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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提出攻坦埠?【一石千浪】(史问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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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师冒进,被共军5个纵队从国军进攻阵形中分割出来,包围歼灭。”这是对当年孟良崮战役的基本描述,那么,是谁命令74师冒进的呢?
华野除了6纵因故屯兵于铜石以西,其余8个纵队:7、2、8、9、4、1、3、10纵居内线在沂蒙山区一字排开,蒋军48、7、83、74、25、65、11、5、85、75师,10个师沿临沂、莱芜公路居外围针锋相对,5月10日顾祝同下令3个兵团同时向沂蒙山区进攻。
如果当时进攻的情况来看,张灵甫率74师向前突出似乎并不远,实际上若说冒进,‘邱疯子’邱清泉才算是真正的冒进,5月10日他独自率5军奔袭几十里,当天中午就打进了莱芜城。而当时蒋军认为共军的主力就在莱芜一带。
早在1941年,孟良崮战役所处的位置如:坦埠、岸堤、孙祖、青陀、垛庄等就是八路军的根据地,当年日军也只敢驻守在临沂、沂水、新泰、蒙阴,除非大扫荡,否则不敢深入蒙阴以南的地区。
为什么不敢深入?从附图3看,蒙阴以南、以东的公路两边都是连绵的山脉。

可以说,蒋军屯兵于蒙阴以南、临沂以北的公路上的市镇,在战略上就大错特错,如74师屯兵垛庄到小埠、83师屯兵青陀寺到张庄一线,本来就处于四面受攻的境地,74师再贸然进攻坦埠,失败就更加难免了,因为华野可以在2天内隐蔽的调集所有的9个纵队约27万人投入战场,瞬息之间就能够形成至少5比1的优势。而武器装备也已经相差无几。
而蒋军因为公路两边都是大小不一的山峰,一时之间增援根本过不来。如新泰到蒙阴约60里,正常行军一天可到,可是11师在15日拂晓后开始增援,到常路镇后得知3纵在常路镇以南的大、小方山布防,即不敢前进,15日白天准备了一天,黄昏后才开始攻击小方山,到16日才攻下,前面的大方山还没有开始攻,就传来了74师全军覆没的消息。[11师作战科长陈家珍回忆]
那么,是谁命令进攻坦埠的呢?
一、蒋公说:
早在4月28日,65师、11师先后只是进入空城蒙阴,但老蒋还是兴奋异常,接连下令。
据《蒋中正事略稿本》:
“4月29日:
重视泰安收复,先后电徐州陈、顾指导:
1、汤兵团74、83、25、48师等应收坦埠、沂水、莒县;
2、欧兵团11、65师攻蒙阴以北,收复新泰、羊流店,截断泰安以西殘共退路,
3、王兵团85、75、64、9师等攻津浦线以西,主力指向于大汶河以北地区,击破共军后,收复泰安。
各兵团应于4月30日开始攻击。”
但蒋在第二天即改变主意:‘缓攻坦埠’,又似乎怪不到蒋的头上。
据《蒋中正事略稿本》:
“4月30日:
缓攻坦埠,抽74师守蒙阴附近,调25师增援莱芜、泰安间,以补全局弱点。”
二、顾祝同说。
据汤恩伯在孟良崮战役之后2天,即5月18日中午给蒋的电报:
“先呈军务局俞转蒋:
作战经过:兵团奉令向莒县、沂水、坦埠进出,辰真(11日)开始行动。”
汤恩伯是何时接到陆军总司令顾祝同的命令?是5月10日,因为据第一兵团蒙阴东南地区战役战斗详报:
“五月十日
奉总司令顾辰蒸[5月10日]电令要旨如左:
匪主力退处莒县、沂水、坦埠、南麻、淄博等地区, 其一部流窜大店镇以东及大平邑。”
但似乎可以说,进攻坦埠的命令虽然是顾祝同下的,主意却不是他的。
据第三厅厅长郭汝瑰回忆录:
“[4月2日]蒋急于攻沂蒙山区,令第三厅做计划。刘斐主张由曲阜转用兵力于临沂方面攻莒、沂。徐州不同意进攻莒县、沂水。
[当时顾祝同的心腹王敬久率5军、85、75、72师在曲阜、大汶口一带,刘斐的主张即是转用顾的部队,因此顾反对];
陈诚、顾与刘斐在电话商量后略修改计划:
64师留太平邑,与7师、48师攻白马关。令11师回临沂协同74、83攻沂水、莒城。”
当时薛岳的心腹欧震率11师、64师、7师、48师在太平邑一带,在薛岳去职后,自然惟陈诚的马首是瞻。而顾祝同因要兼顾郑州方向的作战,因此打死也不肯让王敬久兵团远离津浦线。
但4月10日,顾祝同得知共军大举南下,准备攻临沂,急忙令74师、83师守城,又把7师、48师调到临沂以南,进攻沂水、莒县的计划自然夭折。
4月17日老蒋见顾按兵不动,痛骂了顾一顿,羞怒交集的顾祝同在4月19日下令三路进攻蒙阴,到28日65师、11师先后进占蒙阴,又北上于30日进占新泰,
4月30日至5月2日,74师、83师又与共军在垛庄、青陀寺一线大战了一场。83师损失了一个整团。
5月3日,蒋突然飞徐州,训诫了大、小将军一顿,又撤销李天霞第一纵队司令的职务。
据郭汝瑰回忆录:
“5月3日,我奉令到徐州传达蒋的意图并听取前方意见,。。。遇到副参谋长徐志勖等,就以闲谈的方式说:“主席令围歼坦埠以南共军。”
正与张秉钧[参谋长]向北的意图相反,张不正面回答,而是反问:“第五军配置在那里?”
“应配置在新泰、羊流店附近。”
他们无大异议,我坐22时火车回南京。”
所谓的“坦埠以南共军”,即是指当时驻莒县的7纵、沂水的2纵。而汤恩伯兵团的25师、74师、83师在蒙阴到青陀寺一线,李良荣率28师、57师主要守新安镇到临沂一线,能够投入进攻的只有7师、48师,而这都属于桂军,不要说汤恩伯,连老蒋要调他们去打仗,大约也需要有充足的理由才行,显然让2个师去进攻2个纵队,没有丝毫便宜可占。
估计顾祝同把蒋的意旨只管传达给汤恩伯,让他与手下商量如何执行,只要不调王敬久兵团的部队就行。
三、汤恩伯说。
据74师51旅151团副团长王克已回忆文章:
“在整七十四师还没有开始向北进攻以前,我听到团长王奎昌说过,国民党最高决策机构国防部决定了大的行动后,1947年4月初,[应该是5月4日至9日之间]
汤恩伯(第一兵团司令)在集合所属整编师师长开会研究部署时,认为蒙阴东北之旧寨、坦埠及以北地区是解放军在鲁南地区的大后方根据地。在这个地区内有解放军的兵工厂、各种仓库等,一定有重兵守备着,不会轻易放弃的。我们也必须慎重准备,即让整六十五师由蒙阴沿通沂水的公路向旧寨、坦埠前进,整七十四师由垛庄直向北进攻坦埠,同时再以整八十三师李天霞部在整七十四师的右翼也向坦埠前进。”
“但是张灵甫却说:
‘据现在了解,估计这个地区的解放军,顶多不过三两个纵队,即使坦埠附近有五六个纵队,我一个师去打,也是没有问题的,只要在我左右侧背后,如能派些部队掩护,保险3天可以打下坦埠,他们(指整六十五师、八十三师)[实际应该是指7师、48师]就可以不用打而直向沂水开进好了。’”
“因而汤恩伯最后决定也同意了张灵甫的意见并照张的意见部署。当时在整七十四师内团长以上的主要军官,也都具有这样的看法,我也认为拿下坦埠是没有问题的。”
按王克已的回忆,提议进攻坦埠的始作俑者似乎是汤恩伯,
然而,汤恩伯在提交战后详细报告后,随即以治病为由,辞职扬长而去。如果是待罪之身,怎么敢如此嚣张!
1947年5月27日,由保密局毛定邦完成,直接呈给蒋的《整编七十四师鲁中孟良崮战役失败之原因检讨》报告中,从陈诚、顾祝同开始一一列举各自的失误,丝毫没留情面,(蒋也大为赞赏,在报告上批示:毛定邦报告应传令嘉奖。)
其中,汤恩伯的责任最轻:
“第一兵团部分:
1、对七十四师战斗力之估计太高,咸认为失败如此之速诚属意外。
2、未策定对七十四师攻击失败时之作战腹案,以至兵团未控置强大之预备队。”
对第一点,从下到上,无论是士兵还是老蒋,谁都没有想到以为易守难攻的崮良崮居然是一个死地。对第二点,汤恩伯的兵力本来就捉襟见肘,‘兵团未控置强大之预备队’似乎也怪不到他的头上。
而在(六)一般检讨中的第2条“统帅心理”,第三项C中,更说明汤恩伯当时所处的境地:
“参谋总长与汤司令官本来交恶,此次任汤为兵团司令,与欧震、王敬久等司令官同等地位,颇为消极。以至上级不能赋予权力,兵团司令仅不过传达命令。而各师以兵团司令既不能为之解除困难,接受指挥之程度至浅。”
实际上就是指责陈诚因为揽权,致使下面缺少积极性。
其实,汤恩伯开始时还是想有一番作为,曾在3月31日向蒋建议由他组建一支由85师等5个师的组成的攻击军,专门寻找共军主力作战,
‘猛打穷追,期于一两个月内予以彻底歼灭,并捣毁其老巢。’但被陈诚以花言巧语驳回。
汤恩伯并非草包,以前每逢大战时,就时常带一个参谋,几个卫士到作战最激烈的部队去直接指挥作战。
毛定邦的报告中并没有提究竟是谁建议进攻坦埠的,那么,在进攻坦埠这件事中,谁的责任最大?
如果仅仅只从史料中来分析,很难得出中肯的结论,因为既有可能难以全部收集到,各种史料也不免渗杂人为的因素,而互相矛盾。甚至有时没有确切的史料来证明究竟真相如何。
例如:
汤恩伯在召集所属师长们开会研究时,究竟是汤先提出攻坦埠,还是张灵甫率先提出攻坦埠?
如果当时没有进行会议记录,自然就成为无头公案了。
或许只有通过从更广泛的层面来进行解析,才能够推断当时最接近的真实情况。
古人说“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74师在崮良崮的惨败,张灵甫、黄百韬、李天霞等个人的因素其实算不了什么,真正的败因还是当年的国民党政权太过腐败。
下面以剧本的形式来进行解析,希望能够更加形象的描述当年的场景,在下将尽量做到以最符合实际的史料为基础来进行演译,欢迎指正。
凡是能提供充分的理由以完善本文的读者,都将一一列名在文章的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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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石千浪
1947年5月3日,徐州。
老蒋突然和参谋总长陈诚一起飞到徐州,下机后立即召集陆军总司令顾祝同和参谋长张秉钧、作战署署长徐志勖开会。
蒋一开口就问:
“垛庄、青陀寺作战情况如何了?”
参谋长道:
“4月30日晚上,共军9纵突然攻击在桃墟一线的74师,并在界牌劫夺车辆,占领垛庄,张灵甫当即率部退据公路以西的山地防守,经过5月一日的激战,经受了共军9纵和后来加入的4纵轮番的攻击后,5月二日开始反击,重新夺回了垛庄,共军向东逃入山区。74师则沿公路向南攻击,在双喉镇与83师实现会师。”
蒋道:
“既然已经击破了共军的偷袭,为什么不乘胜向东追击?”
顾祝同解释道:
“当时只有一个74师驻守桃墟到蒙阴一线,25师是后来才返回的。”
蒋不满道:
“共军打我们时,通常是四面包围,全吞下去。连糟都不留,如泰安丢了,损失了72师二个旅2万余人,师长以下尽数被俘,此次作战,青陀寺83师又损失了一个整团。”
张秉钧暗道:
“不是你4月30日命令74师接替驻蒙阴的25师,调25师北上驻守泰安、莱芜之间的吗?青陀寺失利也是国防部说大量共军从沂水南下,命令83师主力东进守葛沟才造成兵力不足。”
张秉钧不以为然的眼神自然瞒不过老蒋,蒋扫了张秉钧一眼,又道:
“我们总是说这里消灭了共军多少万,那里消灭了共军多少万,却拿不出多少俘虏或打死了共军那个大军官,你们以为真的有人相信那种无根据的新闻吗?”
“按你们的战果统计,共军主力早就消灭了,为什么还会整师整师的被歼灭?”
顾祝同等默不做声,任蒋责骂,蒋又道:
“我看还是你们司令部没有一个完整的作战计划,只管把共军赶走就万事大吉。为什么不学学共军分进合击,围歼那怕是一个团的共军主力也好。为什么不多预想几个方案?”
顾祝同和张秉钧久与蒋打交道,知道蒋的性格,因此都沉默不语,整编前还是在100军63师当师长的徐志勖却忍不住,争辩道:
“就算总司令部有完美的计划,奈何下面执行不坚决,也是无用。”
蒋怒道:
“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
徐志勖当即起身,走到军用地图前,拉开幕布,指着蒙阴道:
“我们在4月19日下达作战命令,要旨是先以泗水的11师由西向东攻白马关,费县的25师向东北攻紫荆关,把共军拖住,然后以74师、83师沿临沂至蒙阴公路急进,抢占蒙阴截断共军的退路,同时5军在石莱一带防止共军北逃,即以6个师围歼守关的共军于蒙阴以西。”
“4月23日,11师与共军9纵在白马关关前的黑山一带开始激战,4月27日中午,74师沿临沂、蒙阴公路已经打到了界牌,离蒙阴不过40余里,而11师也击破了共军9纵在白马关的防御,北面石莱一带因为已经有5军把守,共军只好向蒙阴溃逃,我们还以为只要74师能够抢占蒙阴,这次共军9纵就难逃一劫,国军一定能够大胜一场,却不料空军报告说,飞机发现74师正向南撤退,问是否是司令部的命令,顾总一听立即严令74师北返,虽然后来汤副总司令急调汽车令74师坐车北上,又令65师翻山抄近路堵蒙阴,但等65师赶到桃墟时,却无法攻破共军的防线,因为65师是轻装翻山过来,没有携带重武器。当天晚上共军全部逃入公路以东的沂蒙山区而使计划功亏一篑。如果不是74师擅自撤退,以他们的美式重炮和战力,可以轻松的击破共军的阻挡而占据蒙阴。”
4月27日作战附图:

徐志勖本来是陆军大学十期的高才生,又能言善辩,此时当事后诸葛亮,在军用地图上纸上谈兵,自然说得活灵活现。
老蒋一听火冒三丈,瞪眼望向顾祝同道:
“张灵甫竟敢畏敌违令逃跑?”
顾祝同连忙道:
“是掩护74师右翼的第一纵队司令李天霞在向共军的腹地孙祖和张庄扫荡时,得到共军5个纵队向他们攻击的情报,因此令83师和74师撤回青陀寺据阵迎战。”
老蒋怒道:
“共军主力26日还在围攻泰安的72师,占领泰安后又向西围攻宁阳,那里又来5个纵队攻击74师和83师!李天霞畏敌如虎,着即立即撤职,扣押严办!”
顾祝同忙道:
“青陀寺、留田、桃墟一带以前就是共军的老巢,日军不是大扫荡也不敢深入,李天霞小心一点也情有可原,还请委座先让李天霞撤职留任,待下属查明详情后,再严办不迟。”
参谋长张秉钧也道:
“共军消息封锁严密,李天霞既任第一纵队司令节制74师,自然会担心74师受损失,情急之下未向上级报告就命令撤退,虽然因此可能失去了战机,但还是请委座让李天霞待罪立功。”
陈诚也连忙求情道:
“现在是用人之际,还请校长三思。”
老蒋军人出身,自然知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的道理,想了一下道:
“撤去李天霞第一纵队司令一职,通报全军以警其余敢擅自撤退者。”
蒋飞徐州本来是临时起意,不料听到丢了一场到手的胜利,急怒之下撤销李天霞的职务又遭到众人的求情,蒋尴尬之下,起身对身边的俞济时道:
“你通知汤恩伯,我要与他通话,并接通邱清泉、胡琏、张灵甫等人的电话,我要逐一对他们训话。”
陈诚等也连忙起身,蒋又对陈诚道:
“辞修,你与墨三等商议下一步作战方略,下午再去济南。”
老蒋等谁也没有料到,他处分李天霞的这个草率决定,竟成了74师在孟良崮全军覆没的导火索。


IP属地:湖南1楼2022-09-13 08:46回复
    一石千浪[2]
    5月3日,临沂,第一兵团司令部。
    兵团司令汤恩伯突然接到老蒋的电话:
    “第一纵队司令李天霞指挥失当,着立即解除职务,留任83师师长以观后效。”
    汤放下电话后,当场目瞪口呆。思量一下后随即电话徐州,当值参谋接听后,汤恩伯道:
    “主席走了吗?”
    参谋道:
    “还没有,正与前线几个主要将领通话。”
    “请转告总司令顾祝同,今天无论如何打一个电话给我。”
    说完,对旁边的参谋长道:
    “刚才老头子突然电话通知我,撤销李天霞第一纵队司令的职务,留任83师师长以观后效,真不知道这是那里来的风!”
    参谋长望着焦燥的踱来踱去的汤恩伯,也愕然道:
    “自从汤长官3月初就任兵团司令以来,所部8员大将,我看只有李天霞算得上是出力最多,又最听话的了,他先率83、74师扫荡临沂西北的梁邱山区,占领费县,又接命令扫荡临沂东面原来八路军115师的滨海分区。尤其是在5月1日,所部44旅2个团硬扛解放军2纵、7纵的突然攻击,李天霞第二天也亲自率19旅、63旅增援,虽然44旅损失了一个分散驻守护交通的130团,但击退了2倍于自己的共军突然袭击,这个结果也算是好的。”
    汤恩伯气道:
    “当时我还许诺李天霞,给他请功呢,现在自己又如何向李天霞传达这个处分命令,这个兵团司令当真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参谋长也是无言以对,暗道:
    “汤老总几年前掌管第一战区,拥兵几十万,号称‘中原王’。现在屈居兵团司令与欧震、王敬久为武倒也罢了,关键是现在手中没有一支亲信部队,真到了战场,连保护自己的卫队都没有,更谈不上率亲军破阵杀敌了。”
    “总算与83师师长李天霞还有点渊源,关键时刻还能有一点指望!这次李天霞又亲率部队解围,加上前段时间83师占领临沂、费县的功劳,向上级替他请功并无不当,岂料他遭此无妄之灾。”
    不久,顾祝同的电话到了临沂,顾解释蒋在会议室听取汇报时的情况道:
    “老头子今天突然和陈诚一起飞到徐州,下机后立即召集我和参谋长、作战署长开会,一开口就训斥我们泰安丢了,新泰被围,垛庄遭攻,青陀寺损兵折将,
    而且徐州云集了全国近三分之一的精锐部队,却鲜有战绩,主要原因就是司令部不能制订完善的作战计划,把共军赶跑就完事大吉了。”
    “我一时不知老头子发怒的原因,与参谋长又都知道他的性格,因此都恭恭敬敬的只管听他的训斥,打算等他熄怒后再说,谁知作战署署长徐志勖血气方刚,当场就
    争辩道‘就算司令部有完善的计划,下面执行也不尽力。’”
    “老头子追问要证据,徐只好以4月27日74师前进到界牌时曾擅自撤退,经我严令后才再次北上的事情来搪塞。”
    汤恩伯当场怒道:
    “4月19日,您下达7号作战令,4月23日,李天霞率83、74师从临沂沿临蒙公路,黄百韬率25、65师从费县走紫荆关,胡琏率11师攻白马关,开始三路进兵合围蒙阴,到27日共军肯定已经完全明了我们的企图和兵力。27日当天74师沿公路打到界牌,83师掩护其右翼,从青陀寺向右转道攻击孙祖镇,前锋打到汶河边的依汶庄,这时李天霞得到共军有5个纵队准备围攻74师的确切情报,当即命令74师立即撤退,83师也立即占领大鼻子山、桃花山等要点准备协同74师作战。李天霞虽然没有及时向上面报告,但情有可原,何况用电台太慢,用无线电话又容易失密,74师撤退到双喉镇之后,为了策应11师及第四纵队作战,又奉命乘车返回,李天霞也率83师在后面跟进,这时共军已经向东撤退过了公路进入山区,74师便停留在界牌、垛庄一线休整。”
    汤恩伯缓了口气,又道:
    “事实上,后来7军、48师也发现了共军的踪迹,因此我命令李天霞率19、63旅转守沂河边的要点葛沟,留下44旅维护双喉、青陀寺到刘家河疃一线的交通。
    从后面几天的作战情况分析来看,4月28日65师、11师进占蒙阴,随即又北上进占新泰,4月30日25师也奉命北上,但当天晚上共军的4纵、9纵就突然攻击界牌、蒙阴一线的74师,2纵、7纵攻击青陀寺、刘家河疃一线的83师44旅。再回顾共军9纵一部从23日开始,就在白马关前面阻挡11师,死战不退,27日共军的8纵一部在紫荆关对付25师,这就说明当时在青陀寺到蒙阴一线的共军至少有9、8、4、2、7纵5个纵队,李天霞27日得到的情报并不假。”
    “依当时的情况,说不定共军的2纵、4纵、7纵及8纵、9纵主力早就在界牌以北15里的一边临山,一边临水的桃墟镇设伏,如果张灵甫从界牌再向前进15里,大意的进到桃墟,在一边临山,一边临水的绝地仓促应战,对付共军2、4、7、8、9纵的夹攻,不死也要脱层皮!要知道从半程镇以北、蒙阴以南就进入八路军的地盘,当年日军以新泰为主要据点,以蒙阴为前哨据点,除非大扫荡,也不敢进入桃墟、垛庄。”
    “27日下午共军突然从白马关、紫荆关撤退,只留蒙阴一座空城,到底是因为支撑不住而逃跑,还是因为看到74师突然向南撤退,以为机密已泄,战机已失,因而主动撤退?”
    “如果是后者,那就充分说明共军的情报、通讯联络传送迅速,命令执行坚决。当真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从近一年的大、小战斗来看,也充分证实了这一点,例如宿北、鲁南、莱芜等战役!那一场不是打得我们毫无还手之力。”
    顾祝同随口道:
    “我也知道李天霞受处分有点冤,因此当时就请主席暂留李天霞83师师长的职务,打算过后再解释,我料撤销李天霞的处分并不难,此事可包在我身上。”
    放下电话,顾祝同下意识的掏出手帕擦一把汗,暗道:
    “这汤恩伯果然名不虚传,战场分析随口道来,言之有理,当时自己曾严令74师返回,按他的分析,共军是因为看到74师突然撤退,以为机密已泄,战机已失,因此打消围歼74师的念头,部队撤回公路以东的山区,要是慢走一步,那今天受处分的可能就是我了”。


    IP属地:湖南2楼2022-09-15 19:29
    回复
      汤恩伯发了一通脾气,心情总算好了一点,便坐车赶到李天霞的83师师部。
      告诉李天霞道:
      “不知到底是什么原因,主席今天突然飞到徐州,训斥顾总一顿后,指责徐州指挥部作战方案不周全,只管把共军赶走了事,眼睁睁看着共军一步步壮大,作战署
      署长徐志勖不服,以4月27日74师擅自撤退为例来说明下面部队不服指挥,致失转歼共军9纵的良机,主席震怒
      下令撤销你第一纵队司令的职务,我这里先把处分指示扣下,让83师、74师直接归兵团指挥再说。等事情了解后,再请主席收回成命,顾总也已经答应替你解释4月27日74师撤退的经过,你就暂时忍耐几天。”
      李天霞一听,怒道:
      “又是徐志勖这个小人在背后捣鬼!”
      汤恩伯问道:
      “你与他有什么旧怨?”
      “徐志勖此人,颇有才智,又能言善辩,陆军大学正则班第十期毕业后,陈诚曾招他至他的第14师任参谋主任。
      但徐却又阴险成性。1938年他担任第79师少将参谋长,1938年7月,74军军长俞济时升任第36军团军团长,节制74军和29军,当时29军只有一个79师,为充实29军,俞请求委员长把由税警团改编的40师编入29军,为了掌握40师,俞亲自兼任师长,同时又把我从74军51师副师长任上调入40师代理他的师长职务,故此认识了徐志勖。
      老总也知道,但凡有一点雄心的,都希望当军队主官,而不愿当参谋之类的幕僚。
      而79师师长陈宝安是保定军校毕业的旧军人,徐志勗不免觐觎七九师师长职位,但79师师长陈宝安升29军军长后,以黄埔二期段朗如为师长,徐志勗则升第29军少将参谋长。
      武汉会战后,40师改隶25军,29军改辖26师、预备5师,我也因病在当年底到桂林休养,第二年3月晋升为74军51师师长。
      1939年3月21日日军开始进攻罗卓英把守的南昌。罗卓英看到支撑不住,经薛岳同意后放弃南昌。
      老头子知道南昌沦陷的消息后大发雷霆,责令罗卓英收复南昌,白宗禧和薛岳都认为不宜举行,但军委会坚持,又调第三战区32集团军司令上官云相负责指挥29军攻城。而29军79师师长段朗如又因作战方案的分歧与上官云相发生争吵。所以还没有开始,南昌反击战就蒙上了失败的阴影。
      到南昌反击战的的后期,段朗如认为日军增援已经到达,无法完成攻占南昌的任务,但在上级的严令下,便想出以突击队带电台到南昌城中一面放火,一面冒充79师攻进南昌,再被日军反击出来的馊主意,最蠢的还是段居然把提前写好的报捷电文也交给了突击队队长,235团中校团附徐进之。
      怕死的徐进之拿着假电文去找军长陈安宝告状,段朗如作战勇猛,颇得上下喜爱,万家岭战役时,俞济时就曾经夸赞段朗如:“像这样勇敢应战,忘我牺牲的将领,实在可贵。”
      岷山一战,伤亡最惨重的也是该军第79师。
      陈军长本来还想斥责段一顿就算了,但是军参谋长徐志勖说这么大的事必须上报上官云相,上官云相得知后立即以召开师长级作战会议为借口,将段朗如骗至友邻部队预11师师部将其当场逮捕。陈宝安又想只撤掉段的师长职务,上官云相却向老蒋报告说‘要么段死,要么他辞职。‘最终蒋下达了将段朗如就地枪决的命令。
      79师的官兵都认为段朗如是为了不让他们白白送死才冤死的,因此军心浮动,军长陈安宝只好再兼79师师长,但并无作用,日军106师团在增援进城后,即出城反击,79师一触即溃,陈安宝急怒之下,又觉得对不起段朗如,便决心以死报国,率警卫排与26师师长刘雨卿、军参谋长徐志勖,冲向敌阵,结果陈安宝阵亡、26师师长刘雨卿负重伤,而军参谋长徐志勖却毫发无伤。
      陈安宝和段朗如的旧部四处控告,说他们两人的死,都是被徐志勖害的,我曾在29军呆过,自然也知道大概情况。
      不知为何,他后来又得到100军63师师长赵锡田看重,任63师副师长,1943年我接替施忠诚任100军军长后,1944年6月赵锡田升任第一〇〇军副军长。保举副师长徐志勖为师长,看在他的面子上,当时只好接受。
      徐志勖当然知道我不待见他,1945年2月赵锡田升任第十军军长。徐失去了靠山,整编时便又投奔顾老总。”
      汤恩伯恍然大悟,暗道:
      “作战时上司不知前线详情,有时命令不符合实际,故下面在执行命令时,有时不免阳奉阴违,这种事司空见惯,只要没有造成重大损失,最多不过斥责一顿罢了,没有徐志勖的推波助澜,上官云相可能不至于非要段朗如死不可,而徐看来也颇有指挥才干,在1945年5月湘西会战的龙潭司、山门间阻击战中,徐以一师之力力阻日军第109联队的连番进攻,并给该部以重创。战后,徐以功获颁武功状,会战后王耀武大赏下面军士,估计若无李天霞反对,徐升副军长应该没有问题。他既与李天霞毫无渊源,又野心勃勃,李自然要设法赶走他。
      现在徐算计李,既报了前仇,又可能还觊觎83师师长的宝座呢。”
      等汤恩伯走后,李天霞不由得对一起陪同的副师长周志道怒道:
      “好他个张瘸子,自从率74师北上徐州后,大事、小事不厌其烦的电报俞济时,通过他向委员长表忠心倒也罢了,4月27日我命令他撤退,明明是救了他一命,他居然还摆我一道!”
      周志道安慰道:
      “我也知道灵甫在率74师上战场后,经常向老军长俞济时汇报情况,估计他在4月27日作战后不久就报告了当时的作战情况,要是他知道后面4月30日到5月2日将与几个共军纵队发生激战,应该也不会埋怨你命令他撤退了,此事只是误会,过一段时间,等委员长怒气熄了,再请汤总向委员长说明情况,恢复原职应该不难。”
      李天霞哼道:
      “恢复了原职又怎么样?我才不稀罕这个纵队司令呢。张灵甫狼子野心,根本不肯听我的号令,我当年真是养了一头白眼狼,在我辞去153旅旅长时,论资历在你、我任独立旅团长时,邱维达就是参谋主任,后来接替我任153旅第 306 团 团长,而张灵甫任团长的305团是后来新建的。但我还是保举他为153旅旅长。否则那里来他今天的得意!”
      “我与他在一起只会误事。二月份攻临沂时他有意看我的笑话,你劝我干脆让张灵甫独自掌军,当时我还心怀不忿,后来我才明白,你是大智若愚呀。”
      ==
      1947年2月9日,郯城以北约20里的新城,83师指挥部。
      李天霞电话张灵甫:
      “前线攻击准备得怎么样了?怎么还在邵家湖、北墩一线,连华埠都没有拿下!陈总长已经催问几次了。”

      张灵甫道:
      “共军从华埠到李家庄主阵地的工事修筑已经几个月,而且地形复杂,东西两边的沂河与沭河相距只有20里,还有一条小河从西北斜向东南贯通沂河、沭河,部队展开困难,不做好准备如何进攻?”
      李天霞“咣“的一声挂断电话,对旁边的副师长周志道怒道:
      “张灵甫既挡在我们的前面,自己又出工不出力,这就是想让上面看我的笑话呀,我们83师干脆从新城渡沂河从左翼直扑临沂。”
      张灵甫也冷笑着扔掉电话,对副参谋长李运良道:
      “李天霞还当他是在当年压我一头的时候呢,我偏不买账,他想立功,我就让出华埠如他之愿,只怕他那12门日式旧野炮轰不破共军的阵地。”
      李运良道:
      “陈诚急于立功,我担心李天霞会向陈诚告状,我看不如让卢醒指挥58旅现在就马上从右翼炮击共军七笈山阵地,这样陈辞修问起来,我们就说右翼58旅正在进攻七笈山阵地,如果不能夺山先解除共军的侧面威胁,本师主力就无法从左翼攻击李家庄。”
      周志道盯着沙盘沉思,暗道:
      “李天霞扔掉电话后就提出从左翼渡沂河攻击,显然并非一时激愤之言,而是已经谋划多时。从7日开始进攻,张灵甫3天只走了不到40里,一路上又没有经过激烈的战斗,他明显是在赌气。”
      “83师2个旅4个团,从去年7月开始与共军激战,在宣家堡、泰兴丢了一个团和19旅的山炮营,盐城以南又损失了不少,共军现在凭借华埠、李家庄的有利地形和既设阵地防守,
      如果74师在一边隔岸观火,以83师现在的火力及实力,只怕难以突破阵地,等到83师出完丑,74师如果再从左翼一鼓破阵,李天霞与张灵甫的旧怨也将越结越深。还不如象李天霞说的两军分开行动更好。”
      周志道于是说道:
      “既然我们与74师配合不好,我看不如请陈总长重新编组部队,就让张灵甫独当一面,并负责攻击李家庄,我俩则冒险从左翼渡沂河攻临沂,先进临沂者为首功,不由张灵甫不出力。”
      “只是从新城到华埠前线还有约20里,起不到突然袭击的效果,共军可以及时补救,我们不如前进到邵家湖接替74师一部分防务,摆出一付攻击华埠的架势,实则是从邵家湖的左翼渡沂河,同时,张灵甫兵集一处,也无法再找借口推脱,至于今天之事,将来我们再找佐公主持公道就是。”
      李天霞开始一怔,随之大喜道:
      “好计!事不宜迟,就请将军督促渡河准备工作,我现在就去新安镇找陈诚。”

      ==
      李天霞烦恼的在屋中踱来踱去,暗道:
      “佐公在2月22日保举我为整编军军长,俞济时老军长在他的保举电中也列举了我多年来的功劳,同时建议让74师、83师合编为一军,老头子当时批注:‘待鲁中战事结束即可成军’后来传出张灵甫即将转任整编5师师长的消息,当时自己还以为是在为我升任军长铺路,现在老头子突然下令处分我,并撤销我的职务,徐志勖今天的话应该只是引子,背后肯定有人在算计我,而这个人除了张灵甫还有何人!”


      IP属地:湖南3楼2022-09-17 0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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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想到贴吧式微若此,发文只为感谢pfubik等发表的文章及资料。


        IP属地:湖南4楼2022-09-17 0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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