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礼之邦——琉球王朝实录

第一篇、“琉球”、“冲绳”
　　昔为琉球国，今为冲绳县。无论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都不约而同地对这一连串海岛抱有浓厚兴趣。事实上，琉球历史也是中日文化交融与碰撞的历程。
1.琉球由来记——中国侧的记载
检视世界地图，在太平洋西面海域、台湾岛与日本本土之间，呈弓状的岛屿星罗棋布，连绵千里。由北至南，依次为奄美群岛、冲绳群岛、先岛群岛。地理上，三大群岛统称琉球群岛，若以行政划分而言，则为日本的冲绳县。
但在古时，琉球群岛自成乾坤，不仅拥有与日本本土迥异的风土与传统，在政治上也具有完全独立于日本的自主性。往昔，琉球人常以不无自负的口吻自夸：“琉球国者，南海胜地也。钟三韩之秀，以大明为辅车，以日域为唇齿，在此二中间涌出之蓬莱岛也。”
实际上，孤悬海外的琉球群岛称之为穷山恶水也毫不为过。琉球作为岛国，土地狭隘，连仅存的少量土地也无比贫瘠，农业产量不丰。一旦饥馑，诸岛别无果腹之物，人们不得不以苏铁树籽磨粉充饥，琉球为此得了“苏铁地狱”的恶名。[u1]祸不单行的是，琉球气候异常恶劣。自古以来，每逢年中八、九、十月间，季节性台风准时到访，往往为琉球造成重大灾害。所谓“南海胜地”、“三韩之秀”，也不知到底从何说起。
不过，由于其特殊地理位置，琉球群岛的神秘存在引来周边邻国的无限遐想。中国历来有“三神山”、“蓬莱仙岛”的传说，琉球、日本首当其冲成为“蓬莱”的指代对象。历史上中国人东渡的传言不绝于书，琉球本岛的那霸市也曾有明刀钱（公元前二~三世纪，燕国流通）出土的记录。[u2]信而有证的第一次琉球群岛探索之旅，发生在隋朝炀帝大业年间。隋炀帝不惜波涛险远，派出将校朱宽“求访异俗”。船队向东航海，抵达了琉球群岛，朱宽登台远眺，发现群岛的线条盘桓蜿蜒，当即将眼前的地理发现命名为“流虬”——流转沉浮于水中的龙。大概有避皇帝尊讳的用意，后来又改为谐音的“流求”，也有“留仇”、“瑠求”（《元史》）、“流鬼”（《新唐书》）之类的写法，直至明朝洪武年间，方确定为“琉球”。

2.ォヰナヮ——日本所谓的“南岛”？
现代琉球群岛的考古发掘，为琉球历史的解读提供了科学的根据。
琉球的考古研究，开始于20世纪初，当年从一些新石器时代贝冢出土的石斧、陶器等文物，被认为与日本本土绳纹式文化的产物类似。二战后至琉球复归日本期间，琉球考古人员在冲绳本岛发现新石器时代琉球的原始住居，琉球复归后，又陆续发掘出一批新石器时代贝冢，前后出土的陶器，均与日本本土有着某种程度的联系。类似风格的陶器，也曾见诸韩国釜山绝影岛的贝冢遗迹。[u1]
另一方面，从宏观角度观察，琉球群岛的新石器时代文化呈两极分化。北部的奄美群岛以及冲绳本岛，受到日本九州绳纹.弥生文化的强烈影响，而南部的八重山、宫古岛的出土文物则表明，该地并未受日本本土的先史文化所波及。[u2]
以考古成果为依据，琉球学学者提出各种各样的琉球民族起源说。以下列举几位著名学者的说法——
安田元久认为：在石器时代，曾经居住在中国大陆南部沿海地区的农耕捕捞部族，进入今天日本的西南部，在日本创造了绳纹文化，这个部族也有部分人迁移到琉球群岛。进入公元前二百年，中国大陆南方的水稻农耕部族，迁徙到朝鲜半岛南部以及日本的九州，在日本形成弥生文化。[u3]

比嘉春潮认为，公元二三百年前后，日本九州产生了又一波移民琉球群岛的浪潮，从而形成了今日冲绳人的雏形。[u4]
大城立裕指出：远古的琉球原住民，是从印度尼西亚经由吕宋、台湾进入琉球的。[u5]
各种提法千差万别，但是远古琉球群岛频频接受周边地域文化、血缘影响则是基本事实，而当中最直接、最显著的影响，应该来源自日本列岛。
由于人种语言上的关联，琉球古语与日本语有着许多相似之处。为此，日本学者在琉球学研究上屡屡提出一些独特的见解。
对于前文提及的“欢斯”、“鸟了帅”（日本学者认为是“乌了帅”之笔误），日本学者大城立裕认为“欢斯”是“ァチ”（Aji，父亲、长者，即后来的“按司”）的对音，“乌了帅”是琉球古语“ゥラォサ”的对音，意为“村长者”。而比嘉春潮则认为“乌了帅”即“ゥラォソィ”（Uraosori，是琉球古语“浦袭”，此为汉字写法，意为村长）的音译。

在上述基础上，日本学者进一步作出推论，欢斯（即按司，琉球古语，指岛上的地方割据者），统率诸小王与乌了帅，而远古琉球居民有太阳崇拜，将统治者奉为太阳神（テダ，Teda），同时认为太阳从东边山洞升起、最后落入西边洞穴，这与《隋书.流求传》中“洞有小王”的记载相吻合。[u6]以上种种，日本学者从侧面论证《隋书》所指是今日的琉球群岛。
此外，日本学术界对“冲绳”的词源也作过各种探讨。
“冲绳”，日语训读为“ぉきなは”（Okinaha），“ぉきなは”的读音记录，最早见于日本长门本《平家物语》中的南方岛名，亦在公元1554年的琉球王国碑文中明确出现。[u7]日本江户时代学者新井白石撰写的《南岛志》中，首次将该读音对换成训读汉字“冲（Oki）绳（Naha）”，时为公元1719年。[u8]

中外汉文典籍中有众多关于琉球群岛本土自称的记录。《唐大和上东征传》有“阿儿奈波岛”的字眼，即“Akonaha”（ァコナハ），被一些人认为疑似是琉球群岛，但四字中三字音读、一字训读（儿），颇有拼凑附会的嫌疑。清代琉球册封使周煌在《琉球国志略》中称，琉球的当地土名为“屋其惹”。
对于类似“冲绳”发音的问题，外间守善在《冲绳の歴史と文化》中有所论述：所谓“Oki”，即“大”之意（大きぃ），而“Naha”则被解释为“渔场”、“场所”，是古代琉球语的固有词汇，频繁出现在琉球各地传唱的古谣当中，只是后来被新井白石冠以“冲绳”的音读汉字罢了。[u9]
以上，是笔者摘抄整理中日学术著作、古今文献的**，事实上中外学界并无确实的定论。由于本人语言、历史学识浅陋，无从仔细分辨正误，是非曲直，还应由读者自行辨析。
[u1]琉球的考古发现与出土文物的性质，见米庆余《琉球历史研究》5页。
[u2]外间守善《冲绳の歴史と文化》第一章。
[u3]安田元久《基础からょくゎかる日本史》，转引自米庆余《琉球历史研究》。
[u4]见比嘉春潮《新稿.冲绳の歴史》，转引自米庆余《琉球历史研究》。

[u5]大城立裕《冲绳历史散步》，转引自米庆余《琉球历史研究》。
[u6]米庆余《琉球历史研究》。
[u7]外间守善《冲绳の歴史と文化》第一章。
[u8]米庆余《琉球历史研究》。
[u9]杨仲揆在《琉球古今谈》“琉球人民的**情绪”一文中提出一种介乎训读与字义的说法，指出“冲绳”有“海中大绳”的意思。

3.琉球创世纪
或多或少由于自然环境的制约，琉球群岛的文化发展长期滞后于周边国家，以至于关于其民族缘起的历史，都不得不由邻国史家执笔代劳。
可考的琉球本土第一本官方史籍，是成书于公元1650年的《中山世鉴》。《中山世鉴》中记载了琉球民族的创世传说：
“往昔，天城之中，有名阿摩美久之神。天帝召而谕之：此天城之下，有神可往而居住之灵地，唯是尚未成岛，尔可降之作岛……未几，阿摩美久上天奏请作岛。天帝赐给土石草木，阿摩美久以之作成数岛……然数万年后，仍无人类，神威亦无从可显。于是，阿摩美久复又上天乞给人种……遂给天帝御子男女二人。此二人虽无阴阳和合，但因并列而居，以往来之风为缘，遂生三男二女。长男，国主之始也。是为天孙氏。二男，诸侯之始。三男，百姓之始。一女，君君（巫女之首）之始。二女，祝祝(众巫女)之始也。此后，始有夫妇婚合之仪。”
第二部琉球王国官修史书、成书于公元1725年的《中山世谱》载有另一版本：
“天地未分之初。混混沌沌。无有阴阳清浊之辨。既而大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变化。庶类繁颗。由是天地始为天地。人物始为人物……盖我国开辟之初。海浪泛滥。不足居处。时有一男一女。生于大荒际。男名志仁礼久。女名阿摩弥姑。运土石。植草木。用防海浪。而岳森始矣。岳森既成。人物繁颗……于时复有一人。首出。分郡类。定民居者。叫称天帝子。天帝子。生三男二女。长男为天孙氏。国君始也。二男为按司始。三男为百姓始。长女为君君之始。次女为祝祝之始。而伦道始矣。”
神话平淡无奇，并无特别可观之处。《世谱》比起《世鉴》，也仅仅是多了一些道家理论的评述。不过，重要的是两者都不约而同地重申琉球君、臣、百姓都源出一脉，这是琉球民族整体血统国族意识的一种表现。此后，无论舜天、英祖、察度、第一尚氏、第二尚氏诸王统，都被视为这一血缘的延续。

之后的历史，各种版本的官方史籍都基本沿袭中国史书的记载。据载，天孙氏的王统传承二十五世，历时一万七千八百零七年，最后被一名叫利勇的权臣篡夺。[u1]琉球本土的历史，至此才稍微有点特色鲜明的内容。
根据《中山世鉴》记载，天孙氏末年，正值南宋时期，日本武将源为朝在国内遭逢“保元之乱”后失势，客居日本伊豆，最后乘船顺风漂流到琉球群岛，成为岛上的名人。个中的情节布局颇为巧妙，史实可信度不足，文艺可读性却有余。
话说源为朝兵败被擒，流放伊豆大岛，一日，他驾舟出海，途中遭遇风暴。源为朝在风雨飘摇中仰天长叹：“运命在天，余何忧焉。”结果大难不死，船在数日后漂至一岛，源为朝登陆海岸，为纪念自己九死一生的经历，将此地命名为“运天”，即日后的琉球本岛运天港——单就地名缘起而言，虚托附会的嫌疑就十分之大。
之后，源为朝与岛上酋长大里按司之妹婚配，生下一子，名唤尊敦。又过了数年，源为朝思乡病发作，决定择顺风之日携妻子一同回归故国。岂料，船只起航不过数里，就遭风吹回港口，如是者再三，仍然不得离开琉球寸步，恍如神鬼作祟。源为朝不得已与妻子话别：“我与你情缔鸳鸯，奈何天意难违，不能同还。但愿你养育我儿，长成之后必然大有可为。”言毕，夫妻二人洒泪挥别。
源为朝只身归国，留下妻子与尊敦。尊敦年少英武，才十五岁就被推戴为浦添按司。在利勇篡夺天孙氏之际，年方二十二岁的尊敦起兵讨伐，成功之后成为首代中山王，称舜天王。源为朝系清和源氏，清和天皇之后，言下之意，琉球王统也是日本皇室的苗裔。
后来的《中山世谱》，也有类似的记载。
日本江户时代，新井白石掀起“琉球热”，源为朝的传说被小说艺人泷泽马琴加油添醋，写成小说《镇西八郎为朝外传椿说弓张月》。新井白石更将源为朝的传说写入《南岛志》，把他作为琉球王朝的始祖。
事实上，源为朝渡琉的传说最初出现在日本的《保元物语》，而源为朝在琉球名叫“舜天王”的遗胤，更加是《中山世鉴》的首创。若非《世鉴》作者琉球史家向象贤的手笔，源为朝渡琉乃至舜天王的说法，恐怕永远只会是小说情节，甚至连历史传说都谈不上。

第二篇、东海三国志
在闭塞的地理环境影响下，小小的琉球长年处于三山割据的状态，任何一方都无力打破势均力敌的对峙局面。明朝建立，强而有力的外力终结了这一漫长的历史阶段。
4.半开化时代
自天孙氏到舜天王统为止，被视为琉球历史的传说时代，英祖以后的历代事迹，才渐渐突破混沌的迷雾。换言之，英祖是琉球王朝首位真正意义上的历史人物。
即便如此，英祖的生平仍然不可避免地沾染了许多神话色彩。
英祖被誉为史上“永远年轻的王者”，他活跃的年代，相当于中国南宋末年，出身于天孙氏后裔的按司之家。英祖的父亲惠祖晚年始得一子，传说，惠祖的妻子梦见日轮飞入怀中继而受孕，分娩之日，祥光异彩直透云端，香气充盈产室，日之子英祖，便是在种种光环的笼罩下降生人间。[u1]
英祖二十五岁时，就已成为独当一面的摄政，七年后，接受舜天王统三代义本王的禅让，成为中山王。其间关于英祖如何夺得王位的事迹，历史记载上付诸阙如。除却用于占卜的符号，当时的琉球群岛并无正式的文字，而日本假名的传入，约略在英祖时代前后。[u2]这就难怪连英祖之类的英雄豪杰，在后世的史书中也只能被一笔带过了。
历史上关于英祖的记载，虽然仅有寥寥数字，却都是一些前无古人的辉煌记录。

后来，奥间大亲的秘密暴露，天女在家中仓库找到遗失的霓裳，纵是万般不舍，还是抛夫弃子乘风飞回天庭。
[u5]
这个布局拙劣的中国式神话，明显移植自牛郎织女的传说，只能将察度的暴发户身世欲盖弥彰。《中山世谱》记载，察度即位中山王之后，才开始与中国来往，察度身世传说的唯一意义，大概就是从侧面证明了中国文化的输入吧。
喜好装神弄鬼的察度，继续放任无限的想象力杜撰自己的履历。
又据载，察度一次求见胜连的按司，大言不惭地开口向按司的女儿求婚。胜连按司闻言忍俊不禁，以为察度神志不清，百般讥讽挖苦，按司的女儿却在旁暗自打量察度，最后对父亲说：“愿嫁此人。”按司目瞪口呆，质问女儿，不嫁名门贵族，反而向一介贱民投怀送抱，岂不贻笑大方？女子则坚定不移地答道：“此非常人，日后必有大福。”之后，义无反顾地跟随察度。
按司千金流落察度的民间草庐。然而，外表家徒四壁的察度家中，却堆满来历不明的金银。察度夫妇以这笔横财开辟聚落、招徕人民，又与日本商船交易铁块，很快成为一方豪强。后来，察度被推举为浦添按司，顺理成章，力压群雄的察度成为全岛霸主。于本岛势力的膨胀，更远的离岛，如八重山、宫古岛也开始向察度俯首称臣，尽管双方并未建立真正意义上的服属关系。[u6]
事实上，将传奇故事抽丝剥茧，不难还原当年的实况。半开化时代的琉球本岛，处于按司割据的阶段。小小的琉球本岛，被数十个大至按司、细至大亲等政教领袖分割为若干“间切”，他们纷纷在领地建筑城寨自卫，而其中最为强而有力的按司，则被视为支配其他按司的“世主”。这种情况，在后期尤为明显，占据地利的察度掌握琉球的对外贸易，不断通过交易取得铁、贵金属等物资，从而促使割据势力的膨胀。地方势力的壮大，最终结果是岛内霸权的易手。只是这种代之而来的新霸权，尚未发展到足以真正整合全岛割据势力的地步而已。
[u1]《中山世谱》，英祖。
[u2]杨仲揆《琉球古今谈》，中琉关系史简述。
[u3]同上书。
[u4]《中山世谱》，英祖。
[u5]《中山世谱》，察度王。
[u6]米庆余《琉球历史研究》第一章。

在中山王入贡明朝整整九年之后，山南王才知道奋起直追，仿效中山遣使入贡。而在这时，琉球三山争霸的事实也终于为明廷所察知，朱元璋于是颁诏中山王察度、山南王承察度、山北怕尼芝，诏命三山停战罢兵，并分别赐给镀金银印。[u3]就这样，在中山势力进入巅峰之前，三山在明廷的调停下保持着表面的和平。
琉球诸势力殷勤地向明朝进贡。据统计，直至三山最终统一为止，中山王向明朝累计入贡四十二次，山南王有二十四次，就连最迟开始的山北王，也有十一次。[u4]
[u1]《中山世谱》，察度王。
[u2]《中山世谱》载：兵器有刀、弓箭丒剑之属。国贫少铁，刄皆薄小。多以骨角辅之。（我国不产铁□之属，何以得有兵器耶。疑是当时，有与他国相通者也欤）
[u3]同上书。
[u4]外间守善《冲绳の歴史と文化》第一章，中央公论社。

6.尚巴志的野望
察度时代，中山成为本岛内最强的势力，其辐射范围甚至到达奄美、宫古、八重山等离岛。对此，察度感到志得意满而日益骄奢，壮年时代，察度曾在楼阁上指点江山、自鸣得意：“我拥有如此壮丽雄伟的宫室楼台，谁能加害于我？”可见，这时的察度，已经丧失了统一全岛的斗志而裹足不前。当晚，察度被毒蛇咬断左手，之后不出数年便撒手人寰。[u1]
中山王察度死后，世子武宁王继位。几乎在同时，山南王承察度无嗣而殁，山北王怕尼芝也年老病死，二人王位分别由从弟汪应祖、儿子攀安知继承，琉球三山由此进入新世代的对峙阶段。[u2]
然而，三山注定后继无人，三位嗣君全非济世安民之材。中山王武宁荒于酒色，拒不纳谏，是典型的昏暗之君；攀安知武勇有余，但是智谋不足，他将在日后饱尝徒有匹夫之勇的恶果；汪应祖继统本身名不正言不顺，后来被兄长达勃期弑害（这个达勃期最后也被群众推翻，改由汪应祖长子袭位）。
最终完成三山一统的人，是一个其貌不扬、不足五尺的矮小男子，此人名唤尚巴志，由于四肢短小，被称为“佐敷小按司”。
尚巴志发迹的历史，并不十分精彩夺目。谁拥有铁，谁掌握力量——这是当时琉球一条简单而深刻的硬道理。小领主出身的尚巴志，就是凭籍铁器冶炼，在琉球岛脱颖而出的。
传说，尚巴志曾在与那原订造刀剑，铁匠忙于铸造农具，对铸剑的催促一再拖延，一把剑铸造就费时数年，不料却无意中打造出一把无比锋利名剑。尚巴志仗剑游历名震一时，最后，这把剑被异国商人相中，愿以一船铁铁块交换。[u3]

7.今归仁城
在冲绳本岛北部，国头郡今归仁村，残存一座今归仁城遗迹。石头堆砌的城墙，至今仍屹立在标高百米的山丘上，城寨北面临海，南面是一片断崖，是当年琉球数一数二的坚城。六百年前，这里发生过一场异常激烈的战斗，战争结果直接改变了琉球历史的走向。
入主中山之后，尚巴志开始算计着攻灭北山与南山的计划。他于公元1416年发兵攻打北山的今归仁城。为了拿下难攻不下的今归仁城，尚巴志倾巢出动，征发本岛各地按司联军三千助攻，自己则率领大军乘坐二十艘大船，由海路进击今归仁。[u1]
今归仁城主山北王攀安知，以英勇绝伦而闻名远近，守城的士兵无一不是以一当百的勇士，敌军稍一接近城下，上面就箭如雨下。尚巴志强攻硬打的策略丝毫未能凑效，围攻三日，中山军伤亡寝籍，但是依然不得要领。
正面攻击无计可施，尚巴志转而寻求从敌军内部寻求突破，这时，他想起攀安知手下骁将本部平原。原来，攀安知勇猛无敌，但是为人苛刻残暴，尚巴志断言山北兵将，并非心悦诚服于攀安知，于是决定铤而走险，派密使策反本部平原。无独有偶，本部平原也是贪财轻义之辈，在中山的重金利诱之下，不假思索答应在城内策应。勇而无谋的攀安知，注定要成为悲剧英雄。
翌日，心怀不轨的本部平原向攀安知建议：“龟缩城内必然为敌军所轻视，不如由大王与诸将带领兵马轮番出城邀击，如此才是退敌之上策。”素来倚重本部平原的攀安知，居然信以为真，率先领兵杀出城门。
攀安知一彪军马冲出，中山阵营为之震栗，尚巴志与诸按司的联军在山北军的冲击下连连退却，眼看溃堤之势即将发生，忽然，攀安知回望今归仁城，惊见城内烽烟四起，急忙勒转马头退兵回城。
攀安知率军风尘仆仆赶到城下，本部平原却冷冷地提刀相迎：“汝既无道，我降于中山。”攀安知勃然大怒，督兵与叛将本部平原厮杀，混战中，攀安知亲手将本部平原斩成两段，然而城外的中山军也趁机蜂拥入城。

此刻，目睹敌军蹂躏今归仁城的攀安知万念俱灰，他对着平日顶礼膜拜的灵石大声咒骂：“予今死，汝岂能独生！”言毕，挥动手中宝剑千代金丸，手起刀下劈向灵石，随即反手一剑自刎而亡。[u2]攀安知死到临头，仍然怨天尤人，颇与项羽“天亡我”的说辞类似。据说，这块见证攀安知悲剧宿命的灵石至今尚存，石头上留有十字刀痕，如果故事属实，攀安知当年众叛亲离的满腔忿恨也是可想而知的了。
山南王他鲁每的下场，与攀安知类似。当尚巴志大军来攻，山南百姓集体变节、夹道欢迎入侵者。此后，他鲁每亲征大败，居城的守军闭门不纳，最后他兵败惨死。[u3]
公元1429年讨灭山南王后，尚巴志最终完成统一三山的霸业。翌年，尚巴志上表明廷，告知三山统一之事，得到明宣宗的嘉许。同年，明廷派出宦官柴山前往琉球颁诏，赐尚巴志姓“尚”。[u4]至此，琉球王室才有名有姓，而琉球史上举足轻重的第一尚氏王朝也正式登场了。
[u1]菅井靖雄《今归仁城落城秘话》
[u2]《中山世谱》，尚巴志王。
[u3]《中山世谱》记载，尚巴志有一金彩屏风，山南王屡次向尚巴志索要，尚巴志称：如以山南大里之泉交换，则可以考虑。山南王欣然答应。尚巴志控制了重要的农耕水源，以此要挟山南民众。因此在战争爆发之时，山南人不得不屈服于尚巴志。
[u4]见《中山世谱》尚巴志王。在明宣宗赐姓之前，尚巴志并未称“尚”姓。而尚姓的来历，并无定论。米庆余在《琉球历史研究》中称，“尚”与“尚书”等官职有关，有辅助皇帝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