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英来时，我正双足分立、打直脊背、高举双臂——进行日复一日的习射。她起初的呼喊声实在太小，尽管这片小天地也不大，我却依然没有听到，还是间歇时下人一通禀告，才将我持久钉在远处的视线往回一拨，转瞬望向梧英处——嚯，笑得像个傻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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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手一摸，摸到佩戴的那条特地改制过的乌纱抹额，往下一扥就拽掉了，交给在旁静候的下人，掌中持弓却不丢，反而在这并非练习的当口儿举起来，松松垮垮地拽着弦，箭尖儿对准不远处的四妹妹，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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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干吗？

三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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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还是第五回的呼唤依旧没得到应声，梧英格格感觉嗓子都快冒烟了，于是再一次开口唤时，也学着姐姐的架势分双足、挺背脊、举双...不是，举一只手就够了。）三！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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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幸，这次可算被听见了。面上挂着满满笑意，挥动的小手在那箭尖对准时凝住了，好奇地往身后望了望，没发现什么异样，于是扭过脑袋，小跑着去看姐姐的那支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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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我新发现了一间食肆，在京郊一家名叫鱼庐的农庄里面，那儿的鱼鲜可好吃了！

（呿，梧英就是这点儿不好：不管谁对她做什么，她好像都觉得人家是好心，要么就是别的什么一时没注意的原因，总归对她没存什么恶意，我无论挥出多少“拳头”，到她这儿都像打了棉花，没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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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撇撇嘴收回弓箭，转手丢给一旁伺候的，顺便摸了摸头上为了方便挽的纂儿——还行，扎挺紧，这么一番下来倒也没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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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有什么好吃的，（边说边走下校场台子）翻来覆去不就是那点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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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近旁府内花园的小石凳上歇息，早有人在这里备下茶水点心，先灌下两杯晾好的凉茶，也懒得招呼他们管老四，自顾自地吃吃喝喝，觉得气儿差不多平下来了，才愿意耐心与她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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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么喜欢鱼，回头找个池子跳进去自己抓得了。

（见三姐姐并不买账，着急地跺了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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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那家不一样，是我迄今为止尝过的最好吃的一家鱼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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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各人口味不一，也没必要强求她和我一样喜欢吃鱼，便止了继续推荐的心思，只跟在姐姐身后，随意落了座。我是吃饱了过来的，这会子见姐姐兀自吃喝，也并不眼馋，只笑嘻嘻应声。）三姐姐，咱阿玛是堂堂火器营总统大臣，我想吃鱼还用得着自个儿去抓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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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梧英格格对仆役向来是知人善用，譬如大丫鬟松花虽然偶尔犯迷糊，但打听消息很有一手，否则我就要先往三姐姐的住处吃个闭门羹，再辗转来到这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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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腮看她。）姐姐甚么时候得了闲儿，和我一起去跑马好吗？

（张张嘴，但很快就欲言又止地又闭上了。老实讲，往日里我并不挑嘴——虽然额娘和姐姐都颇不认同我对自己的这个认知，但我不听——所以也不是很懂，她为何能如此专心致志在一个“鱼”上，即便是想让人陪，那她又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觉得我像个非常善于陪人的姐姐呢？啧，被骗了，一定是被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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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任她说，我该作甚作甚，直到从她嘴里吐出来一个“跑马”，我才开口）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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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即放下将将拎起茶壶的手，任由那杯子空着，还转了个身儿，把原本侧对着她的身子转过来，难得好心地愿意与她面对面，一臂屈起搭在小石桌上，一手无意识地捻了捻指尖，一脸兴趣盎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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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时候喜欢上跑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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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一直喜欢，但碍于我与她不算相熟，所以不知，很正常；但同样的，我不知，但我不能说不知，权当她只是一时兴起，这，就叫姐姐的威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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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跑什么马，良驹还是小驹？机灵点儿的还是稳重点儿的？温和的还是活泼的？

（这天气是真热，所幸怀里揣了把折扇，摸出来呲溜一下打开，从脑袋顶往下扇，方便给三姐姐也送去风息。）我一直喜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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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王府里目前的老幺，梧英格格虽不能在课业上为阿玛和额娘争光，但于骑射之道堪称无师自通，约莫也不算一事无成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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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驰骋于草原，连过耳的风都仿佛变得雀跃，欢呼着奔走相告：何谓自由。我喜欢的不止是跑马，是由草原、奔马和人共同构成的谐和景象，是其中无拘无束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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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匹枣红小马啦，算是机灵又活泼吧，（手臂举累了，打扇的动作就缓下来。）那姐姐喜欢甚么样的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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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忽拂一缕风，很快一缕又化作一阵儿。我不由从余光里拨出几分，朝着风向来处打了一眼，果然迎面就撞上了老四盛了满脸、简直快要溢出来的笑，也让我忍俊不禁地在嘴角边弯出个小小的弧儿——只是很快又压下去了，同时伴有一声不大自在地清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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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啊，我的话，那就烈一点儿的吧，当然，还得聪明。又聪明又烈的马，驯起来才有意思，否则软绵绵的，真遇上事儿都不能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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嗳、嗳、嗳，（斜身躲了一下，说）你那扇子底下吹的都是热风，还扇得一个半劲儿……（难得愿意同她多玩笑一句）我看就该给你再加层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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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想起什么，正回身子，低头去摸茶点，状似无意道）想跑马，嗯……行啊。不过别带你那匹小红马了，你们太熟，也没意思，就——不如你也去驯个烈马吧！早闻我们四妹妹文采不精四艺难辨但六艺尚可，给个面儿，瞅瞅呗。

（噢，三姐姐喜欢烈马。暗暗点头记下，当即忖思京郊哪处跑马场里烈马多些，又聆三姐姐续声，便悻悻放下折扇，连连摆手。）再加衣裳我就中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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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已听出姐姐不过是顽笑话，是以并不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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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疑惑从唇边逸出，一双乌亮眸子好奇地望向她。）三姐姐怎么知道我正想换一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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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这便是姊妹间的默契？那句文绉绉的话儿怎么说来着......搜肠刮肚地回忆着前不久见过的一句话——是了，心有灵犀一点通，大抵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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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红枣当然很好，但不是自己驯服的，心里总有些不得劲儿，三姐姐这个提议可算是说到我心坎上了，自然答应得爽快。）好啊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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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当面提及文采和四艺上的不足，难免面上臊得慌。）哈哈，赶明儿姐姐就能见到啦。

那，（总算得见成功让她从“鱼”上绕开，我松口气，含糊其辞道）就这么说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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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说边三下五除二地咽下糕点最后一角，上下拍拍手，然后双手扶膝站起身来，又负过背去，足尖有一搭没一搭地划在地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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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练完了，也准备回了，就不跟你在这儿耗着了，等你随时有空儿随时喊我，我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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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对了，（想起个事儿来，才迈出的脚步一顿，竖着一根食指转首，叮嘱道）不许告诉你二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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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的她又要说我带坏妹妹，我还不能还口！）

好，我定下时间就来告诉三姐姐。（朝她挥手作别。）姐姐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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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学着姐姐的动作将食指竖于唇中，笑眯眯应下。）姐姐放心，我不会告诉二姐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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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和三姐是府里唯一的并蒂双胎，关系好得不得了，她们上面还有二哥这个亲兄长，大姐姐也有大哥这位胞弟，怎么我额娘就没能给我生个三哥呢，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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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溜溜达达着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