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三月的江南,烟雨蒙蒙。
片片杏花随风飞舞。到处都是花红柳绿,草长莺飞,如画的江南,江山如画。
邪风细雨,周玉瑶手拿玉箫伫立在苏州河岸,一身白衣在微风中随风飘飞,如绛落凡间的仙女。她是左宗正周桓安的掌上明珠,父亲周桓安于一个月前在京师被人杀害。此刻一曲箫声在风中响起,打破祥和宁静的烟雨江南,悠扬的箫声带着伤感让人听了不禁潸然泪下。
鲜花满楼。
花满楼对鲜花总是有种强烈的热爱,正如他热爱所有的生命一样。
黄昏时,花满楼喜欢坐在窗前,抚摸着情人嘴唇般柔软的花瓣,领略着情人呼吸般美妙的花香。
现在正黄昏,小楼上宁静祥和,花满楼坐在窗前感受着迎春盛放的花蕾,花台上几只麻雀正在悠闲自在的觅食,厅中八仙桌上放着一壶酒两个酒杯,这是给陆小凤准备的,每年的这个时候,陆小凤都会来百花楼,品他用杏花酿的酒。
清幽伤感的箫声随风飘进百花楼,传进花满楼耳朵,他不禁眉头一皱,愉快的脸上浮出一丝淡淡的忧伤。
花满楼走到琴台前,轻轻拨动琴弦,婉转悦耳的琴声与箫声合起。
周玉瑶诧异了一下,静静聆听了一会儿,又轻轻吹起,这次箫声应着琴声曲调渐渐欢快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传来“连麻雀都不忍心打搅,果然是花满楼。”说话的人当然就是陆小凤。
花满楼听到陆小凤走进的脚步声,微笑着道:“不请自来,背后偷听,一定是陆小凤。”
陆小凤走到花满楼身边转了一圈,笑着道:“花满楼你请我来,我又何必至于偷听。”
花满楼合完一曲,轻摇纸扇,道:“五音不全,不懂琴瑟之人,我又为何要请你听琴。”
陆小凤走到八仙桌前,端起一杯酒闻了一下一引而尽,道:“我陆小凤听不听得懂倒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能听懂,还能够合奏。”
陆小凤一脸邪笑的看着花满楼,道:“花满楼,我猜刚才吹箫的一定是个漂亮的女人。”
花满楼道:“陆小凤,你能不能别把什么事情都和女人扯上。”
陆小凤摊开双手笑容满面道:“花满楼老实说刚才吹箫的若是个男人,你应该不会有这种反应。”
花满楼走到窗前,声音低沉道:“她确是个女子,她的箫声让人听了忍不住心里生疼。”
陆小凤注视着花满楼轩昂的背影道:“花满楼,你从来都没有感觉到寂寞吗?”
花满楼有些诧异,这不像是能从陆小凤嘴里说出的话,陆小凤是一个浪子,喜欢管各种闲事,永远一副逍遥自在浪荡不羁,可此刻说这句话的就是陆小凤。
花满楼转身看着陆小凤,没有说话。
良久,陆小凤抬头看着花满楼,语气凝重,道:“沙曼死了。”
花满楼瞬间怔住,陆小凤泪流满面,道:“她是难产而死。”
花满楼走到陆小凤身边,轻轻拍拍他肩膀,陆小凤将头埋进花满楼怀里,哭的像个孩子。
良久,陆小凤语气平静道:“好了,我走了。”语落起身。
花满楼道:“你去哪儿?一起去。”
陆小凤笑了一下道:“算了,西门吹雪有事请我去万梅山庄。”
花满楼有些无奈
楼下陆小凤纵身上马,道:“走了。”
花满楼站在花台上,道:“陆小凤,十天后桃花堡,我奶奶八十大寿。”
陆小凤的背影已被满城春色淹没,只留下声音“有酒喝,我当然不会错过。”
黄昏渐进,花满楼听着渐渐消失的马蹄声,久久望着陆小凤离去的方向。
一个月前,沙曼因难产而离世,陆小凤一时不能接受,痛苦不堪,伤心欲绝。可当他收到西门吹雪的信后,强打起精神自海外向东归来,他明白西门吹雪定是有要事找他,因为信中只有两字“疾归”
一路上他什么都不愿去想,尽力克制着心中悲痛,当他来到百花楼,看到恬淡的花满楼,就想将心中悲痛释放,一阵痛哭过后又好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只因他是花满楼,他是陆小凤。
【二】
黄昏后,长街上人流如涌。
今天是花灯节。天还没有黑,华灯就已初上。
满街的花灯,长街,似一幅画,一位男子迎面而来,仿佛月华照耀下的浅白衣衫,无风自动的纱袖,轻摇纸扇,缓步走过长街灯会。如坠入尘世的谪仙,步入一场盛世繁华,周遭行人纷纷回首相望。
周玉瑶一身白衣,迎面飘来,与花满楼擦肩而过。
花满楼瞬间感觉到一抹茉莉花清香从身边拂过,清幽淡雅中带着一丝忧伤。花满楼放慢脚步,香气已在人群消失。
花满楼站在桥上,聆听着桥下岸边放花灯的人群的嬉笑,曾几何时陆小凤在这里为他数河灯。
周玉瑶走到桥下,一个卖花灯的婆婆道:“姑娘买个花灯吧,今天是一年一度的灯会。放个花灯讨吉利。”
周玉瑶拿出一个银锭,道:“这些花灯我全要了。”
老婆婆开心道:“姑娘你一定会行好运的。”
周玉瑶勉强微微一笑。提着花灯向河边走去,蹲在河边玉手轻轻推动花灯,望着花灯随着水流漂向远方,抬手摸了摸腕上的翡翠玉镯,玉镯是父亲遇难前交给她的,告诉她拿着玉镯找陆小凤。
父亲因无意中知道了朝中有人私下勾结外邦,企图谋逆,便写了一封奏折上奏皇帝,几个朝臣知道后也写下自己名字联合举证上奏。可奏折还没来得及呈给皇上,消息就泄露了,父亲被谋杀,周家遭血洗灭门。父亲的密奏也下落不明,一时间,朝廷内外人心惶惶动荡不安,近些天,京中好几个大臣更是无故遭遇暗杀。
周玉瑶猜想那些大臣的死一定是和密奏有关,她必须尽快找到陆小凤,找到密奏不能再有人因密奏而丧命。江湖盛传陆小凤行踪飘忽若要知道陆小凤,就去江南找花满楼。
今天是她来江南的第五天。放完花灯周玉瑶走上桥,站在桥头眺望,到处都是色彩斑斓的花灯,来往嬉笑的行人,心中第一次感到无比孤单。就在她上桥的那刻花满楼下桥,又一次擦肩。
周玉瑶回客栈的路上碰上几个纨绔子弟,被他们调戏,一个锦衣公子伸手笑着道:“小娘子张的真水灵,来让爷摸摸小脸。”
周玉瑶淡定的笑了一下,拿起玉箫在即将碰到脸的手上敲了一下,锦衣公子痛的发出“啊哟”一声,他身后几个人见状,调笑道:“小娘子还挺辣,爷喜欢,哈哈哈”
周玉瑶面不改色挥起手中玉箫向前挥刺去,几个人左躲右闪,周玉瑶身体旋转几下,头发飞起打在几个纨绔子弟的脸上。
其中一个嘴角被打出血,他伸出舌头添了下血,目光如炬的盯着周玉瑶道:“小娘子,真是与众不同别有风味,爷陪你好好玩玩。”说完伸手向周玉瑶腰间袭来。
周玉瑶纵身跃到他背后,却不料落入几个人的包围中,几人捧腹大笑,周玉瑶看着几人有些惊慌失措。
就在这时,花满楼袍袖似飞云飞出,卷住周玉瑶纤腰,轻轻一带,周玉瑶被带起飞躺进他怀中。
几个纨绔子弟见有人坏他们好事,怒道:“那来的小白脸,敢跟爷抢女人,识相的赶紧放她过来。”
花满楼微笑着柔声道:“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真有失君子风范。”
其中一个男子邪笑道:“君子?哈哈哈,君子不就是呆子,这么漂亮的女人在眼前,谁还愿意做呆子。”
另一个人道:“跟他废什么话,抢回来就得了。”
说着几人冲了过来,周玉瑶紧握手中玉箫,准备反击,这时花满楼袍袖再次飞出,袍袖飞云般飞向几人,只听扑通几声,人已跌落在数米外。
几个人爬起来道:“你是何人?竟敢打总督公子。”
花满楼微笑着柔声道:“在下花满楼。”
一个人神色惊慌道:“你姓花?那花亭轩?”
花满楼不等他说完道:“他是在下三哥。”
几人相视一望,其中一个人道:“既然你是花家人,这姑娘就让给你吧。”说完转身逃离。
周玉瑶不可置信的看着花满楼,道:“你真的是花满楼?”
花满楼微笑的点点头道:“姑娘有疑问?”
周玉瑶跟上花满楼步伐道:“花公子你可知陆小凤在那里?”
花满楼微笑着,道:“他去了万梅山庄。”
周玉瑶停了一下,道:“那万梅山庄在哪里?”
花满楼没有回答,他虽不知道这个女子为何事找陆小凤,但他知道陆小凤一定又要遇到麻烦了,因为陆小凤曾经说过他最怕漂亮女人找他。
【三】
百花楼上,宁静祥和。
满楼鲜花正迎着暮风盛放,花香四溢。
周玉瑶仔细打量百花楼,小楼并不大,一张琴台上一张古琴,一张八仙桌上茶盘里一个紫砂小茶壶几个杯子,桌边几把椅子,墙壁上挂着“梅”“兰”“竹”“菊”四幅画,花台上百花盛开,整个小楼陈舍简单,却不失风雅。
花满楼倒好一杯茶放到对面,柔声道:“姑娘喝杯茶吧。”温柔细腻的声音让周玉瑶心中一暖,她走到花满楼对面坐下,注视着花满楼再次确认道:“你真的是花满楼?”
花满楼微笑柔声道:“嗯”
周玉瑶眼睛一亮,道:“花公子,你能不能告诉我万梅山庄在那里?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陆小凤帮忙。”
花满楼微笑着,柔声道:“陆小凤去万梅山庄也是有重要的事,过几天就回来了,你在这里等几天。”
周玉瑶急切道:“我不能等,也没有时间等,我要早点找到他,不然很多人可能会死。”
花满楼眉头一皱道:“姑娘能告诉在下是什么事吗?”
周玉瑶把事情细细的说给花满楼。花满楼听后,脸上愉快的表情瞬间凝固,他不喜欢杀戮,甚至厌恶,所以他才没有同陆小凤一起去万梅山庄。
周玉瑶眼含泪水,静静的凝视着花满楼,从京城来的路上,她听到过许多关于花满楼的传说,她相信花满楼会帮她,而事实证明花满楼的确不会袖手旁观。
花满楼沉默许久,柔声道:“明天我陪你去。”
周玉瑶破涕为笑,道:“谢谢你花公子。”
花满楼柔声道:“周姑娘不用这么客气。
周玉瑶道:“那我今晚可以住这里吗?”
花满楼微笑着,道:“可以”
周玉瑶道:“我只是想有个人可以说说话。”
花满楼道:“我理解。”
周玉瑶眨着眼睛道:“为什么?你同情我?”
花满楼摇一摇头,柔声道:“不,因为你的箫声,我喜欢你。”
周玉瑶惊讶道:“你是那个弹琴的人?”
花满楼微笑着点点头。
周玉瑶心里中一股暖流流入,开心的走到窗前抚摸着花瓣,温柔道:“这些花全都是你养的?”
花满楼微笑着,柔声道:“是的,它们就像我朝夕相处的朋友一样,每盆都有属于自己的名字和来历。”
花满楼重新倒好茶,道:“你要不要喝杯茶。”
周玉瑶端起茶轻轻闻了一下,茶香沁入心脾,喝了一口道:“好香的茶。”
花满楼道:“这是用茉莉花泡的。”
周玉瑶道:“你也喜欢茉莉花?”
花满楼道:“嗯,喜欢它洁白淡雅,清香宜人,就像姑娘你一样。”
周玉瑶眨眨眼睛,脸色微红道:“嗯”
不知不觉已华灯初上,周玉瑶望着窗外,道:“时间过得真快,天已经黑了。”
花满楼道:“嗯。”
周玉瑶道:“你为什么还不点灯?”
花满楼笑道:“抱歉,我忘了有客人在。”
周玉瑶道:“有客人你才点灯?”
花满楼道:“嗯”
周玉瑶道:“为什么?难道你自己晚上都不点灯吗?”
花满楼道:“我是个瞎子,用不着点灯。”
周玉瑶怔住,深深凝视花满楼,烛光中,他的表情愉快,平静,没有一丝痛苦忧伤。
周玉瑶道:“你真的什么都看不见?”她伸手在花满楼眼前晃了晃。
花满楼微笑着,道:“我很小的时候眼睛就瞎了。”
周玉瑶心中莫名的疼了一下,语气底沉道:“那一定很痛。”
花满楼微笑着,柔声道:“都已经过去了,有时想想做瞎子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我眼睛虽然看不见,我还能听到,能够感觉到,这已经很好。”
周玉瑶听到他这么说很惊讶。
花满楼道“你能不能活得愉快,问题并不在于你是不是个瞎子,而在于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你自己的生命?是不是真的想快快乐乐的活下去。我虽然看不见,却能领略到,你有没有听见过雪花落在屋顶上的声音?你能不能感觉到花蕾在春风里慢慢开放时那种美妙的生命力?你知不知道秋风中常常都带着种从远山上传过来的木叶清香?只要你肯去领略就会发现人生本是那么可爱,每个季节里都有很多足以让你忘记所有烦恼的赏心乐趣。”
周玉瑶静静的聆听,凝视着花满楼,心中生起一中莫名的感情,眼泪止不住留了下来。
花满楼感觉到梨花带雨的周玉瑶,怔了一下,从来没有人,在听说他是瞎子后为他流过泪,顿时心中一种莫名的感情腾然生起。
【四】
万梅山庄还没有梅花。
现在是四月,桃花和杜鹃花正在开放,开放在山坡上。
漫山遍野的鲜花,不过花满楼现在没有时间去欣赏领略。他必须在天黑前赶到万梅山庄。
天色渐暗,花满楼和周玉瑶终于到达。
万梅山庄门外,管家道:“我家庄主不在,公子请回去吧。”
花满楼微笑道:“在下花满楼,是来贵庄找陆小凤,能否告知陆小凤去向?”
管家道:“这个也许夫人知道。”
花满楼道:“烦请你问下庄主夫人。”
管家转身进庄,就在这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这个人就是六扇门总捕秦风。
周玉瑶看到来人,惊讶道:“慕风哥哥?”
秦风与周玉瑶是表兄妹,从小父母双亡,在周家长大,乳名慕风周玉瑶视他为亲大哥。
秦风看到周玉瑶,有些惊讶道:“瑶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玉瑶哭着上前抱住秦风,道:“慕风哥哥。”
三月的江南,烟雨蒙蒙。
片片杏花随风飞舞。到处都是花红柳绿,草长莺飞,如画的江南,江山如画。
邪风细雨,周玉瑶手拿玉箫伫立在苏州河岸,一身白衣在微风中随风飘飞,如绛落凡间的仙女。她是左宗正周桓安的掌上明珠,父亲周桓安于一个月前在京师被人杀害。此刻一曲箫声在风中响起,打破祥和宁静的烟雨江南,悠扬的箫声带着伤感让人听了不禁潸然泪下。
鲜花满楼。
花满楼对鲜花总是有种强烈的热爱,正如他热爱所有的生命一样。
黄昏时,花满楼喜欢坐在窗前,抚摸着情人嘴唇般柔软的花瓣,领略着情人呼吸般美妙的花香。
现在正黄昏,小楼上宁静祥和,花满楼坐在窗前感受着迎春盛放的花蕾,花台上几只麻雀正在悠闲自在的觅食,厅中八仙桌上放着一壶酒两个酒杯,这是给陆小凤准备的,每年的这个时候,陆小凤都会来百花楼,品他用杏花酿的酒。
清幽伤感的箫声随风飘进百花楼,传进花满楼耳朵,他不禁眉头一皱,愉快的脸上浮出一丝淡淡的忧伤。
花满楼走到琴台前,轻轻拨动琴弦,婉转悦耳的琴声与箫声合起。
周玉瑶诧异了一下,静静聆听了一会儿,又轻轻吹起,这次箫声应着琴声曲调渐渐欢快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传来“连麻雀都不忍心打搅,果然是花满楼。”说话的人当然就是陆小凤。
花满楼听到陆小凤走进的脚步声,微笑着道:“不请自来,背后偷听,一定是陆小凤。”
陆小凤走到花满楼身边转了一圈,笑着道:“花满楼你请我来,我又何必至于偷听。”
花满楼合完一曲,轻摇纸扇,道:“五音不全,不懂琴瑟之人,我又为何要请你听琴。”
陆小凤走到八仙桌前,端起一杯酒闻了一下一引而尽,道:“我陆小凤听不听得懂倒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能听懂,还能够合奏。”
陆小凤一脸邪笑的看着花满楼,道:“花满楼,我猜刚才吹箫的一定是个漂亮的女人。”
花满楼道:“陆小凤,你能不能别把什么事情都和女人扯上。”
陆小凤摊开双手笑容满面道:“花满楼老实说刚才吹箫的若是个男人,你应该不会有这种反应。”
花满楼走到窗前,声音低沉道:“她确是个女子,她的箫声让人听了忍不住心里生疼。”
陆小凤注视着花满楼轩昂的背影道:“花满楼,你从来都没有感觉到寂寞吗?”
花满楼有些诧异,这不像是能从陆小凤嘴里说出的话,陆小凤是一个浪子,喜欢管各种闲事,永远一副逍遥自在浪荡不羁,可此刻说这句话的就是陆小凤。
花满楼转身看着陆小凤,没有说话。
良久,陆小凤抬头看着花满楼,语气凝重,道:“沙曼死了。”
花满楼瞬间怔住,陆小凤泪流满面,道:“她是难产而死。”
花满楼走到陆小凤身边,轻轻拍拍他肩膀,陆小凤将头埋进花满楼怀里,哭的像个孩子。
良久,陆小凤语气平静道:“好了,我走了。”语落起身。
花满楼道:“你去哪儿?一起去。”
陆小凤笑了一下道:“算了,西门吹雪有事请我去万梅山庄。”
花满楼有些无奈
楼下陆小凤纵身上马,道:“走了。”
花满楼站在花台上,道:“陆小凤,十天后桃花堡,我奶奶八十大寿。”
陆小凤的背影已被满城春色淹没,只留下声音“有酒喝,我当然不会错过。”
黄昏渐进,花满楼听着渐渐消失的马蹄声,久久望着陆小凤离去的方向。
一个月前,沙曼因难产而离世,陆小凤一时不能接受,痛苦不堪,伤心欲绝。可当他收到西门吹雪的信后,强打起精神自海外向东归来,他明白西门吹雪定是有要事找他,因为信中只有两字“疾归”
一路上他什么都不愿去想,尽力克制着心中悲痛,当他来到百花楼,看到恬淡的花满楼,就想将心中悲痛释放,一阵痛哭过后又好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只因他是花满楼,他是陆小凤。
【二】
黄昏后,长街上人流如涌。
今天是花灯节。天还没有黑,华灯就已初上。
满街的花灯,长街,似一幅画,一位男子迎面而来,仿佛月华照耀下的浅白衣衫,无风自动的纱袖,轻摇纸扇,缓步走过长街灯会。如坠入尘世的谪仙,步入一场盛世繁华,周遭行人纷纷回首相望。
周玉瑶一身白衣,迎面飘来,与花满楼擦肩而过。
花满楼瞬间感觉到一抹茉莉花清香从身边拂过,清幽淡雅中带着一丝忧伤。花满楼放慢脚步,香气已在人群消失。
花满楼站在桥上,聆听着桥下岸边放花灯的人群的嬉笑,曾几何时陆小凤在这里为他数河灯。
周玉瑶走到桥下,一个卖花灯的婆婆道:“姑娘买个花灯吧,今天是一年一度的灯会。放个花灯讨吉利。”
周玉瑶拿出一个银锭,道:“这些花灯我全要了。”
老婆婆开心道:“姑娘你一定会行好运的。”
周玉瑶勉强微微一笑。提着花灯向河边走去,蹲在河边玉手轻轻推动花灯,望着花灯随着水流漂向远方,抬手摸了摸腕上的翡翠玉镯,玉镯是父亲遇难前交给她的,告诉她拿着玉镯找陆小凤。
父亲因无意中知道了朝中有人私下勾结外邦,企图谋逆,便写了一封奏折上奏皇帝,几个朝臣知道后也写下自己名字联合举证上奏。可奏折还没来得及呈给皇上,消息就泄露了,父亲被谋杀,周家遭血洗灭门。父亲的密奏也下落不明,一时间,朝廷内外人心惶惶动荡不安,近些天,京中好几个大臣更是无故遭遇暗杀。
周玉瑶猜想那些大臣的死一定是和密奏有关,她必须尽快找到陆小凤,找到密奏不能再有人因密奏而丧命。江湖盛传陆小凤行踪飘忽若要知道陆小凤,就去江南找花满楼。
今天是她来江南的第五天。放完花灯周玉瑶走上桥,站在桥头眺望,到处都是色彩斑斓的花灯,来往嬉笑的行人,心中第一次感到无比孤单。就在她上桥的那刻花满楼下桥,又一次擦肩。
周玉瑶回客栈的路上碰上几个纨绔子弟,被他们调戏,一个锦衣公子伸手笑着道:“小娘子张的真水灵,来让爷摸摸小脸。”
周玉瑶淡定的笑了一下,拿起玉箫在即将碰到脸的手上敲了一下,锦衣公子痛的发出“啊哟”一声,他身后几个人见状,调笑道:“小娘子还挺辣,爷喜欢,哈哈哈”
周玉瑶面不改色挥起手中玉箫向前挥刺去,几个人左躲右闪,周玉瑶身体旋转几下,头发飞起打在几个纨绔子弟的脸上。
其中一个嘴角被打出血,他伸出舌头添了下血,目光如炬的盯着周玉瑶道:“小娘子,真是与众不同别有风味,爷陪你好好玩玩。”说完伸手向周玉瑶腰间袭来。
周玉瑶纵身跃到他背后,却不料落入几个人的包围中,几人捧腹大笑,周玉瑶看着几人有些惊慌失措。
就在这时,花满楼袍袖似飞云飞出,卷住周玉瑶纤腰,轻轻一带,周玉瑶被带起飞躺进他怀中。
几个纨绔子弟见有人坏他们好事,怒道:“那来的小白脸,敢跟爷抢女人,识相的赶紧放她过来。”
花满楼微笑着柔声道:“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真有失君子风范。”
其中一个男子邪笑道:“君子?哈哈哈,君子不就是呆子,这么漂亮的女人在眼前,谁还愿意做呆子。”
另一个人道:“跟他废什么话,抢回来就得了。”
说着几人冲了过来,周玉瑶紧握手中玉箫,准备反击,这时花满楼袍袖再次飞出,袍袖飞云般飞向几人,只听扑通几声,人已跌落在数米外。
几个人爬起来道:“你是何人?竟敢打总督公子。”
花满楼微笑着柔声道:“在下花满楼。”
一个人神色惊慌道:“你姓花?那花亭轩?”
花满楼不等他说完道:“他是在下三哥。”
几人相视一望,其中一个人道:“既然你是花家人,这姑娘就让给你吧。”说完转身逃离。
周玉瑶不可置信的看着花满楼,道:“你真的是花满楼?”
花满楼微笑的点点头道:“姑娘有疑问?”
周玉瑶跟上花满楼步伐道:“花公子你可知陆小凤在那里?”
花满楼微笑着,道:“他去了万梅山庄。”
周玉瑶停了一下,道:“那万梅山庄在哪里?”
花满楼没有回答,他虽不知道这个女子为何事找陆小凤,但他知道陆小凤一定又要遇到麻烦了,因为陆小凤曾经说过他最怕漂亮女人找他。
【三】
百花楼上,宁静祥和。
满楼鲜花正迎着暮风盛放,花香四溢。
周玉瑶仔细打量百花楼,小楼并不大,一张琴台上一张古琴,一张八仙桌上茶盘里一个紫砂小茶壶几个杯子,桌边几把椅子,墙壁上挂着“梅”“兰”“竹”“菊”四幅画,花台上百花盛开,整个小楼陈舍简单,却不失风雅。
花满楼倒好一杯茶放到对面,柔声道:“姑娘喝杯茶吧。”温柔细腻的声音让周玉瑶心中一暖,她走到花满楼对面坐下,注视着花满楼再次确认道:“你真的是花满楼?”
花满楼微笑柔声道:“嗯”
周玉瑶眼睛一亮,道:“花公子,你能不能告诉我万梅山庄在那里?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陆小凤帮忙。”
花满楼微笑着,柔声道:“陆小凤去万梅山庄也是有重要的事,过几天就回来了,你在这里等几天。”
周玉瑶急切道:“我不能等,也没有时间等,我要早点找到他,不然很多人可能会死。”
花满楼眉头一皱道:“姑娘能告诉在下是什么事吗?”
周玉瑶把事情细细的说给花满楼。花满楼听后,脸上愉快的表情瞬间凝固,他不喜欢杀戮,甚至厌恶,所以他才没有同陆小凤一起去万梅山庄。
周玉瑶眼含泪水,静静的凝视着花满楼,从京城来的路上,她听到过许多关于花满楼的传说,她相信花满楼会帮她,而事实证明花满楼的确不会袖手旁观。
花满楼沉默许久,柔声道:“明天我陪你去。”
周玉瑶破涕为笑,道:“谢谢你花公子。”
花满楼柔声道:“周姑娘不用这么客气。
周玉瑶道:“那我今晚可以住这里吗?”
花满楼微笑着,道:“可以”
周玉瑶道:“我只是想有个人可以说说话。”
花满楼道:“我理解。”
周玉瑶眨着眼睛道:“为什么?你同情我?”
花满楼摇一摇头,柔声道:“不,因为你的箫声,我喜欢你。”
周玉瑶惊讶道:“你是那个弹琴的人?”
花满楼微笑着点点头。
周玉瑶心里中一股暖流流入,开心的走到窗前抚摸着花瓣,温柔道:“这些花全都是你养的?”
花满楼微笑着,柔声道:“是的,它们就像我朝夕相处的朋友一样,每盆都有属于自己的名字和来历。”
花满楼重新倒好茶,道:“你要不要喝杯茶。”
周玉瑶端起茶轻轻闻了一下,茶香沁入心脾,喝了一口道:“好香的茶。”
花满楼道:“这是用茉莉花泡的。”
周玉瑶道:“你也喜欢茉莉花?”
花满楼道:“嗯,喜欢它洁白淡雅,清香宜人,就像姑娘你一样。”
周玉瑶眨眨眼睛,脸色微红道:“嗯”
不知不觉已华灯初上,周玉瑶望着窗外,道:“时间过得真快,天已经黑了。”
花满楼道:“嗯。”
周玉瑶道:“你为什么还不点灯?”
花满楼笑道:“抱歉,我忘了有客人在。”
周玉瑶道:“有客人你才点灯?”
花满楼道:“嗯”
周玉瑶道:“为什么?难道你自己晚上都不点灯吗?”
花满楼道:“我是个瞎子,用不着点灯。”
周玉瑶怔住,深深凝视花满楼,烛光中,他的表情愉快,平静,没有一丝痛苦忧伤。
周玉瑶道:“你真的什么都看不见?”她伸手在花满楼眼前晃了晃。
花满楼微笑着,道:“我很小的时候眼睛就瞎了。”
周玉瑶心中莫名的疼了一下,语气底沉道:“那一定很痛。”
花满楼微笑着,柔声道:“都已经过去了,有时想想做瞎子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我眼睛虽然看不见,我还能听到,能够感觉到,这已经很好。”
周玉瑶听到他这么说很惊讶。
花满楼道“你能不能活得愉快,问题并不在于你是不是个瞎子,而在于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你自己的生命?是不是真的想快快乐乐的活下去。我虽然看不见,却能领略到,你有没有听见过雪花落在屋顶上的声音?你能不能感觉到花蕾在春风里慢慢开放时那种美妙的生命力?你知不知道秋风中常常都带着种从远山上传过来的木叶清香?只要你肯去领略就会发现人生本是那么可爱,每个季节里都有很多足以让你忘记所有烦恼的赏心乐趣。”
周玉瑶静静的聆听,凝视着花满楼,心中生起一中莫名的感情,眼泪止不住留了下来。
花满楼感觉到梨花带雨的周玉瑶,怔了一下,从来没有人,在听说他是瞎子后为他流过泪,顿时心中一种莫名的感情腾然生起。
【四】
万梅山庄还没有梅花。
现在是四月,桃花和杜鹃花正在开放,开放在山坡上。
漫山遍野的鲜花,不过花满楼现在没有时间去欣赏领略。他必须在天黑前赶到万梅山庄。
天色渐暗,花满楼和周玉瑶终于到达。
万梅山庄门外,管家道:“我家庄主不在,公子请回去吧。”
花满楼微笑道:“在下花满楼,是来贵庄找陆小凤,能否告知陆小凤去向?”
管家道:“这个也许夫人知道。”
花满楼道:“烦请你问下庄主夫人。”
管家转身进庄,就在这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这个人就是六扇门总捕秦风。
周玉瑶看到来人,惊讶道:“慕风哥哥?”
秦风与周玉瑶是表兄妹,从小父母双亡,在周家长大,乳名慕风周玉瑶视他为亲大哥。
秦风看到周玉瑶,有些惊讶道:“瑶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玉瑶哭着上前抱住秦风,道:“慕风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