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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传 同人】名言系列 (冰夏冰短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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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测十分清水
不定期更新


IP属地:中国香港1楼2014-05-28 02:00回复
    冰炎不是第一次在白馆过夜,冰炎倒是第一次抱著搭档睡。虽然他们没怎麼睡——夏碎总在快速眼动睡眠中就醒来,每两三个小时就一次,所以冰炎也没好觉睡。
    辗转反侧了整晚,凌晨四点时夏碎放弃,坐起来开了床头灯。
    「你真的不回紫馆补补眠?天快亮了。」
    扭了扭头想拉松绷紧的肩膀,夏碎对身旁的人说。
    「大不了跷课。」冰炎挪开还搭在夏碎身上的手臂,眼神迷蒙。没睡醒的呆脸少了平时的犀利,此刻的半精灵更平易近人。「这次梦到什麼?」
    「和之前一样:没有出口的森林、上次的女孩、三个牛头的妖兽、还有阿卡兰的眼神。眼神最难忘。」
    冰炎撑起身,将枕头倚床板摆直,挨上坐好。
    「你有后悔考袍级吗?」
    「从不。当你搭档是我目前做过最对的人生选项。」夏碎扯起嘴角回答。「倒是...倒是你不应该如此相信我。」
    「...你脑子撞坏了?要我帮你敲回去?」
    说完冰炎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的模样没半点震慑力。
    「对不起,我刚才说谎了。」
    夏碎伸手抓起搭档前发的那抹红,帮他绕到耳朵后。当年冰炎的头发才刚留到腮边。
    「其实我梦到自己扭曲了,拿著长鞭对上你。」
    冰炎这下完全清醒。紫瞳那麼幽幽自嘲,冰炎忍不住在被窝下握紧搭档的手。连日来的不妥,对鬼族的疑惑、对救不了人的内疚都有,但原来最畏惧的是个。不说出来天知道他又要打哑谜打多久。
    「你告诉我太多:你的真名,你的身份。我若落入鬼族手里后果不堪设想。你知道我并不如外表温和的,我有我的黑暗,我曾嫉妒丑恶得差点掐死我的亲弟弟。死了还好,一个不为意扭曲了,飒弥亚,我担当不起的。」
    「我父亲说过,信任的,就要全盘信任。朋友也得如此,若连搭档都不信任那不如别搭档了。」
    「你父亲信了凡斯。他下场好过?」
    「……」
    「……对不起。我这几天真不是个合格的谈话对象。」
    夏碎从冰炎的掌握抽回手,翻过床边落地。
    「夏,凡斯不信我父亲,但你信我。」
    冰炎倾身向前唤。他绝不能让夏碎就此逃走,若不解开他心结这搭档一定又会什麼都藏起来一个人苦恼。
    「如果我叫你闯入漆黑一片的未知洞穴,你会闯吗?」
    「会。」
    「如果我在你面前砍了千冬岁,你会听我解析?」
    「…会吧。」
    「如果我说你染上黑暗气息没救了,我要杀你,你会站好不吭一声任我宰割?」
    「一定。」
    「那麼,如果我染上黑暗气息没救了,我要你杀我,你可会动手?」
    「…」
    夏碎皱眉,表情痛苦。
    「夏碎,我相信你会。」
    冰炎代他答。
    「…如果那是你的愿望。」
    夏碎只好点头承认。
    「四样都能做到的,我想万中无一。夏碎,我不信你我信谁?若连你都不能唤我真名那我的名字该由谁来唤?」
    「好过份啊,冰炎。你都说到这地步我不就只能痛哭流涕生死相许了吗。」
    冰炎的坚持终於换来夏碎浅浅的戏谑。
    「所以,搭档,来做个约定吧?」当时夏碎坚信自己一定是比较短命那个,这约定他必能占优。「如果对方在任务中出事,留下那个绝对要将他毁去,即使落到鬼族手中也不能留情。」
    「好。」冰炎答应得乾脆。
    折腾一晚,天边泛起鱼肚白,窗外传来阵阵鸟鸣。
    「陵墓课跷掉吧。」夏碎在喉头低语,绕到冰炎那边床,硬要钻进被窝。冰炎只好让出睡暖了的位置,腾出空间给他。「好困啊晚安。」
    「已经早上了。」冰炎忍不住吐槽。
    「冰炎?」
    「嗯。」
    「谢谢。」
    夏碎闭眼梦呓。
    [完]


    IP属地:中国香港9楼2014-06-17 0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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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谎了 下一篇并不清水...
      请小心地往下...
      有肉渣...算R17


      IP属地:中国香港13楼2014-07-15 2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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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和上篇配合食用。
        爱一个人决不潇洒,为自己留了后步的,也就不是爱。
        ——《星之碎片》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二月十四情人节,对人气越发高涨的搭档二人组来说,是个相当忙碌又灾难的日子。
        微笑婉拒今天的第三十六盒巧克力,安抚了第五位告白失败忍不住哭出来的学妹,好不容易挨到下课,夏碎怀著惴惴不安的心情走向自己的储物柜。现在裏面一定像潘朵拉盒子般,一打开就会涌出一堆厄难吧...冰炎一早就机智地翘掉今天所有课程跑去出任务了。本来自己也能跟去的,但想一年一次嘛,不当面拒绝总觉得不够礼貌。对於鼓起勇气来找他的女孩子(还有少量学弟)们,即使无法接受那些心意,至少还能亲身道谢和道歉。
        「你人太好。」见他不跟来任(避)务(难),冰炎咂嘴说。「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不是敌人吧!」夏碎哭笑不得。「多少体谅别人通宵达旦准备手制巧克力的诚意啊...」
        「也不见得是朋友。」冰炎露出那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屑。「不过是站在远距离观望,自行脑补,喜欢上自己妄想的花痴们。根本不认识,说什麼诚意?」
        唉。夏碎心想。有时喜欢这种东西也不是自己愿意的。
        有了往年的经验,夏碎先把防守阵法拍在地面,才打开储物柜的铁门。
        果然最先蹦出的是带攻击性的式神。张牙舞爪的鬼影怪叫:「药师寺夏碎!我绝对不会把芬尼亚让给你的!午后四时来竞技场和我决斗!」,然后撞上他的守护结界化雾散去。
        ...谁是芬尼亚。还有下战书却不留名是什麼概念。
        接下来排山倒海倾泻而出的是一大波情书挑战信小礼物和巧克力。向横一跳才躲过被活埋的命运,夏碎开始怀疑冰炎脾气越来越差是被变本加厉的学院逼出来的。人的耐性再多还是有限度,明年果然该学冰炎在储物柜加个诅咒,将接近的人杀无赦吗。
        ...压下可怕的想法,夏碎认命地开个移送阵,把东西全送回宿舍。看来得花费一整天来处理今年多到不行的「战利品」了。
        原来是被搭档牵连害惨。因为普通人靠近冰炎的储物柜会死,於是有很多给冰炎的东西竟然都丢到他这里来了,难怪今年盛况空前,原来有大半是给冰炎的。
        默默坐在地板上一样一样分类,夏碎觉得明明是欢欣愉快的情人节自己怎麼过得好可怜。巧克力、下了爱情药水的巧克力;情书、加了诅咒的情书;挑战信、附上毒物的挑战信;然后一堆「致冰炎殿下」的全扫旁边待会用来砸死他。
        带恶意的全部销毁,不带恶意的一一以移送阵归还,附带「谢谢你的心意但对不起我不能接受」的留言。
        一坐就就整个下午,天色全黑了夏碎都仍未吃饭。停下手边动作揉揉跳痛的太阳穴,房间忽然亮起移动阵的亮光。看紫袍搭档以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出现,夏碎好后悔今天没跟去出任务,也暗自决定明年说什麼也至少会在储物柜布个隔绝阵。
        「我快死了。」夏碎弱弱的对冰炎抱怨。
        「早叫你跟来。」冰炎挑眉。
        「那些是你的,自己扛回去。」夏碎指向角落的礼物小山。
        冰炎理所当然地抽出火符,当著目瞪口呆的夏碎面前一把火将小山全烧掉。
        看著点点火光在空气舞动,夏碎很绝望地倒在地上伸直手臂侧躺,嘴里碎碎念著「我真是个傻瓜」和「把我的下午还给我」和「我的人生都浪费在什麼地方上了」。
        「喂,先不说这个。」冰炎坐在他旁边拍了拍他肩头说。「我收到一封看不懂的信,你能帮我看看吗?」
        夏碎一边腹诽冰炎你还有人性吗你,一边慢吞吞接过塞到他面前的信封。诶,不,原来是公文袋,还胀鼓鼓的。
        好奇心被挑起,夏碎坐好,伸手进公文袋,抽出一捆麻绳,还有一张信纸。
        望望搭档,冰炎摊手示意他请便,於是夏碎开始读起信来。
        冰炎殿下,
        自那天命中注定的相逢,你的身影便占据我所有思绪。你的长枪在击破妖兽的同时亦刺穿了我的心!我无法忘怀当时你紫袍飘扬的飒爽英姿,如今忆起我的心仍悸动不已。冰炎殿下,你是个贼!你何以温柔地偷走我的灵魂,使我昼不思饭、夜不成眠,终日魂不守舍!你似是朝朝暮暮跟著我,我仿佛在每个角落瞥见你的身影。没有你,我已活不下去了。
        看到这里,夏碎满脸黑线放下信纸,摆出「高帅富炫耀可耻不得好死」的极度鄙视样。
        冰炎很天真无邪地问:「我明明不记得有偷谁的东西或失手捅到委托人,更加不会跟踪委托者。她是在威胁要向巡司诬告我吗?」
        「你认真看不懂?」
        「什麼啊?」
        夏碎很怀疑地,把冰炎从头到脚审视一遍,才再次拿起信纸快速略读。
        「寄信人没署名,似乎是你最近的委托人。她说爱上了你,但碍於自己是已婚之妇,而你又未成年,知道你们的恋情不会被世间接纳。麻绳是给你上吊和她一起殉情用的。我看她真心诚意,身为搭档我建议你不如从了她,快回房去自行了断,不要阻我吃饭现在我很饿。」
        冰炎侧身闪过搭档瞄准他脸来掷的麻绳,按住想站起来的夏碎。
        「你有看到最后一句吗?」
        「嗯?」
        「再看一次最后一句。」
        夏碎拾起地上的信纸。
        「我在奈何桥上等你,不见不散~☆」夏碎扮女声娇俏地配音。
        「上面那句!」冰炎捶地怒道。
        「爱一个人决不潇洒,为自己留了后步的,也就...」
        这次夏碎没办法念完。本来还嘻嘻嘻的气氛忽然完全不好笑了。
        「...也就不是爱。夏,你试过爱一个人吗?」
        冰炎欺近他问,炎眸坚毅果敢。
        无论夏碎多努力追赶,唯独冰炎的勇气是他一辈子都不可企及的。
        「信你既然看得懂,为什麼还要戏弄我呢,冰炎殿下。」
        勉强忍住别开脸的冲动,夏碎逼自己直视冰炎的眼神。
        「我是真的不懂。我不懂为什麼她连共死的决意都有了,却没有同生的勇气。」
        「不是写得很清楚了吗,她的恋情不会被世界接纳的。」
        「死都不怕,还怕世界?」
        在搭档灼热的注视下,夏碎不由得软了下去。
        「既然有容易的路,何苦偏要舍易取难,去走荆棘满途的道路呢。冰炎,你知道吗,有时留下后步,不是给自己,而是给对方的。如果太累,不愿走了,大家还有全身而退的选择。请不要对胆怯的人太苛刻。」
        冰炎不说话,直接凑前抓紧夏碎的衣领,张嘴封住黑发少年太多的理由。伸出舌尖轻撬对方的唇瓣,夏碎却死死抿嘴,然后推开了他。
        相对无言。
        夏碎双唇微张,又阖上,满脸为难说不出一个字。
        「这个月来我想了很多。」
        结果是冰炎先说。
        「关於妖师的诅咒,关於责任,还有无法归类的感情。后来我发现去想像未发生事根本是徒然的行为,想再久都不会有结论。或许明天接错个任务就挂了,也就没有明天。身为药师寺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谁都有可能随时倒下。」
        伸手抚上夏碎的额头,指腹从眼角扫落脸庞流连,最后滑过嘴唇。
        「那麼冰炎,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麼呢?承诺?将来?不堪一击的永远?」
        「我想要的只是一句答案。夏,你试过爱一个人吗?」
        出於怜惜,出於体谅,冰炎终究还是留了条后路给他们。
        所以夏碎笑了。作为回应也愿意尝试迈步,虽然只是很小很小的一步。
        「我试过。我曾经以为是友情、信任、迷恋,但这些全不足以形容。其实我是很爱很爱。如果能撇开一切什麼都不管,我很想和那个人一直走下去。」
        风华正茂的十五岁,距离成年前,他们还有很多光阴可以挥霍。
        「那个人的想法一定和你一样。」
        冰炎说,提起夏碎的手,十指紧扣。
        现在暂时,已经很足够了。
        [完]
        小剧场
        那晚很稀罕的是冰炎负责下厨,炒了两人份的隔夜饭。
        去学院饭堂肯定是自杀,二月十四未过之前他们一定躲在房裏打死不出来。
        「你打算回信吗?」
        夏碎一手捧著饭碗一手把玩那捆麻绳,问。
        「难得如此有趣,当然回。明天叫后帮忙查查是从哪里送来的。」
        冰炎冷笑道。
        「致死诅咒还真是很小机会用到呢。顺便教我吧,明年可以设在储物柜上。」
        被搭档带坏了的夏碎很普通地说著很可怕的说话。
        「那我教你最高阶的。我要他们再也不敢碰你的储物柜。」
        相处久了人会互相影响变得越来越相像。连暴力和腹黑都会交叉传染,真是太恐怖了。


        IP属地:中国香港15楼2014-07-22 2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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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於夏碎的决定,当时的冰炎只是接受,并未理解。
          直到一年后的暑假,很巧合地,冰炎也是在考了黑袍后不久,迎来了迈向未来的契机。
          完成任务,刚回房间连移动阵的光都还未消散,右边便突然闪出人影猛烈地朝冰炎扑击。半精灵靠敏锐的反射神经转身避开,随即猛蹬后腿,却踢了个空。
          心头一惊。正想黑馆怎麼会有敌人埋伏,而且等级明显不低,冰炎听到了熟悉的声线。
          「哟,臭小子精神不错嘛。黑袍穿得有模有样的?」
          ...熟悉到让他想砸东西的声线。
          「老太婆,吃太撑没事干?要我帮你打到吐出来吗?」
          外表和一般女大学生没分别的扇已侧躺在冰炎的沙发上,左手挥扇,右手支首。白地蓝蝴蝶纹的和服明明拥有最华丽长到拖地的大振袖,尾摆却短得只刚好盖过屁股。女人白皙修长的大腿可谓相当养眼,但现在只看得冰炎额头青筋直冒。
          这为老不尊的家伙每次出现总没好事——今次又不知要捅甚麼乱子让他收拾残局。
          「臭小子还是一样的不可爱,那麼久没见,客套说句『扇姐姐,我好想你,来给抱抱~』是会死不是?」
          卧槽。冰炎不自控地想像一下,把自己恶心得鸡皮疙瘩。该死的这女人简直是他天敌,最惨还要打不赢。
          「有屁快放,放完快滚!」
          手抽了一下,他真的很想掏爆符。
          「小崽子,我今天来可是问你有没有兴趣帮无殿接个工作,算是帮你师傅带话的。」
          「...甚麼工作?」
          听到师傅这个关键词,冰炎的态度马上改善,神情认真起来。
          「啧...就只懂巴你师傅。差别待遇有没有那麼明显。」
          扇转了个姿势,乾脆懒洋洋地趴在沙发上,不满地发牢骚。
          「我忍耐是有限度的。」
          冰炎眯细了眼睛说。
          「好啦不玩了。臭小子你脾气比大便还臭,来试试当代导人训练一下爱心和耐性吧。」
          「吓?!」
          很好,冰炎确定老太婆是酒精中毒烧坏脑子了。
          「吓甚麼,会叫你来处理的,自然不是普通学生。我们是觉得这样的相遇对你来说也有好处...不,或者该说,是必须的吧。」
          「是什麼大人物竟然惊动到无殿亲自处理?」
          终於知道事情不简单,冰炎紧蹙眉头,走到扇面前抱胸站著。
          「妖师的后代,继承了凡斯先天能力的人,和你说得上是很有渊源⋯还是孽缘呢?」
          冰炎的第一反应是想翻桌。
          餐桌离得有些远,所以他退而求其次,爆了一串从母亲学来的兽王族脏话,脏得这里必须消音。
          「&%#*!@#*&%!!」
          然后冰炎把可怜无辜的沙发踢进了墙壁。扇身手飞快,在冰炎起脚前就跳起来站一旁了。
          「啊啦。三王子如果看到儿子现在暴力不良的模样,一定会哭泣吧。」
          看到半陷进墙里的家俱,扇挑了挑眉道。
          冰炎的理智线啪一声烧断了。
          就在他要唤出烽云凋戈的时候,宿舍房门被强行打开了。
          「冰炎!怎麼了......吗...」
          从门外听到巨响而慌慌张张闯进来的夏碎,看到室内的狼藉顿时惊呆了,难道是他打开的方式不对。
          「嗯...扇董事日安。打扰了万分抱歉,你们请继续,我迟些再来。」
          反应过来,有礼的夏碎同学首先向大人物打招呼,然后明显想退出战场不蹚这浑水。
          药师寺你他妈的是不是这麼没义气!——冰炎心内呐喊,立刻把人叫住。
          「夏碎,帮我送客!」
          「夏碎小朋友你来得正好,帮我控制一下这屁孩。」
          「...」
          怎麼办,夏碎好想逃。
          但男人啊,有些情况只能硬著头皮挺过去。
          「扇董事,请问有甚麼是我能为您效劳的吗?」
          夏碎走到搭档身前,不著痕迹地握住冰炎手肘,拉开他覆上幻武晶石的手。
          「哼!」
          「臭小子你不能学学人家夏碎!夏碎你看啊,我不过是问他要不要尽点责任回馈校园,试试做代导人,他就拿沙发砸我啊...呜呜呜没良心的家伙...」
          董事打开扇子遮面哭诉。
          冰炎额上又开了几道青筋。
          「我不干!滚!」
          「呜呜呜夏碎你评评理!」
          明知是假的,夏碎还是拿出手帕递给正在装哭的扇。
          「冰炎是黑袍,让珍贵的战力花时间当代导人,我想公会方面也会有反对声音。既然是重要的学生,扇董事若不嫌弃,不知夏碎是否可以...」
          「不可以!你绝对不可以!」
          冰炎伸手把夏碎扯到自己身后护著。感知那不是愤怒而是担忧,夏碎一怔,随即了解这位学弟或学妹身份比想像中还特殊,且伴随的危险性不低。
          「我不接。夏碎也不会接。回去吧。」
          扇止住了哭声,摆出难得一见的严肃。
          「臭小子,我们不会害你的。会指名要你来,自然是你必须面对的事。」
          冰炎盯著养大自己的人,虽没反驳,但也没答应,两人互不相让。僵持之际,夏碎清清喉咙,试图化解困局。
          「我想,这样讨论下去不会有进展。不如先让冰炎见见那位学弟或是学妹,再让他来决定?但是,若果冰炎真的不愿意,希望扇董事您不要勉强。」
          「...呵。」
          这孩子凶起来的眼神毫不比臭小子逊色嘛⋯看这平时文质彬彬的小娃竟敢威胁自己,无殿三主之一再次打开摺扇遮面,扬起了嘴角。
          「夏碎,你是个好搭档。臭小子你要好好珍惜。」
          「哪里,有幸和冰炎搭档,是我该珍惜才对。」
          夏碎想微微欠身,冰炎十分不满,抓住他肩膀又把他推离扇远些。
          「暂时就这样吧。」
          一眨眼,扇就不见了。
          冰炎吁气定了定神,看见夏碎欲言又止的表情,心里便涌起罪恶感。对方在替身的选择上,不只把应该保密的对象告诉他,还用上自己的手段,让冰炎能亲耳听见夏碎与两家家主的对话。这等於逼使雪野家和药师寺家承认这位搭档的存在。
          夏碎给族人的无声信息已经很清楚。
          『你们要把我的搭档当成是我一样来信任。』
          怎麼能够不动容?怎麼还能隐瞒他任何东西?
          「你有甚麼想问就问吧。」
          冰炎认真说。
          「...冰炎,我刚才在门外,听到你说......了。这样糟糕的脏话你到底是从母亲那边还是从扇董事那边学回来的?」
          「我去你妈的夏碎!」
          冰炎的脏话明显是被搭档逼出来的。
          _________________


          IP属地:中国香港23楼2014-09-04 2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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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直在身后。//
            比起以前,冰炎能更无后顾之忧地往前冲。
            打坏遗迹有人帮他解释道歉装成逼不得已的可怜貌来博取原谅。
            冲太前有人抡鞭把他拽回安全之处。
            冲动失控有人轻搭他的肩。小声的提醒能沉稳他,让他去想更和缓更双赢的解决方法。
            举枪扎刺有人在身后以咒术协力,不论封住敌人或辅助他,那人都紧跟他的节奏。
            谈判交涉留记录写报告等琐事均有人代劳,不必他费心。
            冰炎每次回头,总能见到在几步之遥处,夏碎的身影。后来他连头都不回了,因为知道那人一定跟得上。
            所谓默契,是有个人甘愿年深月久地观察他的一点一滴,记忆他所有细微习惯。那人以成为最能迎合他的搭档而努力。冰炎只需等待。
            当他说跑,那人不问为什麼,只会问够不够快。
            //言语变得多余。//
            每每对上鬼族都是生死徘徊的激斗,没有分神的余地,一秒差异都可能断送性命。
            然而他们正正连一秒的空子都没有。朝夕相对的练习,身体早已将对方深深记忆,所有动作已成本能反射。
            银发带红的紫袍伸出炽热逼人的红枪,围绕鬼族的黑刃舞圈。趁敌人被烈火的枪缨迷惑之际,散发光芒的铁鞭甩至,削掉鬼族的双腿。高阶鬼族吃痛咆哮,向前扑跌,却在落地前便被长枪捅爆了头颅。
            戴著白色祭咒面具的紫袍架出防护咒,挡去喷洒而出的漆黑毒血。此刻半精灵已经扭身将火枪一扫,绊跌三个欲从后偷袭的敌人。幻武的烈焰将他们烧成灰烬。
            人类也没闲著。投出火符刀干掉远处的伏兵,右手执起鞭尾套牢鬼族伸向他搭档的爪。一扯,把他扯给枪刃招呼。
            清理完附近的喽罗,接下不会是剩余的中低阶鬼族。黑发紫袍知道那出口挑衅的鬼族高手才是下个目标——那是自家搭档最看不顺眼的类型。
            「风卷成型、火腾化雨。」
            将火符风符同时抛出,戴面具的紫袍向虎视眈眈的鬼族群降下火雨,掩护犹如离弦之箭般冲向敌人的半精灵搭档。逼开追兵,他迅即跟上搭档的身影,站在他肩侧。
            他攻时他守,他守时他攻。彷佛能预知对方的空隙,两人瞬速地互相补位,动作变化万千却行云流水如早排练千百次的舞蹈。天衣无缝的配合,背后是多少时光的见证。
            一段韶华尽付予。
            //在身后的不再一定是他。//
            「夏,你来当队长。」
            「诶?」
            「赛前分析、出场顺序、策略制定,都由你来做。我听你指挥,尽量配合你的节奏。」
            「可是...」
            「夏,近几个月的任务都是你来制定行动方针的,这些方面你早不比我差了。不要一直躲在我后面,上前去做独当一面的紫袍药师寺吧。没有比大竞技赛更好的实践机会,这次轮到我来跟上你的步伐,看顾好你的后背了。」
            //守护后背的方法。//
            冰炎不知该不该庆幸褚是用他送的移动符离开学院。头脑简单的学弟一定没想过,术的主人自然能感知符咒发动的时间与目的地点。
            冰炎更加不知该不该庆幸,事发时夏碎就在他身边,目击他忽然全身僵硬的一刻。
            「冰炎,这麼了?!」
            从夏碎少有的慌乱语气,冰炎几乎能想像此时自己脸色是有多难看。他忽然觉得好疲累,左手正在跳痛。
            「褚用我最初给他的移动符,一个人去了鬼王冢......我竟完全忘记还留了这麼一道符给他。」
            思绪混乱,冰炎极力保持冷静的语气,但已是一句脏话都没心情讲。他心里现在没有愤怒。
            「通知公会。」夏碎掏出手机,立刻进入了工作模式。「你一定坐不住等许可下达,我和你去。」
            紫袍拨著电话,转身抽出移动符。
            不忍说,夏碎只猜中了一半。另一半是夏碎打从一开始便从未怀疑过的,现今冰炎却要亲手粉碎。
            夏碎眼中的冰炎永远骄傲、强悍、英勇无畏。
            冰炎一直都想成为夏碎眼中的那个冰炎。於是在自我表现中他强化了自己的坚毅、霸气、自信满满,彷佛自己真的无所不能。
            相向的...压力。喜欢与寄望与信任使他们不知不觉中互相逼迫,跑得喘不过气也不能不敢停下稍息,害怕让对方失望。
            其实冰炎并非那麼勇敢。
            其实他们才十七岁。
            其实冰炎连向夏碎坦白已染上毒素无法化解,解释情况如何险峻的勇气都没有。
            很窝囊,很废。正面挥拳这基本武术礼仪也无法遵从——他不想看见夏碎的表情。好好道别也做不到——他怕自己决心动摇。恐惧犹如灭顶浪潮,冰炎怕得要利用他们之间建立的一切一切,背叛那句「我来守护你的后背」。
            又或者,这才是唯一能守护他的方法。
            走近夏碎毫无防备的背,右手手刀劈下,左手接著他瘫软的身躯。
            「我马上回来。」
            心意是真的,算不算谎话?
            //最后的。//
            飞扬的红发嚣张血腥。
            面对熟识的面容,夏碎容许自己奢侈了三秒。
            第一秒,想奇欧王子骗人。
            第二秒,真心情愿冰炎是切切底底死透了,尸体毁得渣都不剩,完全不再有可能性来凌迟他。
            第三秒,心内默念:
            主神,如果您真的存在,也未免太残忍。
            然后三秒过去了。
            「......药师寺夏碎。」
            太多太多的相知相处,积年累月的所有,即便失去灵魂,躯壳都已铭记。自己在冰炎心中的重要性竟以这种讽刺的方式获得肯定,心如刀割之余夏碎其实有点自虐的高兴。
            面具下的少年,扬起了微笑。他想,你教我的一切,今天终於能毫不保留全数展示给你看。药师寺夏碎因为遇见冰炎已经成长到如斯地步,现在请你见证验收。
            这里没有冰炎,可称为夏碎的灵魂也在戴上祭咒面具的一刻被深深锁起,不见天日。
            有的只是曾经的约定和遗留的骄傲。
            可是主神,又感谢您。
            赐予这对他们而言最合衬的最后相对。
            //最后之后,他们重新相遇。//
            [完]


            IP属地:中国香港27楼2014-09-20 0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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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t that you lied to me but that I no longer believe you has shaken me.
              撼动我的,不是你对我说谎,而是我再不相信你。
              ——尼采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冰炎回到学院时,夏碎和他狠狠打了一场,闹过拆夥,但最后两人还是不负众望地走回对方身边。Atlantis迎回了他们的黄金搭档。黑袍紫袍并肩的身影失而复得,旧生熟悉得落泪,新生仰望且憧憬。
              ——看到他们再次站在一起,才真正觉得鬼王战切底结束。我们没有被打败,那次战争让我们更为茁壮,Atlantis的将来一定更美好。
              ——冰炎学长和夏碎学长真是搭档的典范!
              ——他们是我对搭档的定义。如果连他们都拆夥,我想我再也不能相信搭档所代表的情义了。
              ——两位都太帅了简直犯规!亚殿下他刚才瞪我啊啊啊!我不行了,亚殿下请踹我!
              ——滚开一边你这死M,温和的夏碎学长才是王道吧!
              夏碎按住想要如某学妹所愿去踹人的冰炎,笑说多年来这些仰慕的话你还听得少吗。
              还听得少吗,关於黄金搭档的种种。用时间换回来的成果。
              他们的默契如昔——两年的空白没带走什麼。帮凤凰族搜集药材,自自然然是夏碎去和树精交涉,获得进入他们属地的准许。迷雾森林里自自然然也是冰炎带路领前。精灵以独特的体质闯入毒沼泽,夏碎在一旁稳住破解幻觉的结界,等待搭档从深处摘回来几株能克百毒的野生乌风草。期间有什麼妖兽打扰,也是夏碎料理的了。
              头几次任务也算简单顺利。两人合作无间,医疗班没光顾,也没打烂谁谁的圣地遗迹。冰炎因当初私下硬闯鬼王冢而受到公会追究,某些黑袍应有的决策权被收回,出任务时还被巡司监督得紧。也许因为有夏碎帮著煞车,冰炎竟然沉得住气,规规矩矩的连任务报告都写得比以前认真。如此这般一两个月后,公会便派员说冰炎殿下没问题了,继而小心翼翼问黄金搭档有没有兴趣接些鬼族相关的任务,近来景罗天那边有点不寻常云云。
              毕竟万能黑袍是不可多得的珍贵战力,不会永远放著不用。
              冰炎没看漏夏碎紫眸闪过的冷怒。对象是鬼族、公会、搭档还是都有呢,冰炎不清楚,只知道夏碎鲜有如此不掩饰的露出杀意,冻得公会的派员生生退后。
              半精灵不可自抑地伸手滑过搭档的前臂。夏碎僵硬全身戒备,冰炎轻轻扫著。
              我在...我回来了...我就在这里。
              聊胜于无的安慰,其实空洞得很。有些伤痕不是抚过便平的。
              夏碎没有回握他。
              -------------
              「夏!左边!」
              冰炎摆枪横格,暗曲马步沉蓄了鬼族刀尖劈下的力道,再挪动掤劲一举把敌人推开几呎。硕大的鬼族没站稳,又被往咽喉扎刺的烽云凋戈逼得慌忙退却。
              往常的夏碎会就这机会上前补刀。冰炎挡了夏碎便攻,这是无需言语的共识。
              但夏碎没有上前。
              「!」
              继续守在搭档背后,夏碎扬出的冬翎甩如灵蛇卷动,缠住鬼族的脖子往回拉。不得已,冰炎只好自己捅下几枪,用烽云的极火把鬼族的身躯化成灰烬。
              一次可能是意外,几次就必然是刻意。
              在学院范围外小小的一战,都是些来向安因施压的炮灰,攻击力不算高。
              夏碎一次都没走在冰炎身前。彷佛时间回溯到国中,夏碎还是那个只会躲在搭档身后辅助的夏碎。
              鬼族清除乾净后,冰炎侧身想翻到夏碎背后,焚掉那片蜂涌而至的血虺。
              转到一半被生生拦腰挡下。不只冰炎惊愕,连夏碎也面露疑惑地看著自己横摆在搭档腰间的鞭柄,神情迷茫起来。
              「夏碎!」
              黑发青年这才推开搭档,同时借力跳离避开那片白雾。黑袍抽起烈火燔燃的长枪,紫袍扔出火符,合力把剩下的血虺烧个乾净。
              收起武器对视,气氛已经不是尴尬,而是沉重。
              积年累月建立的,原来早已在悄然无声中崩塌。
              冰炎左肋间隐隐作痛,犹如吊著秤砣般沉甸甸。刚才的夏碎,无意识地处处防范,只允许冰炎出现在视线之前,不肯把后背交给他。
              原因不言而喻。
              「我以为你原谅我了。」
              他承认那记从背面切下的手刀很过分,但早在夏碎接受他的道歉,答应继续当他搭档时,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我真的没在生气了。」夏碎深深叹气,苦笑。「但我似乎...似乎比自己所知道的更受打击。来自背后的偷袭...身体记得。」
              「你每次每次都这样!默不作声的压抑隐忍但到头来却不解决问题!」冰炎忍不住提了声。「你到底想怎样!说出来,我愿意做!」
              激动中的冰炎眼下竟浮现出千冬岁看自己的艳羡眼神。雪野家的红袍对他总是五分尊敬四分羡慕一分嫉恨,冰炎也回敬几分烦躁一些同情少许炫耀。但这时冰炎才知道其实他们都错了。他本来也认为自己是最接近药师寺夏碎的人,抱都抱过,达成了负值的物理距离,完成人与人之间最亲密的行径。现在伸手摸去,却还不是又摸了个空。
              想并肩相伴的愿望从没变过,为何竟是走得如此艰难。
              「冰炎。」出乎意料,夏碎并不是沉默著别开脸。紫袍上前,轻轻摩挲搭档的脸颊。从中学走来两人都已成长不少,夏碎也不再是国中那个会胆怯逃避的夏碎。可在成为顶天立地的大人同时,产生的意见不合似乎又更无法退让。
              「......我一路上,都好像太过依赖你了。无论是努力的理由和前进的方向,还有...走下去的动力。」
              夏碎还是温和地笑著。只有这点是不会变的吧。
              面对熟悉又陌生的搭档,听到近似诀别的话语,冰炎...只想著不想放弃眼前的人。
              伸手抓去,死死扯住紫袍的手腕不放。
              「你是我的搭档。」
              半精灵的语气不容否定。
              「冰炎,抱歉...但我想我现在得先搞清楚我想要什麼,才能去顾虑你想要什麼。」
              「七年来的,你就舍得随手放弃?!」
              冰炎慌了。夏碎一直淡淡然,没有怒气,说明不是等到气消了就没事的。这是货真价实,两人之间的裂缝。
              夏碎拽了拽,挣不脱冰炎的坚持。
              「......七年来的,是你先丢弃。」
              夏碎幽幽道。他愿意为冰炎放弃很多,但不包括最底线的尊严与自我。
              「不会再有第二次。」
              冰炎保证,声音压得很低。
              夏碎还是扯不动手腕,叹口气,想搭档什麼时候变得如此孩子气了。
              「冰炎,再来一次,你会做一样的决定吗?」
              夏碎停下动作,忽然笑道。
              冰炎猛抬头,嘴角微微抽著,答不上话来。眉心倒是锁死了,手上的力度更紧。
              「你做了你的选择,既然不曾后悔,那就不要为了迎合我而说谎。」
              夏碎语气惋惜,续道:
              「只是你教过我......光影村,一断电就是永远。」
              冰炎浑身僵硬,有如被当头淋了冰水,呆愣得连手都松了,无力地垂在身侧。夏碎趁机收回手,退了几步。紫袍口中那些不如我们先做些单独任务,试试和其他人搭档,冰炎觉得声音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
              你没有做错。我不再信任你。
              两件事理所当然地平排共存,却不相交,留下最绝望的平行线。
              ——他们是我对搭档的定义。如果连他们都拆夥,我想我再也不能相信搭档所代表的情义了。
              脑内嗡嗡响起不知哪个学弟所说的,眼前一阵阵发黑。
              搭档,既然两人一组,也就必先决为两个独立个体。
              如何定义?
              却是很痛,很痛,滴血的领悟。
              [完]


              IP属地:中国香港29楼2014-10-25 0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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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小亭要吃西餐!」
                周末下午,小亭的一句撒娇,令夏碎带著黑蛇小妹妹到左商店街选购食材。
                「吃太多肉不健康...不买牛扒了,今天煮奶油鲑鱼天使面好不好?」
                正欲从货品架上拿取包装面条的夏碎,被冲过来的小亭撞个满怀。褪后两步张臂接住女孩,夏碎低头看见小亭抓著一包彩色通用语字母面。
                「这个!好可爱!小亭要吃!」
                小亭双眼闪啊闪。
                阿爸病发的夏碎完全失去抵抗力,揉揉女孩的头,含泪接过字母面,选购了鸡汤番茄红萝卜西芹洋葱瘦肉等配料,默默拿去结账。
                店主瞄了字母面一下,眯眯眼接过紫卡。夏碎生起莫名的羞耻感。字母面啊...记得小时候母亲有煮过给他和千冬岁,说吃了就能把字母记下来——都是哄小孩的招数。
                自己竟然这麼快就到了煮字母面的年纪吗...
                还好冰炎不会来蹭饭。
                嗯,冰炎。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和小亭一人分了一边环保购物袋的手抽拿好,夏碎用空出的手掏出智能电话,来电显示写著褚。想来快要考试了,应该是来问功课的。
                「午安,褚。」
                「那个...夏碎学长午安!有打扰到你吗?」电话传来学弟有点不好意思的声音。
                「没有。我现在商店街,刚要回紫馆,之后就空出来了。你要过来吗?」先问了,对方就不会难开口——虽然褚已经找过他很多次,所以也熟络了。
                「对不起,又要麻烦夏碎学长。」
                「不会,那麼待会在紫馆外面碰头吧。」
                等对方道谢并挂线后,夏碎收回手机。从护送冰炎的任务归来后,褚成熟了许多。一旦补足了他最缺乏的自信和勇气,进步便飞快。
                也许不用多久,学弟在某些方面便能过自己头了,毕竟先天能力有差。但这也没有什麼不好的,学无前后,达者为先。况且冰炎能回来,褚付出了不少努力。
                等等,自己竟然这麼快就到了当老师还看著学生青出於蓝的年纪吗...
                回神看见在旁边踏著小跳步的小亭,夏碎勾起唇角,想这样悠闲自得的心境很不错。专心研究术法,试验新食谱新菜式,接任务选些平和不用对上鬼族的...有空就帮学弟补补习,陪小亭玩耍又或是看看书。
                少了以前必须追上某人的逼切性。
                轻松,又带点淡然的失落感。
                星期六的午后,阳光透过窗户,带来懒洋洋的温热。小亭吃完褚带来的点心,枕在夏碎膝上陷入休眠状态。客间乾净整洁,夏碎和漾漾坐在矮桌前,桌面摆满课本笔记和符纸。褚在埋头画阵法。夏碎提起茶壶,添满学弟半空的茶杯。绿茶的清香似有还无地萦绕,使人心神安宁。
                漾漾停下动作,双手把画好的阵法递给学长检查。夏碎打量了半晌才满意地点头,学弟当场松一口气。
                「很不错喔,褚。四大元素的基本阵型你都掌握了,对以后应用变化会有很大帮助。今天的作业,就试试以你自己的想法来改善基础移动阵。我建议你可以去找冰炎参考他用的,不过他的都有加精灵契约,你暂时还不用学到那麼深入。」
                其实冰炎有好几种常用的移动阵。著重守备的、速度的、大量物件传送的...夏碎记得自己第一次接触时,沉迷研究了好几个星期。
                后来夏碎有帮忙微调。
                忆起往事,青年露出温和怀念的微笑。漾漾看了,不禁表情复杂。
                「那个,夏碎学长,我可以问个有点私人的问题吗?你不要生气。」
                鼓足勇气怀抱必死决心,妖师踌躇地开口。几年前在湖之镇,漾漾在千冬岁的逼迫下也做过相似的举动,问了血虺的事。
                「嗯,可以啊。怎麼了?」
                人长大了,肩膀变得更横,轮廓变得硬朗,但夏碎的微笑多年来都未曾变改。
                「为什麼要和学长拆搭档呢?」
                夏碎眨眨眼,惊奇地望了褚几秒,才又摆回笑容。
                「我们是搭档啊。」夏碎双手环起茶杯,指尖轻轻摩挲杯沿。「公会也还登记著。」
                「可是最近都没再有一起,无论是出任务还是玩,每次喵喵想同时约你们都失败了。学长...学长也回来了,夜妖精袭击医疗班时,夏碎学长是那麼担心,不顾自己身体也希望能保护学长。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为什麼反而要避开对方?」
                褚或多或少地感到内疚,然后和他们一样,未能完全放下鬼王冢刻骨铭心的旧事吧——意识到这点,夏碎再次觉得褚是个想大家都幸福的好孩子。
                「褚,入学以来,你变了吗?」
                「诶?」
                突如其来的问题,使漾漾呆愣住。
                「在我看来,褚成长了许多。成熟地接受了自己是妖师的事实,不再凡事依赖冰炎,遇到困难会认真思考自己能做些什麼。」夏碎说出他的观察。「也学会了保护自己,最近都有拿欺负你的A班同学来练习我教的符咒。」紫袍笑容炫目。
                「面对自己的改变,褚感到不安吧。」夏碎语带肯定的陈述漾漾所想。「但不要害怕自己的黑暗面,我和冰炎一直看著你,清楚你善良的本质。冰炎他打从开始就相信你。」
                等到学弟迟疑地点头,夏碎又继续笑著解释。
                「而我也一样。会改变,会感到不安,苦恼自己能做些什麼。」
                褚马上露出『骗人学长们明明坚如磐石比我厉害多了,总是很清楚要做什麼,哪像我时常迷惑著』的怀疑表情。
                「真的,我和褚其实很相像,只是表面上看不出来而已。我向你说过小时的经历,褚记得吧。」
                喝完杯子里的茶,发现茶壶空了,夏碎轻拍小亭的肩膀,把她叫起来。
                「小亭乖,麻烦帮我泡茶好不好?如果还帮忙洗胡萝卜和洋葱的话,今天能早点吃到晚餐。」
                小亭小妹妹欢愉地答应,嚷著晚餐晚餐冲进小厨房。目送她的背影,褚将视线转回学长身上,显得窘迫。
                「夏碎学长有什麼烦恼,可以告诉我吗?」
                夏碎眼睛微曲,表情很温柔。
                「简单说,问题出於我没想过这麼快就应了替身的责任,更没想到能活下来吧。」
                褚完全不能理解。鬼王战里大家都没事,最好不过了,为什麼要烦恼?
                夏碎笑笑继续。
                「冰炎也...没想过能再见面,也没想过他的诅咒能这麼快解除。劫后余生,除了沾了些黑暗气息,竟然所有阻碍都一并消除了。太美好,美好得不可置信,反而让我惶恐起来。」
                话题忽然变得沉重。褚想夏碎学长果然比自己厉害多了...背负的东西重量有差,而学长还能笑著说出这些话。
                「我以前一直在迷雾中前行,看不清未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突然雾散了,眼前一片明亮,海阔天空。前路原来很长很长,充满分岔点,弯弯曲曲,没有尽头。於是我禁不住想,这样浑噩下去真的可以吗?我想要的是什麼?我应该怎麼走?」
                「穿著紫袍,除了是冰炎的搭档外,还代表什麼?药师寺的少主,除了是替身外,又肩负什麼?药师寺夏碎除了是袍级和替身外,又是谁呢?这些问题一次过全涌来,其实还蛮可怕的。」彷佛要掩盖不安,夏碎轻轻地笑出声。
                漾漾用力点头。夏碎的茫然感他能理解。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普通人类,后来发现自己是不容於世的妖师,尔后又得知妖师的使命,也够呛的。褚冥漾除了是妖师和凡斯先天能力的继承者,又是谁呢?
                这些都不是冰炎能替他们解答的问题。
                静默中小亭适时地端了茶回来。
                「要留下来吃晚饭吗?」啜一口新泡的绿茶,夏碎问道。
                「谢谢夏碎学长,但我约了喵喵千冬岁他们。」褚半跪起来,开始收拾桌面的书纸。「对不起打扰了这麼久。」
                太阳快下山了,房内的榻榻米被照得金黄,书柜的影子拉得很长。
                把东西塞进书包,临走时,漾漾靠门望向夏碎。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夏碎学长请加油。」
                「哪里,谢谢你愿意听。有困难记得随时来找我们,记住你不是一个人的。」
                可是夏碎学长和学长都常常一个人去做些危险的事——褚把想法压下,没有说出口。考虑考虑,最后说出了任性的话语。
                「夏碎学长,那个......」
                「嗯,怎麼了?」
                「虽然我也许是最没资格说的人,但是...我还是希望能再看到夏碎学长和学长一起并肩作战的身影!」
                急匆匆说完,瞥见夏碎没有发怒,漾漾连忙道别,留下不置可否的紫袍,开门逃跑。
                并肩吗?夏碎有点悲哀地想。怎样才是真正的并肩呢?
                回到小厨房,惊见小亭把整包字母面泡水了。
                女孩的金眼睛闪啊闪,无辜得很。
                於是夏碎摸摸她的头,含泪说:「小亭乖,出去等等,很快能吃晚餐了。」然后捞起适当的份量,煮了美味的番茄鸡汤字母面。
                夜深,夏碎放下笔记本,忽然想起冰柜里剩下的,泡起了够吃三天的字母面。正烦恼该怎麼处理,脑内自动浮现冰炎吃字母面的惊悚画面。
                冰炎...胡萝卜字母面......
                好可怕。
                摇了摇头把影像从脑海中赶跑,夏碎决定把食材拿去贡献学院餐厅。虽然小亭也能吃完啦,但一下吞掉,好像有点浪费。
                也许会有睡不著肚子饿,跑去餐厅碰运气的人。当作日行一善好了。
                TBC


                IP属地:中国香港31楼2014-10-25 0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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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间的热带餐厅隐约有层雾气。月光穿过透明玻璃顶洒入室内,照得大树亮油油的叶子反起银光。喷泉没开动,美人鱼雕像静静待著;也没有动物昆虫鸣叫,雨林不自然的宁谧。墙壁的纹路亮起柔光,几点萤火虫的绿芒在叶间幽幽飘渺。
                  座位散散落落坐著几个人。周末食堂不提供正餐,又是深夜,来的人都是在吃自动贩卖机的小点心或是杯面。也有人在贩卖柜台前张望,希望能得到什麼热食。
                  捧著装满一筲箕字母面的夏碎顺势开口,问大家有没有兴趣,立刻引来三四人感激涕零的响应。和臣交涉后成功取得厨房和食材的使用权,夏碎煮了一锅番茄浓汤字母面。
                  冰炎到达时,见到的正是夏碎如教堂修女在冬天分发热汤般分碗的景象,就差没有圣光围绕了。
                  正考虑该(a)摸摸鼻子溜回宿舍,还是(b)摸摸鼻子上前讨吃,冰炎被搭档发现了。银掺红的长发太显眼,去哪都能认出。
                  「冰炎?」闪过一丝惊讶后,夏碎千年如一日地微笑。「怎麼在餐厅?」想想有点明知故问,又改口。「不嫌弃的话我煮了......字母面。嗯,小亭想吃,不小心煮多了。」
                  悄悄观察冰炎,看他没有被字母面侮辱到的样子,夏碎加深了笑容。找了个被植物遮掩的隐蔽角落坐好,人类放下碗,拍拍旁边的位置。没有拒绝的理由,冰炎大步向前接受邀请,姿势不失平日的自信。
                  在出完任务的深夜从关系复杂的搭档手中接过热腾腾的......番茄字母面,情况虽然很荒诞滑稽,冰炎心头却涌起怀念的暖意。
                  药师寺夏碎总是很轻易便能挑弄他的情绪。
                  「谢谢。」低声说完,没对花朵形状的萝卜片或尴尬气氛加以评论,冰炎一勺一勺老实地开动。肚子暖了的同时眼眶有点发热。
                  夏碎托著腮看他吃。
                  吃到一半冰炎倏的放下汤匙,铁器撞击瓷碗发出清脆的铿锵声。
                  「对不起。」不是想请求原谅或是挽回什麼,只是单纯地偿还欠著的道歉。「当时我替你做了决定,而不是让你自己决定。」希望在某天,这件事能不再是你内心的负担。
                  默契依旧。没说出口的,夏碎也明白。
                  「不,我也有责任。」不是冰炎一个人的错。搭档要共同承担责任,很早很早以前就说过。「当初被你扔下我真的很受打击。后来发现我会有被抛弃的感觉本身就对你极不公平。我不应该是你的,我应该是自己的,所以顶多是被你偷袭,不存在被你抛弃的事实。」
                  他们都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延伸。
                  如果多年以来的相处模式都是错的,唯独感情是真的。
                  冰炎捉起汤匙,把剩下的吃完。
                  「谢谢招待。」擦擦嘴,半精灵说。「很好吃。」
                  「不客气。以后肚子饿了,什麼时间也好,找我便是,我和你不需要拘泥这些小节吧。」人类扭头答。
                  冰炎点头表示理解。谁都没说过要断交,只是见面难受,他们自动避开对方。
                  「我今天接了个任务,得到这个。」从黑袍中掏出报酬,冰炎摊开手掌把火之天使的水晶展示给夏碎看。在昏暗的环境,剔透晶莹的水晶炯炯生光,散发温热的气息。如此纯粹的火与光元素力量很罕见,让身上残留黑暗气息的夏碎稍感不适。
                  「嗯。」夏碎皱眉,按住肩膀。「是天使的力量?如此纯碎...很稀有。」
                  冰炎马上握拳收起水晶。
                  「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吗?帮我用它施个咒。」
                  「冰炎...」
                  「我们还是搭档。」
                  犹疑一会,夏碎点了头。
                  火之焰园的花草皆是鲜艳欲滴的红。庭园中间矗立了凤凰造型的火盘,火焰长明不熄,但不炎热。纯红蝴蝶拍翅飞舞,所到之处都有金光点落,犹如花火移动的轨迹。
                  冰炎走到火元素最集中的地方,面向夏碎。「看著我,见证著,就好。」
                  在掌心画下咒文,双手紧握天使神火的水晶,冰炎闭眼,开口清脆嘹亮。
                  我有一个搭档,药师寺夏碎。
                  我们现正面临一些问题。
                  也许我们永远找不回以前的均衡点;也许我们终将因各种原因而分开。脱离孩提的稚嫩,踏入成年的岁月,我们各自拥有自己的信念再也正常不过。但飒弥亚‧伊沐洛‧巴瑟兰此刻以心倾听,用心思考,诚挚宣言:对於药师寺夏碎,我很在乎。非常、非常的在乎。
                  我以精灵之名,为药师寺夏碎祈愿。祝福他坚毅挺拔,走过往后的道路;从心所选,寻获属於他应得的幸福。
                  松手,赤红泛光的粉末一落地面即燃烧起来。朱色的凤鸟从火中成型,如箫笙大鸣一声,展翅高飞。两人抬头见火鸟如流星划破长空,最终消失在夜色的尽头。
                  良久后,夏碎才喃喃说,会把天使的水晶用来施展祈愿咒那麼浪费的,恐怕也只有冰炎殿下了。
                  「不浪费。」冰炎斩钉截铁。看夏碎仍是抬著头,没有要动的意思,冰炎加句「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又不是女孩子,别太呵护我。」从凝视中回神,夏碎转向不耐烦的搭档,发现他在搓手。走近握起半精灵的手端详,发现果然被灼红了,夏碎念起风的愈伤之法。
                  彼此彼此,冰炎望望治好的掌心,想。
                  「我有作为你搭档的身份,也有作为自己的身份。目前这两个身份正处於对立面上,好像分了层的咸水淡水。」放开手,夏碎又帮冰炎整理黑袍的衣领,拍去他肩上的尘粒。「愿意的话,给我点时间,待咸水淡水融为一体的时候,我会给你答覆。」
                  「我等。」
                  夏碎等了他两年,他怎麼不等?
                  冰炎只消等两个月。
                  清晨的水之清园气温偏凉。水潭平滑如镜,倒影著湛蓝晴空。凌空的透明亭阁和水晶桥梁被阳光晒得亮晶晶。本是让人心旷神怡的景色,夏碎一开口马上把气氛给毁了。
                  「这里,」夏碎笑咪咪指向某个角落。「你砍了千冬岁。」
                  哇靠平时不腹黑一黑要人命,这搭档说话要不要再凶残点。面对这样的说辞冰炎只能哑巴吃黄莲,死死皱眉。
                  夏碎当作什麼也没看见,拿出一颗如大海般深邃的钴蓝水晶。
                  「这个是水之妖精的。力量没有天使的纯碎,不过伊多说更适合祈愿。」
                  「......」有时夏碎的笑容真的很欠扁。冰炎很想把他嘴角扯下来,看他还笑不笑。
                  「在这之前,有些话先得说清楚。」夏碎用食指和拇指捏起水晶上下两端,阳光穿透晶石,在地上印出荡漾的蓝光。
                  「我可能要很长很长的时间,才能再相信你。」
                  「嗯。」顶多再花个七年吧,去重建被破坏的。
                  「有些任务我不可能陪你去,例如天使领地,我身体里有黑暗气息。」
                  「嗯。」又不是夏碎的错。
                  「在将来,我可能会与你踏上不一样的道路。比起实战,我偏好术法研究,也要兼顾家里的责任。」
                  「嗯。」夏碎不会永远跟在他身后。
                  「我是人类,你是精灵。即使这样也无所谓?」
                  「...嗯。」冰炎微微点头。
                  是错觉?夏碎的眼神多了分怜惜。可他又迅速闭眼,在手心画了咒,双手包覆水晶。
                  如果心能说话...
                  药师寺夏碎和飒弥亚‧伊沐洛‧巴瑟兰,想继续当搭档。
                  以心倾听,用心思考,诚挚祈求:面对时间的变迁、性格的成长和将来的磨练,愿我们能有化解矛盾的智慧和包容对方的度量。愿我们不会走得太近,迷失自己;或走得太远,触碰不到对方。
                  愿我们如偎傍的平衡线,在未来的道路上相伴於彼此身边。不是依附於对方,而是不吝惜地与对方分享。
                  即便迎来分离那天,各自也必不负曾有的骄傲。
                  松手,深蓝的粉末散落地上,化作一只青鸟。唱著甜美的歌声,小鸟盘旋两周,才飞离消失於晴天。
                  这次夏碎的笑容不讨打了,看得冰炎心跳加速。
                  「冰炎,」夏碎牵起他的手独白。「你记不记得国中时,有次你拿了封情书给我,说看不懂?」
                  逆向的晨光勾出夏碎比平时更深刻的轮廓,替乌黑的发丝镀了金。紫色瞳仁深得溺人,冰炎记得某年某个夕阳的午后,伴著薰衣草的气味,他也是看著这抹紫色,然后失控。
                  冰炎那时就懂,他将一生都喜爱紫色。
                  「那时我说,有一个人,如果能撇开一切什麼都不管,我想一直和他走下去。
                  冰炎,现在我能坦白地说出来了,那个人是你。而且,不是撇开一切什麼都不管,而是不管未来遇到什麼,我都会尽力去找能和你走下去的办法。抱歉让你等了这麼久,现在我终於准备好了。
                  你的想法还和我一样吗?」
                  「白痴。」
                  冰炎把人拉低,以吻封缄。
                  [完]


                  IP属地:中国香港32楼2014-10-28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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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间事,了犹未了,不如不了了之。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世上没有甚麼是永无止境永恒不灭的,他心中了了。
                    日常到不能再日常的室内茶会。他喝著蜜豆奶,诉说这月来任务间的奇特见闻和有趣轶事。坐旁边的人手扶茶杯,专心聆听,并在适当的位置给予反应和提出问题。交换了彼此的近况,确认大家无恙,人类淡淡笑说「你辛苦了。」
                    沉默下来,不是缺乏话题,而是享受无需言语的安心宁静。他偷偷注视身旁人类的侧脸,视线扫过如故的轮廓,发现对方白发又多了几根,鱼尾纹在眼角刻划更深。一向是俊美的人,记忆中的青年模样变了,但岁月的痕迹反而令他更为感动,内心悸动得深沉,还带一阵闷痛。忍不住伸手捉他握茶杯的手腕,想说别走。不要走得太快,他跟不上。
                    他惊觉时间流速确含相对性。为任务四处奔波的精灵时间过得慢,静下来的人类时间反而过得快。
                    如果时间能逆流,回到当时,黄金搭档的黄金时代。
                    人类露出诧愕表情,随即摆回笑脸。缓缓放下茶杯,另一只手搭在他握住他的手背上。
                    「死亡尚有复活咒可扭转,但时间绝不允许逆流。几千年来研究时间禁咒的法师,无一成功,只会招来时间守护者的抹杀。」
                    不察觉自己把脑裏想的说出口了。人类的安慰,竟是大发议论。知识是绝对的可靠的,有迹可循。自小,遇上不明白的事,第一反应便是往图书馆裏跑,或收集第一手情报。他们都习惯依赖理性去解决困难。
                    「不知你对人类的科学可有认识?有个叫爱恩斯坦的人提出相对论。他说时间和空间是连续一体的,共享一个总数,此消彼长。举例,原世界和守世界的时间流速一样,是因为两个世界的空间正以相同的速度移动。星界的一天却等同我们的七天,据他说,那是因为星界空间的移动速度比我们快上许多。速度越快,时间便过得越慢。」
                    「达到光速,时间便会静止。超越光速,时间就会逆流。但爱恩斯坦同时说,任何物体都无法达到光速。所以时间逆流是物理上不可能的。」
                    夏碎不著痕迹把他们导回学术讨论。房间中,他们十年如一天,坐在摆满书本笔记的桌前埋首研究。随深入学习的领域渐见分野,他们不再是单方的教导,而是相向的研究。曾搞出不少实验性质的术咒阵法,有的实用性高,甚至获得公会承认,被记录书中。虽然他们许多咒术都是根据冰炎的个人能力研发的,别人很难用得好。
                    回归正常模式。
                    忽略违和感,便什麼都没改变。
                    「科学和咒术是两个不同系统。违反自然和顺应自然的力量,不能类比。」
                    於是他跟著附和,无缝地把游戏接下去。
                    「生热、起火、结冰、点灯;移动、攻击、防守、治愈。科学即是人类的术法,研究至深,会发觉两者相似之处远比想像中多。它们同受制於一样的自然定律。例如,我们无法从『无』生『有』,也无法把『有』消『无』。我们只能把力量转化为别种力量,把物质改组成别的形态。」
                    「以及,所有世界的时间都只能向前流逝。即便是无殿,也只是『没有时间』,不能『干预时间』。」
                    他捂住人类的嘴,不让他说。
                    人类笑笑。他举起夏碎的手,贴上自己唇边亲吻。不再光滑如昔,已起了皱纹和斑点和凹凸的青筋,却熟悉如自己的手。他枕在夏碎肩上,以脸颊蹭蹭和服的丝绸,偷偷嗅了嗅带茶味的清香。
                    「冰炎?」
                    耳朵还紧贴夏碎身躯,令传来的声音听起来更圆滑沉厚。无由来的恐惧,霎时令他握紧手中夏碎的掌心。
                    这人的一颦一笑,令他沉溺,年复年来越沉越深。
                    让我握住你的手,一起跑快点,快到让时间静止,好吗?
                    这次他很确定自己没有说出声,只在内心默念希冀。
                    「冰炎,我早跑不动了。」
                    夏碎笑著回答。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冰炎,我跑不动了。」
                    解除搭档登记是夏碎提出的,在搭档了二十多年后的某天。
                    「一直以来我都尽力在你身后奔跑。才刚觉得追上,终於能和你并肩向前,身体却又不听使唤了。」
                    挡过杀劫,残留黑暗气息的躯体,无可奈何提早迎来极限。
                    久违地躺进医疗班总部,月见帮夏碎下了止痛药,提尔把冰炎抓到一旁千叮万嘱叫他注意点,当头棒喝提醒他二十年的时间,对人类和对精灵拥有差天共地的分别。
                    趁他愣著,提尔不忘对他上下其手一番,说是安慰,逼得冰炎一记飞腿送他在走廊滑翔了十来米。
                    医疗班放人后,冰炎接的搭档任务明显变得简单。夏碎很快忍不住,说:「我很满足了,也是时候拆夥。」
                    见冰炎心死不透,便加句「你知道,我最无法容忍拖你后腿阻你前进的自己」来补刀,顺带转动刀柄。
                    真的无关冰炎的想法。冰炎也清楚,假如自己说甚麼「我不介意。」「我的搭档只能是你。」「这次让我来迁就你的步伐。」,越真挚也越只是往伤口撒盐。客观事实无法推倒,那所有藉口都是徒然。
                    可是要他放手,又怎可能答应。
                    「不用担心,冰炎。」
                    夏碎伸手抚平他不知何时皱起的眉心。
                    「我们不只是搭档,关系也没脆弱到需要公会的认可才成立。」
                    「只要愿意,就能继续走下去,这不是你说的吗?除非你不愿意了,那能找到更好的人也很值得高兴。」
                    「那不可能发生!」
                    正如夏碎的笑容有很多层,冰炎的愤怒也分很多种。这次是不知所措时的防护机制。冰炎在害怕,双手抓住夏碎肩膀拧得生痛。
                    夏碎运用自己唯一能确切胜过冰炎的——身高,把对方的头压向自己胸前,像安抚孩子般揉乱他的头毛。
                    「不搭档,依然可以相伴。」
                    夏碎记忆,年少时不安的总是自己,都靠冰炎的鼓励才有勇气走下去。
                    也许是当年他已经隐约感到现在会面对的。把爱藏匿,受伤的只会是自己,而且还能大条道理说自己是遭伤害的被动者。答应了,就责无旁贷,伤害别人或伤害自己,都必须负上主动的责任。
                    对不起,但你若愿意,我便愿意。
                    「我学懂了,不只在你身后追逐。忍耐不安,等待,也是一种战斗。」
                    「不要因为我停下,但要为了我回来,好吗?」
                    冰炎用下巴磨了磨夏碎的和服,不知算吃豆腐还是点头。
                    「我帮你造个量身定制的护符,继续守护你的后背。」
                    「这不是结束,是别的开始。」
                    夏碎一直说到冰炎肯松手为止。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若干年后他机缘巧合在图书馆的公用沙发上找到本前客留下的《爱恩斯坦传》,一时手贱拿起来翻,忆起些应在时间洪流中被洗刷乾净的片段。
                    那些量子力学看得他头昏眼花,让他再次觉得人类复杂迂回到不可理喻。精灵和科学天生相性不合,他不是传说中般万能。
                    直到翻出书中某个小段子,记载以讹传讹的一件轶事。有个门外汉朋友请爱恩斯坦简单地解释相对论。
                    「相对论,」科学家说。「是当你和亲爱的人一起坐在公园长凳上,一小时便像一分钟;当你不小心坐上了火炉,一分钟却像一小时。」
                    又令他觉得人类真是很擅长把握事物重心毫不拖泥带水的物种。
                    TBC


                    IP属地:中国香港34楼2014-11-13 1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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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中国香港41楼2014-12-21 1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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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本本的封面!!
                        大感谢慏月的美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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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收公开番外<渡星河>


                        IP属地:中国香港45楼2015-01-22 2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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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知道原世界和守世界本来是同一个世界时,总觉得难以置信。守世界有这麼多的种族,充斥著不为人知的神话、历史和神秘力量,全是我当时无法想像的事物。相较之下原世界是多麼沉闷而又无趣:人类,不过就是人类,放眼都只有人类。不开眼,连鬼魂怪物都不能确定它们存在与否。两个世界的差异是无法形容的大。所以一开始,『我的搭档是精灵』这件事对我来说,很没有真实感。怎麼可能呢,精灵耶,睡前故事中幻想世界的精灵,竟然真的存在,还成为了我搭档?」
                          「大概是初一寒假之后,我有一晚睡不著,出宿舍走走透气。蓦然抬头,天顶就是猎户座,三连星腰带多麼眼熟亲切。在守世界住了半年,才初次发现原世界和守世界的星空是一样的。那一刻,我忽然就释怀了。」
                          「共拥同一个星空,两个世界果然起源相同,只是在相错的空间平行重叠。精灵人类,原来同根同源。即便是我,伸手也可以构到你。」
                          「从那之后我就很喜欢星空。想说找天跟你一起看,竟然拖了七年才成行。」
                          「夏,你今天话很多。」
                          「通宵观星不找点话题来说,打发不了那麼多个小时。」
                          「前提是要有星可观。对著满天乌云连鬼火都没看见一坨,你竟然都能说出一大段废话。你还不肯放弃回去吗?」
                          「难得你肯推掉所有任务,一定要抓你陪我到日出。」
                          「看你冻得哆哆嗦嗦实在毫无说服力。」
                          「也算是半个沙漠,还是南半球的冬天,气温会跌至零度以下很正常。你再烧热一点。」
                          「靠!别抱我!你自己不是有火焰水晶吗!」
                          「别抱怨了。你刚才的晚餐是我供应的,所以你正在燃烧我所供给的热量。现在不过是要你还给我而已,你不能拒绝。」
                          「喂!等…好重。别…」
                          (跌倒声)
                          「干!盐跑进衣服里了!」
                          「啊…你头发也全粘到,打结了。」
                          「别用手梳!可恶,你要观星就观星,干吗选这种鬼地方!」
                          「本来有想看的景象…但天气我也没办法控制啊。」
                          「我要回去洗澡。」
                          「七年,我等了七年。当中还有一年你在演睡美人,另一年你不在学院。现在我只要求你再等五个小时。」
                          「……」
                          「反正都粘满一身盐巴了,乾脆躺下来看吧。」
                          「…啧。」
                          「……」
                          「……」
                          「夏。」
                          「嗯。」
                          「夏碎。」
                          「嗯。」
                          「你还真把我当枕头了?」
                          「嗯。」
                          「夏。」
                          「嗯。」
                          「以后可以别再提那件事吗。」
                          「可以。」
                          「…!」
                          「你好像很吃惊?」
                          「…没料到你如此乾脆。」
                          「我说不提,没说忘记。」
                          「…」
                          「…」
                          「忽然又静下来了。」
                          「嗯。」
                          「想睡就回去睡,会著凉的。」
                          「不是,我是在数你的心跳。」
                          「靠。」
                          「害羞的时候会加快呢。」
                          「药师寺夏碎你够了。」
                          「快凌晨两点天都没转晴呢。」
                          「是变得更加乌云密布。」
                          「看来今晚是真的没机会了,只好期待日出。」
                          「云不散看个屁日出。」
                          「…等等。天,不是吧。我没看错?」
                          「你都接在手上了还有假的吗。」
                          「真的是雪花。」
                          「难怪变冷了。」
                          「…竟然下雪。我第一次过会下雪的七夕。」
                          「你之前才说南半球是冬天。」
                          「越下越大了。」
                          「哼。」
                          「喔…用大规模防御阵法来挡雪,真是奢侈。」
                          「罗嗦!反正没到天亮你就算是暴风雪也不肯回去吧!」
                          「观星都能变成极地露营。不过跟你跟得久,见惯超展开,早被你训练到泰山崩於前而色不变了。」
                          「不要说得事不关己,每次把事情闹大你都有责任的。」
                          「是是。往后也请继续多多指教啦,搭档。」
                          「…」
                          「…」
                          「…够暖吗?」
                          「还好。」
                          「…」
                          「暑假过后就升大学了。」
                          「七年真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似是经历了很多,回头一望却嗖一声就过去了。」
                          「你觉得,我们还能一起走多远呢。」
                          「别老是婆妈怀疑,只要愿意的话就能继续下去。」
                          「真是充满你风格的答案。」
                          「夏碎。」
                          「嗯。」
                          「起来。」
                          「嗯?为什麼?」
                          「雪要停了。」
                          「诶?」
                          「起来,自己架防御阵。」
                          「…哇。积雪了。」
                          「对,你等到了,云很快会散。已经能隐约看见云后的月光。」
                          「啊,北面能看到银河了。」
                          「离我远些,快架防御阵。」
                          「咦。」
                          「如果只是想到没光害的地方看星,根本没必要选择这种见鬼的盐沼。见你出发前偷偷塞了一叠水符进袖裏,其实心里期待的是这个吧。半径五公里范围够了?」
                          「冰炎,等等!」
                          「放心,这种程度才不会失衡。」
                          伸手不见五指的绝对漆黑倏忽被金色火光驱逐。从半精灵脚底冒出的金灿火舌迅速以施术者为中心向外蔓延,远看似是满山遍野开满透光的野黄菊。平坦无际的白平原被照亮,火光映出黑袍与紫袍两人的身影。雪与盐的混合令水凝点降低,遇热后薄雪很快融成水滩。趁雪刚化,水仍微凉,冰炎一弹指响,火焰应声熄灭。
                          待眼睛重新适应黑暗后,天上天下,四面八方,极目之远,尽是星光。
                          乌尤尼盐沼平坦至极且地面洁白,只要有层浅水,便是一面巨大的天空之镜,如实将宇穹映照於脚下。雪停云散后,天上星罗棋布多绚丽,落在脚边的点滴星萤便多幽艳。
                          顷刻,两人似是站在宇宙中心。没有天地的分野,没有地平的界线。在星海中漂浮的幻觉,美丽得连冰炎殿下也被震慑,顿时语塞。
                          面对宇宙的浩瀚,精灵人类及所有生命是同等渺小。百年千年,在亿万计的时间长河中,都形同星屑微尘,不足为道。
                          「哇。」
                          沉默了许久,夏碎才吐出这麼一句单音。
                          「嗯。」
                          冰炎也同意。
                          不敢踏步,深怕踩痛了星星;不敢说话,恐防打破此刻的绝景。
                          直到在低温下,水开始再次凝结成冰。夏碎一回神,对冰炎喊了句你在原地站好不要动,迈步跑起来,踏出阵阵涟漪,皱摺了星光。
                          造物者啊。您把时间编织得如此悠长,把世界创造得如此广阔。在沧海洪流漂浮的独立个体内心彷徨,踽踽而行。面对无限接近零的渺茫概率,需要何等的奇迹才得以有缘找到,理应不可能找得到,能全盘接受自己的缺陷,能互补圆满自己的那块缺失拼图。
                          奶白银河划破长空,其水面倒影连绵於地,直下九天。两人站在河的两侧,对视。
                          然后夏碎说:我过来了。
                          诞生在世界上。
                          精灵穿越千年。
                          人类腾跨异界。
                          原来全为了在此刻夜渡星河,与你相遇。
                          他们靠在一起看日出。


                          IP属地:中国香港46楼2015-01-22 2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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