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姜桓感到耳旁传来一股异样，那似乎是人类的呼吸声，不过却是那些患有呼吸系统疾病，只能用力吸气的病人才能发出的独特声响。
沉重呼吸声后，是一阵难以形容的古怪音节。
在这些音节中，有的具有人说话的特征，有的则具有野兽吼叫的特点，还有的则使姜桓完全无法辨认。
姜桓被这些音节弄得毛骨悚然。
他颤抖着睁开眼睛。
眼前的一幕几乎使他胆裂魂飞，这一幕或许连现代主义画家中最颠狂，最混乱者也难以描绘一二。
床边蹲坐着一个人影。人影双腿蜷缩，脚掌上竟然生出对对利爪，紧紧扣着床腿向上约三分之一的地方。
齐肩长的卷发从人影的额头垂下，将他半张脸埋进了阴影当中。
在那未被埋进阴影的半张脸上，布满血丝眼球像是受到某种强烈挤压般向外突出，甚至让姜桓感觉只要轻轻触碰就会使它爆开。
一个个古怪音节从人影那空洞，凝固的口中飞出。
虽然这个人影与姜桓记忆中任何人的形象都不匹配，但是人影胸口处挂着的一个银色金属造物还是使姜桓认出了他，他是姜桓的父亲——姜厉。
不过无论姜桓如何惊呼，如何哀求，姜厉始终蹲坐在那里，仿佛会一直保持着这个恶魔般的姿势直到永远。
“啊……”
姜桓猛然惊醒，半坐在床头，冷汗一滴滴从他的额头渗出。
深吸几口气后，姜桓才冷静下来，喃喃道：“父亲，你究竟在哪里？”
刚才那副场景发生在11年前，发生在姜厉失踪的前一晚，那时的姜桓只有6岁。
他还记得在他父亲失踪的三天后，当他将这件事告诉母亲时，母亲脸上那惊恐万分的神情。第二天一早，母亲便带他拜访了城里最有名的一位精神病医生。
经过一周的诊断，精神病医生最终认为姜桓是因为太过年幼，无法承受失去父亲所带来的痛苦，将梦境与幻想当作了现实。
周围的人听说了这件事，纷纷对他投以关切的问候。
久而久之，就连姜桓自己也差点认为那一幕是梦境和幻想在作祟。
直至那一幕越加频繁地在脑海中浮现，直至姜桓从中捕捉到了更多的细节，他才确定那不是梦境，更不是幻想。
此时已临近后半夜，月光像一匹银色的柔纱，从窗口垂落到地面。
姜桓斜靠在窗台上，呆呆地数着天空中的星星，以此积攒微茫的睡意。
不过这个方法并不奏效。
因为从阁楼里传来阵阵“哐当哐当”的，令人发疯的声音。
姜桓走出房间，打开楼梯口阁楼灯光的开关。
灯光让噪声稍稍停歇了几秒钟。
几秒钟后，噪声再次传来，甚至比之前更加使人烦躁，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虽然心中有些忐忑，但是姜桓还是决定上去看看究竟。
嘎吱……
老旧的木门被打开，木门上堆积了不知多久的灰尘四散开来，引得姜桓阵阵咳嗽。
很快，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扑面而来，几乎要使姜桓晕厥。
那是一股混杂着潮湿霉味以及腐肉味道的难以形容的气味，就像姜桓打开的不是阁楼，而是一座下葬不过一周的坟墓。
姜桓用力捂住口鼻，一番扫视后找到了疑似声音和气味的来源。
阁楼西北角，一处被木板遮挡的昏暗角落。那里有三对米粒大小的眼睛，正在微弱灯光下向外散发着点点红光。
走到近处，姜桓才发现那是三只棕皮老鼠。老鼠体型巨大，姜桓粗略估计和六周岁的家猫体大小相当。
老鼠们围着一只体型更加巨大，早已死亡，向外散发着仿佛来自地狱的腐败气味的棕鼠。
姜桓不知道这些老鼠从何而来，又是怎样进入这个封闭的阁楼的，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
因为那三只老鼠被姜桓所惊动，前仆后继地钻进了一个隐藏在角落，犬牙交错的洞口。那洞口一直向下，不知道通往何处。
姜桓循着老鼠逃亡所遗留的声响，一直追踪到了位于一楼的一个房间。这个房间此前是姜桓父亲姜厉的工作室，里面存放着他作为考古学家所需的资料和工具。
自从姜厉失踪后，这个房间除了大扫除，便很少打开。
姜桓打开房门。
这个房间的每一面墙都在发出令人烦躁的声音——那正是那些贪婪，嗜血的大老鼠发出的。
它们数量巨大，仿佛填满了整面墙壁。
紧接着，木制地板开始有规律地微微震动，一只只老鼠咬破地板，张开腥臭的大嘴，向姜桓撕咬而来。
姜桓利用身旁的洛阳铲，轻松解决了这些老鼠。
地板下又传来阵阵声响，老鼠们喧闹着，像是受到大地的召唤，脚步清晰而有力地向着地下深处前进。
姜桓掀开地板，下面是一道两米见方的花岗岩石板，石板中央已经被老鼠啃噬出一个一尺多宽的洞口。
透过洞口，可以看到下方有一段破旧的石头台阶，台阶一直向下，直至消失在骇人的黑暗中，看不到尽头。
姜桓掀开石板，看着那布满啃咬痕迹，一眼望不出尽头的石梯，陷入了纠结。
脑海深处一个念头凭空生出，并迅速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灵——或许这和父亲的失踪有关？
这个念头一生出，姜桓便不再犹豫，拿起手电和洛阳铲，迈上了石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