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的关系止步于他十九岁而她十七岁时。
朋友以上，而情人未满？明确的友情明确的亲情，还有些什么是模糊不清的。一直以来，都是。
从他十四岁及她十二岁那年开始。
她曾抓紧他的手，紧靠在他身旁，距离近到他几乎觉得可以听见彼此紧张的心跳。也曾惦起脚尖轻吻他脸颊，轻声说你真好。
他总摸不清她漂亮的蓝色眼眸里藏着怎么样的情感。
他对她总止步于欲语还休的暧昧。

01.
凌晨五点多的天空颜色是灰的。朝阳尚未升起天色也尚未转变为明亮广阔的天蓝色。
Luke深吸一口气，紧握手中的剑柄。早晨的空气总是清新而冷冽，特别能让昏昏沉沉犹带睡意的脑袋清醒。
他有点喘，大概是最近懈怠了几个月的缘故，身体偷懒太久了。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就是每天早上都固定花上至少一小时练剑，亦许是天赋使然亦许是勤能补拙，「三百年来最好的剑士」这一称呼像块奖牌似的戴在他身上。
他低头看看手錶，黑色的时针及分针落在五点四十五分。还不到六点。
他今天起的很早。昨晚早早便躺进被窝里，但他睡的并不好，一直反覆被自己的梦境惊醒，满身冷汗，直到他受不了，干脆放弃睡眠从屋子里出来透透气。
刚出来时脑子还有点昏沉，现在倒是清晰的很。Luke收起剑，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从背包拿出一瓶水扭开瓶盖就仰头灌下。
他记不清楚那个困扰他整晚的梦里有些什么了。
也许又是那个关于小时候的梦魇，也许是十四岁那年离家出走不停与怪物搏斗的回忆，或许是即将抵达混血营前一刻在背后追赶的一大群怪物以及停下步伐转身面对他们的Thalia拼死奋战的模样。
Thalia。
断断续续的梦里总有她。

03.
几次翻来覆去都无法再度进入梦乡，Luke只得恋恋不捨的离开温暖的被窝。
站起身来他伸手揉了揉乱七八糟活像稻草的金发。这是经过一夜在枕头上碾来碾去的下场。
穿上拖鞋他走进浴室刷牙洗脸，眼角余光瞥见旁边的单人床上空无一人。
挤出牙膏刷完牙，冷水让他清醒许多。
踏出浴室，他的目光停留在她的床上，像是在确认。的确是空荡荡的，棉被床单整齐的像没有人碰过一样。
他抓起自己那只有些老旧的手錶戴上，这是他二十岁那年的生日礼物。
七点四十五分。看来她起的很早，连行李都收拾妥当了。
这间旅馆、这海滩并非这趟旅行的终点。只是终点前的休息站。
Luke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
他的行李不多。比较起来，Thalia的多的可以。
Luke随意往后躺上柔软舒适的床，早上她才收拾的整齐如初，他一躺让床单又有了些凌乱的痕迹。
被单上也许还留有几许她的气息？
阖上双眼，他想，是自己不够勇敢，才要她陪他一起面对。

Thalia其实有点像她的母亲。
她的母亲，一个过气的女明星，拥有一头亮丽金发和窈窕出众的身材，五官美艳，神态慵懒带着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的性感，风情万种。
Thalia黑发蓝瞳，外貌没有她母亲那种艳丽。她的长相没有她母亲的影子，当然个性也没有她母亲的奢华虚荣和贪婪。
昨天夕阳染红了碧澈的海水，撒在金色沙滩上。坐在沙滩上，她穿着一套海军蓝色的泳装，黑发在迎面吹来的风中飞舞。
Thalia的身高不矮(尽管没有Annabeth高，她可能还是有点在意这点)，那双修长的双脚泡在海水里，他的目光沿着她线条美好的双腿下移，他注意到她的脚踝上多了个刺青。
一连串英文花体字烙在她的脚踝上。
她身上的刺青不止这一处。
在脖子后方，偏向右耳处，有只小巧的黑猫依附在她的肌肤上。
每当她不经意的撩起发丝或夏天炎热时绑起头发，那只小巧的黑色猫咪就暴露在阳光之下。他一直都深深觉得，这样的她──
他慢慢的走向她，沙滩下落下一排他的足迹。她的黑发随风飞扬，那只黑猫隐约显露在舞动的发丝后。这样的她，有一点──
像是注意到了他的异样视线，Thalia站起身来，弯腰捧起海水，往他脸上泼去。
尚在发愣的他反应不及。

「嘿！」他抗议，一把抹掉脸上的水。
她那双奇丽的蓝色眼眸带着促狭的笑意。「色鬼。」
他觉得自己一定脸红了。
「走着瞧！」他双脚陷入蔚蓝的海水里，捧起海水就往她身上泼，Thalia被泼的一身湿，湿漉漉的发丝贴在她的脸颊上，泳衣紧贴在她的肌肤上。
她大笑着捧起海水还击，他的金发因此也全被淋湿了。
直到他一个不小心跌坐在湿润的细沙上，Thalia随后笑着倒在他左侧，这场游戏才算结束。
他笑着看向一旁的她，她有些许雀斑的白皙脸颊因为笑又或者是因着温暖的夕阳染上甜美的微红，胸口处裸露的肌肤沾上了些海滩上的细沙，湿润黑发枕在沙滩和不时涌上来的海水之间。
Luke以左臂撑起自己。 Thalia身上那方阳光被他的身影遮住，她的脸庞隐没在他的阴影里。
他的右手替她拨开了沾黏在她脸颊上的发丝。
她犹带笑意的眼眸避开了他的视线，颈部直至锁骨再到胸口的优美线条以及右耳后方那只黑猫又再度映入他的眼帘。
他们两个交叠的影子在沙滩上拖的很长。整个沙滩也只剩屈指可数的人影。
述说这样的感觉叫他觉得难为情。他一直都觉得，这样的她，这样漫不经心的她，在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气息──有一点性感。

05.
Luke母亲对在外游荡十几年的儿子归来的狂喜简直让他招架不住。
Luke不时看向坐在一旁的Thalia，表情有点无奈有点害羞又尴尬的面对May Castellan热烈的拥抱。那副神情有点像个十几岁的孩子，Thalia忍住笑，专心继续手边的工作。
她揉着面团，上次做这件事似乎已经是半个世纪以前了。原来动作还不算太生疏。
她持续着单调的动作。单调却不乏味，她心里根本五味杂陈。
她实在品尝不出是酸是苦佔据比较多的比例，更糟的是酸涩的心情居然还有那么一点她回忆的甜。她死都不想承认这点。
也许过了十分钟──又或许是半小时也说不定，她手上没戴錶，只觉得这段时间似乎很短暂又似乎很漫长──Luke终于安抚好情绪激动的母亲，拉开她身旁的椅子坐下。
他的头髮有点凌乱，不晓得是早上起床没整理好还是方才被母亲揉乱的。嘴巴旁边还沾了饼干屑，她猜想刚才May Castellan铁定给他塞了好几片饼干，但愿那些饼干没烤得太焦。
不过他的嘴角是上扬的，带着浅浅的笑。
Luke的微笑是迷人的，在混血营时很多女孩都喜欢他(包括小时候的Annabeth)。现在他的微笑也不例外，只除了一点让Thalia有点困惑，在对上她的眼神时，他的表情剎那间居然有些尴尬。
做了什么亏心事吗。
「饼干好吃吗？」
「好吃。」他回答，随后补上一句：「不过有点焦。」
「真的只是有点。」他强调。
Thalia忍笑，注意力回到面团上。
「不是第一次做？」沉默片刻，他开口问。
她一愣，动作因而犹豫了一下。
她不想纠正他了，什么叫她不是第一次。
「嗯，以前有段时间常跟她…...常跟我妈妈一起做饼干或蛋糕。」试着放轻了语气，她以为自己吐出妈妈两个字时会不那么咬牙切齿一点。
听见这句话之后，他的表情变得温柔了，还有点复杂。
Thalia很少跟他谈及自己的母亲。自从认识以来提到的次数少的可怜，大概一只手的手指头可以数的出来吧。
她知道他想说些什么，也许是想安慰，不过──
她停下揉面团的动作，心想应该差不多可以了。于是她用手沾了面粉，转过身面对Luke，冷不防伸手抹了他一脸的面粉。
他先是错愕，眼神像是在说又来了？
然后他拉下她依然在他脸上肆虐的手，伸手沾了面粉就往她脸上抹过去。
「喂！浪费！」Thalia笑了。
「妳先开始的。」他回嘴，扣住她欲抵挡的手。
等他们打完这仗，Luke的母亲大概就没面粉可以用了。
──不过她现在，不想再听见有关她母亲的事情。
应该是在她十岁时吧，可能更早一点，也许九岁？
那个时候那个金发的孩子还很小，她记得他很可爱，有清澈的蓝眼跟肉乎乎的脸蛋，还傻傻的把订书针当食物。
因为有了他，Thalia才愿意长时间待在家里。
偶尔，只是偶尔而已，那个人也会流露出一点母爱、有一点身为一个母亲的样子。
那阵子她特别喜欢待在厨房做些饼干面包或蛋糕之类的。当她繫上围裙，亮眼的金色长捲发绑成简单的马尾，也没画上浓艳的妆，Thalia第一次发现原来不加修饰的她也是无庸置疑的美丽。
她哼着不知名的曲子──可能是她演唱过的歌曲，不过这不重要，反正她也没能藉此攀上演艺事业的更高地位──轻柔的旋律真好听，真奇怪，Thalia偏好的是摇滚乐，但这次却会喜欢她随意哼的歌。
然后她突然不再哼歌了，喊在哄弟弟睡觉的Thalia过去帮忙。
以前Thalia会拒绝，至少会顶嘴，这次她难得听话一回。
在她帮忙揉面团时，她把冰箱里的一个巧克力蛋糕端了出来，Happy Birthday，她说。
Thalia愣住了，她则伸手捏了捏她软软的脸颊，因此沾了一点面粉上去。附带一提，她老嫌她脸上的雀斑一点都不可爱。但Thalia这一刻没再生气她这么说过，也不那么在意她对孩子的散漫跟她的虚荣了。
Thalia抬头，看见她眼里满满的温柔。

由於下星期期末考這樣，在放寒假之前應該是不會再更文了~
然後文中引用的歌詞來自Gabrielle Aplin 的Please Don't Say You Love Me
http://c-h5.youku.com/co_show/h5/id_20055047?f=20055047&x#vid=XNjMyMDU4Mjky
雖然歌詞內容跟Thalia&Luke不太一樣，不過那種在感情裡猶豫不前的感覺略符合XD

10.
约莫凌晨一点三十分。Luke看了看腕上那只錶，窗外星光黯淡。
「Thalia？」
他又重新将手枕在脑后，调整了下姿势好让自己躺得舒适一点。实在是睡不习惯。
几秒钟。没回应。睡着了？
盯着靠着床坐下的Thalia沉默的背影片刻，Luke拉开被单，起身坐在床沿低头察看，只见她低垂着眼，下巴抵在自己怀里松软的大枕头上，明显睡着了。
他又轻声唤了几次她，毫无回应，真的睡了。
我躺在床上都能失眠了，妳倒是连坐在地板上都能睡着。想想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
是谁说睡不着想找人聊聊的。
扰人休息的傢伙抱着枕头睡的香甜，丢下他一个人面对长夜。
而她的长髮披在肩上，就落在他视线里触手可及之处。
鬼使神差。他伸手挑起她的髮尾，轻轻缠绕着食指，一圈又一圈。什么时候她的髮留长了？
在混血营里一起成长的时光里？
他记不清了。
手指沿着髮梢攀爬而上，Luke将她垂落的髮勾到耳后，她柔和的轮廓随之在他眼里清晰。
睫毛在她眼下落下一片阴影，他的视线缓慢扫过她秀挺的鼻，柔软的唇。全是细緻的，美好的。
二十一岁的Thalia委实脱离了小女孩的稚气样貌，连十二岁初见时的锐利都磨成沉稳。
他很少意识到她比自己还要小上两岁这个事实，却在这一刻才真切的感受到，他着实从没把她当成一个比自己还要小的女孩，或说当成一个妹妹来看待。
凌晨一点三十分的夜晚是安静的。
「Thalia？」
他低到几不可闻的声音微哑地从喉咙里挤出，试探性地，轻到他怀疑自己是否有发出声来。
她没有回应。
倾身，没有犹豫，他低头吻在她颊侧，说不清是浅亦或深的。
她的呼吸浅而平稳，他的心跳却越发清楚。
在暖黄的灯光下，他只觉得自己的视线也有些朦胧了起来。

11.
这是发生在Thalia十五岁生日隔天的事情。
Silena说爱情是最美的礼物。
她眨了眨那双深邃迷人的眼，略带点促狭又盼望的笑意星星点点。
刚走出小屋Thalia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动作方才进行到一半就被对方继早安之后的第二句话惊得僵在原地。
单刀直入，毫不拖泥带水。
委婉点行不？
她可完全都不想知道她话里意有所指的是什么。偏偏又很不幸的，答案几乎是立即浮现在脑海里，连思考都不用。
「尝试看看？」
Thalia决意充耳不闻。
「我很饿，想吃早餐了。」
她今天起的有些晚了，基本上大家几乎都快享用完早餐了。
不过倒也没什么关系，横竖她的餐桌上只会有她一个人。
她有些心不在焉，拿了片白吐司，用果酱刀有些粗鲁的涂抹上满满的草莓酱。四周的吵杂声她全数屏蔽，却越发觉得烦躁了起来。
放下果酱刀，她后来想了想又再抹了点花生酱，然后拿过另一片吐司覆盖上满满的果酱。
甜得要命。
咀嚼着自己乱搞一通的吐司，她由不得拧起眉，太甜了。
乖乖吃完。
似乎以前也被这样训斥过。
于是她皱着眉将剩下的吐司一点一点塞进嘴里，完全不想追溯记忆里是谁的声音。
「早安。」
就在Thalia把最后一口吐司塞进嘴里时，一方阴影遮住了她面前的阳光。
她尽可能快速吞下最后一口甜死人的东西，还没来得及出口的早安在抬眸看见对方的笑脸时却噎在喉头。
Owen，那个昨天晚上跟她告白的男孩。
「噢，早安。」
她反应过来了。
这句早安说的云淡风轻，好像昨晚那场告白从来不存在一样。
可当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四周所有吵杂声都缩小再缩小，在眼前的男孩身后某些停下动作一脸好奇的关注着她这个方向的其他人时，她立刻就明白了。
老天，全世界都知道那场尴尬的要命的告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