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嬴政早就见过小巫女了。
确切地说，她是他带回来的，就住在偏殿。
他每天都能看到她在练功，有时候是在跳舞，却并不柔媚，而是充满了力量。
那时候，她还没有蒙上眼睛，以他的观察来看，巫女拥有一双猫一样的眼睛，会在夜晚发出幽蓝的光。
有趣极了。
巫女讨厌铃铛，却喜欢叮叮当当的乐声。
有时他敲错了，她会踮起脚尖，去抢木锤，更正他。
他仗着身高优势，会故意把木锤举得很高来逗弄她。
真可爱，要是会笑就好了。
“政儿，我最近身体不适，常常惊醒，听说巫女祝祷可以安神延年，想跟你借她，你不会不同意吧？”
嬴政目送着巫女离去，看到她裸露的纤细脖颈，他神思一动。
多么漂亮的脖颈，如果用装饰挡着太可惜了。
2
今天是巫女受封从阴阳家回来的日子。
嬴政骑着马追到了骊山脚下，拦住了她的马车，“我给你打了对耳环。”
巫女神色有些古怪，不敢伸手来接。
“我，我就是觉得你的颈很漂亮，戴项链遮住有些可惜，就做了对耳环。”
巫女抬手接住那对做工简单的圆珠耳环，笑了笑，“月神，我的新封号。”
“好，月神大人。”
巫女探出头，握住他的手，又将耳环递送到他手里，将脸贴了过去。
她捏着他的手指，抚上她的耳垂。
血珠顺着他的指尖滑下，有些灼人的烫。
他低头凝视着指尖失神，眼前有些失焦。
待到回过神来，马车已经驶远了。
“她刚刚说什么了吗？”
“什么都没说，表情奴才这个角度看不清楚。”
3
芈华难产而死，月神抱着婴儿跪坐在榻边，身上血迹斑驳。
他跨过那几具尸体，坐到她身边来。
脸颊上干涸的血迹，衬着她的神情仿佛带了几丝温情与哀伤。
这是他们第一次没有说话的会面。
世人皆知秦王政盛宠楚夫人芈华，腹中胎儿还未成形，便已赐名扶苏，以彰其偏爱。
或许是宠爱太甚，胎儿过大，楚夫人没有顺利跨过这一关。
他偏过头，握住他爱人的手，无声痛哭。
月神抬手用袖子盖住扶苏的眼睛和耳朵，起身离去。
待到丧事处理结束，嬴政才发现，月神的眼前蒙了一层纱，恰好遮住了她与芈华最相似之处。
“孤拟了份名单，你替孤看看。”
“是。”
他隔着纱看她的眉眼，小巫女的形象和芈华的影像互相碰撞重叠，乱得他有些迷茫。
或许，在他第一眼看见芈华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陷入这场迷茫了。
月神还在推算，可他已经有些忍不住好奇。
“羋蘅？”
她不说话，直到他念她的名字念了不知道多少次，她才抬起头，把名单递还给了他。
“不错。”
这回答暧昧不明，让他摸不着头脑。
是说她的确是羋蘅，还是只是在说名单。
4
他的小巫女，他的小猫咪正穿着一身普通的玄色巫服伏在他的怀里吻他，因为身高差距，她一下一下地仰着头，手掌按着他的心口用力向上探，仿佛下一秒就要剖他的心出来。
他也乐得如此，偶尔动动手脚，让刚爬过来的小猫回到原点。
他的手掌搭在她的后腰上，抚摸着她，就像给猫咪顺毛一样轻柔。
他很清楚这是梦了。
他的小猫不会这样主动的，她姿容清冷，才不会和他玩这种游戏。
或许正是如此，他才会喜欢热情似火的芈华。
他的手掌传来强烈的刺痛，他的猫，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他醒了。
手掌上清晰可见的两排血印。
真是忠君爱主的好臣子啊。
“皇帝陛下，月神大人回来了。”
“好，宣。”
他听着月神近期对星象观测的汇报，清了清嗓，“月神可替朕解梦吗？”
“愿为陛下解忧。”
“朕好像被猫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