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才刚入了十一月就下起了雪。
昨晚只闻一夜呼啸风声，今早起来打开门便见地上铺了厚厚一层雪，踩上去嘎吱嘎吱响。街上孩童淘气的打着雪仗，不小心一个雪球砸在树干上，扑棱棱落下一层雪来。地上结了一层冰，稍不留神就打滑。
这样冷的天是不适合出门的，林峥一边腹诽着偏偏在今日开堂会的黄老爷，一边小心翼翼的开着车，唯恐一个不慎惊醒了坐在后排休憩的中校。
虽然说中校脾气不差，不会随便责罚属下，但被那双含着冰的眸子冷冷一瞅，就跟扒了衣服丢在雪地里一个感觉，想到这里林铮不由打了个激灵，更提起了几分精神。
黄老爷是济南城最出名的商人之一，城中半数的粮店都是他家的，这位黄老爷平日里交际甚广，传闻还与南京那几位有那么几分关系，今日是他六十大寿，但凡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聚集在了这里，门庭若市宾客盈门，平日里罕见的西洋轿车停了一辆又一辆，从别克到帕卡德什么牌子都有。
“中校，到了。”
后排一直小憩的中校终于睁开眼睛，眼中冰冷澄澈，林铮下了车后替她拉开车门，可却迟迟未等到这位中校的反应。
“中校？”他疑惑的问道。
听到下属的声音，中校淡淡收回投在远处的目光，远处一道身着深灰色大衣的颀长身影匆匆转过街角消失不见，明明只是无关紧要的路人，却莫名其妙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深绿色的派克轿车一停在门前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眼光，有眼见的人立刻认出这是美国去年才生产的新型轿车，售价足足六千六百美元，换算下来要两万多大洋，不禁令人咋舌。
自车上下来一道高挑的身影，一身黑色军服包裹着窈窕的身姿，擦得锃亮的皮靴能够映出影子，肩章上两朵金色梅花格外引人注目。宽大的帽檐下，一双透亮的眸子亮如星斗，只是目光却比这雪天还要冷上几分，冰冷的目光淡淡扫过，四周所有人都不由噤了声，连口气也不敢喘出。
匆匆赶来的黄府大管家弓着腰满脸笑意的将人引了进去，待身影消失之后，纷杂的议论声再次响起。
“刚才那是谁啊？好大的气派！”
“这你都不知道！瞧见肩章上两朵梅花没？这么年轻的中校你说还有谁！”
“原来是她……”
PS：背景安排是1932年，不过汇率的话是按照1936年5月的《中美白银协议》计算，法币1元等于0.2975美元。车型是1931年生产的派克120系列，有兴趣的自己去查，这里不多说了。
因为很少看民国剧与民国文，所以设定上会有BUG，欢迎指出

@柒御史 说好的文我终于动笔了，对家发糖不开心，所以我要自己写糖╭(╯^╰)╮

这次堂会请的是最近正火的戏班子天香园，这天香园原先是北平赫赫有名的戏班子，只是近来北平局势紧张，所以班主便举班搬来了济南，现在台上唱的，正是他们班最有名的一出戏——《惊梦》。台上青衣声柔优美幽咽婉转，唱腔不瘟不火，莲步轻移身段婀娜，水袖翻转间风华尽展，即使一向对京剧不感兴趣的中校也不由多看了两眼。林铮一向对京剧不感兴趣，所以当小生登场时他连眼皮也没抬。即使如此，他也不得不承认，陪着中校听过这么多戏，这小生的唱功当真首屈一指，即使他这样不懂京剧的也不由凝神听了两句。“咚咚”的敲打声唤回了林铮的思绪，抬眼看去，中校白皙的指尖轻扣着紫檀木的小几，跟着中校近一年，他自然知道中校现在在思索着什么，也知道接下来一定会有吩咐。“去叫班主。”声音依旧清冷无波，林铮虽然不明白中校为何要见班主，但作为副官他不需要质疑，只需要听从吩咐就好。天香园的班主是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看上去老实憨厚的样子，但能把天香园发展到如今，谁也不会认为他诚实好欺。班主低着头站在中校面前，目光停留在光洁的木地板上，心内忐忑不安。来济南一个多月，他自然是听说过这位中校，听说这位中校一向冷漠不近人情，他不禁仔细回想自己最近有没有做过可能得罪贵人的事。
“小生我要带走，”中校语气平淡，“开价。”
林铮与班主都愣住了。
“这……”班主不愧是老道人，马上反应过来，犹豫着开口，“柳跖是我们天香园的台柱……”
中校能看上他是你们戏班子的荣幸！回过神来的林铮瞪了一眼不知好歹的班主，看了眼自家中校，中校此刻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小憩，显然不欲多言。
“两万大洋。”林铮语气果断，对于这个价格，他自信满满。
对于一般人而言，这已经是天价了，即使班主在北平见惯了达官显贵，对这种出手上万大洋的行为也不禁暗自咋舌，这个价格他已然十分满意，只是该说的场面话还是要说。
“柳跖跟了我这么多年……”班主的哈还没说完，就被清冷的声音打断，中校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来，漆黑的眸子冰冷注视着他。
“三万。”
依旧平淡的语气，像是根本不把钱放在眼里，即便是北平那些阔少也不曾如此淡然地一掷千金，班主愣了片刻，随即在林铮吃人般凶恶的目光中回过神来，只是这次他可不敢再说那些虚话。
“等他唱完这出就跟您离开！”
谁也不会想到，日后赫赫有名的上将，在此刻仅以三万大洋的价格，如同货物一般被卖了出去。

说好的周更成了月更，原因只是因为我卡在了京剧表演描写上，纠结了一个月决定时间转换忽略掉……

“三万大洋……”柳跖洗净彩墨，看着镜中自己的身影，沉吟片刻后唇角弯起一贯的弧度，笑着说，“没想到我身价这么高。”
“师兄你怎么还笑得出来！”一旁少女急得脸颊通红，正是方才台上青衣杜丽娘，“你若是走了……”她欲言又止，抿了抿唇后还是没能说出口。
“我为什么笑不出来？”柳跖修长的食指无意识摩挲着下巴，压低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像是期待，又像是嘲讽，“听说那中校是个难得的美人……”
“你！”少女气结，狠狠跺了跺脚后扔下一句气话摔门而去，“我不管你了！”
“到底还是小孩子脾气。”柳跖失笑，起身收拾东西，他吃住都在戏班，班主管的又严，能带走的东西也没几件，一边收拾着，一边又捏着嗓子哼了两句，“香山嶴里打包来，三水船儿到岸开。要寄乡心值寒岁，岭南南上半枝梅。”

接下来还有，我正在慢慢拿爪机码字，这大概算是直播？有人能赶上直播的话赠送客串出场机会，不过跖少吧这么冷清大概没人会赶得上吧

“中校，”班主离开后，林铮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您为什么要买个戏子？”
中校慵懒的靠在椅背上，长睫微微抖动着，目光游离于台上台下，长久的沉默，久到林铮以为对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时，她的声音终于响起。
“他很奇怪。”
街角那道身影，台上那个小生，明明是无关紧要的人，却莫名吸引着她的注意力，让人移不开目光。
一个引起她兴趣的奇怪的人。
林铮还想问下去，却突然听到敲门声，他只得放弃了追问。
门外是一名青年，看上去二十左右的年纪，身材颀长，深灰色的呢子大衣洗得发旧，样貌并不算多么英俊，看上去却十分顺眼。
林铮不由多看了他几眼，却意外地发现这人还挺耐看，他收回打量的目光，后退一步示意他进来。
“你是柳跖？”
“当然。”青年扬起笑容，眼角眉梢带着几分调笑，林铮默默收回了刚才的话，这个笑容看上去真欠揍。
“我是林铮，中校的副官。”简单的自我介绍，林铮的话语转向中校，“这位是情报处中校——”
中校抬起下巴，平淡无波的目光毫不客恣意打量着柳跖，开口打断了林铮的话。
“我叫司衣。”
“我叫柳跖，”青年毫不畏惧迎上她冰冷的目光，笑容中却多了几分挑衅的意味，“以后请多指教，中校大人。”
最后四个字刻意压低，林铮离得近，恰好听得清清楚楚。他还没来得及警告柳跖，却见司衣毫无预警地起身离开了房间。
中校向来对听戏不感兴趣，之前一直待在这里都是为了等柳跖？林铮不由蹙起眉头，丢下一句“跟着”就匆匆追了上去。
“呵……”
散漫而讥讽的笑声，淹没于嘈杂的锣鼓铿锵中。

接下来没了，直播结束【这算哪门子直播！】

客串没了，因为我已经想好名字了张三李四王五孙六没错就是这种简单朴实的名字

这是一幢漂亮的二层洋楼，装潢华丽，客厅上吊着巨大的水晶灯，旋转楼梯扶手上垂下浅色的流苏，地板擦的干干净净。
“不要上二楼。”司衣面无表情留下一句话后，转身上了二楼，黑色的皮靴踏在木楼梯上，清晰的踏步声渐渐远去。
“林副官。”旋转楼梯后的小房间内走出一名容貌清秀的少女，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年龄，穿着朴素的青色袄裙，她淡淡冲林铮打了个招呼，转身进了别的房间，没一会端着托盘走了出来，托盘上放着两杯水。
“唐汐，这是柳跖，以后住在这里。”林铮拿起托盘上的玻璃杯，将杯中水一饮而尽，“一会将一楼最东面的房间收拾出来吧。”
唐汐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柳跖确定他没有喝水的打算，随即又端着托盘走回了刚才的房间。
这应该是女佣吧，沉默寡言的样子还真和这里的主人有几分相似，柳跖望着唐汐消失的方向，稍稍眯了眯眼。
“刚才那是唐汐，这里的女佣，这里不需要很多人，除了唐汐外只有厨房负责的陈妈。”林铮的语气算不上多么友好，倒还算客气，“我在你对面的房间，有需要就来找我。中校不喜欢被打扰，没有准许不要踏入二楼。”
“放心吧。”柳跖笑得一脸灿烂，不住地点头应道，林铮不放心的看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又叮嘱了很多事情。
比如说要保持安静，不能抽烟，要保持干净……柳跖一边点头，一边在心里腹诽，没想到司衣看上去冷漠，相处起来也这么麻烦。
唐汐的效率很快，林铮还没嘱咐完，她就已经收拾好了。
这个林铮看起来是个不错的汉子，没想到比娘们还啰嗦，好在总算能解放了，跟在唐汐身后的柳跖不禁翻了个白眼，明显松了一口气。
“你叫唐汐？很好听的名字。”进入房间后柳跖环臂倚在门上，漫不经心的与唐汐交谈，“你在这里多久了？”
“十个月。”唐汐低着头回答。
“这么久了啊，那你们中校人怎么样？”柳跖并没有太多的闲心去绕弯，反正这些话都要传入司衣耳朵里，倒不如直白一下，“她好相处吗？”
“中校很好。”
“我看她和其他的女人似乎有些不同——”
柳跖的话还没说完，唐汐冲他鞠了一躬后打断了他的话：“如果您没什么需要，我先告退了。”话音刚落，没等柳跖回答就转身离开。
“啧啧，还真是忠心，容不得半句话……”柳跖阖上门，脱了外套挂在门边的衣架上，敛去了唇畔笑容。
小女佣唐汐由@白雪离忧 客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