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午后,阳光总是由风送来的。微醺的风挟带着大陆尽头清新的海洋气息扑面而来,柔软而活力,仿佛专门为了使人振作而降临。
弗朗西斯很喜欢午后的阳光,灿烂却并不刺眼,有着恰如其分可以包容下什么的温柔。每到这时,老板大人的心情就会变得异常的好,如果恰好此时光临这家咖啡店,就可以得到弗朗西斯免费赠送的巧克力挞或者奶酪派什么的甜点,顺便可以欣赏他坐在窗前远眺的样子——一举手一投足都透着不羁,头发总是打着卷有点凌乱的弗朗西斯,安静下来远望的模样宛如大理石雕像,好看得令人禁不住屏息。
弗朗西斯每个午后都坐在靠窗的那个固定座位,手撑着下巴向外望去,袖口在手腕处散开一圈褶皱,慵懒而优雅。虽然模样专注像是在等待什么,但悠闲绵长的目光又会让人冒出“他说不定只是那么休息罢了”的念头。
只有弗朗西斯自己知道,他的确在等待着什么,因而他如此专注地注视着街道——她每次都会从这条街的尽头出现——但她往往几个月才会回来一次,因而等待大多半是意料之中没有结果的。
不过弗朗西斯并不着急,他知道她总会出现的,在某一天,也许是阳光满溢的夏日,也许是秋风吹凉的秋天。就像传说中带来幸福的青鸟一样,遍寻不得只有等待,或许有一天,它会突然出现在你身旁。
然后,再一次离开。
这个午后下起了雨,并不太大,却也足够让没有带伞的行人狼狈地向家奔去。
弗朗西斯一如既往地倚着窗框向外看去,不同的只是手边多了一柄雨伞。
然后街道的尽头,居然出现了一个提着行李箱的女孩身影。长长的黑发束了两条辫子,此刻被沉重的雨水冲得黏在一起,全然没有平日蓬松顺滑的感觉。天蓝色的裙子也湿透了,紧紧地贴在了身上。不过本人看起来却是完全不在乎的模样,提着箱子就那么慢慢地沿着人行道向前走去,颇有一点悠哉的味道。
身体比意识更先做出了反应——弗朗西斯一把抄起雨伞向外冲去,边跑居然才边意识到。
他在等待的人,出现了。
大概是听到了鞋子踏过积水啪嗒啪嗒的声音,女孩停下了脚步,微抬起头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直到她感觉有人离自己站得很近,似乎因为过分奔跑而胸膛剧烈起伏着。
女孩歪歪头,笑了,凭着感觉向前方抬起一只手,立刻被另一只手指修长的手握住了。那人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吻,蜻蜓点水般轻柔,却无比情深:
“塞恰儿,亲爱的,你回来了。”
被唤作塞恰儿的女孩子歪头一笑:“恩,弗朗西斯,好久不见。”
“走吧,回去了。”弗朗西斯牵了她的手,轻声道。
“恩的。”塞恰儿顺从地被他牵着,拎着一双枚红色的丝带凉鞋晃来晃去。
——凉鞋?!
“我说……你为什么不把鞋子穿上?”果然,女孩正赤着那双有着漂亮高脚背的脚踏在水里。
“不是下雨了吗,这样光着脚走方便些啊。”
“……脚被划破怎么办,可是会伤风的。”深深在心里叹气,弗朗西斯只得感叹塞恰儿无论什么时候都超出他的想象范畴。她这副天塌下来也不担心的乐观主义精神和有点呆里呆气的迟钝,虽然也是吸引着他的地方,可更多的,是令他感到无奈,并不由自主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