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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辽宁1楼2017-01-13 11:00回复
    楔 子 一片冰心落玉‘湖’.
    微风徐徐,夜色正深。夜空中一轮皓月如玉盘冰轮,与参商北斗,周天星辰交相辉映。凤鸣山拔地千仞,东临大海。山间苍松翠柏,青杨垂柳,云淡风清,簌簌轻响。月华似练,冰魄银辉般洒下。正是“午夜风高摇杨柳,中天明月照青松”。
    山脚下的龙首岩势如苍龙昂首,桀骜兀立。夜风一过,原先风平浪静的海面卷起几个碧浪,拍打在嶙峋的怪石之上。而此时,山顶云雾缭绕,犹似仙境。仔细看,在那云雾之中竟有许多的亭台楼阁鳞次栉比,密而不乱。再衬上此时美景,就好像诗句中说的“云烟深处蓬莱阁,沧溟市间亭台楼”。亭台阁榭环抱之下是一座大殿,并不奢华也不气派,但是庄严肃穆,沉静祥宁。殿前正门上方一块匾额上书三个大字:“清暑殿”。笔法苍劲沉厚,铁划银钩。
    此时,大殿之上面南背北的正座上端坐一老者,一身素白长衫,白发如雪,就连他脸上双眉、长须也尽显花白,但脸色红润有光,双眼之中精光流转,可谓是鹤发童颜,神风仙骨。只是这一刻神色倦怠,定定看着案前的一个物什。那物什暗黑发红,似乎并无实质,漂浮于半空如云雾般不断变化着形态。过了好一会,一个浑身青衫,头戴纶帽,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急急穿过长廊走上殿来。这书生颏下五柳长须,面如冠玉,一脸正气,见了老者倒头就拜,口中尊道:“师尊,您找我?”老者看了他一眼,道:“盖严,起来说话吧。”那被唤作盖严的男子恭恭敬敬地起身垂手站立。就听老者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盖严恭敬答道:“回师尊,那封印了烛阴的天命石已被一分为五,分散到天南海北各处,只要不被人集齐这五块石头,那怪物便再难有出头之日了。”说完,他看了一眼那红黑的物什,欲言又止。老者看在眼中,便道:“有什么话便说吧。”
    盖严拱了拱手,问:“师尊,这‘阴阳二炁’以及其中所载的功法对师尊的伤势可有裨益?”老者缓缓摇了摇头,叹道:“天地万物,均是在这阴阳二炁推动下孳生,当年创世大神留下此物,并创出‘凤舞九变’和‘幽冥龙诀’两套神功,以神识刻入阴阳二炁。若能练至大成,自然能阴阳相济,五行贯通,超脱万物。即便起死回生也是不在话下。只可惜,为师大限将至,已经没有多少时日,来不及了。”盖严“啊”了一声,惊道:“师尊神功盖世,怎么会……”
    老人淡然道:“人生生老病死,原本就是平常之事,我齐鸿也是人,活了一百多岁了,如今驾鹤西去也没甚么奇怪的。”盖严不由得一阵难过,眼眶登时红了。老人却道:“人有聚散,月有圆缺,宇宙万物,皆是如此,你又何必难过。”盖严听了这话,不知怎地更加悲从心来,泪水竟夺眶而出。齐鸿笑道:“你今年也已近不惑之年,怎地还跟个孩子似的?身为我玄门中人,江湖上都称你为‘儒道’,连生死也看不开吗?”说完,老人也是不由神色黯然,他回想起自己年少时的过往,恍惚间如就在昨日。那年,他十八岁,独自离开师门闯荡江湖,意气风发,仅十个回合便击败“风雷”二侠,一时间年少成名,江湖上风头无二。二十岁那年,他于南成山击杀剑齿血虎,更是名动天下。二十三岁,就在这山脚下,碧波边,他邂逅了当时被江湖人称为“妖女”的殷雪映,二人一见倾心,一起结伴行走江湖,那段日子好不快活。可惜还是宥于正邪之见,最终决裂。在后来的几十年里,他除恶扬善,斩妖除魔,匡扶正义,成为江湖上人人敬仰的一派宗师,只是那时候的快乐却再也寻不到了。缘分,错过了,便是一生一世。
    “师尊,您见识广博,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盖严的话打断了老人的回忆。齐鸿叹了口气,道:“这次我为了降服那烛阴巨蛇,消耗内力真元过甚,已灯枯油尽,便是大罗神仙来了怕也是束手无措。不过这世上倒是有一物可救为师一命。传说,当年上古创世大神羽化之前将毕生功力和一身绝学凝聚成一颗冰玉玲珑之心,若得此心,不但可以功力大增,就算是返老还童,仙寿永驻又有何难。若能领悟其中奥妙,便可得其大道。可惜,我早年就遍寻四海而不得,看来是我年轻时所造杀业太重,当真是因缘果报,应验不爽!天意如此,又何必强求。”盖严原本听说还有可续命之物,本已满心希冀,但听老者说完也是顿觉气馁。老人续道:“你品行上佳,忠孝仁义。本来我打算将这阴阳二炁和所载功法传给你,可惜你天生经脉缺损,若强行修炼必定经脉尽毁而亡,可惜,可惜……”
    盖严道:“弟子不可修炼还有众位师兄弟,师尊可将神功传于他们,好教我凤鸣山一脉光大门楣。”齐鸿却“哼”了一声,说:“你的那些师兄弟,不是资质鲁钝就是心怀鬼胎,我宁可神功失传也不会传给他们!你记住,这世上邪魔鬼怪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人心叵测。也怪我眼拙,收了这群不成器的弟子!其实倒也有那么一两个不笨的,比如你以前的大师哥王诩,若论资质,我当把这‘阴阳二炁’传给他,可是这个孽徒自号甚么‘鬼谷先生’,还说自己有纵横捭阖,决断天下之能。身为修道之人,不悟道修行,却整日想着闻达于诸侯,左右天下棋局!我瞧他不上,便逐他出师门。你以后收弟子定要之精而不要多,哪怕一脉单传也不要这么多无用之徒以及这种心怀野心之辈。”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神色凝重道:“那五块天命石所在之处不可透露给任何人,包括你的那些师兄弟。日后,你若有了门人弟子需告诫他们保守秘密,如果有人要聚齐这五块石头,一定要门中弟子出手相阻,否则必定又是一场大祸。”
    盖严拱手道:“弟子谨记于心。”齐鸿点点头,说:“这阴阳二炁应当去它该去的地方,现在,我将以我所剩的功力将之送入苍穹环宇,以后有缘人得之是得道还是成魔就看造化了。”说着,他右手猛地一托,那“阴阳二炁”瞬间化作一道红光冲飞而起,直穿过殿顶,划破长空飞入苍穹,隐没在浩瀚星空之中。片刻之后,齐鸿透过大殿的殿门和殿顶刚刚破出的窟窿望了望天空又极目眺了一眼浩渺的碧海,但见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星汉灿烂。他不由得心情一阵舒畅,大笑道:“良辰美景,夜色如画,怎可辜负?能在这样一个夜里作古,夫复何求!”说罢颓然坐下,仿佛风中残灯耗尽了最后一滴灯油,这一坐便再也起不来了。盖严见他行将就木之时依然如此洒脱豁达,心中甚是佩服敬仰,连忙跪倒,重重地磕了个头……
    人生千万,世事无常。人世间的事总是如意者少,不如意者多。就在“清暑殿”中一道红光冲天而起之时,一颗斗大的明亮流星如闪电般划过夜空,在群星之中穿梭,犹如鹤立鸡群,漫天星斗尽皆失色。那流星之中,裹挟着一颗晶莹剔透的冰玉玲珑之心。流星以雷霆万钧之势落在一处不知名的山地中央,那里恰有一汪碧绿的湖水,湖水沉静,倒映着明月,流星一至,霎时间惊起波澜万千。
    后来,住在附近的人们渐渐发现,原本温润的湖水不知为何水面上冷气翻腾,湖水也冰寒刺骨,一年四季皆是如斯,当真是一件奇事。此后,人们便称之为“冰湖”。千余载光年流转,数朝兴衰,天下之主几易其姓,世态变迁,沧海成桑田,就连凤鸣山上的楼阁殿宇也早就毁于一场天火,如今原先山顶大殿处已然长出一株参天的菩提树。然而,这“冰湖”却百世不易,沉冷依旧。也就在这年,仲夏的一个星汉无语的夜晚,黄河古道旁的一处寻常民舍里传出了婴孩呱呱坠地之声,与此同时,天空中一道红光划过,如流星般直坠而落,恰好穿过那民舍的屋顶,一时间屋内暗红色的光芒大盛,伴随着几声惊叫……


    IP属地:辽宁2楼2017-01-13 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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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秋水墨凉
      花开花谢,云卷云舒,流光似箭,白驹过隙。转眼间,距当年黑木崖之战已过十年。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十年光阴流转,山河安康,江山依旧。只是早已物是人非,一段传奇如今成为陈迹。往事如烟,当年东方教主,文成武德,风华绝代,到头来徒留一世传说令江湖后人倾羡。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时至初秋,风夹微寒,落叶缤纷,寒鸦低鸣。虽是晌午,却也并不觉得温暖。一处山谷两侧,树影参差,绿草微黄。谷底路旁,一条山溪潺潺流过,溪水清凉暗碧,有如墨染。谷内一男一女正并辔而行,马蹄踩过薄薄的一层落叶沙沙直响。那男子二十六七的年纪,身形略显瘦削,一袭黑衣,外罩一套灰布斗篷,面容清癯,薄唇上留有一道短须,并无宋玉潘安之貌,但却英气不凡,那一对眸子里精光电转,仿佛里面藏着两把利剑。显然,这男子内功精纯深厚。最惹眼的还是他与年龄不符的一头华发,白发胜雪,竟无一根黑丝。头上发丝并不长,刚刚过耳,似乎时常修剪,并未束起,任由其在风中凌乱飘舞,万千银丝犹如流光飞雪,平添了几分超凡之气。这种不束起的发饰,在时下倒显得不伦不类,离经叛道。这男子却是毫不在意。马鞍桥上,斜挂着一柄长剑,乌沉沉的剑柄和剑鞘显得沧朴古旧,尤其那剑鞘,形状好似长条铁盒,边角包铜,绿锈斑驳,定是一件古物。
      此时,男子正一脸玩世不恭地与身旁的女子谈笑。那女子大约碧玉年华,笑语嫣然,眉目如画,面似芙蓉,唇红齿白,体态轻盈,亭亭玉立。一笑之间,梨涡浅现,犹如琪花瑶草,煞是可人。只是,脸颊上有一抹病态的潮红若隐若现。少女所乘的是一匹白马,金鞍玉辔,生得极为神骏,鬃毛整齐,四蹄坚韧,一看便知是匹宝马良驹。
      只听那少女问:“哥,我们还要走多久才能到冰湖呀?”男子答道:“玲儿莫急,出了这山谷,再绕过黑木崖就到了。那冰湖四周奇药异草无数,此去定能寻来‘天霜草’解了你体内的‘火蝎’之毒!”
      少女又问:“我们为什么不从黑木崖上过去,却要偷偷摸摸绕着走?”男子解释道:“黑木崖是日月神教的总舵,那冰湖又是他们教中的禁地,虽然无人把守,但是我们直接从人家黑木崖上穿过甚是无礼。”叫做玲儿的少女‘哦’了一声,幽幽地说:“原来哥哥是怕日月神教的人啊。”
      此话一出,男子登时瞪圆了眼,道:“我怕甚么?我‘黑乌鸦’墨语自打闯荡江湖以来……不对,自打记事儿以来,我就没怕过任何人!那个劳什子的日月神教我才不放在心上,若是昔年东方教主在此坐镇,我倒是还真有几分忌惮。但是现在的日月神教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那个教主向问天几年前让东厂的人给宰了,现在的教主是个年轻的姑娘,叫甚么凤血焰。真要是打起来,他们来多少我都照单全收,反正在我眼里都是渣儿!”这番话说的极其张狂,但他确有张狂的资本。
      话锋一转,他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去寻那‘天霜草’要紧,没必要和日月神教起争执冲突。”少女听得哥哥说对东方教主有几分忌惮,眼中放光,问道:“那个东方教主真有那么厉害吗?”墨语道:“我也没见过她,但是听闻十几年前这位东方不败教主的武功便已天下无敌,只可惜我晚生了几年,无缘得见,不然定要找她切磋一番。”说罢,他自腰间解下来一个鹿皮的水袋,说是水袋,但他一直是用来装酒的。此时他打开塞子,朝嘴里灌了几口酒,那鹿皮袋子便已见了底儿,他又从马背上拿起另外一个酒袋,却发现那个袋子早已空空如也,只好将两个袋子重新放好,想着路上要是遇到饭馆酒坊定要再打上满满两壶酒。妹妹墨玲见此情景,咯咯笑道:“没酒了吧,谁叫你喝那么快。”
      墨语道:“休要在我面前幸灾乐祸,待解了你的毒,看我不找个人家把你嫁出去。到时候,我的耳根子可就清净了。”墨玲气恼道:“凭什么我的终身大事要你做主,我将来的夫君一定要我自己相中的才行。”墨语嘿嘿一笑,道:“父母不在,长兄为大。咱们爹妈死得早,你是我一手带大的,婚姻大事当然要我做主咯。”墨玲一时语塞,过了时许,忽地笑道:“想让我嫁人也不难,你需得先给我找个嫂子才行,哪有兄长未成家,小妹先嫁人的道理?”
      墨语面色一凝,暗忖:“傻丫头,哥哥这半生血雨腥风,仇者众多,早就不指望成家立业,封妻荫子。这次更是连累你被仇人下毒,只怪自己功力尚浅,若是能参悟‘凤舞九变’和‘幽冥龙诀’的第七层化解这霸道的剧毒丝毫不难。眼下却只能暂时以内力压制住剧毒,走一步算一步了。”他虽然心情沉重,嘴上却依然开着玩笑:“给你找甚么嫂子,我师父是玄门高士,方外之人,我是他徒弟自然也是出家的道士了。”墨玲听完,笑意更浓,道:“你是道士?我怎地不知道了?这世上哪里有你这样的道士?你从军上过战场,还做过三年锦衣卫的千户,而且还不忌荤腥,喝酒吃肉!”
      墨语谎话被戳穿,强自狡辩道:“我这叫和其光,同其尘。你还是小孩子,自然不懂。”墨玲道:“我不是小孩子了,过了今年我就十七岁了。”说到此,少女原本笑容盈面,却忽然神色有些哀伤,她低声说:“哥哥,时间过得真快,爹娘死的那年我才七岁,一转眼快十年了。”墨语见她又勾起伤心往事,也叹了口气,道:“是啊,那年我也只有十六岁,说起来那一年真是多事之秋,师父也是那年死的。”兄妹俩一时沉默无语。
      就在此时,墨语忽地听到些许不同寻常的声音,他耳力惊人,又曾征战沙场,立时辨出那是弓弦和劲弩机括的声响!紧跟着便传来箭矢破空的嗤嗤声,墨语看也不看,一伸手扯下斗篷,抖手一卷,那斗篷便如鲸饮海水,磁石吸铁般将十几支箭尽皆收入其中。低头细看,那些箭头清一色的三棱透甲锥,端的是狠辣。他再一抖手,十数支箭如闪电一般直没入山坡上的树林中。随着几声惨叫,几具尸体滚落下来。


      IP属地:辽宁3楼2017-01-13 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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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伏魔谷
        一声呼哨响起,无数人影闪动,纷纷从树林子里冲出,约有五六十人,拦在墨语兄妹面前。这些人打扮统一,均是黑衣黑裤,黑布蒙头,青纱罩面。有的提刀持剑,有的手拿强弓硬弩,队形齐整,俨然训练有素。为首一人身材魁伟,倒提着一把长刀,喊了一句:“别走了,此路不通!”他似乎有些局促不安,嗓音发抖,含糊不清。
        墨语把马往前提了提,挡在妹妹身前,不动声色地扫了扫山谷两侧,确认再无伏兵,才朗声说道:“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光天化日,乾坤朗朗,居然也能在此遇到拦路抢劫的山贼草寇。你们这伙人,匪号怎么称呼呀?”
        那为首的黑衣人道:“我们不是甚么山贼,我们是日月神教的。”墨语问:“我与你们日月神教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拦住我去路?”那人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你就是那‘黑乌鸦’墨语。我们前教主向教主虽然是被东厂的狗贼所害,但你做过锦衣卫的千户,与东厂沆瀣一气,都是朝廷的走狗。我武林中人不知有多少都惨死于你手,今日我圣教要为天下除一大害!”这番话说的大义凌然,他不由得挺直了腰身,底气十足。
        墨语轻蔑一笑,道:“你们魔教什么时候变成除魔卫道的正派了?就凭你们几个杂碎也想杀我,你们教主为何不来?”那为首的汉子道:“杀你何须教主出手,你知道这山谷叫什么名字吗?”他得意地指了指四周。墨语摇头道:“我不知道这劳什子的山谷叫什么。”那汉子道:“此山谷名曰‘伏魔谷’,当年伏魔大侠令狐冲就是在这山顶将那大魔头东方不败打落悬崖的。现如今你就是这武林中最大的魔头,今日途径此地已然犯了地名,若是下马束手就擒,我还可以留你个全尸。”
        墨语听完忽地哈哈大笑,笑声好似平地焦雷,振聋发聩。几个内功浅薄的登时气血翻涌,脚步踉跄,重重跌倒在地。墨语笑完说道:“犯地名?你当我是落凤坡上的庞统吗?我看你们根本不是甚么日月神教的,听你口音分明是京城来的。”
        那汉子心中大骇,表面强装镇定,道:“甚么京城,老子连京城在哪都不知道。你若下马受死,我只杀你一个,饶你那水灵灵的妹妹一条活命,只给弟兄们享用一番便卖到妓院里去。你要是负隅顽抗,我连她一块……”一个‘杀’字还未说出口,一股威压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四周围空气瞬间浓稠如墨,阴冷的杀气四下弥漫开来。他只觉头上和后背冷汗直冒,一时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墨语此刻双眼精光暴涨,神情森然。人有反骨,龙有逆鳞,妹妹便是他的逆鳞!他回头对墨玲道:“你退开远些,别溅了一身血,最好把眼睛闭上。”墨玲嗫嚅道:“哥……哥哥,你是要杀人吗?”墨语点了点头,淡淡地说:“是。天堂有路他们不走,地狱无门非要闯一闯,那我也只好成全他们了。”说罢,他浑身真气鼓涨,黑衣猎猎飘舞,地上的一层落叶就像旋风扫过一般蓦地卷起,随着墨语内劲一吐,飞蝗也似的朝一群黑衣人打去。登时有十几人躲闪不及被飞叶击中,那枯叶看似柔弱轻薄,却好似机关发射出的精钢暗器,竟然透体而过,被打中之人无不倒地而毙!
        那为首的汉子惊得一愣,还未还过神来,墨语已在马上腾身而起,脚尖在马背上一点,身子霎那间掠出数丈之遥,一指点出,正中那汉子眉心。他身后那些手下只见首领浑身一颤,如遭电击,之后便瘫软在地没了声息。墨语并不停顿,直冲入一群黑衣人中间。
        墨玲此时一反常态,极为乖巧听话地闭紧了双眼,耳畔各种声响传来:刀剑划空声,箭羽离弦声,哀嚎惨呼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声音止歇,少女缓缓睁开眼,朝前望去,只见哥哥墨语傲然而立,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好像在端详,地上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尸体,只看了一眼她便吓得扭过了头。地上的尸体有的被内力震的七窍流血,有的被直接撕裂了喉咙,血如泉涌,还有的被一掌拍碎了脑袋,白花花的脑浆流了一地。
        墨语回转马前,翻身上马,说:“走吧。”墨玲催马向前,穿过那修罗场般的尸堆时,她格外小心,不让马蹄踩到任何一具尸体。走出一段路,墨语从怀里拿出一个物什递给墨玲,道:“这是从那领头的小子身上搜出来的。”墨玲接过一看,那是个圆形令牌,上面赫然写着“东厂”二字,她“啊”的叫了一声,道:“他们不是日月神教的,是东厂的人!”
        墨语道:“我早看出他们不是日月神教的。看他们训练有素,我猜他们不是东厂的番子就是锦衣卫校尉,还真让我猜中了。他们这招端的是狠毒,在此埋伏于我,要是能杀了我固然最好,杀不了我还可以嫁祸给日月神教,到时候好教我去找日月神教的晦气,好一个李代桃僵之计!只不过领头那小子不知是一时疏忽还是有绝对把握可以杀我,竟然将东厂腰牌带在身上。”
        墨玲愁容满面,道:“哥哥早已辞官了,难道皇上还不肯放过你吗?”墨语不以为然地说:“我看未必,朱翊钧这厮生性懦弱,昔年有人奏本首辅张居正结党营私,意欲谋逆篡位,他也没敢把这位张大学士怎么样。这次,我看是那大权独揽的司礼监太监黄进要置我于死地。我做锦衣卫千户的时候就向来与他不和,这回我与这阉狗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墨玲又问:“你是怎么猜到他们不是真正的日月神教的?”墨语回答:“日月神教不是那些迂腐的名门正派,他们不会无缘无故给自己找晦气。况且,日月神教的教徒对前教主东方不败敬畏有加,哪怕过了十年也绝不会称呼其为‘大魔头’。”墨玲点了点头,自语道:“看来这位东方教主还真是了不得的人物。”


        IP属地:辽宁4楼2017-01-13 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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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神仙打架
          二人很快出了山谷,向西绕过黑木崖,一路策马疾行,上了一处山地,很快便望见了冷云寒雾笼罩下的冰湖。云雾下的冰湖如梦似幻,仿佛仙境。墨玲赞叹道:“这里好美呀!要是能在这依山傍水构筑一栋楼阁,以后住在这里多好。”墨语却没有欣赏美景的心情,他跳下马,行至湖边,俯下身仔细察看湖边的一株株奇花异草。
          他看的很仔细,绕着湖边一步一步地辨认他要找的‘天霜草’。墨玲并不识得那草药,所以也帮不上忙。冰湖并不很大,约莫两柱香的时间,墨语已经绕了一周,此刻他的脸色很不好看,显然没有找到那‘天霜草’。他似很不甘心,又绕着湖水走了一圈,这次他的脸色更加难看,虽然冰湖周围冷气逼人,但他心中焦急,额头已然渗出细密的汗珠。
          突然,听墨玲喊道:“哥哥,快看,湖里有人!”墨语循着妹妹的手指望去,只见那冰湖中心水面上漂浮着一抹红色,瞧轮廓应该是个身着红衣的女子,云雾掩映下看不清面容。墨玲又道:“定是那人不慎坠湖,溺了水,哥哥,你快去救人呀!”墨语此时心中烦恼,哪有闲暇顾及这些,不耐地道:“非亲非故,与我们有甚么相干,这里没有‘天霜草’,我需带你去黑木崖寻那杀人神医平一指,看看他有无解毒之法。走吧,别在这里耽误时辰!”
          墨玲却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道:“不知哪家的姑娘掉进湖里,你怎么可以见死不救?你要是不救人,我就不走了!”墨语心中感叹:“玲儿真是心地良善,自己身中剧毒,命在顷刻,却还想着救别人。”事已至此,他也不好拂逆妹妹心意,只好吩咐墨玲在此等候,他施展轻功,纵身飞过湖面,朝那红影掠去。到了近前仔细观瞧,确是一个穿着红色长袍的女子浮在水面,那身红袍鲜艳似血,刺人二目。往脸上再一看,墨语不由一惊。只见那女子清秀照人,墨染色的一头乌发,新月似的两道黑眉,脸不附粉自有光彩,唇不涂朱天生红润。一双眼睛虽然紧闭,但可以想象,必然是如一泉碧水, 晶莹明澈,一转一动,带语传神。墨语这些年处江湖之远,居庙堂之高,不是没见过绝色佳人。但是那些所谓的美人与眼前这个天姿月貌,冰肌玉骨的女子相比,尽成了庸脂俗粉!这女子的美貌当真如《洛神赋》里说的:“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饶是墨语心智坚定,此刻也禁不住一阵悸动,但他很快发现,这红衣女子全无生气,竟是个漂浮于水面的死尸!见惯了生死的他内心也是感叹:“多好的姑娘,只可惜这么年轻便香消玉殒。待我把这尸体带出冰湖好生安葬,好教她入土为安。”就在他伸出双臂准备把那女尸抱起之时,那女子陡然间张开了双眼,目光清冷,精光闪现。
          墨语虽然素来胆大,却也给吓得头皮发麻冷汗直流,心里暗骂:“真是晦气,出门没看黄历,这必然是起尸了!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红衣凶’?听说这‘红衣凶’凶狠莫名,连摸金校尉的摸金符都镇它不住,不知我那古剑‘天尺’能不能克制它。”想着,他往腰间一摸,暗叫糟糕,那天尺剑还挂在马鞍上呢。只见那女子忽地双手拍水腾身而起,踏波而立,右掌朝墨语拍来。
          墨语慌乱中举掌相迎,两掌一触,顿觉一股大力传来,将墨语震的气血狂翻乱涌,倒退数步方才稳住身形。他暗想:“这‘红衣凶’端的是厉害!咦,不对呀,僵尸怎地还有内力,是了,这哪是甚么僵尸,分明是个活人,是人我就不怕你了。”不及多想,那女子抢上两步又是一掌。墨语心中微微恼怒,只觉得这女子好生无礼,当下脚步急转,避开这一掌锋芒,伸左手去勾对方手腕,哪知那女子变招更快,立掌斜劈,看似缓慢,却后发而先至,简简单单的一掌竟让墨语找不到任何破绽,似乎这女子随意一招便可以克制天下任何武功。墨语知道是遇到了劲敌,心中喜悦,多年来他纵横江湖难逢敌手,今日遇到高人又怎能与之失之交臂。当下抖擞精神右拳挥出,拳掌相接,只觉对手内力好似东流长江,滔滔不尽,又如江南梅雨,绵密不绝,且奇寒无比,直渗入他内力之中。墨语连忙将左掌送出,‘阴阳二炁’灌臂涌出。这一掌运上了他自创的“破浪掌”,这掌法乃是他当年在凤鸣山下的海浪中所练而成,以掌御气,搏击海浪,练至大成时,即便是海啸激起的滔天巨浪也可一掌破开,劲力之大,可谓气镇山河,吞吐日月。
          那女子‘咦’了一声,双掌一左一右,对上墨语的一掌一拳,这一式纵横参商,隔分阴阳,恰好牢牢克制‘阴阳二炁’。
          两股绝世内力凌空撞击,登时气浪翻滚,狂风大作,平静的湖水激荡起数丈高的大浪,水花四溅,冰晶乱飞。二人隔空交手,越打越快,瞬息之间便已拆解了两百余招。湖水为内力卷起,一时间湖面上雾气更浓,两道人影越来越淡,最后化作一红一黑两道流光,似要消失不见。若是寻常之人见此情景,定要以为是神仙大战。常言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即使是有人在这经过,也早就躲得远远的,哪里敢靠近。
          那女子越斗心里越是有一股莫名快意,似乎记忆里好久没有打的如此舒畅了,于是频频出掌相邀。墨语只觉这女子身法奇诡,步步生莲。出招由意而发,意到而掌至。俯仰生姿,潇洒写意;举手投足,英姿飒飒。好似与这周天环宇,世间万物融合一体。他像是在与天地对抗,心底不由生出一种为万物所掌控的无力之感。不禁骇然暗道:“这女子武功之高平生仅见,自己以前所遇到的高手跟她一比都犹如孩童一般!可见,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以为纵横江湖十年,其实不过是做了十年的井底之蛙。”
          殊不知,那女子心中也是讶异:“这厮年纪轻轻,武功恁地高强,不但内力雄浑,而且招法精妙,自己像他这般年纪时恐怕也不及他。若不是在冰湖之底有奇遇,功力大增,还真的难以取胜。都说江山代有才人出,果然不假。”又斗了一阵,女子忽地化掌为指,戟指朝墨语周身大穴疾点,指尖所及,空气中嗤嗤鸣响。
          墨语被这突然的变招打得气息紊乱,不敢撄其锋芒,连连后退。他自打出道以来,与人交手从未如此落魄,堪堪又支撑了三十余招,已被逼至湖边。他右手虚空一抓,以内力将湖边一块长条尖石吸起,以石为剑,唰唰唰唰,凌空朝女子连击四剑。这四剑几乎穷尽了天下剑法的各种精妙变化。但那女子只伸出一只芊芊玉手,左挡右格,上挑下拨,闲庭信步般化解了这四剑。墨语又御剑疾刺,那女子抬掌拍在尖石上,掌心有一团莹白真气缭绕,石头应掌而碎,化为齑粉。这石剑虽然不是精钢铁器,但灌以墨语的绝顶内力,就算是数寸厚的钢板也可一戳即破,竟然被这女子以肉掌击碎!
          墨语也没指望这一招收效,双掌又是凌空一抓,湖水中蓦地窜出数支水箭,朝女子闪电射去。水流看似至柔,却足可以切金断玉。那女子依旧波澜不惊,周身红衣飘飘,真气吞吐间将那水箭震碎成无数细小的水针,极寒真气又将水针凝结成冰针朝墨语水银泻地般泼来。这一击如天河决口,银河倒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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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江湖夜雨十年灯
            墨语腾空而起,双臂青光乍现,破臂而出护在身前,那青光继而变幻成黄、黑、红和白,五种颜色交替变化与那冰针一撞,霎那间火树银花,姹紫嫣红。那女子见此情景,眼中光彩熠熠,竟流露出嘉许神色。墨语周身五色真气变化数次,潜运独门心法“碧海潮汐诀”,内力犹如潮汐,发为涨潮,收为退潮。体内阴阳五行真气在四肢百骸之内周转澎湃,汹涌奔腾,收放随心,势如浩瀚汪洋潮起潮落。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江河奔流,终须归海。真气连续运行了两个大周天才将这万千冰针化解,双脚方一落地便急向后退出几步,拱手道:“姑娘神通了得,在下甘拜下风。”
            那女子道:“你这登徒子,打扰我修炼不说,刚才还举止轻薄,一句甘拜下风就想了事?”其实以她的慧心巧思在打斗中早已猜出适才墨语并无轻薄之意,只是自己冒然出手总需个理由,是故才有此一问。她声音虽不似少女般婉转清脆,但却慵懒动人,充满了磁性的别样魅力,即便未见其人,单听这声音便叫人说不出的喜欢。
            墨语连忙解释:“刚才我以为姑娘不慎落水,想要前去搭救,可到了近前,发现姑娘气息全无,我还以为姑娘是个……是个死人,所以才想带出冰湖安葬。与姑娘交手时见姑娘修为高强,一时起了争强好胜之心,却不知打扰到了姑娘,万望恕罪。”
            女子点头道:“原来是一场误会。”这时候,墨语惊奇地发现,女子身上的红衣居然连一丝水渍也没有,方才明明见她漂在水中,要想衣不沾水需要以内力控制至柔水流使其随意变幻形态,所用的内劲精微到毫厘,妙入到毫巅才可做到。其中内力运用之神妙,已臻于化境,叹为观止。
            墨玲气喘吁吁地奔了过来,问:“哥哥,我叫你救人,你怎地跟这位姐姐打起来了?你武功天下第一,干嘛欺负人家?”
            墨语喝道:“胡说些甚么!甚么天下第一,早跟你说了,这江湖之上一山更比一山高,眼前这位姑娘武功就在我之上。”墨玲看了看墨语,又看了看红衣女子,笑道:“原来这位漂亮的姐姐把我哥哥给揍了,哈哈,有意思。”墨语脸色一沉,道:“你哥哥我被人揍了你好像还挺高兴?”墨玲办了个鬼脸,嘻嘻一笑。
            “既然是一场误会,你们速速离去吧,这冰湖不是甚么好去处。”红衣女子淡淡地说。说罢,便转身要走。
            墨语忽然躬身施礼,道:“姑娘留步,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女子转身看了他一眼,道:“既然是不情之请还是不要说了。”
            墨语道:“姑娘先听我说完。实不相瞒,我们兄妹来冰湖是来寻一味草药,唤作‘天霜草’。我墨语在江湖上仇者众多,连累了妹妹遭仇家下毒,需这味草药解毒,原以为冰湖定有此物,却不想我遍寻湖边而不得。”
            女子道:“你想让我帮你找甚么‘天霜草’,那你恐怕找错人了。”
            墨语道:“在下不是这个意思。方才与姑娘交手时,在下察觉姑娘的真气虽然奇寒彻骨,但却又有祥和沉静的一面,想来,定是我妹妹体内‘火蝎’剧毒的克星,所以在下想请姑娘以真气为舍妹祛毒。在下知道,初次见面,萍水相逢,就让姑娘耗费真气来救命,实在是……实在是有些过分。”
            那女子面露愠色,道:“果然是个不情之请,你既然知道过分,那我不答应也是情理之中。”
            墨语蓦地一撩衣襟,屈膝跪倒,恳然道:“姑娘若能救舍妹一命,我墨语就算是结草衔环也必定报答姑娘大恩大德!”言罢,居然朝那女子重重地叩了一个头。红衣女子被这一举动吓了一跳,一旁的墨玲也是不知所措,她心想:“哥哥桀骜不驯,见了皇帝也不跪不拜,如今竟为了我屈膝磕头,我真是个没用累赘。”
            过了良久,那女子看了看俏丽可人的墨玲,心中勾起了无数往事。她想:“我也有个妹妹,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是否该去看看她呢。若是换成自己莫说是下跪磕头,只要能救得妹妹性命,就是以命换命又有何妨。”言念及此,便道:“也罢,你起来吧,我试试看。”
            墨语大喜,站起身来连连道谢。那女子朝墨玲招了招手,道:“小姑娘,你过来。”墨玲看了眼墨语,见哥哥点了点头,这才怯生生地走过去。女子抓住墨玲的手腕,号了号脉,朝墨语道:“你妹妹体内的毒虽然霸道,但以我的真气化解倒也不难,且也不需耗费许多真气,你先退出三里开外,半个时辰后再回来,我有话问你。”墨玲不解道:“为什么让哥哥离开三里开外?”红衣女子道:“你哥哥武功那么高,若是在我即将给你祛除毒素之时发难偷袭,那我岂不是自食苦果。”墨玲道:“我哥哥不会的。”墨语却道:“玲儿,这位姑娘说的没错,行走江湖小心驶得万年船。”说罢,给那女子施了一礼,转身走下山去。
            半个时辰之后,当墨语返回冰湖边时,发现妹妹神采奕奕,脸颊上的潮红消失不见,知道余毒已去,总算放下心来。他朝那女子又一拱手,道:“姑娘大恩,没齿难忘。方才匆忙,还未来得及请教姑娘芳名。”
            那女子道:“我叫东方白。”墨语道:“原来是东方姑娘。”他心头猛可间一动,暗想:“传闻当年的东方教主是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眼前这位美貌的姑娘武功高强,而且也复姓东方,难不成……可是,据东厂和锦衣卫掌握的消息,东方教主早已不在人世了,这又作何解释,难道只是这姑娘恰好复姓东方,又刚好武艺出众?”他想要问一问,却又觉得初次见面就探询详细,实在唐突。心念电转之下,一时间也理不出什么头绪。就听东方白说道:“我许久未在江湖上走动,有些事情问你。”
            墨语道:“那姑娘可问对人了,在下曾做过三年锦衣卫的千户,近些年来,朝廷有意整顿江湖势力收为己用,故此东厂和锦衣卫以及六扇门收集了不少江湖情报,姑娘尽管问,在下定当知无不言。”
            东方白本想问问令狐冲的近况,但直接发问难免引人生疑,只好等待机会慢慢把话题引到令狐冲身上。于是道:“本……本姑娘问你,现在是哪一年?”“本座”二字险些冲口而出。
            墨语一愣。墨玲咯咯笑道:“姐姐,你不知现在是哪一年?”
            墨语瞪了妹妹一眼,答道:“是神宗万历二十六年,岁在戊戌,今天是七月十九。”东方白先是点点头,继而沉默时许,自嘲一笑,喃喃道:“十年了,过得真快。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IP属地:辽宁6楼2017-01-13 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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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宝马绝尘
              墨语只道她在此地隐居了十年,却不知,她是在冰湖之底沉睡了十年,最近才转醒了过来。因此,她确实不知现在是何年月。
              东方白又问:“如今江湖上五岳剑派名头可还响亮?”墨语道:“五岳剑派早已不负盛名。自从各派诸多掌门前辈先后故去,如今的五岳剑派虽然门徒众多,但真正的好手却寥寥无几,老一辈的高手也只有衡山派的莫大先生尚在人世。加之,最近十年来天下英才辈出,五岳剑派在江湖上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
              “那……北岳恒山派现在如何?他们派中有位叫仪琳的小师父你可听说过?”东方白问这话时无甚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颜色。
              墨语想了想,道:“据我所知,恒山派都是些出家人,现在的掌门叫仪玉。这恒山派在江湖上很少惹事生非,且时常扶危济困,风评极好,又有令狐冲夫妇撑腰,故此在五岳剑派之中独树一帜,大有成为五岳之首的趋势,江湖上也没甚么人愿意招惹她们。姑娘口中的这位仪琳师父我也听说过,这位师父虽然武功平平,却脸软心慈,菩萨低眉,在恒山上下德高望重。而且,她还有个很有名气的弟子,武功倒尚可,叫甚么‘万路独行’田伯光,据说以前是个采花大盗,后来剃度为僧了,真是有趣。”
              东方白得知妹妹安好,放下心来,又听墨语提到“令狐冲夫妇”,正好借坡下驴,问道:“这令狐冲当年颇有侠名,现在还在江湖上走动吗?”她这一问很有讲究,既能得知令狐冲近况,也不叫人瞧出端倪。
              果然,墨语不疑有他,答道:“这个人名气倒是很大,号称甚么‘伏魔大侠’,不过武功却没有传闻中那般高强。十年前,这个令狐冲与任盈盈结缡未久便隐居在西湖梅庄,不问江湖世事。”
              东方白略微吃惊,道:“那任盈盈没有留在黑木崖做日月神教的教主?”墨语回道:“十年前她将教主之位交个了那个向问天,后来向问天叫东厂的人杀了,现在的教主是个二十几岁的红衣小姑娘,叫甚么‘凤血焰’,据传此人身手武功不在前教主向问天之下,而且机敏过人,能谋善断。这日月神教当年煊赫一时,自从没有了东方不败之后便一蹶不振,现在更是偃旗息鼓,极少出入江湖了。”听说凤血焰做了日月神教的教主,东方白暗忖:“想不到当年那爱哭的小丫头也做了教主,真是世事无常。”她又想起了妹妹仪琳,突然很想去看看她,于是道:“那位恒山派的仪琳师父是我的一位故人,我要动身前往恒山,你借我些银两作为盘缠。”
              墨语忙说:“姑娘于舍妹有救命之恩,还说甚么借?”说着,由怀里掏出一个鼓鼓的钱袋,双手恭敬地交给东方白。东方白也并不推辞,拿起来掂了掂,发现钱袋颇有些分量,里面所装的应为黄金而非白银。俗话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墨语虽然不是贪官污吏,却也谈不上清正廉洁。千里做官只为钱,这不必奇怪。本朝官俸甚低,若是做官的都靠这微薄的俸禄度日,恐怕比之寻常人家也不会宽裕多少。
              墨语又说:“家师故居与恒山相去不远,我正欲前往,不如我们一路同行,好有个照应。”东方白看了他一眼,道:“你倒是心思玲珑,你仇人众多,与我同行是教我帮你照护你妹妹吧。”
              墨语被说中心事,颇为尴尬地一笑。东方白想了想,说:“好罢,我也许久不在江湖走动,且对你这妹妹颇是喜爱,既然顺路,同行又有何妨。”
              墨语连连称谢,墨玲也甚是欢喜。三人离开冰湖,墨玲将自己的宝马交给东方白,自己与墨语共乘一匹马。
              东方白端详了一会这匹马,赞道:“龙马花雪毛,金鞍五陵豪。这白马好不神骏,可有名字?”墨玲道:“这马叫绝尘驹,跑得可快了,连趟起来的灰尘都来不及落在身上,所以才叫‘绝尘’,姐姐要是喜欢就送给姐姐吧。”东方白道:“君子不夺人所爱。”墨玲笑道:“这马可不是我的,是我哥从别人那里抢的。而且我也不喜骑马,太累了,还不如小时候哥哥背我舒服呢。”
              墨语沉喝了一声:“别胡说八道,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再说了,这马分明是朋友送的,怎么变成抢来的了?”墨玲眯着眼道:“是吗?我怎么感觉人家心不甘情不愿的。”墨语“哼”了一声不再理她,转头向东方白道:“莫听这臭丫头胡诌。这宝马姑娘骑着正是相得益彰,宝刀赠英雄,红粉送佳人,姑娘就不要推辞了。”
              东方白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道:“你年纪轻轻,武功了得,竟能将阴阳五行融汇于内力之中,实在难得,方才你说要去你师父的故居,不知另尊师是哪位高人?”
              墨语回道:“姑娘谬赞了,跟东方姑娘比起来我这点微末的功夫简直就是雕虫小技。我师父道号‘三千真人’,他俗家的名讳连我也是不知道的。”
              东方白点点头,道:“怪不得你内功精纯深厚,原来修习的是道家内功。‘三千真人’的大名早年我也听说过,只可惜这位玄门高士避世绝尘,缘悭一面,不知三千前辈如今身体可还清健?”墨语叹了口气,道:“家师十年前就过世了。这次是师叔传信给我,说是师父十年前临终时留下一封信函,嘱咐十年之后才能让我去他故居拆看,真不知道师父是何用意。”
              东方白似乎没听说过三千真人还有个师弟,便问:“哦?你还有个师叔?”墨玲抢先一步说道:“是呀,我哥的师叔就是晴姨。”东方白诧异道:“她还是个女子?”墨语解释道:“没错,她是我师父的师妹,道号“无情”,俗家名字叫苏晴,比我也大不了几岁的,常年隐居凤鸣山清修,所以极少有人知道她的名号。”
              墨玲又插言道:“东方姐姐,没见到你以前,我以为晴姨就是天下最貌美的女子了,但跟你一比还是逊色了几分。”
              东方白被如此称赞,心中喜悦,低头嫣然一笑,道:“我哪有那般好看。”她这一笑朱唇微启,齿如瓠犀,好似云开雪霁,万木逢春。墨语一时看得意马心猿,心神荡漾。东方白瞧他定定地看着自己,不知何意,开口问道:“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墨语还过神来,笑道:“东方姑娘无心一笑,万里江山都倾倒,百花羞的纷纷落,天地失色,日月失辉,我岂能不跟着一起失神?”东方白也笑道:“你名字叫墨语,本应当是沉默寡语,没想到也会这般油嘴滑舌。我比你年长,你还要开我的玩笑。”
              墨语却是不信,道:“姑娘真会说笑,你我分明年纪相仿。”东方白道:“我说比你年长就是比你年长。”
              墨语暗忖:“这姑娘内功如此深厚,定然有驻颜的功效,说不定还真的是比我年长,是位前辈也是不好说的。我叫她姑娘是否有些无礼,该改称前辈才是。可叫她前辈她会不会嫌弃我把她叫的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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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对影成三人
                三人边走边说,从交谈中,东方白得知了不少墨语的过往。墨语家乡在济南府郊外黄河边的一个村落,自幼便随师父学艺。十六岁那年,师父过世,他和师叔安葬了师父后便转回家乡看望父母。谁知,那一年黄河决口,洪水泛滥,母亲为救当时才七岁的女儿被大水冲走,葬身河底。墨语赶回家中,为时已晚。洪水过后,瘟疫四起。父亲本是当地小有名气的大夫,慈心济世,悬壶救人,却也身染重病,加之中年丧妻,内心凄凉憔悴,没过多少时日便与世长辞。
                大灾之后,济南府周边县庄镇铺繁华尽去,饿殍遍地,饥荒肆虐。放眼望去,尽是残垣断壁,满目的凄凉。入耳则多是灾民们哀哭悲泣之声。尽管墨语当时已有不俗的武功修为,但终究还是个孩子,师父和父母相继离世,家乡又变成一片废墟,十六岁的他遭逢如此变故,备受打击,短短几日青丝尽成白发。来不及悲戚,他便必须肩负起抚养妹妹的责任。
                之后的几年他独自将妹妹抚育成人,这期间只有一年不在妹妹身边。那是万历二十年的时候,扶桑倭寇发兵北侵朝鲜。那时,倭寇对我朝海域边境袭扰不断,黎民百姓对其恨之入骨。恰好朝鲜国屡次求援,万历皇帝顺应民心,出兵北拒倭贼。墨语年少热血,便从戎入军,将妹妹托付给师叔无情大师照顾。他带着师父留给他的古剑“天尺”,便随着大将军李如松的队伍远征朝鲜。
                这把“天尺”是当年南北朝年间北魏奇侠公输靖的佩剑。据说,这位公输大侠是春秋时公输班的后人,擅长机关巧术,天尺剑乃是他取天降陨铁花费数年心血打造而成,剑身长三尺有余,外形奇特,似剑非剑,似刀非刀,内藏精巧机关,一按机簧,剑刃分隔竖起,宛如逆鳞,锋利无匹,切金断玉如削腐泥。亦可化作二丈余长的链剑,长短变化,伸缩如意。即可为剑也可做鞭。其时江湖人云:“剑曰天尺,测海量天”。墨语仗此剑,斩杀倭人无数,立下赫赫威名。“黑乌鸦”的名号也是那时被叫响的。当时军中流传着“轻剑快马血光寒,百战不死黑乌鸦”的说法。万历二十一年,明军以少胜多,力挫倭军,朝鲜之役告一段落,墨语因为战功卓绝,又武艺高强,因此被选入锦衣卫,最后官至千户。
                为官几年,墨语发现,江湖虽然刀光剑影,险恶莫名,然而,朝堂官场更加血雨腥风、勾心斗角。时常有一些芝麻绿豆大小的言官上书弹劾他,抓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做文章。起初墨语不明所以,后来慢慢发现,这些小小的言官之所以敢得罪比自己官阶高很多的千户,是因为他们都是有所谓的后台“老板”的。本朝中央集权主要分为三大势力,即皇权集团,宦官集团还有文官集团。由于如今大明帝国重文轻武,因此也就没有“武官集团”了。墨语所在的锦衣卫本来是受东厂管辖,而东厂督主又是宦官,理应属于宦官集团。但墨语却认为锦衣卫与东厂该是平级,不受其管束。所以,墨语跟这三大势力格格不入,不属于任何一方。三大集团本着“不是朋友就是敌人”的原则,开始纷纷排挤墨语。然而,墨千户实在是位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猛人。任你如何折腾,我自岿然不动。最后,万历皇帝将其召进宫中,赐给御酒,酒中却下了鸩毒。虽然区区小毒还毒不死墨语,但他也因此辞官回家,不再为帝国效力。
                东方白听得墨语的经历,内心有所触动,她心想:“我十六岁那年要是没有和妹妹失散又会怎么样呢,我是不是也会与她朝夕相处,悉心抚养她长大呢?”想着想着,三人便已拐入阳关大道。官道旁,有一间小小的驿站。墨语到驿站里又买了一匹马。
                驿站的驿长是个读书人出身,迂腐守旧,起初无论如何也不肯把马卖给墨语,说甚么驿站马匹只供往来的官员差役使用。最后墨语灵机一动,掏出那块东厂的腰牌,吓得那驿长连连叩头,哪里还敢要钱。
                在本朝,上至官员,下至百姓,无有不惧怕东厂的。东厂的番子常常罗织罪名,诬赖清官和良民,之后屈打成招,趁机勒索。搞的举国上下人人自危,民不聊生。朝中大臣虽都气恼,却也敢怒不敢言。
                又行了一阵,斜阳西暮,眼看快到掌灯时分。三人来到一处镇甸,街道上冷冷清清,不似通都大邑那般游人喧哗,熙来攘往。小镇中唯一一家客栈叫做“招财客栈”,倒也图了个好口彩。小店不大,分前后两层院落,前厅摆了几张桌子,是给客人用饭的。后院收拾的干干净净,是供往来旅人休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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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语等人一进店内,立时有小二招呼人牵了马匹刷洗饮溜,很是殷勤,但前厅饭堂却空无一人。墨语要了三间上房,和墨玲、东方白捡了张干净桌子坐下。墨玲小声问:“哥,这客栈好像一个客人也没有,不会是黑店吧?”墨语道:“便是黑店又怕他何来。”当下点了几个店里的拿手好菜,然后问小二:“你这店里可有什么好酒?”
                  那小二哈腰道:“客官,好酒是没有,但是有本店自酿的烈酒。”墨语“哦”了一声又问:“烈酒有多烈?”小二答道:“喝下去就像是吞了把刀子进到喉咙里。”墨语一拍桌子,啪的一声,把小二吓了一跳,小二心说:“这客官什么毛病?”
                  墨语面现喜色,说:“这就是好酒,快给我来一坛!”小二听完站立没动。墨语怒道:“怎么?怕我没钱?”那小二迎来送往见过走南闯北的各路商旅,左右逢源,圆滑的紧,赔笑道:“客官这哪里话,看客官的穿着打扮,言谈举止那就不是寻常百姓,只是小店的酒是十斤一坛,而且一般人喝不过五碗就要醉倒,客官一下就要一坛,这个……”
                  墨语道:“叫你拿你就拿,哪里来这么多废话!”东方白突然说:“我也要一坛。”众人皆是一怔,小二想要说什么,掌管的走了过来,道:“你还愣着干甚么,快去拿酒。”说着向墨语等人一笑,还颇有深意地看了东方白一眼。
                  这个掌管的大约三十六七岁,相貌平平,身材颇高,足有九尺,细腰扎背。墨语转向东方白用眼神相询,东方白则茫然摇头,表示不认识此人。两人都注意到掌柜的筋骨不凡,呼吸均匀绵长,显是有不俗的武艺,不过东方白和墨语也并不在乎,任他武功再高敢找麻烦那也是自讨苦吃。
                  不大一会,酒菜上来,两大坛子酒放在桌边,墨语也不吃菜,先拿了一坛拍开封泥,倒出一碗一口干了,只觉一股热气直钻入腹中,确实是够烈。东方白也倒了一碗,仰头一口气喝干。墨语从未见过如此豪气干云的女子,不由得又生出几分敬仰之情,赞道:“东方姑娘果然够豪爽,来,我们再干一碗。”东方白来者不拒,酒到杯干。
                  酒逢知己千杯少,二人均是海量,你来我往,觥筹交错,一碗接着一碗,不多时,就喝了多半坛子。一旁的小二看得目瞪口呆。酒量好的他不是没见过,但何时见过像这二位这般喝酒的。其时玉兔东升,清辉洒下,墨语喝的兴起,心情极佳,不由得吟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墨玲撇嘴道:“哥,你连书都没读过就别附庸风雅了,这两句诗什么意思你恐怕都不知道。”墨语喝得有些微醺,听妹妹这么说,怒道:“谁说我没读过书,没人比我更懂得这两句诗是什么意思了。”墨玲道:“那你解释给我听。”墨语又干了一碗酒,道:“这两句诗的意思就是说,晚上对着明月喝酒,结果喝得大醉,看东西模模糊糊有些重影,一个人能看出仨脑袋,所以叫‘对影成三人’。”
                  墨玲歪头想了想,说:“可是我听教书先生不是这么说的呀。”墨语道:“玲儿,那些个教书的都是些穷酸书生,迂腐不化,顽固无知,岂能懂得斗酒诗百篇的李太白当时心境?”墨玲居然深以为意地点头道:“哥,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些教书先生确实都是些书呆子,好生无趣。”
                  东方白终于矜持不住笑出声来,心道:“这兄妹俩,一个满口胡诌,另一个还真的信了。要是李白知道自己的诗被如此误读,说不定会气得活过来。”
                  此刻酒意正酣,连墨玲也被气氛感染,给自己倒了小半碗烈酒,轻轻酌了一小口,登时呛的眼泪直流,咳嗽连连。她脸色涨红,边用手煽风边说:“你们左一碗右一碗喝个没完,我还当……咳咳,我还当是甚么琼浆玉液,这酒喝下去怎么像是吞到喉咙里一团火,咳咳……”
                  东方白笑道:“我第一次喝烈酒时也是在你这个年纪,那时我可不像你这般矫情。”墨玲也嫣然笑道:“我哪里能跟你相比。”墨语忽然问:“东方姑娘,不知那恒山派的仪琳师父是您什么人?”东方白叹气道:“正是家妹。”墨语“哦”了一声,暗想:“这位仪琳师父日后需多加礼敬才是。”当下转了话头谈天说地。
                  三人把酒言欢,转眼月至中天,夜风微凉。墨语胸怀舒畅,兴致正高,他挺胸拔背,气发肺腑,忽地扬声唱道:“玉蟾圆缺,人世离合,仗剑走神州。纵横四海,意气风头,英雄何处有?我辈一入江湖,不问身归何处,但求杜康在手。明月天涯,咫尺刹那,倚楼静听风雨,谁人与共?细斟北斗,浅酌参商,奈何清酒冷旧,绵长难入喉,饮不尽流年,道不尽潇楚。”嗓音清越动听,余音绕梁,划破夜空,直冲云霄。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身上,映的银发晶莹,眼波流转。一阵微风袭来,吹的万千银丝拂过他略显清瘦的脸颊,好似餐霞吸露般淡雅脱俗。
                  东方白听得一怔,暗想:“没想到他唱歌居然这般好听,而且长得也不难看。”细辨歌词之下,不禁勾起往事,仿佛回到了那个明月麦香的夜晚,一时听得入神,口中兀自低声重复着那句“饮不尽流年,道不尽潇楚”。
                  墨玲打着哈欠不耐道:“行啦行啦,一会儿方圆几里的母猫都给你招来了……”夜色已深,几人相继回房休息。但至始至终,有一人一直屏气凝神听着几人的谈话,便是那客栈的掌柜。


                  IP属地:辽宁10楼2017-01-13 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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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天水10楼经验,差不多了


                    IP属地:辽宁11楼2017-01-13 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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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喵了个咪的!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7-01-13 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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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血焰


                        IP属地:辽宁15楼2017-01-13 1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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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圣教教主
                          次日天明,朝霞万道,碧空如洗。由于那身红衣太过扎眼,东方白到镇上成衣铺买了几套衣裳,除了襦裙,褙子外,还有两套男装。回客栈挑了件黄衫换上,外罩一套紫袍。三人各自上马离开客栈。临走时墨语还不忘打了满满两水袋的烈酒,甩给东方白一袋。东方白接住挂在马鞍上。
                          路过一家小小的乐坊时,东方白下马买了管竹笛,墨语瞧在眼里,暗暗记下,寻思日后定要寻一支上好的玉笛相赠。
                          一路上,东方白心事重重,实不知见了妹妹该说些什么。是说这十年在某某地隐居,还是说你姐姐我已经死了,然后又活了。原本凭宝马绝尘的脚力只要策马扬鞭不消两日便到恒山,但东方白想着心事不知不觉放慢了马速。
                          墨语见她眉头紧锁,愁肠百结的模样,虽不知其心里所想,但也知道是有心事,于是并不催促,一行人信马由缰,缓辔而行。偶尔谈笑几句,但是东方白兴致不高,语出多有敷衍之意,此刻她耳边犹似回响起昨夜的歌声。转头悄悄去看墨语,却见他正朝自己微笑,当即别过头不敢再看,心中竟然升起一阵莫名的悸动。她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听玲儿说你外号叫做‘黑乌鸦’,你嗓音这般好听为何会有这样的外号?是因为你喜欢穿黑衣还是取‘天下乌鸦一般黑’之意?”
                          墨语笑着答道:“都不是,是因为我吃过死人肉。”东方白见多识广,却也没见过吃人肉的,一听这话,胃里登时翻江倒海,直欲呕吐。但她向来不在人前示弱,若是吐将出来岂不叫人瞧小了,于是强行忍住。就听墨语续道:“当时在朝鲜打仗,有一次我带的一支队伍被十倍于己的倭贼困在一个山谷里,干粮都吃光了,我就想去打些野味。嘿,那劳什子的山谷里却连只兔子也没有。没办法,我割了不少死人肉,剥了皮拿回去骗手下人说是野猪肉。他们起初不信,于是我就带头先吃,他们也就跟着吃了。后来,大部队赶到,我们里应外合大破倭寇,我这才和他们说实话,嘿嘿,这群人当时都快把苦胆吐出来了。我跟他们说,这叫做: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后来他们便说我是吃死人肉的黑乌鸦了。”
                          东方白心里暗道:“你要是再说一会儿我的苦胆也要吐出来了。这厮当真是吃过死人肉,看来我得好好思量下以后还要不要与他同桌吃饭了。”
                          与此同时,黑木崖,文成武德大殿上,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大殿正座上坐着一红袍金冠的年轻女子。螓首娥眉,肤胜白雪,唇如点绛,目似点漆。顾盼之间,双眸明亮灵动。
                          殿下一名高大的男子垂手侍立,表情极为谦恭。赫然便是那“招财客栈”的掌柜。那女子脸色阴晴不定,沉默良久开口说道:“温长老,你负责为我圣教收集情报已有三年了,从未出过丝毫差错,不过这次你确定没有看错?”
                          那男子恭恭敬敬答道:“回教主,属下十几年前只是圣教的一名小厮,曾有幸一睹东方教主风姿,虽然十几年过去了,但是东方教主风采依旧,我温明敢以项上人头担保绝不会看错,那人定是东方教主无疑。”原来这女子便是日月神教现任教主凤血焰。此刻她内心中心潮起伏,有欢喜、惊异、忧愁、凄苦,种种情绪五味杂陈,百感交集。表面上却面无波澜,淡淡地问:“我听说这个月二十五是恒山掌门仪玉的生辰,可属实吗?”
                          温明道:“确有此事。恒山派都是出家人,原本不过甚么生辰,但五岳剑派其他四派已纷纷派人送去贺礼,连那西湖梅庄的令狐冲夫妇也差人去送礼。这还不算,各派掌门现已带人动身前往恒山祝寿。我看他们贺寿是假,拉拢是真。”
                          凤血焰又问:“你刚才说,东方教主也是朝恒山方向去了?”温明回答:“正是。”凤血焰沉默时许,忽道:“温长老,我要你这几日把东方教主重出江湖的消息传播出去,尤其要让五岳剑派的人知道。”温明一愣,旋即躬身施礼道:“属下遵命。还有一事,与东方教主一路同行的是……是那黑乌鸦墨语。”
                          凤血焰柳眉微蹙,道:“是他?轻剑快马血光寒,百战不死黑乌鸦。此人极难对付,不但艺业惊人,而且脾气古怪。不过既然他与教主同行,那便不至于是敌人。你下去准备下,召集手下精锐,明日随我启程去恒山!”
                          温明道:“是。”说完,便退出大殿。他刚刚离开,凤血焰便再难抑制心中情思,登时泪如雨下。她哽咽自语道:“十年了,教主,你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为什么不回来看看我,难道我在你心里就这般无足轻重吗?”初登教主之位时,为寻东方教主,她曾设计将平一指灌醉,那平一指酒后吐真言,道出实情。听闻噩耗,凤血焰好像扬子江心断揽崩舟,万丈高楼一脚踩空。一时心如死灰,生无可恋。之后,她曾无数次前去冰湖吊唁,如不是家仇未报,便是从此不离冰湖半步,为其守墓,也所甘愿。
                          从得知东方教主已离世的那天开始,凤血焰每日都要对着铜镜梳妆,极力模仿东方教主的衣着打扮,言谈举止。却又时常要对着镜子里的人大吼:“你不像她,你不像她!你根本就不是她!”
                          时至今日,她还清楚地记得,那日她喝得酩酊大醉,夜闯西湖梅庄,大骂令狐冲薄情负心,忘恩负义,并说出事情真相。看着令狐冲痛苦扭曲的表情,她放肆地大笑。虽然自己武功不如令狐冲,不能杀了他给教主报仇,但她不想要他死,她要他活着,痛苦地活着。
                          哭了一阵,凤血焰拿起桌上的酒壶径直往嘴里猛灌,不多时便醉倒在案几之上。在睡梦中,她好像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鼻间又嗅到了那人淡淡的发香……


                          IP属地:辽宁21楼2017-01-14 2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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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痴梦缠心
                            夕阳西下,红霞映天。在京城郊外一处官道旁的树林之中,一老一少手扒着荆棘,脚踩着乱草,正在穿林疾行。跑了一阵,那少女忽然扶住一棵杨树气喘吁吁道:“凤安,我……我跑不动了,咱们休息……休息一会吧。”看那少女年纪约莫金钗之年,虽然姿韵未丰,却秀丽可人。小脸儿脏兮兮的尽是尘土,但也掩饰不住如雪的肌肤。
                            叫做凤安的老者六十岁上下,青衣小帽,仆役打扮,右手里拿着一把短刀。此时他也累的浑身是汗。听了少女的话摇头道:“不行啊,大小姐,追兵还在后头,咱们钻进前面的山林里看有没有甚么藏身之所再休息不迟。”说着,他用手指了指前面的一处小丘。
                            少女的气息还没喘均匀,扶着大树说:“我看见……看见他们的马队刚刚从官道上过去了,应该向前追去了,一时半会……一时半会……不会找到我们。”
                            凤安面露焦急,道:“大小姐,我们不可大意,他们向前去追了一阵,寻我们不见,定然折返回来进树林搜寻,我们还是赶紧走吧。老奴我死活没有甚么要紧的,可是你是咱们凤家的大小姐,全家上下都给东厂那群王八羔子害死了,就剩下你一个了,你要是出点差池,我怎么对得起老爷和夫人的在天之灵……”话还没说完,忽听得树林外面传来一阵人喊马嘶,呼叱叫嚷。只听有人大声喊:“他们肯定是钻了树林子了,赶紧把这片树林围起来!拉开长队伍,一点一点地往里搜,快,要快!别磨磨蹭蹭的!”一群人纷纷答应:“是!是!”
                            外面这么一吵嚷,少女有些害怕了,小声问凤安:“这可如何是好呀?他们……他们要进来了。”凤安摆摆手示意她别出声。这时候又有人高喊:“喂!别跑了,别跑了,还跑甚么,我们看见你们了!跑也跑不了,哈哈,在那呢,在那呢!”少女一听就一个激灵,道:“他们看见我们了。”
                            凤安却极为冷静,他说:“别听他们瞎吵吵,其实他们根本没看见咱们,这叫虚张声势,敲山震虎。如果这群番子真要是看见咱们了,他们定然悄悄的摸上来抓住咱们,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大声叫喊。咱们快走,天马上就要黑了,等天一黑,这里树林茂密,他们想找咱们那就难了。我刚才栓在树林边的那两匹马也够他们琢磨一阵了,正好可以迷惑他们。”原本两人是骑着马沿着大路逃命的,但是两匹马跑了一天,倦怠饥饿,根本就跑不快了,凤安索性舍了马匹带着少女钻进树林,这一带树密林深,杂草丛生,越往里走道路越窄,即便追兵来到也无法骑马追将进来。
                            听凤安这么一说,少女心中大定,此刻她已然将这位老家人当成了自己的唯一依靠,完全没有把他当成一个下人,而是当作了自己的长辈。于是,她跟着凤安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袖子和裙子被林中的荆棘划出几道口子,皮肤也被擦出血来,但她咬紧牙关一步也没有落下。
                            天色渐黑,身后还能听见追兵的呼喝之声,隐隐约约看见有星星点点的光亮,应该是追兵点起了火把。但是,这两人一个年老力衰,一个还是孩子,毕竟是跑不快。疾行了一阵,忽见前边有十几个火把光芒闪烁,迎头向他们走来,显是另一路追兵包抄过来了。少女吓得花容失色,对身边凤安说:“前面……前面有人,奔我们来啦,这可怎么办呀?”凤安回头看了看后面,发现身后的火把也越来越近。两面追兵一汇合那可就大大地不妙。看着少女惊恐的表情,他柔声说:“别害怕,咱们找个地方藏起来,让他们找不着咱们。”虽然嘴里这么说,但他内心也极为惊慌,黑灯瞎火之下他也辨不明方向,只得带着少女朝侧面跑去,前面不远处有一座小山丘,山丘上虎木狼林,树影婆娑,有几块陡峭的怪石。两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刚刚爬上小山,两股追兵就已经在小山下汇合,一群人吵吵嚷嚷,有的说:“刚才明明看见那俩人往这边跑了,怎么没影了?”也有的说:“快找找,是不是爬到哪颗大树上了,还能上天了不成。”还有的说:“我估计是爬到小山上去了,咱们上去搜一下。”这句话凤安听来犹如炸雷,让他心惊胆战。他举目环顾,四下漆黑,夏蝉低鸣。不远处一块巨石周围灌木横生,蒿草蓬长,当下拉着少女隐于石后。
                            这时候,只听有一人朗声喝道:“别吵了,都跟我上山去搜寻一番。”这人声音极其洪亮,瞬间便把一群人的声音都压了下去。一听便知其内功不俗。东厂众番子齐声应道:“是,曹档头。”
                            凤安听得“曹档头”三个字心里一惊,他透过杂草间隙向山下看去,只见火把光亮晃动,一个高大的人影一马当先朝山上走来。只看身形凤安便已认出此人正是东厂的档头曹猛。人如其名,此人异常勇猛凶悍,且膂力过人,内功深厚。
                            那曹猛提着一把厚背雁翎刀,边走边吩咐:“弓上弦,刀出鞘!凤安那老糟头子有些武艺,千万别大意。咱们排成一排,一步步往上包抄。”手下番子纷纷应诺。
                            凤安暗想:“这曹猛虽然生的粗犷,却没想到做事端的是心细如发,狡猾谨慎。”他忽觉衣服一紧,低头看去,只见身边的少女浑身微微发抖,紧紧抓住他的衣襟。他忙蹲下身,低声说:“大小姐,不要害怕,从现在开始不要说话也不要动。天这么黑,他们即使经过这片灌木也发现不了我们。”少女虽心中忐忑,但听凤安语气坚定,倒也不十分害怕了。而凤安却在默默祷祝:“苍天有眼,保佑我家凤血焰小姐化险为夷。”


                            IP属地:辽宁22楼2017-01-14 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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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不多时,人影绰绰,脚步声沓杂,火光窜动,追兵已然摸将上来。少女凤血焰偷眼看去,只见月光之下,为首一人生的人高马大,虎目虬髯,威风凛凛,不由得心里一慌,脚下一动,踩折了一根枯树枝,发出“喀吧”一声响。
                              那曹猛耳力过人,听到响声,立马目光电闪,环顾四射。一个眼尖的番子指着主仆二人藏身之处喊道:“那儿好像有人!”话音刚落,曹猛已然暴喝一声,纵身朝那巨石扑去。这一声喝叱好似洪钟大吕,惊得宿鸟纷飞。抢到近前,举刀就劈。凤安眼看躲藏不住了,挺刀招架。
                              曹猛长刀纵横,势大力沉,翻卷斫斩,乒乒乓乓兵刃交戈,火星激迸。凤安只觉虎口生疼,手臂发麻,自知不敌,回头大喊:“小姐,快跑!”凤血焰一愣,旋即转身就跑。
                              凤安又斗苦了数合,噗的一声,肋下已中了一刀,鲜血长流。那曹猛见凤血焰要逃,喊了一声:“别让她跑了,死的活的都可以!”一个番子手疾眼快,举起劲弩,扣动扳机,嗖的一声,箭羽破风而出,正中凤血焰小腿。幸好距离甚远,已是强弩之末,箭头仅仅没入腿肉寸许。饶是如此,凤血焰也疼得娇呼一声,栽倒在地。另几个番子也纷纷摘下弓弩待欲再射,凤安疾攻两刀,将曹猛逼退,飞身抢到近前,拔出凤血焰腿上的箭,又将她拉起疾奔。背后风声呼啸,箭似飞蝗,他将凤血焰往前一推拿身体护住,转眼间后背便已中了十数箭。奔了几十步终于支撑不住,瘫倒在地。
                              凤血焰听到“噗通”一声,回头来看,借着星斗月光,依稀见着凤安后背插着十几支箭,衣衫已被血水沁透。她登时心慌意乱,一颗心直要跳将出来,泪水不住地涌出,哽咽道:“凤安,你别死,你死了我可怎么办……”
                              此时,那曹猛已挟刀追来,见了凤血焰嘿嘿狞笑道:“小丫头,你的命不好,见你那死鬼老爹去吧!”说着举刀就砍。凤血焰本已闭眼等死,忽听“当啷”一声,睁眼一看,只见曹猛不知怎地扔刀在地,双手捂着脖子在地上翻滚了几下便不动了。他身后的一群东厂番子俱是一愣,只听一个清朗又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以多欺少,好不要脸。”
                              凤血焰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棵青松旁站着一个年轻的公子,身穿着镶金白底华服,手里摇着折扇,往脸上看,肤如脂玉,明眸皓齿。月光映衬下,当真是风摇玉树,云掩冰轮,宛如天上谪落人间的仙人。少女看得芳心乱跳,脸颊绯红,心想:“这人生得可真好看。”
                              东厂中的一个番子还过神来,叫道:“哪里来的小子,东厂的事也敢管,杀了他给曹档头报仇!”众番子纷纷弯弓举弩。那年轻公子两手挥动了几下,也不知是使了甚么手段,二三十个番子纷纷倒地,半点声息也没有了。凤血焰瞧得目瞪口呆,一时说不出话来。
                              老家人凤安挣扎着爬起来,伤口也没那么疼痛了,身上也有了些许力气。但老人心下雪亮,这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他斜倚在一棵树上,勉力朝那年轻公子一拱手,说:“多谢公子出手相助,敢问尊姓大名。”那公子答道:“在下姓董,名伯方。”
                              凤安又吃力地指了指凤血焰,道:“她叫凤血焰,是锦衣卫指挥使凤九天大人的独女。如今凤家被东厂陷害,满门抄斩,只剩下……剩下她一人了。我怕是……怕是不成了,还请……请董公子带着她离开这……这是非之地,老奴来世……来世便是做牛做马,也必定报答……报答……”他忽然眼神一阵涣散,后面的话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凤血焰察觉到凤安不动了,便跑过去摇晃着凤安的身体叫道:“凤安,你醒醒,你醒醒……”董伯方淡淡地说:“他已经死了。”凤血焰登时泪如泉涌,扑在凤安身上放声痛哭。过了许久,她止住悲声,捡起一把散落在地上的短刀,掘了个二尺来深的浅坑,草草安葬了凤安。
                              董伯方看了她一眼,道:“哭你也哭了,人你也埋了,跟我走吧。”凤血焰用嘶嗄的嗓音问:“我们去哪?”董伯方望着远方,道:“去一个叫‘江湖’的地方。”凤血焰又问:“江湖是甚么湖?有没有我家乡的洞庭湖大?江湖又在哪呢?”董伯方并不径答,而是轻轻吟道:“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说完,径自迈步朝前走去。凤血焰只好紧紧跟着,可没走几步脚下踉跄,便即摔倒。
                              董伯方回过头,见少女腿上伤口还在兀自流血,便拿出一块手帕,给她包扎了伤口,然后道:“你腿上有伤,走不快,我背你吧。”说着已将凤血焰负在身上,施展轻功在山林里纵高伏低。虽然行的极快,却小心地避开了荆棘树枝,免得划伤身后的少女。
                              凤血焰这几日遭逢巨变,又跑了一天一夜,实在心力交瘁,此时倦意袭来,趴在董伯方的背上,幽幽的发香丝丝脉脉钻入鼻息心肺之间,很快沉沉睡去。她不知道,十几年后,每夜入睡后,此时的情景又会浮现在眼前。可一醒来,便会发现不过是痴梦一场……
                              豆蔻年华与君识,一场痴梦始缠心。


                              IP属地:辽宁23楼2017-01-14 2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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