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金明洙和朴孝敏在火车头的舞池接吻的那个下午,金希恩没有走。
她藏匿在乐队里,埋头敲打着架子鼓,为他们的疯狂爱情伴奏到一曲终了。之后,蜷缩进后台最里侧的更衣室,摘了荧光蓝BOBO头假发,换上褶皱整齐的校服裙,把漆黑长发在脑后扎了个乖巧的马尾。
从今天开始,温顺的金希恩回来了,而那个为了金明洙而活的金希恩,将会死去。
故意多磨蹭了半个钟头才去洗手间卸妆,没想到还是撞上他们。
金明洙倚在门框等朴孝敏,等得一脸心甘情愿。洗手间的水龙头哗哗大开,朴孝敏身子前倾,撅着屁股对着玻璃镜子小心翼翼地戴瞳孔放大片。
金希恩短暂停顿了几秒,低头从金明洙身侧的缝隙挤进去。朴孝敏居然在她认真往洗刷台上码东西的时候伸出脚来,使劲提了她一下。地面太滑她没有物件抓扶站稳,上半身重重栽进面前的水池子里。白色的校服衬衣瞬间变得湿漉漉的,沾染着朴孝敏随手乱丢的假睫毛,和大团大团色彩斑斓的污秽。
金希恩狼狈地爬起来,面无表情瞪了她一眼。镜子里,朴孝敏嘴角倾斜上扬,遮不住的得意表情。金希恩什么也没说,利索地套着那件湿透的衬衫拧开水龙头狂洗,洗够了,把化妆品一件一件摆回包里。
最后她掏出一罐泡泡喷雾,扳过朴孝敏的脸,狠狠的喷了上去。
洗手间没有这么梦幻过,好像火车头的慢嗨舞池,到处飘扬着五彩缤纷的肥皂泡。它们不安分地漂浮上升,倒映着金希恩骄傲的笑,朴孝敏骂骂咧咧地尖叫,还有金明洙恍如隔世的脸。
她抿抿嘴唇,再一次途经金明洙的身侧,深深吸了一口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轻巧SAY拜,扯着书包逃得马不停蹄。
从今天开始,金希恩再也不可以那么不堪了。
那黄昏,落日熔金。
金希恩躺在篮球场观众席末排,将一粒木糖醇反复咀嚼到没有味道,吐在手心里,把玩良久,贴在前排椅背上。
有一阵子她执拗的想要做一个坏孩子,彻底叛逆一回。鉴定变坏的决心取自于爸妈之间一次核演习战争。不夸张,按破坏指标的确是核演习。
战争导火索是楼下崔处长重金给他儿子聘请了三个家教来应对高考,据说还启动了万无一失的保险机制,那就是在高二结束直接将儿子转送重点大学的附属高中,争取能顺利晋级象牙塔。
整个居民区家里有念高中的孩子的平民家庭因此眼红和沸腾了。希恩的妈妈当然也不例外,她在某个失眠的清晨四点钟莫名其妙的冲希恩的爸爸大吵大嚷,埋怨他挣钱少没本事养家,不能给希恩优越的物质环境。
面对希恩爸爸的不温不火希恩妈妈离奇愤怒,把希恩从睡梦中拖拽下了床,拉去客厅跟希恩爸爸一起挨批斗。从希恩小学五年级拿资优生奖状说到到如今停止在班里的第四名如何的不给她争气,顺便把希恩视力良好归结为不够用功读书,理由是好学生都刻苦到高度近视戴眼镜……最后还掰扯出了希恩学习成绩下降的原因,居然是因为每天早上浪费大量的时间在洗脸梳头发上,扬言要剪掉希恩从小留长的头发。
希恩先是半睡半醒,再是惊吓,直至委屈大哭。沉默半响的希恩爸爸再也按耐不住性子,摔了茶几上的烟灰缸。于是希恩妈妈爆发了,摔摔打打一直持续到早上七点半。俩人互相叫嚣着离婚去卧室扒拉结婚证去了。
金希恩饿着肚子顶着哭肿的眼睛挤公交,抱怨着能够早一天终结这样的噩梦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