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多雨雪,它今日尚且挺起脊背傲然于风雨之中,谁知明日的狂风又是否能带它从此远离尘世呢?零落成泥,短暂的一生都便宜了它身侧的那棵古树,且区区野菊,能入帝女的闺房,本就是它此生至高无上的荣耀。是以寿如一连两句的诘问,只叫我原本轻蹙的两道眉更加纠结的拧在了一起】
茁壮向阳?可北地多雨,京城已三日未见日光。精心培育在花房的尚且要渡过一劫,侥幸存活的野菊,难不成还能翻了天?【一顿,轻嗤一声】若是明日风雨更盛,皇妹只能见得一地残花,对着它们还能诵出秋菊的佳句吗?
【十三公主本便不是善人,纵我心知血脉相承的姊妹是世间至亲,若聪慧乖巧的妹妹,大抵还可戴上一副和蔼的姊姊的面具。可她实在天真,温室里生长的娇花,不懂狂风中野花的疾苦,若有一瞬绚烂的绽放,能以最优美的姿态存于世人心中,总比化作残花来的好些。我更不懂她的诘问,普天之下皆为王土,芸芸众生皆要跪拜天恩,我未摘天上的星星,也没有要深海的游鱼,野花一朵,有甚么好说】不过一株野菊,能入公主的眼,是它三生修来的福分。糟蹋二字,从何而来?
【冰冷的词儿从嘴边往外冒,与这刚刚落了秋雨的天儿一样凉。本不欲与它为这两句争辩,让人剪了花便要走,却不料一抹明黄的衣角自假山后露出——终是两位帝女的一番争辩,引来了慈宁的正主。野菊随手一放,敛去眉目间的戾气,低眉垂目,规矩地见礼】映月见过皇玛嬷,皇玛嬷万福金安
【慈宁的恩主落座在狭小的亭中,本侍奉在侧的宫娥便自觉退至亭外,慈眉善目的老祖宗只笑着问姐妹二人在说什么好玩的事儿,隐去同寿如的两句争执不提——我总归是姐姐。她笑吟吟地问着,你可知错?跪于一侧虽垂着头,心下却在呐喊,在咆哮。错?何错?莫不是景治帝的十三公主,竟摘不得一只野花,这是什么道理,又是什么规矩?张口欲辩,余光却瞥到绣着杏花的绛紫色裙角,那是今晨我同额涅一道挑选的衣裙。我虽不能直视她的双眼,却也能感到炽热的担忧的目光一路追随着我。话至嘴边,却终是变作了乖巧的应声】
映月知错,野菊虽不知是哪处的飞鸟衔来的种子,可生根慈宁,便是认了皇玛嬷为主。映月做主折花,却未曾求得皇玛嬷恩赐,实施有错,请皇玛嬷责罚【来往于慈宁习字,这位普天之下最为尊贵的女子也曾温柔地唤我的名字,是以她话中虽罚,却无冷意,也叫我听得真切。跪拜领旨,后话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