反应面前所呈出的景象,吴邪看着他,不知怎么就想到了一句“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然后就被鄙视的眼神泼了冷水。好像洞穿了吴邪的心思一般,竟然露出这样的表情。
真是可惜了这张脸。吴邪如是感叹。
大叔见了吴邪起来,淡淡地送了个眼神过去,便转回头,很自然地捏了捏刚被吴邪靠过的肩膀。
说是大叔倒的确是因为第一印象是那人强大的气场和淡世的气质,扰了判断,下意识觉得这样给人的感觉,不会是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
现在看着那人白皙的脸庞,倒是年轻不假。
吴邪见那人动作没有滞碍的捏肩膀,顿时那一点不满就烟消云散。
毕竟是素不相识,这样被莫名其妙地被奇怪的陌生人靠着,也没有避之不及。
况且是在公交车上,摇摇摆摆的,他还没有被晃醒,也就只能是这位叔上了点心思,照应了下。
日后的吴邪才因为绕了地球一圈的反射弧终于明白过来,那人何止是对自己上了点心思,简直就是有想上了自己的心思。这是后话。
现在的吴邪只顾着如何应付这尴尬的局面。
是要道歉吗?说“对不起我靠了你的肩膀”?亦或是道谢?“谢谢你的肩膀让我靠了一路”听起来就怪怪的。
不如就什么都别说?不过这样也不太好的样子。
吴邪还在纠结,那人又轻瞥一眼他,碰了碰他的手臂。吴邪茫然地看向他,见那人起身,才反应过来。
他这一会儿睡一会儿纠结的时间,公交车早已到了最后一个站。
好在自己本来就是在这站下车。吴邪心中暗自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