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难得的同眠春，旖娇和君绥聚在一处，只是说起来几人都是耐不住寂寞的性子，屋里屋外，花厅垂廊，总有足迹。花奴送来了厨娘新做的糕点，招呼了三人分别落座，各自拿了一块细细咀嚼。眼瞧着这日头尚早，又皆不是那能一根花针能绘尽浮世万千的脾性，少不得再琢磨些有趣事情。目光逡巡，不徐不缓，最后看看落定在我先前藏着的金叶子上，唇角轻勾，心下有了主意
：现在时候尚早，不如咱们推牌九玩儿吧
-早知眠春同旖娇俱有这般意思，虽然算不上精通，比不得那些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不过自娱自乐，倒也算不得什么难事儿，只有君绥，从前时候，从来不曾见过他推牌九，热切眼眸望着她，否则只我们三人，却也凑不成数不是

（那是一个难得四人齐聚的午后。自哲柏的碧桂园至花厅，总算是难得安静的落座，只等糕点祭一下五脏庙。由隔壁陈府的格格看上卖油的小二聊至舒穆禄近来有喜事，这段时日的故事早已互通有无。聊无可聊，又该如何？待三人灼灼目光看来时，难得露出些窘然。）
我是真不会啊——
（不曾少看过旁人推牌九，可是每每那规则叫穗穗脑袋都大上一圈了。就是府里逢年过节时，牌九那桌也是把穗穗排除在外的。）不然，你们找——
（得，左右环顾一圈，哪有什么旁人啊，静静也好，阿灯也罢，今日都不在哲柏府里。）
该不会——只能我上了？

：哎呀，真不难的，快来快来
-这头话儿一出，旋即得了二人附和，唯有君绥一人，瞧她模样颇是为难，心下了然怕是从前不曾推过牌九，可如今这局面三人皆是跃跃欲试，又哪里还由得了她推拒，唤了花奴便将桌案上尽数收拾妥帖后，又从内室中拿了金叶子出来，依着规矩摆放妥当。渐君绥还要推辞，堆着笑意拉着她在桌子旁坐定
：对对对，只能你上了
-说起来这推牌九原本也不难，君绥怕是只见过不曾自个儿亲手试一试，就怕她今遭试过一次，往后便如我们几个一般上了瘾，时不时的便能一坐好些个时辰，便是月上梢头，前院传了晚膳也顾不得
：那些规则听着繁琐，你玩上两回，熟悉了便没什么难的了
-说罢，三人一道将那规则事无巨细的同她一一说清道明，虽然已经使尽了浑身解数，却也不知道她听懂了没有。不过俗话说得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试一试，哪里能分得清东南西北
：不如咱们先来一局试试？

（这会儿是由不得穗穗了。只瞧那三人急切的模样，也不好扫了三人兴致。还没等穗穗想好怎么怎么推脱，已被闲颐按在桌边。奚女早已收拾好了桌子，取出了金叶子。茫然的看着面前花色不一的金叶子，耳边却是三人说的一长串的规则，叫穗穗听得头都有些晕了。怎么比做算术还累啊。许是闲颐看出穗穗似懂非懂的样子，道是先来一局。）
行吧——（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学着三人样子洗牌，其实手却不曾触及金叶子，好一个浑水摸鱼。）
我先——随便打一张？（询问的目光朝向对桌的闲颐。）

-待得她应允下来，唇畔越添笑容，这一桌牌九，可不就凑齐了。说起来也有好些日子不曾碰过，一时技痒，可不再等，忙招呼着余下三人洗牌。若要我说这推牌九可是比那老夫子说的围棋有趣多了，劳什子算计着什么围魏救赵的，听来听去总是听不懂，还说什么观棋不语，却不知道这推牌九时候，就是要边玩边套别人的话儿才有意思呢
-金叶子在面前摆了一排，仔细一瞧，不算好，却也不算差。抬起柔荑撑着下颚，思忖着今儿要从谁哪儿赢了一顿鲍师傅来才好，却还不曾有结果，便先听见君绥问话，随便打一张？似乎也不是这样。原想着今儿这牌局之后，便由她做东请咱们吃一顿鲍师傅的，可她到底是头一回，手生得很，便依言同她说
：虽然规则说是随意出牌，可你先瞧瞧，有没有单张的，不连贯的，紧着那些来

（其实穗穗是在是看不懂这些玩意儿，便是旁人兴致昂扬的时候，穗穗偶觉吵闹，或是未曾体会其中乐趣吧。有模有样的学着另三人摆牌的样子，一枚枚立在面前。虽不知旁人是如何摆的，但穗穗还是习惯性的按照花色大小一一顺序排下。只听闲颐说可将不连贯的，单张的先出。咦——怎么说呢，好多单张的，至于不连贯的嘛——）
那就——七筒吧。（双指自偏右处取出七筒置于牌桌之上。）是不是还要在补一张牌？（穗穗只在印象中依稀记得出牌之后，好似要在摸一张牌的。）

-原就是个爱玩爱闹的活络性子，对于推牌九一直都甚有兴趣，只是平日里极少能聚得这么些人一块，外头也有不少闺中格格心仪此道，可一则同她们并不相熟，彼此不知，二则也总不好将这玩闹小事宣之于口，故而虽有兴致，却也总是拉了家中的婢女相配，总不似我们几人这般有趣
-瞧着君绥一手便出七筒，呀，若不是晓得她这是头一遭，我可当真是不得相信她是个不会推牌九的，眼瞧着一四七怕是不容易了，却也不妨事，眼瞧着面前堆砌的牌九，心里自有想法。正沉浸在自己的牌里，忽然听得君绥问话，这才想起自个儿只关注牌了，倒不曾仔细瞧她出牌，第一把便是君绥坐庄，也该替她瞧一瞧的，讪讪一笑，道
：对对对，是得再补一张，等到下回再到你出牌时候，你得先摸一张，然后再出牌
-说话之间，已经轮次到了我，也不含糊，信手拈来一张牌，却不是想要的，随手搁了出去
：六索

（穗穗自不爱推牌九，虽常旁观，隐约识得几分规则，却无甚兴趣。又不是什么爱争爱赢的性子，故而并不解旁人为何坐上牌桌就一副面红耳赤的模样，着实失了风度。）
（如今自己座于牌桌之上，竟也不知为何起了几分要赢的心思，许就是牌桌独有的魔力罢了。如今却由不得穗穗想着，一轮二轮，三四轮，几轮过后，吃。碰、的声音起此彼伏。穗穗好像已经摸到了一些思路，倒也不至于时时看向闲颐了。）
（不知是否因着新手的缘故，上天照顾，摸到的牌大多为万字牌。如今面前的牌几近全万字，唯有一张东风字牌。）
东风——（看三人都无想要的意愿，又自摸一张，巧了——可不就是四万）
我好像——胡了，是不是。（所有牌推于明面，清一色的万字，穗穗依稀记得闲颐说过，这叫——清一色。）

-真论起来，这牌九不只是个打发时间的好东西，更在纵横捭阖之间叫人费尽心思，也是极有趣的。一两轮下来，瞧着君绥渐渐上手，一行一动颇有章法，渐渐便将心思皆转移到自个儿面前的金叶子上来。说来自个儿抓到的这幅牌虽然论不上好坏，可要赢却也着实不容易，却最喜这种赢之不易，汲汲营营的感觉，不赢无妨，若是赢了那可很是美妙
-四人皆将全部心思尽归牌九，局面倒也越见胶着，抬手又捻了一张牌，恰恰又是先前扔出去的六索，独次一张，留也无益，索性将才到手的六索丢出去
：六索
-再看看面前扔出去的牌，三张六索尽数从指尖悄悄溜走，一时不慎被弃如敝履，正在沉思时候，却听君绥胡了，忙凑过头去瞧。这可不只是胡了，还是万字清一色，好在几人皆是拿得起放得下的性子，一面取了银两予她，一面含笑嗔怪
：没想到今儿你这可是大杀四方，回头可得好好请我们吃一顿喏

（此时，赢下一局，方觉其中玄妙。先是只觉牌九不过用来打发时间甚好，毕竟瞧多了坐上牌桌的人，自日升至日落，来回往复几十张牌，竟能玩上一天。便是唤他们吃饭，都不愿意挪动一下玉臀的，活像是黏在了凳子上一般。）
（这会儿亲自上手一局，才知道这推牌九啊，也是有诀窍的。非是单纯的出牌，而是要算上一上。若是想赢可真没那么容易呢。）
这也不过是运气好。（闻言，笑道）好说好说——（银子在手，什么都好商量。四人又都是直爽的性子，万不至于为了些输赢失了和气的。）
（一局终，倒也不觉过瘾，一看另三人，早已摆好了洗牌的架势。几局下来各有输赢。一下午的时光都消磨在此，月上柳梢，流连忘返，兴致正浓。余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