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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潜移不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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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北京1楼2023-06-06 22:58回复
    要迟了!
    (手是何时挽起来的?约莫在车水马龙的上一个巷角,水泄不通,只得与觉罗宗女跳下花梨木马车,像两只追逐最后一抹仲夏暮霞的燕,拂开密垂的重重柳枝,躲过孩童掌中旋转的拨浪鼓,衣袖下的风扑向商贾新点的矮烛,我们匆匆奔向观烟火的小楼。)
    (提着及地罗裙,一先一后跑上石阶,而一声绵长的尖啸声里,葵花黄的火焰已升入暗紫色的云端,山崩雷鸣般破裂,散作一把闪烁的天灯,还嗡嗡地、蜂一样响。我低低的惊呼已听不到,抽开手,捂住微红的耳朵,肩半耸着,瑟缩着,眼睛又忍不住去看下一朵,瞳孔里落满明光。)
    (口型对她说。)格格,还是迟到了。


    IP属地:北京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23-06-07 1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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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夜很短暂地如昼。任由一颗种子在天幕中破裂、发芽,长出含露的茎脉,闪光的烟穗。天野已然很浩瀚,星花碎在乌黑漫长的泥河,像油画里孤伶飘悬的萍草。月亮要隐息、几欲要淹灭,于是花火乍然而生,像出鞘的焰光,像夜里永远奔涌不止的瀑河。】
      【烟火的麦须挣脱了苍穹的牢笼,甚至触及,甚至降落在了觉禅格格的眼中。】没有很晚,新岁里第一场焰花总能吸引那么多人。【旋即转颈回望,更多人拾阶而来,将我们包围、环拥,我们逐渐融化成赤地上的星宇。】
      【风很不留情,像银缕白刀,将我的文字割得断续,她听得见么?】
      你还在生气吗?


      IP属地:浙江4楼2023-06-20 2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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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是极长的,丝绒般的蓝铺往外兴安岭与漠河的界碑,甚至再向北,伸向荒芜的雪原之上;而烟火如此短,在寂灭前,只一句话长的瑰丽,然后余烬弥漫如烟尘——我又想到诗里的古国,亘古星河间,他们的文明与昌隆是否也仅一瞬?张若虚早有追问。)
        (她的声音像从千载前来,像水中的珠落,隔风辨出一点清脆。)
        我?(她在问我!她邀请了我,暂时舍弃了凶神恶煞的爱犬,还在问我!烟火的回声在我心尖噼啪,但依然故作姿态,将自己贬得很低,是为被她轻轻扶起。)
        我怎敢与你生气呢?
        (尾音被下一声重响覆盖。)呀!(稍松的手又掩住耳。)你不怕它吵吗?


        IP属地:北京5楼2023-06-20 2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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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朵是鲜绿色的,一把草叶似的、一片群舞的萤火虫似的,当这春夏的幻景落幕,方问。)你说我记仇?
          (假若这是王府格格的真意,她委实没有冤枉我。我们挨得很近,我能看到黯的光点从她面孔上一点一点消失,洗出乌黑的圆眼、翘起的鼻尖,像退潮,只留下小狗好的那一部分品质。)我才不会和……小狗记仇。我也新养了一只鹦鹉。
          (她领上的长绒拂过我的脸侧,骤将她反握紧,不,我总会怕暗夜里的狮吼,就像怕一脚踏空。她比我更小呢。)
          烟花好响,望台好危险,你却喜欢。(人流推着我们,小声说呆话。)为甚么你甚么都不怕?


          IP属地:北京来自iPhone客户端7楼2023-06-21 1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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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并肩在光的海流中。略略抬颈以期求与它们相视,迨至坠落的火光燃尽,怠至枚枚光之蝴蝶锈死为履侧的尘埃、腥瘦的苔,我不听它们哀婉的吟哦,只仰喟神灵爆炸之诗心,覆天刺白之雪,只犹疑刻下的、蜉蝣弱萤似的我能握住它们万万分之一的灵魂么?】
            【我握住她纤瘦的腕,再往前挤去,我们将人群撇开,直至悬崖劝我们留步。】
            【焰火暂时捂住了我的耳,我同她凑的很近,望着她的眼,很确凿地替她纠正。】你说谎了,鹭隐格格。【稍叹,再赓续】你明明就很生气,波妞那样坏,你该生气的。
            【身前不再有人阻挡,趁着鸣声打盹的间隙,悄悄地向她递去密语。】我看过许多次了,去岁,甚至更早些!你往后再来也不会害怕了!
            别再靠前了!【这里是以烟火的名义降生、铸造的悬崖,楼台下甚至没有海。】


            IP属地:浙江8楼2023-06-21 2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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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鹦鹉,它会唤你的名字吗,鹭隐、鹭隐,像这样……是谁送给你的呀
              【像籍文憎恶的覃鱼一样将声韵、言语咬噬,余留不甚完整的真心。】所以你是因为害怕才不喜欢的吗?【声音很轻,或许是较之方才的巨浪啸声而言。任何疏澹、露凝、芦花似的月光全部失去效力,在这绝对晦暗的间隙里,徒留两双洗净的眼睛,我这样称呼她。】
              鹭隐格格怎么是胆小鬼呢。
              【几乎踩着下一朵烈焰起首,任由靛蓝的幻想,虚渺的意境被吞咽,只留下一串饱嗝似的灰烟。】石头堆砌的矮墙,还有这栏杆,不是将我们保护的很好吗?
              【沉默再次被引燃,远山绂冠上的眼睛窥看着,它仇视任何守旧的起誓,永恒意义的法则,可是我还要说。】
              我也会将你保护的很好的。


              IP属地:浙江9楼2023-06-21 2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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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伯父送给我的,他从很远的南方送给我的。(一切爆裂请暂停,留片刻时间予骄傲的、隐藏甜蜜的话语,稍展开一点瑟瑟的肩头,鸟儿尚不会学舌,却亦为我胡乱唱出神秘的底气。)等它学会了,你去看好不好——
                (手骤而一缩,她的吐息是最世间最柔软的一根刺,划过一小片肌肤,愤然轻呼道。)格格笑话我!
                (但笑话竟很动听。)你……(我想捡拾起与灰烬一同坠地的“尊严”。)你毕竟还是个小孩子,你阿玛没有教过你吗,不要讲大话。
                (与烟花角力,不得已越说越高,最后近乎在喊,可怖的预言却忽然变得可亲。)石头、栏杆,它们都会坏的,就像烟火也不能长久,就像你今年邀我,也许明年早就去找别人了!


                IP属地:北京来自iPhone客户端10楼2023-06-21 2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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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彻底把焰花抛弃,顾自喁喁私语。】
                  你伯父对你好好,波妞是被我捡回来的,它那时还这样小…【瘦白的手指在空中比划出一截距离,羽睫低垂着,那时似乎是个小雨的夏日,石榴浥露像一匝匝圆灯笼,一半悬在枝头,一半砸在泥里。】
                  就这样小,像根可怜的狗尾巴草一样,埋在我的鞋旁,它甚至裹了一件泥蓑衣,好脏好脏。
                  我已经不是小孩了!【有些急地。】我也不是“负心汉”!我才不是戏文里那般的人物!


                  IP属地:浙江11楼2023-06-22 2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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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白犬冲我叫嚷、咬我的裙子,我不敢忘记,便不敢相信它柔弱如莠草、肮脏如泥沙。造化使爱新觉罗谷今成为它苦海中的浮舟,悲观作祟,我怨不公正的神明,宁可渡一条狗也不渡人。风将乌发与髻边的花吹得萧萧瑟瑟,忽而又艳羡,她自主地握住了一份爱。)
                    那么波妞至少是你自己选的——(强调道。)它也选了你。
                    (而我是被施与者,不,连施与都没有!懊恼地摇一摇头,轻咬着牙,像要在孤独的时日上留下一排齿痕。)
                    他不陪我,才让一只鸟来代替……一只鸟怎么能算代替呢?(看着她的眼睛,小孩子的眼睛、戏文里赞美的眼睛,勇敢起来。)你要证明给我。


                    IP属地:北京来自iPhone客户端12楼2023-06-23 0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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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再一次降临之际,宣告离别意义的钟声敲响,像春宵中的魔法,人群重新喧沸,足重的梦开始流浪,而任何轰鸣、赤衷的诗意只在寂尔之境中蔓生,世界在这里开始坍圮…】
                      【我重新回握住她的手心,像是握住了豆绿又虚澹的春意;剥开人群,像是剥开层层的松浪、雪烟,这是一段不朽旅途的中点。】
                      当然,当然会。
                      【我撩开轿中玉帘,祈求风捎去无比笃定的决意和一个晚安。】


                      IP属地:浙江13楼2023-06-24 1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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