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踏会前夕
「素还真，黑白两道都说你智冠群伦、才高八斗，今日一试果真名不虚传。」
「过奖了，智慧是藏在脑中，不是显在脚上，小姐的赞许让素某觉得虚伪。」
那是他第二十次踩到她的脚。
「罪过啊罪过……」
「如果你能停止踩到我的脚，这句忏悔听起来会更有说服力。」
於是接下来换她连踩了他三下，累计共二十九次。
「１２３，１２３，１２、３，１２－－噢！」
素还真终是忍不住低咒一声吃痛地弯身缩起脚，然后抬首望向同样一脸狼狈的朱雀云丹，「第三十次！素某跟你赌一笼的叉烧包，如果明日举办的是踩脚大会你绝计踩不到素某的脚！」
朱雀云丹无比疲惫地叹了口气，转了转僵痛的脚踝，「彼此彼此，认清现实吧素还真，明日我们要面对的依旧是将军大人的寿宴。」
於是明日舞会上对决的便是军用钢头靴跟三吋高跟鞋吗？
他们各自短暂沉默了一下，素还真率先释出善意高举双手投降道：「君子协议－－脱鞋吧！再这样下去不只明晚的舞会，我怕连日后走路都会有问题。」
「赞成，不过在下次练习开始之前我提议中场休息。」
「附议。」
於是他们去除鞋袜、简单梳洗后双双瘫坐在不夜天的大厅里，听著钟声分秒滴答流逝，却没人愿意先起身……
「收回前言，我现在一点也不庆幸自己的笨拙。」埋首於膝朱雀云丹幽声低叹。
「真巧，素某也是。」
那是与下午相同的应答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心境，素还真苦笑著摇摇头，彻底了解何谓知易行难……即便他俩已熟记舞序管他什麼Outside Chang To Side Lock（外侧换步接侧锁步）或Fallaway Reverse andSlip Pivot（并退左转步再滑轴转）中英互换倒背如流，但在一个下午的练习过后素还真与朱雀云丹用肿痛的双脚，亲身体认「舞池之中才子／佳人无用」这句至理名言。
「我总算明白名震江南的第一才女为何永远只在宴会上弹弹琴、唱唱歌的理由。」
「我也终於知晓十项全能、风靡万＋千名媛佳丽的素上尉从不邀人跳舞背后真相。」
那是他们各自在反省完已身无能后给对方的头一句挑衅，相视而笑后素还真拉起朱雀云丹的手，「Could I have the honor to dance with such a beautiful lady like you？」
「我不记得你有如此油腔滑调，跟谁学的？」曳地的长裙沙沙发出轻响，她起身扶住他的臂膀与之指掌交握，起步向右转旋舞红裙如波。
「少爷教的。」
「崎路人身后那个童子军？」
「听说没有任何一个女孩能抵挡这种说法。」素还真欣赏著对方开舞时曼妙的连转，并暗自祈祷这份完美能延续至下一个追步。
「那我真应该拒绝你。」
「……淑女动口不动脚，这是第三十一次。」
「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理解，等等在外侧换步接侧锁步时也请多多担待。」
舞踏会的前夜练习，离成功依旧无比漫长－－
所幸不久后素还真证明自己智勇足备、文武双全的美称并非浪得虚名，成功跳完了所有舞序，只是他的喜悦尚来不及彰显，便提早终结在那人旋身时失去重心的狠狠一踩上！
「小心。」素还真叹口气，单手捞起差点跌倒的朱雀云丹顺势转了个半圈，让她的手稳稳搭上自己的肩站妥后这才笑道：「还好除了鞋袜，否则这一踩跖骨该裂了！」
「对不起。」朱雀云丹努力抑制著喘息深深低下头，素还真饶富兴味地等著这个令他猜不透的女子下个反应－－弃械投降亦或立马振作起来迎战他所有可能的攻击？只是朱雀云丹抬首后脸上已然挂著盈盈浅笑，彷佛所有的狼狈不堪皆只是一瞬幻梦。
「我去给你泡壶茶赔罪。」
「如此有劳了，素某不介意顺便来盘甜点。」
他目送她娉婷身影踏著从容优雅的步伐消失在门扉彼端，默数到十红裙曳地的轻响嘎然而止，他想著她应是如自己上回撞见那般倚墙虚坐，用手掩去所有不甘叹息。
「真是倔强……」
素还真松了松肩颈席地摊成了个大字，落地窗外林梢月色正好，他微眯起眼赏著，蓦然想起一线生对自己的评说，说他不晓得是天生少了根筋还是缺心眼，无论何时何地总有用不完的闲情逸致。上回满身伤血同一线生被敌方吊在高处时说的那句「视野不错」和之后景观导览的举动可著实把对方给气坏了！
但他想朱雀云丹肯定比自己更缺心眼，如此复杂的局势、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的危险处境，可她同他喝茶赏月弹琴论画却都是真的，真实的令人无端气恼……正思索著关於朱雀云丹的一切时，那人於他身畔款款放下托盘巧笑倩兮道：「请用茶。」
「春摘的大吉岭？」
「配秋分过甜的核桃饼正好。」
「你确定这是在跟我赔罪吗？」
「上尉何妨一试？」
他挑挑眉坐起身接过杯盏，饮茶配了块饼后点点头正想赞她物尽其用时，发觉朱雀云丹捧茶望著眼前一轮明月少见的发起呆来。
「你不会是现在才想著明日同我弹弹琴、唱唱歌就好吧？」他笑著撞了下彼此杯盏发出清脆击响试图引起她的注意，朱雀云丹偏头柔柔一笑说出口的话却没由来令素还真忍不住想找碴。
「不，这样做效果不大，共舞的确是最能成功营造出我俩暧昧假象的方法。」
「论起效果来了？若你的组织想玩大点，其实素某也不介意当众吻你。」
「这样太委屈了，我介意。」
「这答案真叫人心伤，委屈者谁？是自贬身价还是嫌弃素某，好歹我也算得上是近期的梦幻丈夫人选，竟如此入不了朱大小姐的眼？」
「你认真的吗？」
那人笑著倾身缓缓贴近，素还真回以微笑不退也不进，这是场无声的角力竞逐，他们测著彼此底限谁也不想先认输－－他从未如此近距离的看过她，纤长的睫羽、晶灿的瞳眸似有水光隐隐，瞬也不瞬地直望进人心底。
「说笑的……」他开口在彼此鼻尖相触前终止这场沉默，「最近我总想著如何才能让你全身而退，这是素某的实心话。」
「谢谢。」
朱雀云丹轻轻笑了，如朵落花凋坠於掌彷佛只要一个触碰就散了……於是只能进退两难地捧在掌中珍视著她注定败亡的历程，后悔自己当时曾伸出的手。
休息过后他们重复练习著舞步，朱雀云丹不再踩到他的脚却始终无法完成舞序，他依然握著她的手却总觉得有著什麼不断在疏离，他低头观察起彼此步伐与走位，然后叹口气低声说了句「失礼」将她腾空抱起。
「素还真！」还来不及挣扎，朱雀云丹发觉脚底已踩实在对方脚背上，那人拥著她跳起舞同时轻声解说道：「老实承认吧，你累了……与其害怕因抓不准距离踩著我倒不如踏实了好好记著，反正你明日依著身体本能推开的就是我俩最佳距离。」
不再反驳，她伏在素还真温暖宽厚的胸膛任他带著自己反覆顺著舞序，低声数著１、２、３－－
那人带笑的嗓音於耳畔响起：「嘿，我现在比较想听你唱歌，Are you lonesome tonight？」
「You know someone said that the world is a stage，And we each must play a part，Faithhad me playing in love……」
「So，lie me？」
「If you want。」
素还真不置可否扬起唇角愉悦地吹起了口哨，伴著朱雀云丹轻轻的歌声於月光下旋舞。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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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e You Lonesome Tonight？(今晚你寂寞吗)
I wonder if you're lonesome tonight
You know someone said that the world is a stage
And we each must play a part
Faith had me playing in love
我想知道今晚你是否寂寞，
你知道，有人说这世界就像是一座舞台，
每个人都在扮演一个角色。
命运注定我主演一场爱情——
文末引用的歌词出自於Are You Lonesome Tonight？(今晚你鸡摸吗)这首英文老歌，因为是三拍子所以很适合拿来跳华尔滋！重点是歌词某些部分简直神贴近风声里我想营造出的素铃ＦＵ～＞／／／＜
推荐Norah Jones的版本，很轻柔和缓的女声，多适合一边踩脚一边唱Ｘ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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