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瞻天绶，你后不后悔？
⠀⠀
【绍武三年首开恩科，尝风刀霜剑里的南地学子们尽入毂中，无须干谒登门、探察师座，一律视为天子门生。夜间星火相衔排去的十里开外，都能将丝竹管弦声尽收。端就的河清，又得肱骨朝臣谁不三两杯金波不相离】
⠀⠀
【而他？嘉瞻天绶我曾朝夕相处的伴读，以另外一种方式介入到朝堂。在一个讲求门第出身的世界里，他拥有着让人艳羡的资源。即便是成为皇子的伴读、他不需要多努力，一样可以跻身文武行列，只要他愿意】
⠀⠀
【我的这一句揶揄，实际并不能伤他半分。云泥之别，即在眼前】

后悔？
【朝堂之上，人人皆有定座，天子居何处，丞相居何处，皇子居何处，五品小官居何处。这许是我结束伴读生涯后摸索的第一个道理，而我的位次，仍然定在多罗显郡王的身侧，略错身半步，近可随时上前听训，退可躬身即走。】
【听到上首发问，一时没能理解，先是习惯性的去瞅他脸色，有些嘲讽，又像是在玩笑，我却估摸出了他大抵心情尚好，才会如此一句，答起来便轻松多了。】
没什么好后悔的，各人路数不同。文科二甲进士周钦，进步便是正四品，不日便要外放苏州府去也，我爹说了，这是走文官常用的路子，却不适合我。

【嘉瞻天绶一句着实让人滋味难辨，侯勋世族的出身、祥钟华阀的倚仗成为他们手中的利刃，我会生出几分艳羡的心态。能成为帝胤的侍读者，已然是遥遥领先。他甚至十分轻松的讲述了这个事实，还是最为天真的状态】
⠀⠀
【我才后悔了】
⠀⠀
【屈指一掸金杯白堕，正晃荡起穹顶那轮新月。问也白问，嘉瞻天绶的钝感常人非及，他不需要同别人竞争，只要专注的做好自己，剩下就等人拱手相送。所以这就是宁为世家子、不为皇帝儿？夜色将我的愁绪掩盖的极好，澹然道】
⠀⠀
那你还想走什么样的路子，是去封狼居胥、燕然勒功的？

【要说起家中给铺的路子，我爹原话便是树大好遮阴。如今天平盛世，也无封狼居胥、燕然勒功的美梦好做，自当蜗居北京偏安富贵。只是时局如此，心里也有别的想头，我凑近一些，似是耳语。】
当然觉着，倘若能令我领一支海军，操练驭海或使能出帆跨洋，才是赶上了我的好时候。
【我想会否是令他一人举杯对月过于寂寥？以至使音色渐冷，连头也刻意转过去了，教我再难辨神色。当自己已然体悟了这一层，不肯再毫无动作，匆匆忙忙举杯，对道。】
您怎么一人喝酒，我来敬您一盏。

【在天津口，有接天地之势的洋流缓缓过，看似平静无波。但海上的危机是潜藏在水下的，海洋比陆地的面积更为辽阔，太阳都无法照及每一个地方、人的能力也一样，想要与未知搏斗需要更多勇气的。笑着揶揄一句】
⠀⠀⠀⠀⠀⠀
你还有这本领，我看不出来——【脆瓷玎玲答他】从不让人冷场，是你的本事。
⠀⠀⠀⠀⠀⠀
【英吉利的坚船利炮打开了一个又一个的国度，原本东方所掌控的优势在消退，此时的坐享天下不过是短暂的谋求平衡。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眼前的和睦终究会开战。那么原本刀向内陆寇匪的八旗，是否有能力一战？】
⠀⠀⠀⠀⠀⠀
按着你的意思，大清的海军又如何。这总不能学赵括纸上谈兵，拿不出下文？

【多罗宣郡王能一眼瞧出人的本事，就不枉费我跟在他屁股后头，搏了许久的熟面孔。一盏酣醇入咽喉，手腕灵活翻转着巧口，甚有些意犹未尽。一说起这一点，确实有话可说。拳脚功夫不过三两，凭着一张巧嘴，倒是天南地北都吃的开，赏得了一口饭吃。恩荣宴亦是如此，虽不曾考举，也能胡诌两句，适时的奉上二三言语，不令场子趋冷。】
您这话不差，可知我天性好热闹，自己热闹了不成，还爱拉着旁人热闹起来。
【祖上都是马背战神，若说海军，仍要看我辈。若是旁人问此这话来，是不好应答的，只是同多罗显郡王，说说也没甚么，塞入一把瓜子，嚼着嚼着入口，说话囫囵起来。】
没有带不好的兵，真刀真枪，难道不是比拼的舰船？【拿胳膊挤兑一下，笑得。】您倒同我就说说，皇家的战船筹备的如何！

哈哈哈，我是说不过你，可别让你家长辈听见了吃排头。
⠀⠀⠀⠀⠀⠀
【嘉瞻天绶惯是大大咧咧的脾性，这在他为伴读时，我就是见过的。抖开袖上沾染的夜风，还有薄薄的酒意，这样的觥筹交错的场合里想不醉都难。睨一眼他】
⠀⠀⠀⠀⠀⠀⠀⠀⠀⠀⠀⠀
那可答不上来，户部能拨款可又见不着船工进度，想知道？自己去舰上。我看你身板不差，可别站不了船头？
⠀⠀⠀⠀⠀⠀
【朝野内外如火如荼的搞海防，正是大力推动海军的时机，但一艘船的耗费白银远超其他，其余人不清楚，户部还不知晓？还没算中间抽成的、苛刻的，等最后的银子造成的船舶什么样谁又知？】

【未知是饮了多少酒，只知不可令多罗显郡王太过逍遥，所以如牦牛饮水，敬意一杯接一盏。饮的虽多，风一吹便散，也不上脸，旁人决计是不可能瞧出什么的，只是毛估估一听，啊又这许多话，便大抵明了，此人合该是吃多了。咧着嗓子道。】
我听明白了，你要“撺掇”我上船，你还真别说，我就敢！
【不吃酒的时候，天绶多少是记着身份的，人不能熟，一熟就容易放得开。即便是皇子公爵，高低也变成了酒肉朋友。很是奇怪，多罗显郡王管着账，但我却非要说，上舰，是为了他的“皇命”。】

不管怎么说，我会去的。不能上天，那就 入海。既然这是我的道，总要闯一闯。
【粘杆三等侍卫不过只是起步，虽小，但好在得以聆听圣意了。既然船舰已经在建了，那么一定会招募海上操练的士兵。若真能逢着一个机遇，走上出帆这条路，事前准备定然不会少。站立船头，不过止是第一步。】
【这话是我自个说的，也不指望旁人替我惦记。行到宴中，已经放浪形骸，支起了半条腿，听完显郡王预备离席的话，也不见动弹一下屁股，只是说。】
您忙您忙，我且再随便坐坐。
【毕竟同他老人家常交道，不怕一时片刻。】

灌了黄汤就把缘头扣给我？那可不成——
⠀⠀⠀⠀⠀⠀⠀⠀⠀⠀⠀⠀
【揶揄谈笑间手中的动作不停，时不时的又递上一杯，他倒是丝毫不避讳。芝兰玉树齐聚，比之帝胤龙嗣丝毫不见差，倒腕垂手】
⠀⠀⠀⠀⠀⠀⠀⠀⠀⠀⠀⠀⠀⠀⠀⠀⠀⠀
那我就祝你一帆风顺，前程似海。
⠀⠀⠀⠀⠀⠀⠀⠀⠀⠀⠀⠀
【无须那些花里胡哨的铺垫，最为直接的一句话赠予他，我当然希望他能心想事成。那轮蟾月的光芒有些黯淡，宴饮也进入了尾声，展臂扶着他】
⠀⠀⠀⠀⠀⠀
好了咱们大清未来的将军，咱们也得换个地说话，或者再来两杯？
⠀⠀⠀⠀⠀⠀
【正打算和嘉瞻天绶再说一二之际，有人寻了过来，扫了这歪七扭八之人，留着侍奉的黄门照应，余下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