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突兀地在温暖如春的舞厅中响起,歌舞升平被迫打断,吊灯沉沉地砸落到舞台上,发出巨大的玻璃破碎的脆响,无数颗细碎的玻璃珠子随着这声巨响溅射到四方,人群一片混乱。没有人注意到,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的中年男人拉着一个年轻的女孩悄然离开舞池,走向舞厅门口。
舞池四周都被保密局行动队的队员包围了,门口的路也被堵住了,唯一的出路,只有通往二楼的楼梯。吊灯支离破碎,舞厅内一下子变得昏暗,这时,天花板的几盏小灯闪了几下,如同燃尽的蜡烛般忽地灭了,整个舞厅陷入了一个黑色的世界。人群混乱更甚,人们慌不择路地四处逃窜,更多的枪声接连响起,保密局行动队二队队长陶大春吼了一声:舞厅内的一个都不许跑!
渐渐有人安静下来,黑色的世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行动队的队员纷纷亮起了手电,挨个排查舞厅内的人的身份,结果一无所获。陶大春的眉头拧成一团,他不甘心也不愿相信上钩的大鱼就这么跑了。
徐碧城安静地坐在二楼的包厢里,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她忽然又笑了,只是不知道这微笑中满含的泪水。三年,整整三年,她无法探听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甚至连他的生死都无法知晓,直到刚才那一刻,她远远遥望到舞池之中那张熟悉的面庞,虽然无法相见,但于她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奢侈,至少她能知道,他平安。
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次失败的行动。陶大春将米高梅翻了个底朝天无果后,带着徐碧城垂头丧气地离开了舞厅,临走前不忘带走了几位“嫌疑人”好向上头交差。行动队风一样来了又风一样走了,战战兢兢的人们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米高梅舞厅里又恢复了歌舞升平。
春羊在陈深的掩护下安全离开了舞厅,她一直不知道米高梅有一个后门,因为已经堵上了,陶大春没有在那里安插人手,而春羊却从那里翻墙离开了,陈深在那里停了一辆单车。春羊顺利回到了住处,此刻她最担心的是她的上级“023”,那个戴着圆框眼镜的男人。
春羊不知道的是,陈深并没有离开舞厅;她更加不知道的是,陈深就藏在储物室的通风管道里,这屡试不爽的招数瞒过了苏三省,自然也能瞒过陶大春。
陈深听见耳畔又响起《夜上海》的歌声,他可以确定行动队已经走了,他从储物室走了出来。他从脑子里把刚才发生的事情捋了一遍:先是行动队的队员出现在了舞池四周,然后一声枪响射坏了吊灯,接着有人射坏了楼梯口的电闸,他和春羊乘黑暗和混乱逃跑……他忽然想起,当他闪进储物室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一个穿着风衣的女人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