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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爱玛侬 原创同人连载《Forever Em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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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EVER EMMA
⭐ 距地表55km
“轰……”远处浮动平台上的震动掀起的波浪拍向岸边整齐的方形波消块。我把快艇的绳子系在旁边的石柱上,抬头看向那艘洁白修长的梭形飞船,它像一支冲出地球再也不会回来的箭,周身笼罩着大气剧烈摩擦产生的橙红色裙摆状光芒,轰轰的嗡鸣声像是天空低沉粗重的哀鸣。除去远处浮动平台上一块圆形的湛蓝色天空,余下的视野都被灰黑色的阻隔云遮盖得严严实实,感觉就仿佛是在冰层上凿开了个洞,探出头去呼吸冰面上的空气。
为了让搭载最后一批人类的飞船顺利离开,把这片天空扫得这么干净——人类在这种时候却愿意花无用功做这种奇怪的仪式感。反正以后地球上都不会有人了,这样做是为了减轻自己的负罪感吗?当然严格意义上我或许并不能算他们的一员。可惜往后的无尽的时间里,我又要一个人在这个空荡荡的家园里永远地漫步下去啦。

当美孚石油公司宣布他们发现了“以环保方式开采南极洲大陆储存的巨量石油”的方法时,人类头顶上长久以来的能源枯竭危机似乎豁然开朗,甚至连美军都和中东地区五个国家达成了协议。各个大国纷涌而至在这片被冰雪覆盖的大地上建造动能矿井,成批漆黑的石油被如同抽取血液一般从地底汩汩流出,经过海岸炼油厂的初步处理后,顺着遍及海底经脉般纵横交错的输油管运送向各个国家。得益于石油危机化解,全球经济形势一度高涨,各个资本主义大国率先迎来了二十二世纪末的第一次经济高峰期。
但是在并不漫长的人类历史中,我已经见过太多被人类亲手缔造并狠狠打碎的泡沫般的繁荣桂冠了,而这一切经济社会痛苦更迭的代价都是由地球的环境承担。人类此时就像个好吃懒做的孩子突然得到了去世的富有亲戚的遗产,沉醉在暴富的喜悦中挥霍着,全然没有思考过往后自己将面对的不仅是再度袭来的贫穷,一并被挥霍去的还有自己赖以生存的土地。
危机比经济学家们预测的要早了整整三十年到来。中东的“圣战者”们也随着科技的发展与时俱进,他们黑进了美孚石油公司南极分部的系统,让安保机器人在提炼炉旁集体自爆。而美孚石油公司一直以来保密的高效炼油催化剂是某种化学性质接近于氟利昂的氢氯氟烃类物质,两小时内数十万吨氯氟烃化合物在锅炉燃烧的助推下飞快上升到南极大气中,负责臭氧层监测的遥感卫星接连向所有近地气象监测站发出警报,气象工作人员面对着热感地图上飞快扩大的巨型空洞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仅仅在两个月之内,全球六十岁以上人口的患癌率就飙升至45%,其中过半数是常年暴露在室外的中老年劳动者。一些国家的老龄化问题就以如此恐怖的方式得到了缓解。迫于压力,几乎所有大国都关停了大型石油企业。但是当时所谓的全球新能源供给链完全不够122亿人口使用,甚至于美国这样的国家都被迫采取了限量供电的政策,让习惯了资本主义奢侈生活的人们体验到了两百多年前第三世界国家的特色。
地球气象学家们开始寻找修补所剩无几的臭氧层的方法,他们曾试图往大气层批量发射气象火箭,以期用人工的方式重塑臭氧层,上演一次灰色的现代版女娲补天。但是随即发现按照现在这样的科技水平和效率,哪怕所有国家齐心协力往天上发射火箭,在人类因为癌症全部死绝后的三千年才能完成目标。
地球的大气从只有氢、氦和温室气体的绝命之地演化成适宜人类生存的保护罩,用了三十多亿年。而我亲眼看着人类在不到百年的时间内把它给撕扯成了一块满是洞眼的破棉纱。但是这对地球来说算什么呢?毁灭的只有人类罢了。


IP属地:福建1楼2023-07-24 11:36回复
    第二节

    那些缺乏供电和健康的日子被叫做新黑暗时代。各个国家因此也被迫前所未有地团结了很短暂的一段时间,一起寻找生存的办法。
    以色列人和日本人在二十三世纪初发明出据说能够代替臭氧的某种成分,扩散快且化学性质极其稳定,但是其释放在大气中后不到半年就会变成灰色,遮光性极强,尽管紫外线确实被隔绝在外了,许多试点实验地区到今天都还是乌云密布。这些不会下雨的乌云后面被叫做黑臭氧云,直到我在浮动平台周围看着最后一艘飞船离开地球时,它们甚至还把我头顶的天空遮得严严实实。
    许多还没把光伏发电作为主要电力来源的国家都使用了黑臭氧云,但是这些不会下雨的乌云很快就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飘到其他国家的光伏发电区域,国家间好不容易因为危机而缔结的团结以这般戏剧性的方式消失了。
    但是很快人们发现这些乌云并不能保护他们免受癌症的侵袭,在美孚石油爆炸后的二十年内,患癌率仍旧不断上升,且主要波及人群从老年人转移成了青少年,这也直接导致了全球人口的断崖式下跌,在部分医疗条件有限的国家,父母同意患癌晚期的孩子安乐死的情况比比皆是。
    很快被撂荒已久的天文学家们找到了答案——
    还是太阳。
    其实早在美孚石油爆炸发生后不久,就有天文学家警告太阳黑子在近三十年里呈现出前所未有的不规则活动,在人们忙于解决臭氧层危机时,太阳黑子又完全安静了下来,空间站有将近一个月没有受到任何太阳风暴的辐射,好像是在给人们度过这段危机的专门留出了时间。
    然而就在黑臭氧云计划实施后不久,消失已久太阳风暴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和强度爆发出来,空间站的观测面板上可以看到日冕外抛射出波浪般的流线,南极上空极光足足奔腾了五天才慢慢消散,巨量的辐射线前赴后继无声地咆哮着扑向赤身裸体的地球大气层。
    以及地上正在为每天只有八小时供电而苦恼的人们。

    地球人口在2240年回归了二十一世纪初的状态,但是很遗憾的是,二十三世纪的科技并没有达到那时候科幻小说里所展望的高超水平。人类依旧没有战胜癌症;人工智能没有产生智械危机;月球基地开采的氦3曾被视为解决能源危机的最大救星,但是开采和运输所花费的资源却比其带来的能源效益多出了足足六倍;飞得最远的飞船还在前往半人马座的途中,按照计算还需要9855年才能到达目的地。
    危机初期,包括日本在内的一众能源紧缺国家把目光再度聚焦在了核能上,尽管他们几乎是遭受过核能负面效应最多的国家之一。一时间日本的海岸线几乎被大大小小的核反应堆填满,在这段招核时期,平均每三年就有一位首相被刺杀,历史悠久的暗网上酬劳最高的职位除了杀手就是领导人替身。劳动力短缺,通货紧缩,贫富急剧分化,生态崩溃,物种灭绝,核能泄露,地区资源纠纷……新黑暗时代的人们在黑臭氧云的遮蔽下,度过了动荡的前二十三世纪。
    后二十三世纪,似乎人们终于意识到这样下去只能让全人类一起陪葬。慢慢从动荡中恢复后,人们把视野投向了太空和地底。
    太空自然不必说,人类的行星开发计划在危机开始就停滞了,许多殖民开垦队的成员甚至根本无法回到地球,火星和月球的大气重塑计划均以失败告终。美国和欧盟在二十三世纪初曾尝试寻找足够巨大的地下空洞,用来建造可以长期生活躲避辐射的地下城。俄罗斯人则直接略去了寻找这个步骤,在荒原地下进行了数十次地底核爆试验,制造了大量地下空洞。美国和俄罗斯相继建造了地底华盛顿、地底纽约和地底莫斯科,欧盟则直接把总部搬入了还在建设中的莱茵地下城。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仅仅建造一座人口容量50万的地下城,就需要两到三年的时间,其间的投入更是将本就接近崩溃的经济状态又往悬崖边拽了一把。而地下城的生态循环系统必须要依靠地面设施的供给。按照这个建设速率,到地底移民计划完工第一期完工时,全球能躲进地下城的只有不到5%的人口。
    而剩下的95%人口要一边和恶性肿瘤搏斗,一边给地下城的5%提供电力,并维护能源设施。
    那么这5%该是什么人呢?
    又有谁愿意当95%呢?

    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得很迅速,但是也没多么出人意料,毕竟在22世纪末美国已经爆发了第二次内战,导火索便是从德州独立战争开始的。因为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美国决定在德州建造全球最大的地下城,预计容量三百五十万人。但是还没建造到一半,德州的人口就因为其带来的严重污染和经济失调,骤减到了三百万以下。劳民伤财为人上人建逃难的地堡,而且还是全球最大的一个,换在任何一个时代都只能引爆民众的不满,更何况这里还是德州。
    而一直以来乐于当世界警察的合众国终于在末日来临之前感受到了被干涉内政是什么感觉,而一直以来的国际争端都借由这场暴乱扩大为局部战争,局部战争再因为先前的黑臭氧云风波进一步恶化并扩大。
    毕竟人类的历史就是一个周期性循环,只不过今天提供这出毫无新意的历史剧的舞台被人类破坏殆尽了。这个时代的生产力虽然没有达到过去科幻小说的水平,但是军事科技却形同古人眼中的魔法一般,奇诡且可怕。从仅有蚊子大小却能够通过电磁脉冲杀死一个成年人的微型无人机,再到一击可以贯通并摧毁一座地下城、误差不超过两米的天基动能武器,甚至还有被精准基因编码、专门攻击某个人种的人造病毒……战争的效率被前所未有地放大。
    第三次世界大战只持续了四年就结束了,原因很简单——球上已经没有多少可以参与战争的人了。太阳风暴仍旧稳定地在头顶肆虐,许多小孩还没成长到可以上战场的年龄就因为癌症而死,曾经兴建的地下城几乎全部被被炸毁塌陷,连重建的余地都没有。
    就是在这样前无通路后无归途的情况下,人类不得已再次把眼光投向了天空。


    IP属地:福建2楼2023-07-24 16: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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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复的内容又被删了……每次都要反复申诉,要是大家想更快看到完整版可以去豆瓣“鹤田谦二”小组。


      IP属地:福建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3-07-24 16: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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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3-07-24 1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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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节

          战争爆发时唯一的净土几乎就是月球和火星殖民基地,一度失败的大气改造计划被再度提上日程。火星的土壤里含有大量二氧化硅和稀土,在无人照料的情况下,火星上的自动工厂运用这些资源生产了数量巨大的玻璃护罩,其人口容纳能力甚至一度超过了战争时期的美国地下城。
          除此之外,火星的地下藏有巨量的固态水,推测其总量甚至超过了地球上的地下水含量。而火星的国际建设基地在战争时期一直和平地自给自足,甚至还建造预留了许多玻璃护罩容纳区域,并且成功在火星上种植了包括小麦、玉米、大豆在内共计十七种作物。
          战争刚结束时,甚至还有人调侃只要地球上再打四年年的仗,火星的人口肯定要超越地球了。
          很快火星上的人们就宣布将独立于地球上的所有国家,成立火星殖民基地联合政府。
          说来也真奇怪,火星殖民基地的人员构成极其复杂,地球上所有国家和地区都派出了代表人员,肤色、语言、宗教信仰、生活方式都完全不尽相同的情况下,他们在这片风暴肆虐的红色荒芜星球上几乎把人类的生产力和创造力发挥到了极致。
          于是,地球上的人们开始接连制造大型飞船,把年轻人和孩子们一批接一批送向火星。其余失去了劳动能力的人们绝大部分自愿躺进了由未建造完的地下城改造的安乐死集中地区。
          而在这时出生在地球上的孩子们,被叫做“最后一代地球人”。
          我就是在那时出生在一家废弃的医院里的。

          其实说“我”出生在那里并不准确,应该是现在的我成功更迭到了这一代。
          或许你可能会觉得先前我对这段历史的描述过于轻描淡写超然物外,仿佛那完全和我无关。但事实是它对我来说实在是过于短暂了。
          如果生物的记忆可以随着DNA而遗传给下一代,那么某种程度上,它就达到了最可行也最稳定的永生。
          而我就是地球上唯一一个这样的生物。
          我所经历的就是整个地球的进化史。
          在三十亿年前,我尚且没有任何足以称之为“记忆”的体验时,应该就已经出现在了没有氧气的地球原始海洋中。一代一代生物更迭进化的途中,种种经验和遗传的本能让我在残酷的生存竞争中始终能够存活下来,并且稳居于生物进化的最前列。
          自从登上陆地开始,进化就仿佛被刻意按下了加速键,哪怕是几次灾难性的灭绝都只是重塑了地球的生态系统,并且推进物种往适应能力更强的方向进化。

          白垩纪的那颗陨石终结了爬行动物的统治,灵长类出现并且开始学会双脚站立和使用工具以后,进化像是雪崩一样一发不可收拾。原始人手中的木棒还未落地,就变成了飞向太空的火箭。和过往的三十亿年相比,人类的进化历史对我来说短得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许多时候我经常会从在草原上被剑齿虎追逐的噩梦中惊醒,结果转头却能看到窗外灰色天空下森林般密集的巨大楼群,和五光十色的全息投影——这不免让我会怀疑究竟哪边才是梦境。
          我进化为人类之后,才彻底明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一切究竟是多么奇妙。在过往的自我迭代中,每一代的我都是雌性,作为母体诞下新的“我”之后,母体的记忆便会慢慢丧失,等到幼体的我具备初步自我生存的能力之后母体很快就会死亡。因此在某种程度上我几乎是永葆青春,不存在衰老的状态。
          但也正是因此,我必须和人类社会保持一定的距离,尽量游离在其体系的边缘,不和他人发生过多的交集。我总是在一个人流浪的途中,慢慢看着人类的社会变更。有时候仅需要一代更迭,不足二十年的时间,我就可以见证着人类的生活方式完全改变。

          而选择一直游离在人类社会边缘、不与任何人建立亲密关系的原因也很简单:除非对方是不婚不育主义者,不然成为我配偶的人在今后就只能面对着没有记忆且短寿的妻子,和看起来成熟得不像个小孩的女儿。而我在往后的生活中也能必然只能选择离开家庭,继续我无尽的旅程。
          毕竟人类的生命实在是太短暂了。
          在那家石油公司爆炸以后更是如此。

          2200年初的某个夜晚,我在南极日美工业城的一家废弃医院里产下了现在的自己。那之后失去记忆的母体凭借着留存下的本能,把我在这座布满氢氯氟烃类化合物的寒冷灰色城市里养大,直到我两岁那年她和无数人一样患上了恶性肿瘤,把我送去孤儿院之后她自己签下了安乐死同意书,和南极工业城里最后一批晚期患者一同被送往了由陨石坑改造而成的安乐死基地。
          我那时躲在了物资车的车斗上,就这么一路跟着也到了那个安乐死基地旁边。
          基地修建得非常简陋,深坑的边缘围着一圈不过半人高的铁丝网,看起来像是坑杀囚犯的监狱——要我说这个其实也没什么必要,倒不如修建得更温馨一点,坑下面那些人也不像是会挣扎着跑上来的,都已经把选择死亡当成解脱了,还有谁会挣扎呢?
          入口处的升降梯直通向坑底的一个灰色水泥平台,水泥平台周边几条露天廊道通向坑洞崖壁上的入口。穿着统一发配的白色防寒衣的人群在沉默中慢慢推进着,所有人之间的间隔都很大,症状没那么严重的人们推着轮椅上的重症患者,寒风在坑底的水泥台上盘旋呼啸着。
          崖壁上的洞口里发出冷冽的白光,仿佛是一张机械巨兽大张着的嘴,让一个接一个人前赴后继掉落其中。
          队伍前端有个人突然停了下来,后边的佝偻老人撞在前者身上,两人都晃晃悠悠地险些摔倒,扶着栏杆才勉强撑着自己站起来。她脱下防寒服的帽子,低声对老者致歉。
          那是前代的我。防寒服之下的身躯佝偻而瘦削得近乎可怖,曾经茂密的黑发如今掉落得所剩无几,蓬乱而稀松地盖在头顶。她似乎发觉了什么,抬起头来便看到了躲在围栏边的我。瘦削脸庞上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注视着我,但是干裂的唇却始终紧紧闭着,无法吐出任何音节。她在脸上轻轻扯起一个勉强的微笑,而后戴上防寒服帽子,转身走进了洞口之中,紧随其后的老者随即将她的身影遮蔽。
          那个微笑就好像是在告诉我“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IP属地:福建7楼2023-07-25 1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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