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读《雪山飞狐》：胡斐苗若兰的爱情——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最近重读了《雪山飞狐》，再次感叹金庸先生的笔力，仅仅用十个章节便勾勒出一出“罗生门”大戏。
这个故事结构不似他其他几部长篇作品，别具一格，故事开篇由宝树和尚带领众人误打误撞上了“玉笔峰”杜希孟的山庄，而后聚集了参与过这数十年恩怨的江湖众人，众人等待雪山飞狐的造访，过程中由众人站在各自视角缓缓讲述了多年前李闯王的四大护法——“胡范苗田”累世的恩怨以及胡一刀夫妇和苗人凤的故事，正是这种如同绘画“着色”的手法，令读者在脑海中拼凑出了故事的全貌。
其中“雪山飞狐”胡斐虽然是男主，却着墨不多，可仅仅几个场景，便将他和苗若兰相爱的故事展现了出来，读到二人山洞里定情我忽然想起那句——“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是了，他们便是这样，一见钟情却相爱多年。
（这里暂不探讨《飞狐外传》中的袁、程二女，笔者之后另有文章单独分析）

苗若兰是有着“打遍天下无敌手”金面佛之称的苗人凤之女，她出场便是一派富贵娇怯小姐的做派，身着富贵，头戴凤钗，又是焚香又是让丫头铺软垫侍奉，上得雪峰，竟然还带了厨子，俨然如官家小姐一般，如果不是她自爆，谁能想到这个怯生生的弱女子竟然是当世大侠苗人凤的女儿。
她在这座雪峰之上，同众人一起讲述也听旁人讲述着往事，她贡献了父亲和胡一刀比武的部分，众人听闻雪山飞狐何等厉害，只有她对“雪山飞狐”充满了期待，因此二人初见之时，旁人都能躲则躲，只有她孤身迎接“雪山飞狐”，燃起熏香，抚琴高歌。
这时的胡斐已年近三十，到底沉稳了许多武功大成也读了书，不似《飞狐外传》时期的懵懂少年郎，他经历了起起落落，见惯了生死，也失去了两位红颜知己，书中写道他这时的外表是“满腮虬髯，根根如铁，一头浓发却不结辫子，横生倒竖”，这等不羁的模样，苗若兰不仅不害怕，反而心中很是兴奋，尤其是当胡斐对起了歌，二人颇有相见恨晚之感。

苗若兰心心念念的那个“可怜的孩子”如今就在她面前，当他为了躲避追杀，与她同床共枕，她虽被点了穴，不能言语，却心知“他是个正人君子”，当胡斐把持不定，亲吻了她，她却是“又喜又羞”并没有责怪他。我想这时，她便已倾心。
故事很简单，后来苗人凤到了，以为胡斐轻薄了女儿，与一众人大打出手，胡斐无可辩解，只得带着她离开这再做打算，二人下山到了山洞暂避，在山洞中寥寥几句，便定了情。
有人说表达爱的一种高级形式是——向对方透露你的恐惧和弱点。
当然，这种方式是近乎“自毁”的一种表达，如果对方算得上知己，那么他会共情你，理解你之所以为今日之你；如果遇人不淑，那么完全暴露软肋给对方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好在，他们是前者。
他们在山洞中互表爱意的方式便是告知对方自己的“家事”。
胡苗两家虽有累世的恩怨，但到了苗人凤这一代，他已下定决心将仇恨断绝在自己手里，他不让苗若兰习武，放弃报仇，将她养成了一个娇弱的贵小姐，像她母亲那样（这是后话了），苗若兰将自己父母的事告诉了胡斐，胡斐也把自己父母和闯王藏宝洞的事毫无保留告知了她。
苗若兰羡慕极了胡一刀夫妇的感情，她甚至发誓绝不会像自己母亲那样，要学胡夫人，好好待胡斐。
二人手握着手，如他们的父亲几十年前那般，相见恨晚，促膝长谈。
虽然这才第一次见面，二人从幼时便听说了许多关于胡苗两家的故事，这里很奇妙，明明是累世恩怨，二人的父亲却是难得的知己，他们从小听说的不是仇恨，而是上一代的恩义。
二人在雪地里定情后有一段很有趣的对话
苗若兰说我很早之前就将心交给你了。
胡斐说：“我第一眼瞧你，我就立下誓言要照顾你，保护你，让你一生平安喜乐。
苗若兰则说：“十年前，我还只有七岁，我听爹爹说***的事，便尽想着你，我对自己说，若是那个可怜的孩子还活在世上，我要照看他一生一世，让他快快活活，忘了小时候别人怎样欺负他，亏待他。”
胡斐道：“现在相逢还不迟么？”
苗若兰不答，良久轻轻说道：“不迟。”又过了片刻，说道：“我很欢喜。”

水到渠成，天作之合。我想正因为二人父辈的恩义，早已在心里种下对对方的情感火种，只待相见便会如其所料，绽出花火。
胡苗二人是少见的能从上一代因得善果的CP，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金庸笔下还有几对类似的，如杨过和郭芙，张无忌和杨不悔，都是父辈曾有过很亲密的关系，或是极大的恩义，传承到下一代，本以为是天赐良缘，他们却都不二地选择了“天降系”。
胡斐遇到苗若兰之时已经历过了一番沧桑变幻，人近中年，又兼着看到父亲曾留在藏宝洞中和母亲的往事，他此刻极度渴望安稳的家庭生活，苗若兰的出现既是“青梅”又是“天降”，满足了他的即时需求和未来规划。
人大概是这样了，少年的心还在流浪吃苦，悲欢都上头，红颜知己再好也难长留圆满，而到了一定的年纪，渴求安稳，厌倦漂泊，这时出现的伴侣无需过多的奉献，便能水到渠成。
缘分，果然是——上天安排的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