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当天传来了许多消息。
云雀回来了。早上狱寺从书桌上半睡半醒地抬起脑袋,揉着乱发伸手过去接电话时听见草壁的声音一瞬间有些恍惚,一下子清醒过来他披上外套拿起车钥匙拽着电话线就往出走,根本没有听到对方那声“恭先生说谁也不见”的警告。
将车停在云雀的和式住宅前,他看见草壁早早地叼着根草叉手站在那里,狱寺摇下车窗,飞机头顶进来一脸无奈。
“狱寺先生,跟您说过了恭先生谁也不见,您这趟恐怕是白来了。”
“云雀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上,下了飞机在车上就睡了,您还是别打扰的好。”草壁固执地抵住车门,狱寺的手只好从把手上放开,想了想他问道:“云雀留了什么话给我么?”
草壁笑了笑:“话倒是有,但是给草食动物不是留给您的,不过……”草壁上下打量了一下狱寺,“您应该也算在范围之内,告诉您也没大碍。”
狱寺一时有点气结,于是默不做声等着下文。只见草壁掏出一本文件夹,打开第一页亮给自己,上面的人头和红色叉子密密麻麻——从东岸到西岸,隔着大西洋的那个国度各路凶神恶煞都在这份小小的文件上留下一寸之地,殊途同归。
狱寺拿着文件夹,不禁从喉咙里哼了一声出来,说不清是惊叹还是惋惜,或者是不曾说出口的佩服,他看见草壁叼着草扯出一个笑,“恭先生还说了:江山易主,以后别再打扰我休息。”
狱寺合上文件拧动车钥匙,转过头来对草壁说“你告诉云雀,这次让他在美国遇到的绊子是我的主意,十代目本来给了一飞机的后援来着,我怕打草惊蛇给拦下了。”狱寺点了支烟递给草壁,笑了笑,“我欠他个大人情。”
他看见草壁吐出嘴中的草叼上那支烟,飞机头从车窗里退了出去,狱寺顺手摇上玻璃,油门一踩驶离云雀的高级住宅区,后视镜里他看见草壁吞吐了两下,然后用脚碾灭烟头。
回到彭格列已是中午时分,他办公室的秘书珍妮特见状告知他迪诺那边有通讯过来。他算了算这个时机心念一转已知道是个怎么回事,他翻看了美国当日的新闻,发现纽约州的州长死于非命,狱寺吐出口烟不禁有些失笑,他不知道在这个关键时候迪诺跑去搀和什么美国选举的事,不过算了,他也没兴趣去管加百罗涅的事业。
过了一遍说辞,狱寺提起电话筒打给加百罗涅那边,迪诺接电话以后先打了个喷嚏,狱寺闻状笑了。
“怎么着跳马,回来不适应气候感冒了?”
“昨夜不是下了场大雨么,大圣诞节的。”那边吸了吸鼻子打了个哈哈,狱寺听着加深了笑意。
“你可得赶紧好起来啊我说跳马。”狱寺点起一支烟慢慢抽着,“现在西西里的状况虽然刚下飞机你也应该是清楚得不行吧,昨晚我在巴勒莫折了几个摊子,出师不利。”狱寺顿了顿,身体往前靠了靠,语声便显得近切而充满意味起来。“图萨离巴勒莫算得是近了,火龘药味肯定来得冲吧,迪诺老板。”
最后的称呼念得慢而准,电话那边静了静,狱寺听到嗤嗤的火焰声,看样子迪诺也点起了一支烟,“大少爷,有话说吧。”
狱寺笑了,靠回皮椅他翘起腿,“巴勒莫那边我可只剩下不到十分之一的家当了。”说着狱寺看了看桌上摊开的巴勒莫地区图,己方的势力明明如春风星火般密密麻麻地分布在巴勒莫东岸连成一片,“对,连不成线了,一开战指望不上。”目光移到西岸地下重新埋下的几个摊子,看着重构势力的趋势他抽了一口烟“我还打算把剩下的给撤回来呢,留下当炮灰啊。”然后他看了看图萨和巴勒莫之间的海岸距离,“巴勒莫可是孤岛,我想想离着近的只剩你的图萨了。”目光转移到巴勒莫与图萨之间的港口城市切法卢“你在开玩笑吧,切法卢是杰罗的地盘现在他们的角色应该是卡尔菲西索一派,你忘了?”狱寺掸了掸烟灰,“不干什么,只是存个家伙借个地儿借点兵什么的。”
这次对方沉默的时间长了一点,狱寺的烟已经抽完了,他叼着烟屁股静静等着对方回信,电话那头响起了吞吐的声音,他听见迪诺最终叹了口气。
“我有拒绝的可能么?”低沉的语声传过来,狱寺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顿了一会儿对方也笑起来,嗤嗤的火焰声又响起来,迪诺点上了第二支烟。
“开个玩笑,咱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是敌是友我分得清楚。”迪诺的那边响起了皮椅转动的声音,“不过啊,大少爷,这么多年了加百罗涅可不能一直为彭格列干白工啊,同盟也不是这么个同法不是。”
狱寺闻言笑了,“我知道,巴勒莫是大港,好地方,有好摊子给你留着呢,怎么样?”话筒中传来了几声笑,狱寺又说“其实跳马啊,你早就算计好了吧,去美国这么一趟开的是源,这仗下来把地头搞定航线就通了对吧,大西洋的水可深,盆满钵满吧?”
迪诺那边又抽了口烟,“猜对喽,大少爷我也从来没想着瞒你,彭格列在西西里上说话的地位我眼红不着,我从来就是个商人,跟你们尼科西亚不一样,我家大宅子在海边,我得把海水清了你说对不对?干净、安全又富裕,我家里人才能活得安心不是?”
狱寺点了点头,“完全理解。”
“那就这么定了先,不过阿纲呢?我没别的意思但是狱寺啊光靠你恐怕没法跟我定下这桩买卖吧。”
“今天是圣诞节啊,十代目履行传统职责去了,现在应当正在玛利亚教堂跟孩子祷告给修女送钞呢,即使在战争时期老规矩还是废不了,等明天我请十代目亲自跟你联系。”狱寺说着想起来,“对了,圣诞快乐啊,跳马。”
对方哼了一声,狱寺闻声笑起来。
“圣诞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