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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7-01-24 16:54回复
    罗刹鬼
    狰狞的鬼脸是生前的怨愤所致,黑无常的那条锁魂链仅锁住了她的魂体,却锁不住她悲戚的哭号。
    “让我去杀了他——杀了他!”
    她自黄泉走来,生前的记忆停留在自己被杀父仇人侵犯而极端痛恨下咬舌自尽的那一刻。两颗白森森的眼珠子暴露在外,几乎要掉出来,张着的大口中少了一截舌头,更是阴森恐怖。她惨厉地尖叫,任由锁魂链缠绕着的地方冒出丝丝青烟。
    “我本该是父皇的掌上明珠,本该是大秦最亮眼的公主!”
    -
    黑无常
    【乌袂翻卷,笼云纳雾。阴风乍低,泥犁血气蒸肌肤,地狱汤池煮魂魄。酸凼内,横躺阎王判词;崎岖处,斜卧鬼差重杖。列位牛鬼蛇神且住,观链中人之哀嚎。寒气袖间凝,人近。于是缄默端详,抿唇。】
    “你听我说。”
    【此间曦华不敢侵,瘴毒来相迎。拔去玉阶曳据绿草,便是森森苔覆弃身。手不松链,端的鞭出宽袖,所指处尽展人间虚妄,说不尽三生六道客人哭,数不尽莲花台上观音泪。他看着她的脸庞,残影跃动。】
    “大秦王气早尽,大秦明珠,不过是离乱之世的余烬。”
    -
    罗刹鬼
    癫狂一般地撕扯着自己飞舞的黑发,鬼魅的气息更是幽深却暴躁。她探出手去,那手已开始腐烂,又蓝又绿的不知什么色,指甲更是尖长,寒凛凛地映着月光。她哭叫着哀求
    “无常爷——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她想去捉住他黑色的袍角,眼睛瞪得更大,连眼眶都裂开,说不出的可怖。
    “大秦正值盛世,正值盛世啊——!”
    -
    黑无常
    【云屏渐收,伴着那声声哀鸿。他衣袍上映出了地府的颜色,铿锵的黑,浓厚的墨,抹过了种种无常。他的眉蹙起,攥紧了掌中的链,一具血肉被勒得发战,隐见白骨。他任由她的手攀上他蒙上尘埃的袍角。他为索命恶鬼,手握追魂铁链,了结过齐桓公的毅魄,端的女子凄怆,也不曾叫他动了颜色。】
    “时辰将近。”
    【他握住了那双枯朽的手,决然拉着她走向修罗火场。场内断木死雀,人做车,鸦鸣做曲。他看着女子浑浊得蒙上白气的双眼,使踉跄,强拉来赏。】
    “这便是大秦盛世下的百姓,这便是列代暴庸之君的葬身处。”
    【一双利眸凝紧,仿佛化作利剑,要洞破她的心胸,吐戾气。】
    “愚钝至极。”
    -
    罗刹鬼
    他的掌冰冷刺骨,却抵不上她早已停止跳动的心,冷得让她发憷。褴褛的衣衫隐约可见奇珍妙绣去日的辉煌,偶尔蹦在地上的许是眼珠子,许是曾高贵无比的冕旒东珠。满目的红是火是血,几声暗鸦嘶哑阴森的叫嚷伴着不曾停止的惨叫直直冲入耳中。
    她的目光锁在一个身上挂着玄色布片的鬼身上,它干枯如骨,踉踉跄跄地被青面獠牙的鬼差鞭打,不时被推上钉子或刀子,发出惨厉地尖叫,麻木地挪动步子——那是她尊贵的、高高在上的父皇。
    她满脸恐惧,指节握地极紧,露出森森白骨。
    “不可能......”
    手中漆黑的衣角被揉皱,指甲碎裂的乌黑的血沾染上去,却不见分毫。她忽然没了力气反抗,唯有惨笑着看向身旁那张苍白的死人脸。
    “无常爷,带我——走吧。”
    -
    黑无常
    【他循她的惊悚看去,一片帝王骨,褴褛蔽残躯。也拟哭嚎做锋戈,倾灌衣袖。他看着罗刹身容,如断茎之葵,无阳乌时,头颅渐颓。血色漫洇,在他眼眸处如彼岸之花绽。放眼望地府,山谷捭阖,葬六朝魂魄。他将衣扬起,遮住了罗刹视。】
    “混沌伊始,尘归尘,土归土,若行恶者,当有诛罚。切莫女儿作态。”
    【他牵过罗刹枯槁之手,指甲已若针。行如疾风,至奈何时,只余两侧长生灯,桥下蛇虫竞涌,浊沙吃水。他指向安魂幡。】
    “饮忘川,忘前缘。若有心魔,则会跌足桥下,来世做人胯下孽畜。时辰已到,速上路。”


    来自iPhone客户端3楼2017-01-25 1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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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个中翘楚,与苗族一心,甚喜。
      【寒风灌袖,湿晕衣袍,囫囵翻页案上谋,笑他成王败寇,落个江湖无蛊,武林无毒。因人言而怒,至极反笑。】
      心机妇人!本座数年优待尔等,如今报之以咒,毒蝎心思,今幸有魏某替天行道。至此,十里山庄除江湖毒瘤,助医者灭痼疾。添功一件,他日谒往京都,定得厚待。
      【垂眼稳步,心火跌宕。至人,抬人颚。无讳眼底利戈。】
      魏某谢夫人倾族请荣光,为冠十里山庄。
      【掼人拂袖,临案捉笔,拟做青锋,狂扫孽障。】
      魏某有妻成氏,性乖张,结为秦晋十年,无所出。今诱亡族苗寨攻庄,欲毁基业。幸得天佑。遂废成氏,囚一生未止,患其故伎重演,尚毁其经脉,废去丹田。噫,魏某此举,旨在山庄千秋。
      【收笔还激墨,落纸毁妻。俟笔墨干,狼狈已成,扬之昭人,悲视成氏。】
      -
      “瞧你,也妄想做天家夫婿。”
      “有何不可?”
      “痴心妄想?你可远比我大,远比我恶心。”
      “解此蛊,苟山庄再添几里,本座当护苗族与山庄同寿。”
      “你若离我去,五脏六腑便被毒虫侵咬,神魄远离,折磨至死。”
      “离你?本座囚你一生,埋苗族坟于此,神灵贵眷山庄,庇拥万代,安顾尔等奸邪之辈。”
      “可你一定要去迎娶!迎这十里山庄的颠覆,迎这千古骂名。”
      “届时,山庄上下仰夫人盛为,苗族敬所大疆。可怜区区,不解关窍。”
      “什么相思,什么功过。我只要你后代寥寥,早衰断亡。”
      “噫,魏某此举,旨在山庄千秋。”
      -
      “你最后还想说什么?”
      “十里山庄...,五代而亡。”
      “百年后的清明,会有十里山庄庄主,祭你斑斑白骨。”
      “五代而亡呐,五代而亡,呵呵...”


      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7-02-01 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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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7-02-04 15: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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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7-02-04 15: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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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7-02-05 1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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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仰望苍穹,仍是一片深邃星空,仿佛从盘古开天地之后就静止在那里,任你世间沧海桑田,我自亘古不变。


              11楼2017-05-28 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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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无惧色,我自横刀向天笑, 是大英雄的气概。
                怕得要死, 却还迎恐惧而上, 是平凡人的勇敢。
                普天之下少见豪杰。
                芸芸众生皆有热血。


                12楼2017-05-28 1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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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秒哭,下一秒笑,上一秒恶如厉鬼,下一秒弱如蝼蚁。
                  人的意志力在灾难绝境面前,脆得就像一张纸。


                  13楼2017-05-28 1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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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的疗伤不是粉饰太平,而是清楚看着疮疤,却依然满怀希望地前行。


                    14楼2017-05-29 1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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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上了客舟过江的时候,天色阴黑,又下起了大雪。
                      茫茫细雪一半落在山间的无名新坟上,一半落在孤舟乌篷顶,一半落在黄泉里,一半落在红尘上,像是一场浩然的告别,既送了无名鬼,又送了远行客。
                      人世间最深重的怀念和不舍,大约就是你不在了,没关系,我会变成你,带着你。
                      从此岁月不扰,千山共路,万水同舟……


                      18楼2017-08-17 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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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夜吴歌.梁上燕》
                        盟主殁,江湖危。
                        第一个说出这句话的人,是金陵春风楼的名妓,那时她柔若无骨地瘫在风流门派大弟子的怀里,现在她的头颅被高悬在金陵城的菜市口上,双眼怒睁着,神色是见到阎王一样的惊恐,替代了人云亦云的媚惑。
                        第二个说出这句话的人,是武当派的高龄长老。现在他死了——断颅折肢,长老的眼睛是紧闭的,大概是梦着什么独步武林的春秋时,被人震碎的心脉。
                        第三个说出这句话的人,是当今武林盟主的老丈人,那日他和几个往年密友嗑瓜子侃大山,第二天被人发现七窍里塞满了瓜子,已经去和以前死在他刀剑下的对头聊一聊当年那个成为他们导火索的女人,究竟是谁先到手的。
                        死了美人、大能、亲人,应该说盟主在灭口上是一视同仁的。至少在武林人看来,是盟主下的手。因为盟主刚好在那几日出关。
                        每个江湖人都揣着心肝度日,从西塞敦煌莫高窟到东海烟台风雨催,从北疆草原科尔沁到南滇苗寨蛇虫蛊,朽木般的气息在武林中充盈、蔓延着。
                        金陵凤凰台十里白玉黄金路,步步轻烟,处处成景,耗万夫之力,兴八方水土,动九千火木,华顶绘寰宇,高梁置焚膏,四季有兰香四溢,一年有权贵一拜。十五年间,一双沾满血腥的手,扶起了毁于蛮夷的半壁旧山河。而现在,手掌的主人正横卧在榻上,一双丹凤眼轻轻上挑,说不出的凌厉。
                        “侠以武犯禁,本王原也管不着,只是犯到了金陵来——”声音拉长,有着说不出的悱恻。“本王还父皇的太平,如何轮到他们乱蹦乱跳?”垂下的珠翠帘子后,隐隐约约在翡色的帘隙间窥见绰约的身姿。那人着一身艳红色衣裳,套在他清瘦的身躯上有些空荡,繁复的褶子却又如行云流水叠成,让人只觉得一个虚影就十分赏心悦目。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起子事何须您操心?属下着人了了便是,只这武林,是不是留些我们的人?”声音十分平稳,如同刀面一般,又藏着些锐气。那是帘外的人应答。说话的人穿一身黑色劲装,身材高大,大约有八尺,眉宇间压着傲气,却弯着头颅,十分恭敬。
                        “你不是带了个弟子带了十年?恰好这次机遇,足以红尘炼心,过几年也好到军中历练。”红衣男子的声音不同方才夹着鼻音,现刻有些慵懒。
                        “是,属下告退。”黑衣男子话中有些欣喜,却并未张扬,拱了拱手,只见残影一晃,珠帘也不曾颤动,室内便只剩红衣男子一人。
                        红衣男子——当朝朔王,半眯着的眼睛睁开,闪烁着精芒,手中把玩着透亮圆润的夜明珠,面孔上带着有些戾色的笑意。“风起云涌属江湖,刀光剑影藏锋处。本王很想见识,江湖是什么模样。”
                        “师傅,王爷又给您派任务啦?”房梁上,一个少年倒挂着垂下身子笑着咧开嘴。
                        “这次是为师给你求来的,去江湖,杀盟主。”黑衣男子,少年的师傅,径自在长椅上坐下,倒了一杯茶,轻描淡写的语意也掩盖不住字眼后可以预见的腥风血雨。黑衣男子饮了一口茶,并不看少年,道:“再不下来,就去和云姑学女工。”
                        “诶,这不是舒服吗?你真没趣。”少年身躯向后倒仰去,站立在房梁上,再轻轻一点落地。
                        少年穿着宝蓝色的长衫,眉峰十分平整,体态颀长,一双桃花眼里流转着清波——是多情的。可他的唇有些薄,只带了一点血色,却中和其余五官带着的纨绔促狭,全身自上而下都是勃勃的英气。
                        “阿昀...”黑衣男子皱眉,显然有些不悦。
                        “我知道,我这幅吊儿郎当的模样,无论是在江湖还是沙场,都够我死上千次,菩萨的柳枝净瓶里的水都够我喝一壶酒。”少年——蓝昀举起了双手,漫不经心地说着和他师傅一样的话。
                        “徒儿直接去了,您老寿比南山啊。”蓝昀看着师傅即将上下一碰的嘴皮子,已经想到了那张胜过朝堂老顽固的嘴厚积薄发的可怕,于是迅速地翻窗逃荒。
                        黑衣男子握着茶杯,无奈一笑:“这混账小子。”
                        金陵城郊。
                        “唔,盟主择芜地而行,修沼地而栖,随从向南,指在南海。”数十尺的树上,蓝昀背倚树干,伸展着手脚,一对修眉弯着,笑意不达眼底。他将纸张揉成一团,随意地抛在身后。他的膝上横着半个人高的布包,风吹也不见布条有动。而蓝昀已眯起眼小憩。
                        寒鸦息于高木,时而啼啭,如一把刀子划开了方圆的静默,却又迅速湮灭在浓厚的夜色中。蓝昀像是融入了夜幕,出息也渐渐不闻,一时竟静得骇人。
                        不远处几株枯瘦的树后,人影快速闪过,是与幕景如出一辙的黑。刺客踌躇着,不知如何下手。
                        他们都是一流的高手,但在未摸清对手功底前,绝不贸然出手。
                        敌不动,我不动。
                        休息的蓝昀翻了个身,将后脊尽数留给了几个刺客。月黑风高的,瞧不见一点星辰,刺客也没瞧见黑暗中睁开双眼的蓝昀。
                        为首的刺客向同伙使了个眼色,八人自八方包抄,将蓝昀团团围住。四人留在地面,四人借着轻功,小心翼翼地登上临近蓝昀的树。
                        风摧飒飒落叶,剑出阴阴光影。
                        蓝昀陡然睁开眼,眼底是凛冽的杀意。就好像是在修罗场淬炼了的利刃,裹挟在寒风中,给人以惊悚。
                        他将布包往上一掷,便借着树干的力,往布包的方向施展轻功。地面的四人观见此景,举戟挥斧的,弯弓舞剑的,一齐上阵,而之前偷袭未遂的四人则从半空包抄。
                        蓝昀的身影如电极流光,接过布包后竟往下而坠,其中拿戟的刺客已高举兵器,只待穿透蓝昀的五内。
                        只见蓝昀将布包往前一挡,那在黑夜下泛着幽冷光辉的戟与布包相撞,竟发出“锵”的一声,裹布破开,露出了黑金色的金属。那刺客虎口被震得发麻,仍想握住长戟,蓝昀却双脚护持住长柄,硬生生将长戟一折,逼得刺客连退数步。
                        其余七人僵持着,蓝昀轻轻一笑,扯开了已然破损的布包。入目的,赫然是一把近半人高的马刀,色泽几乎融于黑夜。
                        “嗖!”急促的破空声,箭矢的光刺破了凝滞的夜色。蓝昀身形一闪,以大刀格挡,金属相碰的瞬间激出了火花。八人迅速将蓝昀包围。
                        蓝昀有意打破这僵局,用脚抬起长戟,当作矛一般向其中一人掷去。那人快速闪开,却给蓝昀钻了个空子。蓝昀抓住一人出神的空当,移如鬼魅般到了人跟前,单手挥起大刀,一下斩落其人头颅。
                        脑浆四溅,血水和白沫齐喷,风中漾开了浓浓的血腥味。
                        三刻钟后已是彤日东方,红翠相映,像是山水大家的即兴之画。
                        如果忽略林地上横七竖八的残肢破躯的话。
                        蓝昀将刀背横在一个跌在地上的人的脖颈上,笑道:“还是个女的?贵盟主忒不怜香惜玉了。若是本公子,是要金屋藏娇不可了。”
                        他说这话十分狠毒,女子遮面的汗巾已被取下,是一张艳丽的脸庞,只是自左耳郭至下颚处有一条细浅蜿蜒的纹理,显得十分恶心。
                        “这蛊叫竹叶青,它会让你的脸上长出一条条青色的斑纹,就好像一条蛇一般。它会一天一天爬满你全身,待到那天,你便会爆体而死。”蓝昀顿了顿,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现在你的武功全废,和本公子上路,待寻到你那神通广大的盟主,再给你解药,如何?”
                        蓝昀此刻的心情并不如表现出的那么美妙,一个江湖武夫有本事探听到金陵城的消息,说没有居心鬼都不相信。
                        他看着女子状似惊慌却又强掩不屑的神色,又笑了出来。转身道:“小蛇啊,咱们上路了,如果你要自尽给贵盟主尽忠的话,你晓得我有很多种法子让你死不了又生不如死。”
                        传洛阳古道,芳菲锦绣,彩蝶戏流蜂,陌上吹箫人与共赋歌吟。马蹄踏落花,诗酒茶人间社,理曲娇娘少年郎,最是天下一绝。
                        少年骑着骏马,颇有兴致地看着人来人往,时不时哼几首时兴的风月小调,瞧着很是风流。少年生的俊秀,却又不同于世家纨绔的华彩熠熠,也不似楚馆小倌的纤纤白莲,他出落的很干净磊落,就像一柄没有杀气的青锋。他的身后跟着一位骑马的女子,女子的面容被面纱遮去,看身段却也觉得是个美人。
                        “小蛇啊,你说我们是不是走太慢了,还是来得太快了?”少年手里握着缰绳,将头微侧看路边景色,问了女子一句。
                        被称为小蛇的女子并不言语,目光却如淬了毒的利刃一般,若这是实质,别说一层面纱,就是皇城的城门都要被穿透。
                        少年正是蓝昀,女子乃前几日刺杀蓝昀反被下蛊的女子。
                        蓝昀前几天围杀中留了女人一命,带路不过是幌子。那天他已经瞧出八人中隐隐以这女人为首,之后线人送来的情报也具表,这女人是盟主颇为信任的手下。
                        “长安,洛阳,南海并不相邻。若我是盟主,就往西南去,那块是化外之地,鲜有伏击。”
                        “我知道你想的什么,贵盟主去南海是取鲛人香?”蓝昀颇有兴致地观望官郊景致。草盛色连天,花软骢迹浅,确实不同于金陵城繁华红尘的光景。
                        鲛人香,相传为上古物种鲛人死后,经九九八十一日风化,炼其精油,铸以香,焚可肉白骨,活死人 。
                        蓝昀也不计较女子的干瞪眼,他知道如果这女人真想死,那么再阴狠的毒也不能将之奈何。刺客刺杀皆存死志,断不会桎梏于蛊毒。几日下来,蓝昀也发现了身后跟着他的人马,他料想是来要这女人的,不过是要人还是要命,就是两说。
                        “不过若真有鲛人这东西,南海还未四面皆兵,真是观世音菩萨镇守了。”蓝昀可不觉得武林盟主会弄这么大的动静,去寻古书上语焉不详的东西。倒不如说是掩人耳目。
                        朝堂中人大多不屑理江湖事,而江湖人心思浅,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据蓝昀从朔王处得到的消息,南海那处真正的宝藏,应当是前朝皇陵。
                        说到前朝,别的没有,就是皇帝私库的钱最多。
                        不怪朔王会插手。
                        “贵盟主装出隐蔽的模样,实则暗中放出消息,江湖人大多都不过脑子,都来洛阳这围堵了吧?”行至正午,日照当空,马儿也倦怠几分,蓝昀便找了处酒家歇下。
                        女子满脸戾色地跟在蓝昀身后,走进三教九流五行八作熙攘的酒馆,不由露出嫌弃的神色。
                        “这位公子当真不像是贵人,莫非金陵城也都这般乱糟如猪圈。”女子说了这几天来的第一句话。
                        “店小二,来壶竹叶青。”蓝昀不理她,径自对小二吩咐。
                        女子的表情一瞬间如吞了一只恶心的苍蝇。
                        “这位兄台,不知是否来行大义?”蓝昀正在滔滔不绝地说着竹叶青的采集炼成过程来恶心女子,贸然被人打断也不生气,只笑眯眯地望向来人。
                        来人一身中规中矩的墨绿色衣裳,只是生的十分憨厚,将衣裳的儒气给压了下去,颇有几分乡巴佬穿华服的画面。
                        蓝昀突然觉得人靠衣装这句话也不完全对。
                        “我同师姐出门游历,莫非此处近日有歹徒之流?”蓝昀在对外时总是一幅温润模样,让人如沐春风。
                        “不知兄台高姓,承师何派?我乃青城门易甫仇。说来小兄弟是否闻说盟主之事?近日众多豪杰齐聚于此,便是要寻他讨个说法。”
                        蓝昀想衣服其实不丑,主要是人是在不会穿衣服。
                        “小小门派,不足挂耳,鄙人燕无迹,师姐青叶竹。”蓝昀抱拳笑着回道,并不回答易甫仇所谓行大义的说辞。
                        如天地轻燕,来去无迹。燕无迹——他想。饮着金陵城最绵的桃花酿,醉着每个少年都有的浪迹天涯,仗剑行道的梦。纵然多年浸淫在王权贵族的勾心斗角间,他的心里始终有着一泓清泉,流载着这样的豪情。
                        “燕贤弟想是不知如今盟主的可恨事,那人竟为增进武功修为,吸食少女至亲高人骨髓,当真可恶至极。”易甫仇说这话时满眼憎恶。
                        蓝昀在心里嗤笑,江湖人以讹传讹确实有一套。
                        “让易兄见笑,师姐并小弟不过对洛阳风光早有耳闻,便拜过师门来闯荡一番。”
                        “既然燕贤弟有试迹之意,不妨与我等不才,共去会一会这盟主?”
                        “适逢其会。”蓝昀拱手笑道。
                        那易甫仇见蓝昀此番姿态笑得更开怀,又絮絮叨叨好久,还不时向女人瞟了几眼,言语有些轻佻。
                        倒是引得蓝昀朝女人挤了挤眉眼。
                        接下来几天,蓝昀当真同游侠一般,饱览洛阳城风光,甚至对女人看护也十分懈怠。


                        来自iPhone客户端19楼2017-10-27 2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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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卜.上》
                          我醒来的时候,天初初亮,一抹长长的曙光拖着尾巴,凌驾于云峦之上,絮片一般地罗列,是清晨的光景。已然到了腊月,屋里烧着炭,闷了一晚的气息,格外压抑。
                          吱呀一声,门被竹簪束发的先生推开,寒风裹挟了如细沙般的雪珠子,呼啸着吹入,我裹着布衾起身,一个哆嗦,却还是揉了揉眼睛,望向先生:“昨夜小雪了?”
                          先生冲我一笑,指了指床头立着的水桶:“刚打的温水,你先。”
                          “不不不,先生先。”我清醒了大半,掀开被子趿上棉鞋,起身将床尾的丝绢取下,在水里盥了会儿。水确实是温的,将手探入其中,水面就依附着手波泽,没有来由的,我觉得这桶水应当是同渭尾初春最先消融的雪水一般,甘甜却暖和。
                          我将浸湿的丝绢递给先生,先生接过,慢慢覆在面上。好几次,我总觉得只有晚霞为缎,繁星为针绣出的绫罗锦绣,才应该给先生用。先生的面皮十分瘦削,白皙中泛着几不可见的红晕,就像是话本上走下的仙人,挺直的鼻,入画的眉,一双眼里的水光闪烁如夜池鳞波。这样的先生,总觉得任何东西,都玷污了他。
                          先生没有姓,他自称离归,从南方来。
                          离者不归,他是这么说的。那时他卧在榻上,咽着一勺热粥,从一双细长的眼里看到了缅怀。
                          我不晓得这样的眼神,我自幼失怙,长在宋子的黑山白水,一阵西风吹不皱眉眼。燕山的人家大多也如我这般,辗转唱着民谣,无论是山河风雨飘摇还是邦畿万年兴隆,也只是逐水草而居,生于中原而不知王朝更迭而已。
                          我从没见过先生这般复杂的神色,在燕山山脚的同乡们,鲜少有这样的神色。
                          唯独在安葬入土时。
                          我见过村里人下葬,一口青柏木的棺材,厚厚一椁埋入黄土,送别的女儿手捧着一抔腥泥,泼在棺盖上,泣不成声。他们的目光较之先生,要更深陷,更难自拔。先生是看不上的,他跟我说人仙逝后化作穹宇上的星辰,罗列着各式各样的离合悲欢,才是人间的一点余味。
                          所以说离者不归,无所可悲。
                          先生的手极好看,骨节分明,当他置玩器皿时,清洌或浑浊的酒液仿佛是老艺人手指尖的牵丝傀儡,全听号令,连庄的人家,没有一户不喜欢去先生的酒馆。
                          “张娘说今日有朝歌的官人来,先生还是好生准备。”


                          来自iPhone客户端20楼2017-10-27 2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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