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吞我啊
https://tieba.baidu.com/p/7831623322

（时辰差不多之际，我从郊外策马回京，眼瞧着距离赴约也差不了多少时候儿，索性也不回家换衣裳和置马了，就这么一身风尘仆仆的青色干练装束，引在马背上挥鞭穿街过。此刻已值下晌儿，太阳斜斜挂着，好像就等谁给它一脚，好将它踢回家似的）
⠀
懒鬼。（我不由分说下了结论，傲气十足地把这顶帽子强行扣给了它）
⠀
（到了太白楼下，我才刚翻身下马，却迎面撞上了淘气儿和府里另一个丫鬟，将将伸出的足尖就那么敏捷地挽花儿一转，只留给她们一个背影去了。是这样的，尽管我跑马跑得快，但街上人少，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我只是……不想她们跟我絮絮叨叨、拉我回家换衣裳，尤其是这个淘气儿，明明是我的丫头，偏偏犹如被我姐培养出来一样，张口闭口“不像女孩”啦、“体面端庄”啦……还是个急脾气，这倒是像我！我不怕她急，但我怕她缠呀）
⠀
（屏息僵立片刻，小心翼翼回过一点头，掌心微蜷挡在脸边，拿大半拉余光去瞄她们过去没有。等望见那一双鲜嫩的衣色渐渐汇入往来人群，这方立直腰身，着人看好了我的大马“狗儿”，一边低头把马鞭绕着掌心一圈圈团起来，一边几步拾级而上，直奔二楼雅间）
⠀
茂林哥哥！
⠀
（踏上最后一级木阶，我声比影快地率先奔到了这位表兄面前。其后待我落了座，才把挂在身前的辫子往后一甩，马鞭也妥善放好，问道）
⠀
今日吃什么？
⠀
（眼下我们相聚在这里，便是为了庆祝赛马一事中，本格格的胜利——尽管我疑心过：骑射上佳的表兄怎会那么轻易便败于我手？但输了就是输了，哪怕是他自己愿意的，我也不心亏呀！）
⠀
不好吃的话这顿可不算，下次还得你请！

【太白楼总是小爷我请客的第一选择，没什么原因，主要是觉得他们家的酒好喝，再一个口味清淡，甭管是什么人，总不会吃不下。好比那川菜，总有些人不爱辣，到时也是尴尬。早早到了地方，寻摸到一个好雅间，擎等着我那身份尊贵的表妹大驾光临。】
⠀
【请她吃饭是有个原因的——前日跑马输了她，却也不是本事不如她，是看着小丫头那努力的劲头，不忍叫她失望罢了。一顿太白楼的饭钱不算什么，小丫头失望了再去哄，可就不止是一顿饭了。另外也是我疼她，众所周知，武聂况青是最疼姐妹们的。】
⠀
【门让她推了开来，发出一声轻响，横竖也没有外人，就随她这幅不甚淑女的模样了。】叫了几样楼里的特色，说是这个时节的藕最是鲜嫩，就特意点了个糯米藕，想着你们小姑娘家都爱吃些甜的、清爽的，又叫炒了个虾仁，拿苏州那边的太湖三白另配了两样菜来。【我是懒得说教人的，尤其是小姑娘们，故而只把菜名报了一通作罢。】
⠀
另外还叫了一壶果酒，专供你的，只是不许喝多，不然你额娘那里我不好交代。【徐徐添上一句，以对她所谓不好吃再来一顿的说辞——我可以再请，可不愿意是因为不好吃再请的。】若这样你还不觉得好吃，那下回就你指明店家跟菜色，我只管付银子吧。
⠀
【抬手给人倒了杯茶，太白楼的酒好，茶也是不差。约莫是他们家在南边有什么特殊的渠道？总觉得许多东西是我在外面买不到的。】唉，对了，不知道你爱吃什么肉，我就只点了条鱼来做汤，你看着要不要再加些，横竖要是吃不完我就带回去做宵夜也成的。

（嗐，其实说是计较什么好吃不好吃，但实际上我也没那么挑嘴儿，纵是王府的厨子不差，那这些名贵的酒楼又能差了么？如实想着，一手把绕成几圈的马鞭按在桌上，另一只手挥了挥）
⠀
哎呀，我就那么说说，吃什么都成——但可不能往回带，
⠀
（边说边略略起身，弯腰把原本放在表哥那头的酒壶抓过来，继而笑眯眯地续道）
⠀
额娘说了，晚上不能吃那么些东西，劳什子宵夜甚的最害人，还说我小时候就是有天晚上贪吃吃多了，夜里睡不踏实，愣是起来上吐下泻了一宿，哭得那叫个惨绝人寰。何况这些东西又不能隔夜，索性哥哥你还是少点些，吃饱就成。
⠀
——哎呀，这酒闻着香。（话锋一转，捏着扭盖饶有兴致地转来转去）我就喜欢果酒的味道，他们那种辛辣的酒我一点儿都尝不来，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喝的……
⠀
（这就要给自己斟一小盅，顺道儿朝他晃晃酒壶）茂林哥哥，来一杯吗？

唉——【小丫头手是真快，这还说着话，那壶我给自己点的好酒就到了她的手边。这可不成，这酒比果酒烈多了，哪里能叫她喝。阻挡不及，眼瞅着她就要给自己倒上了。】这酒可不是给你喝的，就是你说的那种辛辣的酒，还是还给我，你先喝茶等着果酒来吧。
⠀
【或许是店里的小二探测到了我的为难，这会子就敲门进来送了她的酒上来。不独有酒，还有两碟子下酒小菜，可谓是贴心至极。于是，伸手夺回了我的酒。】喏，你的来了，可别拿我的顽了。
⠀
【如是方才有闲心驳她的宵夜论。】你当我是你，都吃不下了还要硬塞，不叫你难受，可叫谁难受？【她这一遭罪我是事后知道的，既心疼她，也恼这小丫头不知道轻重就算了，怎么身边伺候的也不知道，属实跟长辈们念叨了好一会，还意图打发人去王府闹一通，好险被阿玛拦下了，这不过这拦下的手段是不想再回忆的。】

（果决又利落地翻了个十分没好气的白眼儿）那我不管！我当时还小呢！小孩子！
⠀
（悻悻把拿错的酒壶推回他跟前儿，转眼将食指与中指屈起，在桌子上倒叩响三声，一并同他抓住重音重复了三遍“小孩子”，用以反驳他的说教，末了抹脸一变，又端起平日里在长辈面前淑意盈盈的样子——但一点儿也不藏掖眼里眉间的假笑——虚虚提了提裙子重新坐好，哼哼唧唧地）
⠀
好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不说了，（话锋一转）表哥，我赢了赛马，光请我吃饭不够吧，表哥就没有点儿其他的……嗯？
⠀
（尾音往上一蹦，端的是个理直气壮的作派。好嘛，其实是我那天出门看上了一套骑射时的成衣，想央求额娘买，可额娘说我还在长身体，府内年年量裁衣裳，没得要花冤枉子儿；央求姐姐，姐姐只会跟额娘如出一辙！偏生这种小事又不好叨扰阿玛，那就只好——）
⠀
比如，（毫无意识地让两个拇指相互打架，眼睛游走在四周，就是不看表哥）买个衣服啦……什么的。（说罢又赶紧拍拍桌子转移话题）——那个，我的酒呢？

【这话都出来了，还叫我说什么。左不过是随着这妮子的性子，选择将这段往事在今日就着酒一起咽下肚子里去。】你就直说吧，又看上了什么？
⠀
【我就知道我的钱袋子是留不住的，看来之前方氏叫我入股的事情得好生考虑考虑，再不多几个额外进项，迟早因为这群姐妹去喝西北风。】
⠀
好好的怎么想起来要做这个？你们王府还缺你一身衣裳了？【取了她的酒壶，给她倒了一杯，再往她眼皮子底下又推了推，以示别拿这茬做借口，交代清楚了才好说。】还是有谁欺负你了？【想到这个，又不免严肃了神色。】

（摆摆手）不是，（——这一句对着那个“缺你衣裳”的发问）诶呦也不是！（——这一句则因为被表哥疑心有人欺负我，而叫得夸张了点儿）
⠀
好哥哥，（把压在桌上盘成一团儿的马鞭抓起来扬了扬）您瞧瞧我这鞭，（马鞭拍回去，转而伸直胳膊）再瞧瞧我这胳膊我这腿儿！再不济，您倒是想想咱们家那家底儿啊！这满北京儿的，我便是不能在大街上光明正大地横着走，那在小街小巷的横着走总不是问题吧？遑论我还能提鞭抽人呢！
⠀
（总怀疑表哥是将我和我那羸弱的姐姐混为了一谈，欲言又止地想了想，也不多问，只又衔上将才那个目的，先把他一通夸，其后才说）也不是缺我，就是……
⠀
（不对，我干吗非得解释那么多！）
⠀
（当即柳眉一竖、挺直腰板儿，啪啪两巴掌拍响桌案）表哥你不会是个小气鬼吧？这都不给人家买！

【太白楼的酒果真是好，尤其还要佐着表妹的唱念做打。这番表现摆明了不是王府有人苛待她，而是这妮子自己爱美，想要多做一身衣裳罢了。我是闹不懂姑姑为什么不答应她，但想着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匀一匀我的开销也是够的，便预备答应下来。】
⠀
【只是还不等我一句“行”说出去，她就急了起来，一点子王府淑女的样子都没有了。越是如此，越想逗一逗她，遂慢条斯理的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你这么拍桌子，手疼吗？
⠀
【新上来的菜还冒着热气，倒完了酒，还不忘拿过她的碗给她盛了碗鱼汤，为我小气与否的问题做了答案。眼皮子一抬，囫囵个扫过桌上。】你瞧着这满桌子的菜可都是我付的钱，这样能叫一句小气？

（感觉我这表兄也是个油盐不进的。看透这一点，当即打定主意不多加理会，只闷声该吃菜吃菜，该品酒品酒，时不时随口一“嗯”，算是勉强表示应了他的唠叨——你瞧，我还在听呢，我乖巧得多感人啊！）
⠀
（最后等他说完了，整个雅间又沉静了好一会儿，才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笑嘻嘻地开口）表哥，
⠀
（晃晃手中酒壶）这个好喝，再买一些，让我带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