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适逢室家团栾之际，偏耐不住性子，要扭着叔祖和哥哥往东华门来。连天灯火，满地琼瑶，是被四层灯彩堆叠、松柏覆盖的鳌山灯棚迷晕了眼吗？不，不是的，摇尾鱼灯倏然游走，波面泛起无声涟漪。】
【他才是令周小姐心猿意马的缘由。】
【年轻女儿家的小心思时而随孔明飘宕天际，时而潜藏百枝火树阴影之下，不自觉低眉，仿佛有无数道炽热的目光隔着绢纱和玻璃看我、看他——生怕被敬重的长辈瞧出些许端倪。却又敢抬首暗送秋波，借着夜市人稠，穿过行色匆匆的货郎，攒动的丛流如衢里腾掷不休的滚灯，稍一眨眼即不见踪迹。】
【十里灯街那么多人，可我只是来找他的。】
是的，希斋哥哥。【是夜上元，该依照习俗荷花灯供神，手灯娱童子，麒麟灯送女家。然方才脱身太急，把掌中灯顺手赠与嬉闹的黄口小儿了——便要侥幸地想，刻下小道灯影渐暗，接过竹签时，不得照见花颜分外红呢。】
幸好还有你在。
4
【烟青色眉黛轻蹙，附声娇怨一句】哥哥总那样。
【哪样呢？过分的忧虑，过多的干涉，过重的警告。既像远方父亲威严的化身，又真叫人疑惑，齐鲁之地的孔圣人怎么跑四九城来了？途径梦幻而绰约的灯影，我已溶成手中的蜜糖，无心思索兄长的拳拳之心，通通归于桑间濮上的障碍。】
【是的，一场显而易见的别有用心的相会，在情窦初开的周霓眼中被粉饰为美妙相遇，你懂甚么是待月西厢下、疑是玉人来？仿若潜月梦游般，今宵我不再想其他，只想同他漫无目的地游旋，走得远一些、久一些，到黑夜尽头，唯一光亮是彼此的眼睛。】
【直到我们走出藏有第一个秘密的花园地，琉璃样的瞳孔里，万物在燃烧、陨落，喷溅而出的火光映衬着心房的轰鸣声。】
真的吗？佛山的闹春狮会是怎么样的？
【眼睛弯作月牙桥，对他的一切过往升起某种热望】你还做过狮头呢——好厉害呀！
6.
【天祉四年微雨过后的清和夏日，疏帘风动，碧纱窗外一声蝉，丈量着，隔几步，衬出姿望秀伟、此后令人魂牵梦萦的轮廓。黄希斋什么都很好。从我第一次见到他就如此笃定。】
【亦步亦趋地，好似穿梭南粤薮泽，去到他与醒狮作伴的少年时代。我想知道他的过去，更想让他的今天、明天，都有我参与。】
唔，还好......【我仰望灯，转为仰望他】我不怕。
【知慕少艾本是红尘定理，使人拥有混乱、欲望、痛苦又甜蜜的冲动，心寮不抗拒地，甚至自甘向他靠近。于是蕙带飘萧，缨珞浅浅拂过颊畔，提前预演一场人间欢会。不夜天困住芳心千重，丹色狮头降下的世界里，满目的红，像长明不灭的绛蜡影在滉漾，听不清晰前句，我的眼已朦胧了，随时准备着，跌进那一呼吸里漆黑的停顿。】
【瘦削的下颌近在咫尺，低低呢喃情人名讳，如同昏礼合卺的约誓】
希斋，我不怕的。
【人若有知，则配百年。】
8.
【周小姐不再是需要人管束的孩童了，虽则听不懂叔祖、哥哥和他之间的升平策，那离闺楼女儿家太远了。却有着自己的小术，悉数用与风月阵中，譬如躲过长辈的一次暗送秋波、一次心猿意马、一次盛大逃亡……是沉重的轻浮，严肃的狂妄，整齐的混乱，我感到，爱情正是这样一种东西。】
好啊。
【我的心就此陷落在溢满诗意和情欲的汪洋里，因尔忘记发问、忘记疑惑，忘记他时而流露的古怪，那有什么重要的呢？眼睛里只有天真的，恰如其分的动人，如藏匿于万籁俱寂的夜色中的朦胧新月】我想去的，如果是和你一起的话。
得亲自体验一下佛山的元月，那里的庙会除了舞狮，也有这样的糖画吗？它们甜不甜？
【琥珀色的月斜斜倾覆热望】怎么办，我已经开始期待了。
10
【希斋，黄希斋，你知不知道，我想跟你有很多很多个“以后”，未来并不遥远，而是触手可及，在我们耳热和心跳之间。颊畔好烫，像一只会流出蜜汁的粉桃子，那么年轻，那么柔软，静候人采撷】
真的么……
【不敢呼吸了，默默祈祷着，闭眼时共同下坠的漩涡，吞没时间，吞掉记忆，吞噬我们，千万不要醒来。敬爱的叔祖、亲爱的哥哥，请你们宽恕我，周霓霓已经迫不及待地，抛弃自己引以为傲的姓氏和清流文臣家的尊严，献上毫无保留的爱。假如他在这一刻吻我的话。】
【可是黑暗没有如期降临，光亮重新占据眼眶，一刹那，忽然辨不清他的神情是喜是悲。我怀着柔肠万千，却开始怨责，可恶的小孩儿！对，都怪你！老学究未曾教过你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道理么？】
【黄希斋招一招手，我又融化在他的掌心里了，赧然诉诸唇齿】好。
……
【适逢室家团栾之际，偏耐不住性子，要扭着叔祖和哥哥往东华门来。连天灯火，满地琼瑶，是被四层灯彩堆叠、松柏覆盖的鳌山灯棚迷晕了眼吗？不，不是的，摇尾鱼灯倏然游走，波面泛起无声涟漪。】
【他才是令周小姐心猿意马的缘由。】
【年轻女儿家的小心思时而随孔明飘宕天际，时而潜藏百枝火树阴影之下，不自觉低眉，仿佛有无数道炽热的目光隔着绢纱和玻璃看我、看他——生怕被敬重的长辈瞧出些许端倪。却又敢抬首暗送秋波，借着夜市人稠，穿过行色匆匆的货郎，攒动的丛流如衢里腾掷不休的滚灯，稍一眨眼即不见踪迹。】
【十里灯街那么多人，可我只是来找他的。】
是的，希斋哥哥。【是夜上元，该依照习俗荷花灯供神，手灯娱童子，麒麟灯送女家。然方才脱身太急，把掌中灯顺手赠与嬉闹的黄口小儿了——便要侥幸地想，刻下小道灯影渐暗，接过竹签时，不得照见花颜分外红呢。】
幸好还有你在。
4
【烟青色眉黛轻蹙，附声娇怨一句】哥哥总那样。
【哪样呢？过分的忧虑，过多的干涉，过重的警告。既像远方父亲威严的化身，又真叫人疑惑，齐鲁之地的孔圣人怎么跑四九城来了？途径梦幻而绰约的灯影，我已溶成手中的蜜糖，无心思索兄长的拳拳之心，通通归于桑间濮上的障碍。】
【是的，一场显而易见的别有用心的相会，在情窦初开的周霓眼中被粉饰为美妙相遇，你懂甚么是待月西厢下、疑是玉人来？仿若潜月梦游般，今宵我不再想其他，只想同他漫无目的地游旋，走得远一些、久一些，到黑夜尽头，唯一光亮是彼此的眼睛。】
【直到我们走出藏有第一个秘密的花园地，琉璃样的瞳孔里，万物在燃烧、陨落，喷溅而出的火光映衬着心房的轰鸣声。】
真的吗？佛山的闹春狮会是怎么样的？
【眼睛弯作月牙桥，对他的一切过往升起某种热望】你还做过狮头呢——好厉害呀！
6.
【天祉四年微雨过后的清和夏日，疏帘风动，碧纱窗外一声蝉，丈量着，隔几步，衬出姿望秀伟、此后令人魂牵梦萦的轮廓。黄希斋什么都很好。从我第一次见到他就如此笃定。】
【亦步亦趋地，好似穿梭南粤薮泽，去到他与醒狮作伴的少年时代。我想知道他的过去，更想让他的今天、明天，都有我参与。】
唔，还好......【我仰望灯，转为仰望他】我不怕。
【知慕少艾本是红尘定理，使人拥有混乱、欲望、痛苦又甜蜜的冲动，心寮不抗拒地，甚至自甘向他靠近。于是蕙带飘萧，缨珞浅浅拂过颊畔，提前预演一场人间欢会。不夜天困住芳心千重，丹色狮头降下的世界里，满目的红，像长明不灭的绛蜡影在滉漾，听不清晰前句，我的眼已朦胧了，随时准备着，跌进那一呼吸里漆黑的停顿。】
【瘦削的下颌近在咫尺，低低呢喃情人名讳，如同昏礼合卺的约誓】
希斋，我不怕的。
【人若有知，则配百年。】
8.
【周小姐不再是需要人管束的孩童了，虽则听不懂叔祖、哥哥和他之间的升平策，那离闺楼女儿家太远了。却有着自己的小术，悉数用与风月阵中，譬如躲过长辈的一次暗送秋波、一次心猿意马、一次盛大逃亡……是沉重的轻浮，严肃的狂妄，整齐的混乱，我感到，爱情正是这样一种东西。】
好啊。
【我的心就此陷落在溢满诗意和情欲的汪洋里，因尔忘记发问、忘记疑惑，忘记他时而流露的古怪，那有什么重要的呢？眼睛里只有天真的，恰如其分的动人，如藏匿于万籁俱寂的夜色中的朦胧新月】我想去的，如果是和你一起的话。
得亲自体验一下佛山的元月，那里的庙会除了舞狮，也有这样的糖画吗？它们甜不甜？
【琥珀色的月斜斜倾覆热望】怎么办，我已经开始期待了。
10
【希斋，黄希斋，你知不知道，我想跟你有很多很多个“以后”，未来并不遥远，而是触手可及，在我们耳热和心跳之间。颊畔好烫，像一只会流出蜜汁的粉桃子，那么年轻，那么柔软，静候人采撷】
真的么……
【不敢呼吸了，默默祈祷着，闭眼时共同下坠的漩涡，吞没时间，吞掉记忆，吞噬我们，千万不要醒来。敬爱的叔祖、亲爱的哥哥，请你们宽恕我，周霓霓已经迫不及待地，抛弃自己引以为傲的姓氏和清流文臣家的尊严，献上毫无保留的爱。假如他在这一刻吻我的话。】
【可是黑暗没有如期降临，光亮重新占据眼眶，一刹那，忽然辨不清他的神情是喜是悲。我怀着柔肠万千，却开始怨责，可恶的小孩儿！对，都怪你！老学究未曾教过你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道理么？】
【黄希斋招一招手，我又融化在他的掌心里了，赧然诉诸唇齿】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