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腔说与银锭枕、鰕须帘的郁郁，蠢蠢欲动地，要涨过唇舌、涨裂身躯这一只浄瓶，成一片泛滥海津，教道貌岸然的雕梁、粉饰承平的画栋统统湿淋淋！谁也不要置身局外，妄想高踞竦峙的山岛。这共溺的愿望是发乎理性么，或只因屡屡受人讥诮责备，早心怀一坛眼泪与青果酿成的酒呢？颊上微红，怒意与醉意相类，从乌努岚以臂弯中抽手，声里藏些颤、藏些蒙///枉似的可怜。）
裙衫不见，帽子还嫌少么？（语带双关地，再一觑裴氏谢氏那端。）哲嫔，你且听婉嫔颠三倒四！
（我还执迷不悟的是，汀娘所以能从一切闺中争执中全身而退，只因她们爱我、让我、顾惜着我，宽纵常披覆严苛或温文的表象。而紫禁城不是云回昭明，红袖金戈环伺，亦吝于施我以不破的慈心。疾向英妃，我先发难的，却仿佛全然忘了。）
您也知与我同属一宫，何苦讲甚么嫌隙，平白惹他人见笑！储秀宫自以贵妃为首，贵妃又视储秀脸面何物？
（长睫的阴影里，眼珠黑得戚戚。）我受不住您的话，不敢犯靖贵妃教诲，越俎代庖。

（我安有图形凌烟阁的才志呢，贵妃似一尊无悲无喜之法相，也笑我怪我了！身骨稍低，垂首如戴罪。）臣妾早听知娘娘殚见洽闻，只是——（却犹像一簇苍白火焰，烧得毕剥有声。）敢请教娘娘，自唐以降，至太///祖开基业，历朝历代，如贞观治者几何？（缺席的扬佳皇后，也堪以雄主譬喻么？我也读过几页不说谎的史。）良主难求，而魏文贞亦非常有，真要论起宫中谁能做得，断不是人微望轻、德薄能鲜的我，恐怕另有其人罢。
（其人正洋洋地训话呢。骤闻一半昔日昵唤，几乎鼻尖作酸，可灏英也不曾与我同渡，她在隔岸，沧海桑田般远。）
我的委屈已经说了，成嫔没有听见吗？（自未忽视她指间海棠，并蒂的两朵，万古无香。）你只顾守着你姐姐顽，是自成一统，不问外事了。
（最末的一嗔予丽妃，这观火者们！）你也学她！（却向她肩侧躲一躲，悄声吐露私衷，衔///冤地、抱怨地。）是我添烦扰么，难道不是、不是差使我们候在此处的人吗？她还要清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