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陆吧 关注:5,773贴子:71,143

◤Daddy's_原创◢灯火阑珊(remake)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1L100°


IP属地:吉林1楼2023-01-26 19:48回复
    真令人头秃……这年头还有好用的河蟹词测试器吗


    IP属地:吉林3楼2023-01-26 20:54
    收起回复
      Chapter.0
        三月中旬,天气还未完全转暖,本所深川的街巷在月光的映照下笼着轻薄的雾气。
      清继对着掌心哈口热气搓了搓手,裹紧了身上的袷,继续慢悠悠地在町屋间穿行。
      他父母早亡,以经营万屋为生,全靠邻里帮忙,愿意委托他些看家跑腿寻物的工作,才能勉强糊口——幸而他很有些侦探方面的才能,把这万屋渐渐开出了名声,偶尔也能接到点贵人的大单。
      今日他便接了件大名嫡子之妻的委托。那位夫人发现她丈夫近日的行事与先前不大一样,而且夜晚时常偷溜出去,很是可疑,只是这事情不好太过声张,于是辗转找到了在庶民间小有名气的清继万屋帮忙调查。
      ——这就是他除了找猫找狗之外最常在贵人间接到的委托类型了。
      清继叹了口气,调查通||奸又能有什么好方法呢?他准备在大名屋外蹲点,只等那位大名的嫡子一出来就跟上去,看看他究竟去的哪条花||柳街,抑或是与哪家女子私通款曲。
      夜晚终究是要比白日里冷些的,这时清继倒十分后悔自己臭美,拔棉拔得早了。
      天气寒凉的时候,空气也会显得清新一些,异样的气味在这环境里就很是突兀了——清继走着走着,忽地闻到了一股,类似把生锈的铁和腐烂的鱼混在一起的腥臭味道。
      作为生在和平年代的人,清继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而是下意识循着这股淡淡的气味拐进了一旁的窄巷。


      IP属地:吉林4楼2023-01-26 21:00
      回复
          窄巷两侧的院墙和交错的屋檐将月光遮挡了大半,清继没有打灯,原先走在大道上倒还无碍,现下却是看不太清了,只能借着巷口透来的光亮摸索着往前。
        愈是临近巷子的另一头,那味道也愈是浓郁,清继盯着巷口斑驳的树影,微微蹙眉,答案呼之欲出之际,他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个趔趄。
        他顿了顿,弯腰捡起那东西,觉得触手粘稠潮湿,便对着月光仔细一瞧,是一截包裹着柱状物体、被褐红液体浸透的、友婵染模样的小袖——正是那大名嫡子近日爱穿的模样。


        IP属地:吉林5楼2023-01-26 21:04
        回复
            清继一哆嗦,那半截手臂就被他抖了出去,滴溜溜地在地上滚了几圈,靠在一具膛开腹破、脸皮都被扯烂了的尸|||体边上。
            方才他以为的、巷子口影影绰绰的树影,却哪里是什么树影,分明是散||落的残|||||肢与血|||渍。


          IP属地:吉林6楼2023-01-26 21:06
          回复
              黑红色的血淌了一地,在月色下泛着微紫的光泽,一个浑身氤氲着幽黑(你绝对想不到河蟹词是什么)鬼气的可怖人形蹲在血|||泊里,正赤手抓起尸||||体腹||腔里一件血||||淋淋的、连着筋肉的物什往嘴里塞。
              这一番动静实在教人想不发现也难,然而那鬼物埋头忙着吃人||肉,只缓缓抬了眼。
              清继瞧见它那沾着血污的斑驳长发底下漏出两点不属于人类的猩红眸光,嘴唇微抖,当即发出一声被掐了脖子的鸡似的尖叫,也不知是从哪里生出的力气,掉了个头拔腿就跑。


            IP属地:吉林7楼2023-01-26 21:11
            回复
                寒风像两柄锥子从鼻腔怼入他的脑仁,搅得他头晕目眩。
              清继十分惊惶,他单知道江户流行怪谈物语,却从没有想过自己也有亲历鬼|||怪吃人的一天。
              城门已经关了,城中并不是什么好去处,清继喘着粗气,歪歪斜斜地跑向小名木川。
              人类看过了恐怖的场景总是不能立即忘却的,清继亦是如此。他一边在巷子里狂奔,方才那恐怖的景象也一边在他脑海里回放,次数多了,细节便愈加清晰。
              ——刚刚那死|||人,那被开||膛破||肚、撕破了脸皮的大名嫡子,他破烂的脸皮底下,露出的竟不是黄白的脂肪与红白相间的肌肉筋膜,而是另一张脸。
              清继想得出神,脚步也不自觉缓了下来,随即吓了一跳,又强提起一口气,卖力地抡动双腿。
              离河岸愈近,耳边潺潺的流水声便愈大,清继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渡河的木桥奔了过去。
              过了桥就是一片茂密的丛林,原先大富商山本五郎左卫门还在时,这一带曾被他当作木场,为了方便运输木材,开辟过一些小路。
              但如今山本屋关张倒闭多年,这些路径也长满了灌木与杂草,并不那么好走。
              清继在月光都照不进的林间小路上奔行许久,几乎精疲力尽,才见到一间废弃的木场仓库,躲藏了进去。
              然而一进门,他便汗毛倒竖——这间仓库里同样充斥着那股令人熟悉的、类似把生锈的铁和腐烂的鱼混在一起的味道,却比那味道更加恶臭,又隐隐夹着一股腻人的回甘。
              好在空无一人的仓库令他维持住了最后一分冷静,清继在原地立了许久,直至心跳的速度平复、腿也不那么软了,才缓缓走向角落里散发着气味的草垛。
              他用袖口的布料捂住口鼻,忍着恶臭蹲下,小心翼翼地单手翻动干草,露出其下草草掩盖的尸|||身。
              这具尸|||体是个穿着友禅染模样小袖和服的男性,脖子被某种尖齿长嘴的兽类咬断了半截,虽然是已经死了几天的样子,但因为天气尚冷,还没生什么蚊虫,只是腹肚有些膨胀。
              有着前一位死||者的死||相打底,清继倒也没觉得太恶心,顺手就给他翻了个面。
              待看到尸|||体的脸,清继却瞪大了眼睛,不顾当前仍是蹲姿,惊骇地连滚带爬直退到墙根,一屁|||股坐在地上。
              ——观那尸|||身尚未腐败的面容,竟是他今夜原想要跟|||踪的大名嫡子。
              ……


              IP属地:吉林8楼2023-01-26 21:13
              回复
                  清继担惊受怕了一宿没敢合眼,次日破晓才启程返回大名家。
                想着那些大人物总归是有些除妖门路的,清继一五一十地交待了昨晚的经历,不料委托人却并不在意的样子,只说他这是病魇了,她丈夫没准是几日前便被暗害,这些天是被扮作他模样的歹人顶替,云云……最后竟然得了比预期还要丰厚些的赏钱,只消再带着大名家的下人去认一圈尸。
                离开大名宅邸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早春的阳光带着些淡淡的暖意,令清继恍若隔世。
                外边照旧没什么路人,十分清净,大名家的周围自然是比不得町屋里那样热闹的,但今日却不该如此。
                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竟全然没有人发现吗。
                清继想起昨夜的景象都感觉阵阵窒息,几乎要当场厥过去,要不是如今有人作陪,他是决计不敢再经过那条街的。
                即便有人同行,清继也不敢带头进去,远远一指巷口,便贴墙缩在了屋檐下头,伸着脖子窥探大名家下人的反应。
                却没等到预料中的惨叫,或是下人屁滚尿流跑出来的身影,只对上了他远远投来的迷惑眼神。
                大名家的下人表情复杂,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礼貌地问清继是不是记错地方了。
                清继不信邪,决定亲自一观。他踯躅许久,被大名家的下人催了又催,才鼓起勇气,战战兢兢地走到巷头,往里一瞧——
                那地面干净极了,别说尸体,石板缝里连半点血渍都无。
                —TBC—


                IP属地:吉林9楼2023-01-26 21:14
                回复
                  【注】①私设山吹乙女在寺子屋教的那几只是清十字侦探团众的前世。
                  ②半私设,妖怪死亡畏消散殆尽后不会留下尸体等痕迹。


                  IP属地:吉林11楼2023-01-26 21:15
                  回复
                    Chapter.1
                      在江户时代,人类从江户日本桥走到京都三条大桥大概需要两周时间,而作为魑魅魍魉之主,若一直保持极速御风腾跃,奴良鲤伴走完这段路程大约需要一个多时辰。
                    但既然说了“若”,就证明这只是一个理论值,滑头鬼毕竟不是什么司疾驰的妖怪,长时间维持那样的速度自然很是辛苦,所以说,这中途,鲤伴会休息上那么几次也不奇怪。
                    偶尔在夕阳中追逐新干线的陆生十分能理解鲤伴的感受,然而理解归理解,他实在是无法承受,在中山道六十九次中,鲤伴不偏不倚正选中自己打工的这家宿场歇脚,这种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
                    陆生在老板的吆喝声中端着茶盘从后厨转了出来,远远看到新来的食客身上的莺茶色木横纹和服,和漂亮的黑色发尾,脚步兀地一顿。
                    他站在宿场一楼照不见光的角落里,看着鲤伴落座窗边,暗暗叹了一声,只觉得今日的阳光太过耀眼。
                    所幸他穿越之后时常吃不饱也穿不暖,有那么点发育不良,头巾一扎便很好地融入了当代庶民阶层的风貌,不打眼极了。
                    鲤伴将店里的吃食挨个儿点了一遍,又要了一壶酒。他应该是饿得狠了,连脑子都不太转得动,陆生提心吊胆地在他面前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却仍没被看出来什么端倪。
                    如果一切能就这样安稳地维持到鲤伴休息够了走人,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惜根据墨菲定律,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论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因此这虚假的平静只维持到了滑瓢进门的前一刻。
                    此时的滑瓢风采不减当年,只多了些许胡茬,还是静不下来的性子,进门的时候便自带了咋咋呼呼的音效。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怎么才走到这儿!鸦……咳咳,让我给你送新情报,我都跑到京都了才发现你还没到,又回过头来找你。”
                    滑瓢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鲤伴对面,又是撩头发又是扯着衣领扇风,举止非常做作。
                    他这话说得欠打,但鲤伴自诩好修养,不欲与他计较。
                    桌上摆满了鲤伴刚点的吃食,除了鲤伴面前的一碗二八荞麦面,其他小吃还没怎么动,于是滑瓢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起来,还顺手抢走了鲤伴的酒瓶。
                    鲤伴深深吸气,阖眸仰首,再缓缓呼气,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即将用尽。
                    然而这口气刚吐到一半,他就看到了一旁路过的陆生。
                    在这个铜镜都不普遍的年代,人们总是对自己的长相没什么概念的,但鲤伴刚刚看过了滑瓢的脸,此刻再看陆生,便觉得有一些面善了。
                    或许是鲤伴今日太过沉默,有些异常,滑瓢也停下干饭的动作,抬起头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你私生子?”两人异口同声。
                    闻言滑瓢脸色发青,喉头滚动,鲤伴面红耳赤,眼珠乱转——俱是一副拼命回忆的模样,显然是心虚极了。
                    “喂臭小子你可不能这么污蔑我!”“我虽然看似风流但实际上却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啊!”
                    “妈生病的时候带着尚是婴儿的我去喝花酒的人是谁啊?”“闻名江户的游人鲤先生又是谁啊?”
                    “话虽这么说可我那只是纯欣赏而已!”“好吧但我其实都是有做好措施的!”
                    满宿场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头的事,围观他俩互揭老底。
                    陆生看着这场有理全在声高的世纪撕逼,甚至想要给他们鼓个掌。
                    这可算是一种十分新奇的体验了。
                    他确切的记忆始于颠毛种种的滑瓢抱着他,用了很大力气又不忍心把他弄痛,以至于他所触碰到滑瓢的每一块肌肉都是僵硬的。他从滑瓢的肩上望出去,四周是一片的黑白,在间断响起的啜泣声中,滑瓢嘶哑低沉的声音入耳。
                    “已经失去了鲤伴,绝对不能再失去你了,陆生。”
                    而他对鲤伴的印象,几乎都源自妖身成年后每夜无由而起的梦境,是以虚实相生,如梦又似幻。
                    ——真是奇怪,他记得鲤伴的葬礼,却要从梦境里才能窥得一二鲤伴的音容。
                    陆生懒懒地靠在墙角,撇过头看着窗外金黄的棣棠,宿场总是不缺肥的,这一从山吹开得就像梦里一样繁盛。
                    他满不在乎地想,那大约是个和现在差不多的四月天吧。
                    日头渐落了,暖橘色的阳光斜斜地从窗口洒进来,几乎铺满整个宿场,却独漏掉了他这一处。
                    但陆生仍然站在那里,只是抬了抬脚,避过了一只角落里常见的,喜阴厌光的虫豸。


                    IP属地:吉林12楼2023-01-31 01:50
                    回复
                      滑瓢生日快乐鸭


                      IP属地:吉林13楼2023-01-31 01:51
                      回复
                        —TBC—


                        IP属地:吉林14楼2023-01-31 01:51
                        回复
                          Chapter.2
                            天色乍亮,清继就在日本桥本石町明六时的钟声里醒了过来。
                          住在长屋的庶民是睡不得懒觉的,邻里之间只有一层薄薄的木板相隔,再过不久还会有行商小贩开始沿街叫卖。
                          前些日子他做委托时受惊着凉染了风寒,瘫在塌上昏昏沉沉了大半个月,倒是可以挨着屋外的嘈杂声继续睡,但如今他身体大好,却是忍不住了,只得爬起来开张干活。
                          清继混在一众主妇中去井边打水洗漱,被这些看着他长大的邻里热情关照了好一番。妇人们体谅他大病初愈,得知他今日开张,也没有委托平日里那些琐碎的活计,还说要给他介绍一位京都来的贵客。
                          回到屋里放下水桶,清继从小贩那里买了纳豆和蚬酱汤当做早饭,边吃边等待妇人们口中的贵客上门。
                          他租住的这间屋子在后巷巷头,也算是不错的位置,不仅采光很好,打开拉门还能看到巷口才种下没几年的臯月杜鹃,和旁边那株宽永年间种下的山茶花树。
                          臯月杜鹃尚未到季节,但山茶刚过了盛花期,浓绿的叶片间仍缀着许多杯口大的白花,路过便能闻到扑鼻的香气。
                          清继捧着碗饮了一口温热的蚬酱汤,一抬头,就看见一个头戴乌帽子、身着白色狩衣的男人,拨开一枝低垂的山茶花枝走进后巷,来到他的屋前。
                          “是清继万屋的清继君吗,我来自京都的花开院家,有件事情想委托你。”来人操着一口华丽的京都腔,白面蚕眉,狐狸似的眼睛笑得微弯,完美符合人们对阴阳师的一切想象,标致得像是自画中走出。
                          说着,他已步入了檐下,那张笑眯眯的脸也沉入阴影里,一时间看不分明。
                          “关于……妖怪食人的事情。”
                          ……
                          奴良鲤伴走在京都的街道上。
                          这座千年古城一如往昔,不论街巷还是楼宇都有一种难言的贵气,却不像江户那样鲜活生动。
                          他从花开院家出来时日薄西山,暮云叆叇,天色十分昏暗,只在岚山顶巅映着些微弱的紫光。
                          庆长之世时,十三代秀元为除魔设下螺旋封印,在八座寺庙神社和城池中分别封印了强大的妖怪作为枢纽,由花开院一族世代镇守,然而如今八个结界破了其四,已经难以压制京都积压数百年的怨念。
                          鲤伴逐渐被笼罩在夜色里,身体愈发轻快,然而他心中却十分压抑。
                          洛中的封印未破,又有花开院本家坐镇,情况尚好,但外城入夜后便是一幅群魔乱舞之景,宛如魔京,也难怪花开院家要来奴良组求援。
                          羽衣狐对她一系的妖怪向来不加约束,因此京都妖怪身上对人类的恶意出离纯粹,在这样的环境里也不得不出户谋生的庶民便首当其冲。
                          救下第五个人类的时候,鲤伴感觉自己从没有这么期待过白天到来,虽然放任弱者被恶妖残害有违侠义,但再这样下去他就要累死了。
                          他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遇到了陆生。
                          他循着尖叫声窜进一条巷子,遥遥看到有人类女子被妖怪的结界困住,瘫在地上瑟瑟发抖——这是京都妖怪的常用手法,然而一个褐发少年持刀挡在了她与妖怪之间,像是另一重无法逾越的结界。
                          鲤伴一怔,这个少年他是见过的,在望月宿的一家宿屋里。
                          持着刀的少年有一种特别的气质,眉头微蹙,和在宿场里笑容温暖的模样完全不一样,却比那时候更加吸引人了。
                          瞧他细胳膊细腿,全然不像是能打的样子,鲤伴有些急眼,抽出刀刚要上前驰援,就被乍现的刀光晕了眼,再一定神,那只面容可怖的京都妖怪已经被拦腰斩成两截。
                          鲤伴愣了片刻,转而又很是兴奋。
                          少年手里的小太刀只是大路货色,不是什么妖刀,之所以如此锋利,是因为少年在刀身上包覆了薄薄一层畏。
                          这技巧与畏炮有些异曲同工,却要更加精妙,鲤伴本以为创造出鬼缠的自己已经是此道高手了,如今才知道人外有人。
                          想不到外表柔柔弱弱的少年竟是如此强大的妖类,而且身处京都这样的大泥潭也有着一颗包容人类的心,这正是鲤伴想要追寻的正义之士!
                          鲤伴当即掏出随身携带的酒瓶给自己满上一杯,随后步态做作地走上前去,举起酒盏邪魅一笑:“我很中意你哦,少年,要加入我的百鬼夜行吗?”
                          少年抬起头,看到鲤伴这般作态,表情管理有一瞬失控。
                            鲤伴感到难以置信,他这一套魅力四射的操作在江户明明无往不利,怎么少年却不是很欣赏的样子,难道说上方的妖怪比较含蓄吗。
                          ……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妖怪吗?”
                          花开院秀元第一次见到江户的长屋,还挺新奇,学着清继的姿势有模有样地坐了下来。
                            此时他坐入屋中,整个人沐浴在熹微的晨光里,脸上还是那副和蔼可亲的笑容。
                          清继扭头盯着他的侧脸,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虽然妖怪文化在江户盛行,前些年还不时有怪谈在坊中流传,可原本清继是不信的。
                            直到半个多月前经历了那件事,他才有些将信将疑,但也时常觉得自己有可能是真的生了一场幻梦。
                          “这个世界上确实是有妖怪的,小清继。”花开院秀元十分自来熟,没说两句话就自顾自地改了称呼。
                          清继抓了抓自己一头卷毛,有心制止他这么喊,却不知为何无从开口。
                          秀元与清继并排坐在入户一叠半的叠敷上,笑眯眯地看着巷口的山茶花树,清继给他倒的茶水就放在一边没有动过。
                          “所谓的妖怪,能使用奇特的法术、能在空中漂浮、能随意现身……剑法、武术和外貌都出乎人们的想象。
                          “日本自古以来就有着各种类型的妖怪,有的能化为人形,有的是器物成精,也有像是鬼、天狗、河童这等超出人们认知的,还有将某些现象具体化的妖怪……
                          “妖怪凭畏而生,因畏而死,失去所有的畏之后就会消散于世间,无迹可寻——我的委托正与此有关。”
                          秀元竖起食指晃了晃:“据说最近江户的夜晚不太平静,令人无法安眠……”
                          清继不着痕迹地迷惑了一下,他觉得自己睡得还挺好。
                          “……城中已经发现了数具残尸,至少有五人被杀害了,人们都害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被掏出心肝生食的人。”秀元接着说,“小清继,我想委托你调查坊间有没有人目击到什么,不需要和他正面对上。”
                          “不过以防万一,还是告诉你一个小技巧吧。”秀元睁开眼,嘴角微垂,表情显出几分严肃:“遇到妖怪的时候,千万不要害怕。”
                          清继怔愣,一瞬间想到了三月中旬的那个晚上,那天晚上他所经历的事情,竟然真的不是梦吗。
                          可是那一天他明明害怕极了,为什么那只妖怪并没有对他做什么。
                          —TBC—


                          IP属地:吉林17楼2023-09-23 17:30
                          回复
                            Chapter.3
                            为了掩盖自己跑不快的事实,陆生与鲤伴一路任侠,慢悠悠地晃回了奴良组。
                            他不远不近地缀在鲤伴后面,临进门的时候,脸上隐隐露出一种介于难过与怀念之间的复杂表情,停下来摸了摸奴良组高大沉重的木门,才继续跟了上去。
                            待陆生离开,鸦天狗悄无声息地挥动着翅膀从门后钻了出来。
                            他面色阴沉,目光紧随陆生的背影,只略微飞低了些,沉声说道:“你都看见了吧。”
                            无人应声,但气氛却愈加凝重,连路边的草叶都无风自动地抖了抖。
                            伏在草丛里的三之口缓缓撑起身子,此刻,在它简陋的三官上,竟然能读出一种堪称严肃的神情。
                            “他一定是别组派来的奸细,二代目怎么能轻信于他!”陆生已经走远了,鸦天狗收回视线,眼含悲愤的泪水,恨铁不成钢道。
                            三之口赞同地点点头。
                            “他刚刚肯定是在门上做了什么标记!”鸦天狗飞起来,疯狂抚摸刚刚被陆生触碰过的门板,“可恶,居然什么也看不出来,这一定是某种无色无味的新型记号!”
                            三之口同仇敌忾地点点头。
                            鸦天狗的眼里闪烁着某种光芒:“为绝后患……让我来帮你把它拆掉!”
                            说着他就变成了原型,双手钳住门板边缘,挥动那对翼展惊人的黑翼借力,试图将其掰下。
                            三之口险些被他翅膀掀起的大风吹走,又看到他拆自己门板,感觉快乐不能,连忙跳起来打鸦天狗膝盖。
                            ……
                            奴良组的妖怪向来爱热闹,当晚便以庆祝陆生加入为由办起了酒宴。
                            这是奴良组最繁盛的时候,不比陆生接手时的惨淡模样,百组俱全不说,本家妖怪的数量也要多出不少,开办宴席的时候就连院子里都坐得满满当当。
                            一代目和二代目并肩坐在首席,周围尚算清净,台下的陆生挤在乌泱泱的小妖怪中间,抬眼望去甚至看不到什么相熟的妖怪,只有到处乱飞的鸦天狗,和偶尔过来添酒加菜的毛娼伎。
                            致过了辞,鲤伴便走下台来坐在陆生身边,叫来首无等人相互介绍,不多时便混了个脸熟,青田坊、黑田坊将陆生与鲤伴夹在中间连连劝酒,首无则坐在对面为外地人陆生吹嘘鲤伴是如何带领奴良组走向鼎盛的。
                            一股陌生感将陆生裹挟,如果是他熟悉的他们,大概是不会这么对他这么说话的。
                            他有些迷茫,微微侧目看向群妖之上的滑瓢。年轻的滑瓢如众星拱月般耀眼,甚至无暇多看几眼这个方向。曾经爷爷向他许诺的,不管是多么恐怖的妖怪,还是多么美丽的女人,全部都乖乖跟在身后的场景,如今也算是见识到了。
                            陆生难得生了些怯,双手捧着酒盏,垂头和杯中自己的倒影大眼瞪小眼。
                            白瓷酒盏里芳醇的酒液清澈透亮,没有一丝浑黄,浓烈的酒香扑鼻。这是上好的妖杀酒,本来他是该在庆功宴上喝这杯酒的,但最后却没有喝上。
                            陆生往嘴里猛灌了一口,这是他第一次喝妖杀,一口下去有些呛到,辣得不禁吐出了舌头,眼里也现了几分湿意,看起来水光潋滟的。
                            毛娼伎毕竟曾是人类,道德底线比寻常妖怪高上许多,对人类少年模样的陆生很是怜爱,见此连忙给陆生喂了几口清水,又强行收走了妖杀,鲤伴好一通狡辩她才同意给陆生添了一杯普通的妖铭酒。
                            因此陆生这会儿醉得十分有限,只是有些想念若菜和冰丽罢了。
                            酒过三巡,妖怪们倒的倒散的散,鲤伴离开了,似乎是去寻滑瓢说些什么。
                            陆生走出屋子坐在廊下。几缕樱树枝子在远处的屋顶后若隐若现,繁樱像是堆叠的雪,在黑夜里白得发光。
                            他望着檐上停云落月,有种吟一首和歌的冲动,比如什么“若隐若现夜半月…”,但意象不是那么的合适,而且他看到鲤伴回来,也就更不想吟了,不知为何总觉得这种事情不是很吉利。
                            “小陆生,”鲤伴沿着长廊缓缓走来,面容半隐在额发的阴影下,走到近前时忽然扬起一个浮夸的笑,挠了挠头,“组里暂时没有空房间,这几天你得和我挤一挤了。”
                            偌大的奴良组,总大将竟要沦落到和人挤一间屋子,这话简直就是骗鬼,但陆生转念一想自己就是鬼,也就释然了。
                            ……
                            鲤伴的卧房不算小,就算铺着两床被褥也不显得拥挤,只是鲤伴不常和人一起睡,此时有些睡不着。
                            他扭头看向睡在外侧的陆生。月色透过障子纸而入,洒下一块块朦胧的光斑,有一块落在陆生脸上,令鸦羽般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两片浅淡的阴影。
                            鲤伴正看得入神,却见那睫羽一抖,掀了开来,于是正对上陆生睁开的眼睛。
                            “哈哈,真巧啊,你怎么也没睡……”鲤伴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着。
                            这种时候只要微笑就好了。
                            陆生愣了一瞬,随即心下了然,这就是传说中的数睫毛环节吗,以前卷和鸟居同学聊BL小说的时候提到过……好像哪里不对。
                            忽略掉那些小细节,陆生不再盯着偷偷在被窝里用脚趾扣褥子的鲤伴,在这个难得安逸的夜晚,忍不住吐露了些许心声。
                            “我以前……可能骨子里就是个很任性的人,夜晚妖血沸腾,便顾不得白天会不会很累。”
                            他躺得平整,视线的焦点似乎落在比天花板更远的地方。
                            “所以现在失眠,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TBC—


                            IP属地:吉林20楼2024-07-29 17:47
                            回复
                              该死,度娘把我首行缩进全吃了……以前大家的分段没这么难看吧,又整啥幺蛾子呢,这贴吧真是没法玩


                              IP属地:吉林21楼2024-07-29 17:49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