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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丰十四年,平北大提督纪征勾结外敌,意图谋反,株连九族。
“驾!追了这么久,别让他跑了!”嘈杂的马蹄声掀起轰隆隆一片地鸣,是皇家的追兵,在追缴纪家唯一逃出去的人——平北大提督之子,纪家君领将纪牧川。
纪牧川知道自己的体力已经不行了,若是再逃下去,还未出城,定会被抓住,他只得往人多的地方跑。
午市的人口嘈杂,纪牧川在其中穿梭奔走,骑兵无法入内,只得下马挤入人群,但很快,就失去了追踪对象。
纪牧川甩掉追兵后绕到了偏僻一些的巷子里,听见身后巷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只得翻入就近的院墙。
才翻入,竟砸在一人身上。
纪牧川从未见过这等漂亮的人,皮肤白得像才出窑的白瓷,年纪尚小,头发竟是全白,垂在身后,只用白绸轻轻绑着,眼睛处被白绸蒙着,右侧耳上坠着一个血泊耳坠,身形消瘦,陷在宽大的轮椅中。
纪牧川来不及躲避,直直撞上了那人,弄翻了轮椅,那人被摔在地上,又被纪牧川重重压住。
“唔!”好看的人儿疼得一声闷哼,用苍白的手去推纪牧川。
纪牧川连忙爬起,帮他拉起轮椅,扶他坐上,口中一直念叨“对不住对不住。”
还未等那人说话,就响起了急促的砸门声“咚咚咚!”
“开门!禁军正在搜查逆贼!”
那人头稍稍向纪牧川的方向扬起,挑了挑眉,低声到:“逆贼?”
纪牧川顾不得这么多,从身后拔出匕首,抵在他颈部,那处不知为何缠着绷带。“去跟他们说这里没人!我不想伤你!”
“……”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轻笑着说:“那你倒是让我过去啊。”
纪牧川低咳了一声,放开了架在他颈上的刀,见他摇着轮椅向门口去,转身藏进了里屋,院子里都是各种草药,看来,他是位大夫?
“官爷,发生什么事了?”
追兵头头看着这又瞎又瘫的残疾人,愣了愣神,还是问到:“有没有人闯进来?”又小声嘀咕一句“反正你也看不见。”
他低头像是思考了一阵,才抬起头“看”向他们:“没有,在下眼盲,听力却是极好的,一点风吹草动我都能听得清楚。若大人不放心,可以进来查看。”
领头扬了扬下巴,随便叫了两个小兵,让他们进去看一圈。
“大人,里面都是些草药,没有人。”
领头对那人说了句打扰,就带人退出院子,关上房门。
待人都走远,那人摇着轮椅到屋前,“出来吧,人都走远了。”
纪牧川其实就藏在樑上,若是在别处,追兵定能闻到屋里的血腥味,只是此处草药味太重,将血腥味完全掩盖,屋内的东西又杂乱无章,检查的人没有跨进来,只在门口看了一圈。
纪牧川从樑上跳下,单膝跪在那人跟前,抱拳道:“多谢阁下救命之恩!”
那人轻轻勾起唇角,“要报恩?也不问问我是谁。”
“白发白衣,眼盲,又不良于行,屋里这么多草药,阁下应该是圣手毒医——陆砚辞。”
陆砚辞又笑了笑,“我这么出名?纪将军都认识我。”说着,将手上握着的一枚玉佩扔给纪牧川,那是纪家祖传的玉佩,上面刻着家纹。
纪牧川瞳孔猛缩,瞪着陆砚辞:“你看得见?”
他这时才发现,陆砚辞眼前的白绸是半透明的,仔细看还能辨出他的眉眼。
陆砚辞勾了勾唇,轻飘飘地说:“我可从来没说过我看不见啊。”
纪牧川有些恼,起身一把扯下他眼上的白绸。他的眼睛生的很漂亮,眼角细长上翘,像是盯着猎物的狐狸,左眼下有一颗红色的痣,还没等他再看清些,陆砚辞就惊呼了一声:“唔!”,痛苦地闭上眼睛,打开他的手,挡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