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黄昏,我和老鸦作看客,见证一支箭的失准。】
【依旧常去往箭亭,即使谙达早已授罢最后一课。乾西四所教会我们一切,除了如何过一种拒绝骑射与书卷的、无所事事的生活,因此仍像夏秋更迭一般守时地,将半个时辰分予弓和马,并从这无休止的冗长复沓中寻获心定:身躯是人所能操纵的第一件事物,和最后背叛的、忠实的数十载友人。】
【书换在左手,俯下身,双指搛住箭尾白羽,将它从草丛中抽出来,这显然不是李广没入石棱的箭,甚至没有损伤卷舒的芭蕉,绿叶劫后余生,一道道天然的裂口像对持弓者示威的笑。穿过校场,博西勒在哔剥焚烧的暮云底是一枚暗红色的琥珀,失意凝成松脂、潦倒刻出纹络,银矢握于掌中,反递向他。】
【却不被接过,垂眼相视。】
放弃它容易。【投入木箭筒中,很轻快的一响,而反对在无声间。】只是放弃箭,就要放弃鹿、野猪,也许还有虎;放弃师傅的考评,也要放弃汗父的青眼。博西勒,你能放得下就很好。
【可是身外之物并不在身外,你恰是由无数熠熠的沉重的存在冶成的,斩下一片金鳞,就是拆下一寸骨、奉出一抔血。】
虽然会有人迫使你捡起来。【平静指出,像一句冷的揶揄,又重拔出一支簇新长箭,压在他的弓弦。】箭和刀一样,是手臂的延伸,替你去到所见之处,你有离弦一刹的时间去做万全的掌控,它们并没有甚么不同。方才你的心不静,手端不稳,眼睛都没有看定,射偏了还在走神,否则怎么会认不出我。
【颇克薄地,再望向丈外。】只想着鹄的,乌鸦已经飞走了,别再管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