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路尧接了部大男主电视剧，本以为剧组里该全是硬汉，没想到新来跟他演师生的小男孩竟然能比圈里当红的小白花还漂亮。
　　只是演技实在一言难尽。
　　路尧念完词，看着坐在对面似乎又在走神的黑发男孩，皱皱眉，有些忍无可忍地吸了口气：“你要不回去睡个午觉再来？”
　　男孩睫毛颤了一下，好像才回过神来，路尧看见他有点懊恼地皱着眉，脸色有些发白，小声道歉：“抱歉尧哥，我下次一定……”
　　“哎，哎程熙，”导演点着男孩的名字走过来，“路尧说得对，我看你今天状态不太好，是不是第一天还不太适应？要不把你的戏放到明天吧，今晚你俩吃个饭对对戏，先磨合磨合？”
　　“好，谢谢导演。”程熙看一眼路尧，发觉对方似乎没有太生气，站起来抠着桌角，“那我……就先回酒店了？”
　　“行行，回吧，好好休息。”导演点点头转身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似的一拍头叫住他，“对了，还有个事。”
　　程熙还在慢吞吞地边走边等助理送水来，闻言连忙转头，不知道是不是动作太急，他眼前有点发黑，询问的声音卡进了嗓子里。
　　还好导演并不在意，继续道：“今天酒店那边跟我说三楼的水管破了，今晚没法住人，所以三楼的演员今晚得住四楼套房，我记得你是在306是吧？今晚就睡406。”
　　“好的导演，我知道了。”程熙点点头，还好眼前只黑了一瞬，导演并没看出什么不对劲。他招招手让等在旁边的助理张凯过来。
　　“熙熙，你没事吧？不舒服吗？”张凯拧开水杯递给程熙，程熙摆摆手喝了两口水，垂眼舔舔嘴唇，“没事，就有点胃疼，回去吧，晚上可能还要跟尧哥对戏。”
　　张凯欲言又止的放好水杯看着他，但程熙明显有些身体乏力，走了两步就有点晃，他哎呀一声赶紧扶住人往车里带。
　　“你把那小孩搞到我房间干什么？”路尧站旁边听完了他俩的对话，冲导演挑挑眉。
　　“诶，什么话，演员培养默契，能叫搞吗？”导演笑笑，“而且这事确实不赖我，三楼水管真坏了，反正你那屋也有两个房间，不住白不住啊。”
　　“随便吧，那晚上我找他吃饭去，下午早点收工行不？”路尧吊儿郎当地说着，拿出手机给程熙发消息。
　　［晚上有空没，一起吃个饭？］
　　联系方式是导演给的，当时路尧就猜这家伙没安好心，不过程熙长得确实对他胃口，他也不介意抽空照顾一下。
　　小孩没回复，不知道是不是在车上没看手机，导演笑着踢他一脚：“行啊，你今天下午本来就只有跟程熙的一场戏，现在人走了，你也赶紧滚蛋。”
　　路尧吹个口哨转头溜了。
　　程熙一上车就闭上眼假寐，张凯在他身上搭了张小毯子，程熙手掩在毯子下按着肚子没讲话。
　　因为拍摄地在农村，住的酒店离片场挺远，路况不太好，程熙第三次头撞到车窗时终于放弃了一路睡过去的想法，转头问小张要热水袋。
　　“怎么了？还冷吗？”张凯紧张地伸手摸了摸程熙的额头，似乎有些低热。
　　不知道是不是车里空调开得太高的缘故，程熙出了一脑门汗，他困得厉害，眼睛都睁不太开，只皱着眉摇摇头，“肚子不太舒服。”
　　“那你先喝口热水吧，热水袋得充会儿电。”张凯擦了擦程熙额头的汗，撕了张退热贴粘上去。
　　程熙没喝水，换了个坐姿，两只手叠在小腹上揉了揉，重新闭上眼。
　　“那你休息一下，我先帮你把妆卸了？”
　　程熙嗯了一声，他早上就有点头晕，本来以为是没吃早饭的缘故，没想到吃过午饭之后还是晕，肠胃也感觉不太对劲，小腹隐隐抽痛。车里本来就闷，一路开着又晃来晃去地坐不稳，程熙一阵阵反胃，小腹的抽痛变得有些不可忽视。
　　“哥…还有多久到酒店？”脸上的妆被卸干净，程熙的脸色越发不好看，嘴唇没什么血色，眼底有些淡淡的乌青。他怀里抱着热水袋，但小腹还是发凉，又胀又绞，不知道是中午吃得不对还是有些着凉。
　　“快了，还有十五六分钟吧，是想吐吗？”张凯一直在旁边给程熙擦汗换退热贴，程熙有晕车的毛病，车上备了有呕吐袋。
　　“嗯，我……嘶…”小腹一阵绞，程熙声音抖了一下，掌根按了按肚子小声道，“肚子疼……”
　　“是不是在片场吃坏了啊？哎，我开始就不想让你来拍什么电视剧。”张凯手伸进毯子摸了摸程熙的肚子，小腹有点胀硬，倒没什么别的动静，“疼得厉害吗？要不要叫医生？”
　　“不用……”程熙脸色难看地歪了歪身体，额发有些汗湿，“哥…拿个呕吐袋给我。”
　　小张忙把呕吐袋举到他嘴边，程熙干呕两声就开始吐，中午吃的饭一点没消化，程熙吐得乏力，眼前一阵阵地起黑雾。张凯递水给他漱口，程熙吐完还是觉得难受，恹恹地靠在张凯身上捂着肚子。
　　“哎，你刚刚有条消息。”张凯看见程熙放在一边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下车再说…”程熙头晕着，闭着眼不敢在车上看手机，“哥，我眯一会儿，到了我叫一下。”
　　“行。”
　　后面一段路还算平稳，车上没怎么颠簸，程熙眯着了一会儿，是被张凯轻轻晃醒的。
　　“熙熙醒醒，到酒店了

二
　　“熙熙醒醒，到酒店了，上楼再睡。”
　　程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被张凯戴上口罩帽子扶下了车，他脑子有点木，一直到进了电梯才清醒一点，看见张凯按了三楼，出声道：“导演说三楼水管坏了，我今天住406。”
　　“哦哦好，那你先上去，我去找前台拿房卡。”
　　张凯把406的备用房卡拿给程熙之后就去306收拾东西了，程熙一个人先进了房间，晃了一圈发现有两个卧室，但洗手间只有一个。他在车上吐过一次之后胃就好受了许多，但小腹仍然有一阵没一阵地疼，他进去拉了次肚子，还是没舒服多少，只好脱了外套抱着热水袋窝进被子里。
　　这时候程熙才想起之前张凯说有人找他，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竟然是路尧找他吃晚饭，在片场导演说的时候路尧没回应，他也只当那是导演的场面话，没想到路尧会先来问他，他有些受宠若惊，看了半天屏幕才小心打字。
　　［有空的尧哥。］
　　［行，那我先订个位子。能吃辣吗？有没有忌口？］
　　程熙没想到路尧能秒回，脑子懵了一下才手忙脚乱地回复。
　　［不太能吃，没有忌口的。］
　　［行，你在酒店？］
　　程熙没懂为什么路尧要问他这个，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说了。
　　［在的。］
　　［406是吧，过来开下门，我没带房卡，前台说备用房卡在你那。］
　　程熙眨眨眼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这房间大概本来就是路尧的，难怪能一个人住一个套间。他赶紧挪出被子穿好衣服，小跑到门口把门打开了，路尧果然等在门外，他小声道：“尧哥。”
　　“嗯，”路尧站在门外就听见小孩挺急切的走路声，本来还觉得好笑，结果低头看见张苍白的小脸，一下就笑不出来了，“脸色这么差，病了？”
　　“啊…嗯……”程熙推开半步让路尧进来，“没事，就肚子不舒服。”
　　路尧看他手搭在肚子上也没多怀疑，在片场他就感觉小孩儿脸发白，还以为是粉底色号不对加上光线问题，没想到现在看他卸了妆脸更白了，连嘴唇都没什么血色。他赶紧把人拉到房间去躺着，“那你先休息，晚上还没好我就叫医生来了。”
　　“好，谢谢尧哥。”
　　路尧看他蜷在被窝里，眼睛圆圆地望着他，像只乖乖的白兔子，觉得手痒，好想捏一下。
　　于是他咂咂嘴，俯下身替程熙拉被子，手指在他脸上蹭了蹭，看见小孩儿耳朵一下就红了，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就出了房间。
　　张凯收拾好东西上来，被开门的路尧吓了一跳，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小偶像能跟影帝住一块，颇有些诚惶诚恐地跟他寒暄了几句。
　　“熙熙最近感冒了睡不踏实，晚上可能有点动静，还请您多担待。”
　　路尧点头说没事，想起张凯敲门时急匆匆的样子也没多说话，让他进去找程熙。
　　他本来没想再跟着进去，但站在客厅隐约看见张凯坐在床边俯下身，心里划过一些荒诞的念头，想了想还是磨蹭到了房间门口。
　　“肚子好点没？”张凯隔着被子摸了摸程熙的肚子，“你烧还没退，要是舒服点了就吃个退烧药看看。”
　　“绞得慌，”程熙侧了下身，抱着热水袋往肚子上压，恹恹的样子，“先不吃药了吧，我还有点想吐。”
　　“好吧，那你先休息，”张凯起身准备走，“我把药放这了，你睡醒了自己看要不要吃。”
　　路尧溜得飞快。
　　他觉得成年人的思想果然不应该这么肮脏。
　　程熙一直睡到晚上七点。
　　他觉得有点头痛，但是摸不出来是不是还在发烧，肚子倒是舒服了点，也不怎么反胃。他爬起来慢吞吞地换了衣服走到客厅，路尧不在，不知道去哪了，程熙想到等下要出门吃饭就有些不想动，但邀请人是路尧，他又觉得还能再撑一下。
　　他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出来刚好碰见路尧进门。
　　路尧是来接程熙的，他本来之前看小孩脸色那么差，还以为下午没法一起吃饭了。但是位置都订好了他也就没退，想着再看看情况，程熙果然说身体没什么大事，他也就顺着话把人带到了餐厅。
　　路尧订的家素菜馆，味道虽然清淡但一直很受好评，不过他还是注意到程熙没怎么动筷。

三
　　“怎么了，不合口味？”
　　“啊，没，是我没什么胃口。”程熙笑笑夹了块炒山药，“这家味道还蛮好的。”
　　“是吧，他家雪梨银耳汤是一绝。”路尧道，“你尝尝。”
　　程熙端起盛着汤的小瓷碗喝了一口，果然很好喝，虽然他不太能吃甜食，也没忍住喝了小半碗。
　　“喜欢吗？要不要再给你点一碗？”程熙是很典型猫舌，路尧看着他喝热汤时半露不露的粉色舌尖觉得好笑，像小猫。
　　“不…不用了。”程熙舔舔嘴唇抬起头，他最近犯胃病，一吃甜食就反酸，刚刚是实在没忍住，再来一碗能让他吐得死去活来，“尧哥你吃，不用管我的。”
　　“嗯。你看起来年纪好小，成年了吗？”路尧看他用牙齿慢慢磨一块山药，知道他是吃不下了，没放筷子纯是怕自己尴尬，索性一边吃饭一边跟他聊起天来。
　　“成年了的。我过完年就21了。”程熙咬着筷子尖，看起来有点沮丧，“不少人都说我看起来年纪小，上学期回学校还有新生叫我弟弟。”
　　路尧边吃饭边笑。程熙话不多，基本是路尧问一句他答一句。等他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发现程熙好像又开始走神，像下午在片场时的状态，还没等他问起，程熙就先起身抱歉地说要去趟洗手间。
　　程熙只觉得想吐，从喝完那碗甜汤开始胃就不舒服，一边反酸又开始胃胀，他本来想也许忍忍就好了，只是后来跟路尧聊着天胃里就又胀又绞起来。
　　他开始感觉头晕，只好溜到厕所。饭店的隔间挺干净，程熙一手撑在墙壁一手打圈揉着胃，一张嘴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就一股脑涌了出来，可他埋头吐了半天始终感觉吐不干净，胃里一抽一抽地跳痛，每收缩一下就返上来一口酸水。
　　“嗯……呕…”
　　程熙弯腰靠到墙上，两只手都叠在胃上向下捋，他头晕得厉害，靠着墙也站不太住，又慢慢压着胃蹲下来。
　　不知道蹲了多久，程熙疼得断片，感觉有一段时间脑子一片空白，好像短暂地晕过去了一会儿，又好像只是错觉。胃里还是疼，程熙想到等在外面的路尧，弯着腰慢慢站起来，却头昏眼花地看不清东西。他贴着墙挪到洗手池洗了两把脸又漱了口，撑着台面闭眼低低地喘气，挪不动步子。
　　路尧等了快半个小时也没见着人回来，发消息也不回，他想起上午小孩苍白的脸色，实在有些担心他的身体，只好起身去找人。
　　“程熙？”路尧在门外就看见小孩弯腰撑在洗手台前，正疑惑，转到人侧面才看见他惨白的一张脸，吓了一跳，“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尧哥……”程熙闻言偏了偏头，他站了半天，身体没一点好转，反而腿软得要站不住，“我、胃疼……你可不可以扶我一下…”
　　“好，那你靠我身上，”路尧握着程熙的肩膀扶住他，“这样行吗？”
　　程熙轻哼一声，一只手扯着路尧的衣摆，跟着他慢慢走。
　　路尧觉得程熙好瘦，肩膀捏着只有骨头，他压着胃，衣领被扯得下移，锁骨很明显。他脸上很多水珠，路尧不知道是他出了汗还是在卫生间洗了脸，有水顺着他的下巴往下滴，路尧看见他的嘴唇动了动，好像说了什么话。
　　“嗯？什么？”路尧俯下身，耳朵凑到程熙嘴边，听见程熙哼哼似的说头晕。
　　“还能走吗？要不要我背……程熙！”没想到人能直接晕过去，路尧来不及多想，托住他的膝弯把人抱起来就往外跑。
　　程熙并没有晕过去多久，路尧刚把他放到车后座就醒了，眉头依然皱得很紧，拉着路尧的衣袖想说话。
　　“怎么了？很难受？你再忍忍好吗，我马上送你去医院。”路尧摸摸程熙的额头，发现他没发烧之后稍微松了口气。
　　“不去…尧哥，不用去医院……”
　　“别怕，我知道这边有家私人医院，安保系统很好，不会被狗仔拍到的。”
　　“不是…我只是有点低血压，回酒店吃了药就好了。”程熙看东西还有些模糊，他拽着路尧不放，路尧不敢轻举妄动，“低血压？那怎么会胃疼得这么厉害？”
　　“就是最近一直犯胃病，吃了甜的不太舒服。尧哥，我真没事……”
　　“不能吃甜的？那刚刚怎么不说？”路尧又气又急，简直想给程熙一个爆栗，“我看你就是作死。”
　　“对不起尧哥……我、唔……”程熙话没说下去，眩晕感卷土重来，程熙松开拉着路尧的手捂住嘴，路尧听到他压抑着的干呕声。
　　“你这样能坐车吗？要不要叫你经纪人把药送来？”路尧抚着他的背，从椅背的隔层里扯出一个小袋子放到程熙嘴边。
　　程熙只是恶心，胃里却早已经吐空了，他眯眼干呕了半天没吐出东西，缓过一口气小声道：“不用，直接回酒店吧。”
　　路尧不放心他一个人坐后座，但程熙软在座椅上也不好再挪位置。他只好把车开得飞快什么状况。
　　程熙想自己走，路尧却二话不说地给他戴好口罩帽子把人抱了起来。
　　抱着人路尧更觉得他瘦，全身的肉似乎都集中在脸颊的那点婴儿肥上了，后背的脊骨简直有些硌手。
　　一直被送到床上吃完药，程熙才回神，跟路尧说谢谢，路尧在给程熙揉肚子，他摸着男孩细瘦的腰身暗暗叹息，简直想把人抱进怀里，却在理智的控制下抽出手。
　　“既然好些了就休息吧，别再让我…别再让人担心，好吗？”

二
　　这话说得像是被抓奸在床，连路楠都觉得无语，他撒开挽着路尧的手，刚准备打招呼，却见桌边站着的人没什么表情地朝他们点点头，端着杯子往二楼走。
　　“哥，你完了哥，嫂子没见过我，肯定误会了，”路楠贼兮兮地捅捅路尧的腰，“你快去哄人，我自己收拾就行。”
　　路尧拍了他一巴掌，转身跟着程熙去了二楼。
　　张凯走之后程熙睡了一会儿就醒了，醒后只觉得头晕眼花，胃里绞痛。他刚起身倒了杯水喝就听见开门声，本以为是路尧看见他发的消息回来了，没想到还带了个人。
　　他倒没怎么多想，只是身上很不舒服，就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他看见路尧带回来那小男孩在跟他打招呼，却烦躁得没力气多说什么，只想回房间再躺一会儿。
　　程熙走得很慢，没端杯子的手撑着扶手，路尧三两步跨到他旁边，低头看了看他的脸色，皱着眉把杯子接过去：“熙熙，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程熙声音哑得很，他清了清嗓子，“晚上没睡好，路上有点晕车。”
　　“那你等下再睡一会儿，”路尧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确认人没发烧之后轻轻搂住他的肩膀，“刚进来那小孩儿是我弟弟，被我爸赶出来了，可能要在我这住两天，你不介意吧？”
　　“嗯。”程熙昏昏沉沉地听他解释，情绪稍微缓和一些，压了压胃往路尧身上靠。
　　“还很难受吗？我抱你上去。”路尧有点恼，他早该想到的，程熙晕车挺严重，路上一定吐了好几次，不然也不会没力气上楼，直接睡在一楼客房。
　　他让程熙拿着杯子，弯腰把人抱起来掂了掂：“好像轻了点。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我去接你啊。”
　　“我出发前给你发消息了，你没回我，我才让凯哥来接的。”程熙说着有点委屈，胃里一阵抽痛，他皱着眉趴在路尧肩膀干呕一声。
　　“没事吧？”路尧抬手顺了顺他的背，“今天早上吗？我手机在路楠——就是我弟弟那里，那臭小子估计没看就直接给我划掉了，我等下教训他去，你别气。”
　　程熙手捂着胃应哼了一声，实际上脑子糊成一片也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先前压下去的情绪一下子冲了出来。
　　“熙熙，是不是胃疼？”路尧抱着人飞快赶到房间，俯身把人塞进被子里。程熙蜷起身子，路尧想摸摸他的肚子，他缩了一下躲开了。
　　“熙熙？”
　　“没有，尧哥…你让我再睡一会儿。”程熙半阖着眼，像是困极了的样子。
　　“行，那你好好休息。我等会儿要出去一趟，你有事就叫路楠上来。”路尧给他掖好被子，拍拍他的背，“我晚饭的时候再来叫你。”
　　程熙闭上眼没应，眉头轻轻皱着，路尧摸摸他的头顶，拉好窗帘带上门下楼去了。
　　“哥，你怎么一个人下来了，没哄好啊？”路楠正坐在沙发上打游戏，见路尧脸色不好地下来，当即放下了手机，“要不我去跟嫂子解释一下吧。”
　　“小点声，”路尧朝他摆摆手，“没你的事。他补觉呢，你别吵到他。”
　　“噢，”路楠点点头，重新拿起手机，“哥，我们晚上吃什么啊？”
　　“我陪你嫂子喝粥，你想吃什么自己点外卖。”路尧走到门口穿鞋，“我出去一趟，你注意一下楼上的动静，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哦。”
等路尧办完事回来已经是下午五点，他顺路买了点菜准备煮锅粥。
　　路楠还倒在沙发上戴着耳机打游戏，路尧走过去踢他一脚：“坐好。”
　　路楠才发觉他回来了，磨磨蹭蹭地坐起来一点，摘了耳机小声把转身往厨房走的人叫住：“哥你等等。”
　　“怎么？”
　　“嫂子刚下来了一趟，”路楠斟酌着用词，“问我你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我说我不知道，他就又上去了。”
　　“但我总感觉他情绪不太对劲，又说不上来哪不对，你要不上去看看？”
　　路尧皱着眉放下手里的东西上楼，楼上安安静静的。他走到房间门口敲了敲，没有回应，路尧心下一沉，好在门没锁，他推门进屋，床铺上被子凌乱地堆着，人没在。
　　“熙熙？”路尧叫他，听到卫生间传来一声微弱的回应，悬着的心的放下一些。他走到书桌旁边坐下等了一阵，却迟迟不见人出来。
　　“熙熙，没事吧？”路尧走到卫生间门口，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
　　“…没事。”程熙捂着小腹坐在马桶上直不起身，好一会儿才回应路尧，肚子是登机那会儿就开始拧巴着不对劲，说是着凉了，可在回来的车上也只是疼，没有要拉肚子的迹象。
　　没想到上楼躺了一会就开始要泻，他前几天没怎么吃东西，跑了三次厕所之后就已经是拉水了，可肚子一点好转也没有，他摸着感觉好像是要痉挛的迹象，厕所供暖没那么足，程熙在这待了一阵手脚都是冰凉的，他指尖顶着肚子，身体伏在大腿上，眼眶通红地流着泪，顶了好一阵才挤出来一点稀水。

三
　　门又“叩叩”响了两声，程熙听见路尧在门外担心地问他是不是不舒服，心里委委屈屈地想着：“现在才来问，早干嘛去了。”
　　他想回应得凶一点，一张口却全是疼出来的颤音：“马上…你等…等等……”
　　像是觉得自己没出息，程熙没再开口，隔着衣服揉了揉肚子，慢吞吞地整理好衣服站起来，觉得胃也不太舒服，红着眼睛干呕了两下，确认吐不出东西之后才洗了把脸弯着腰打开门。
　　他头晕眼花地站不住，还好路尧等在门外，见他开门就眼疾手快地抱起人走到床边。
　　“肚子疼吗？”程熙在厕所待了快一个小时，路尧抱着他只觉得他身体冰凉，整个人都是苍白的，只有眼眶红红的有点肿。
　　程熙没吭声，不太安分地动了动，小猫似的团起身子，抱着肚子往路尧怀里拱。
　　“熙熙？”路尧想摸摸程熙的肚子，没想到他两只手按得死紧，路尧一拉他就哼哼唧唧地叫，脸上湿漉漉的淌着水，像被谁欺负了似的。
　　“乖，松松手让我看看，”路尧小心地用劲按住他不让人乱动，强硬地握着他两只纤细的手腕把手拉开，掌心探到他衣服底下贴到冰凉的小腹上。
　　小孩肚子瘪瘪的很柔软，只是凉得吓人，肚皮底下的肠道一抽一抽地跳，路尧不敢揉得太用力，只能尽力给他暖暖。
　　接触到热源，程熙稍微安分一点，按着路尧的手想贴得再紧一点。
　　“肚子疼得厉害？还有哪里不舒服没有？”路尧感受着程熙糟糕肠胃情况，脸色沉重，声音却放得很小，怕把人吓着，“有没有拉肚子？吐过没有？”
　　“胃疼…头晕，”程熙说着掉了两滴泪，他偏头埋进路尧怀里，声音闷闷的，“有点拉肚子，没有…回来之后没有吐。”
　　“嗯，吃过药没有？”路尧揽着他，单手打字给医生说明情况。
　　“没吃…吃不下……”程熙有点坐不住了，软着身体往下滑，路尧托住他的膝弯让他靠着自己半躺到床上，用被子捂好。
　　程熙红着眼睛把他的手重新按到小腹上说痛，路尧才注意到他一直在流眼泪，抽了张纸压到他眼下擦了擦，拇指划过他冰凉的脸颊小声问：“怎么哭了，很难受？”
　　程熙鼻音很重地嗯了一声，吸了吸鼻子垂着眼道：“我今天、今天在车上吐了四回。”
　　“晕车吗？还是胃不舒服？”路尧低头亲亲他的额头。
　　“我登机之前…就给你发消息。”程熙哽着嗓子说，“我以为、以为你会来接我的。”
　　“嗯。”路尧没再问，哄小孩似的拍着他的背。
　　“我想你来接我的，可是你没有看到消息。”他说，“你为什么没看到？”
　　“……对不起。”路尧又抽了张纸压到他眼底，程熙的眼泪像流不完，擦好一边，另一边就细细落落地顺着下巴滴下来。表情却乖乖的，漆黑的眼珠顺着他的手指转，乖乖地说他不满意，乖乖地发脾气——路尧猜他是想发脾气的。
　　程熙不讲话了，只是盯着他抽抽噎噎地哭，路尧生怕他喘不过来气，边给他拍背边说：“我以后再也不把手机拿给别人了好不好？你以后再给我发消息没回，你就打电话，不要怕打扰我，好不好？”
　　程熙胡乱点点头。
　　路尧继续道：“你不高兴，不舒服，或者看我不惯，都不要憋着，熙熙，你可以对我发脾气的。”
　　程熙茫然地看着他。
　　“…算了，”路尧低头亲亲他的额头，又亲亲嘴唇，“怎么连发脾气都不会？”
　　程熙低头揉揉眼睛，路尧越发觉得他乖，像小猫洗脸。
　　医生来得很快，程熙脸已经擦干净了，只是眼睛还有点肿，脸色又变得苍白起来。
　　路尧给他暖肚子的手没敢松开过，但小腹还是冰冰凉凉的。医生看过之后说是着凉，但拖的时间有些久，大概是拍综艺那段时间没有好好调理，得输液静养才行。
　　程熙恹恹地没什么反应，扎完针过了一会儿才说手臂凉凉的不舒服，路尧便握着输液管让他睡一会儿。
　　等到第一袋水输完，程熙安静地睡了过去，趁着医生换药的空隙路尧才下了趟楼。
　　路楠坐在地毯上啃鸡翅，路尧踢一脚他的屁股，掏出手机来给他转了笔钱：“自己滚去酒店住，食宿报销。”
　　路楠：“？”
　　为什么你哄老婆最后受伤的是我？！

存稿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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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dd

好看

想看wzot不消化，啥梗都行，我是个俗人想不到花里胡哨的只能想到吃醋梗。。

好看好看！

松舟出品必出精品i了i了

一
航班延误了三个小时，宋舒回到A城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了。A城这时候天气不太好，飘着小雨，雾气很大。宋舒下机的时候感觉浑身都冷透了，幸好萧黎眼尖一眼望到他，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
“等很久了吗？”
“还好，”萧黎握住他一只手揣进兜里，道,“知道航班延误了，在车里多坐了一个小时才进来。”
“那也挺久了。”宋舒紧了紧围巾，小声抱怨，“突然就下雨起雾了，早知道订明天的机票。”
“妈可想你了，巴不得你订昨天的机票呢。”萧黎轻轻搓着他的手，“手这么冷，是不是穿少了？”
“没想到这边降温这么厉害，”宋舒有点头痛，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太久没休息好，“直接回家？”
“妈想让我们去她那吃个饭，”萧黎偏头看他的脸色，宋舒小半张脸埋在围巾里，显得很乖，“你累不累？要不要我跟他们说明天再去。”
“不用，我也好久没去看看他们了。”宋舒低头笑笑，上车系上安全带坐好。
“嗯，我们吃个饭就回去，”司机一直在车上开着暖气，宋舒脱了外套围巾，萧黎感觉他气色不太好，往他身上搭了条薄毯，“先睡一会儿吧，到了我再叫你。”
宋舒没有推辞，他其实不爱在车上睡觉，因为总是睡不好，但等会儿要见萧黎父母，他不希望自己状态太差。
本来以为睡不着，没想到刚在萧黎身上靠了一阵意识就陷入一片黑暗，被萧黎叫醒的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睡多久了？”明明睡了一路，却并没有消除身体的疲惫感，头痛反而愈演愈烈，宋舒指尖使劲按了两下太阳穴，车上的暖气让他有点胸闷。
“没多久，刚到。”其实不是，看宋舒实在睡得熟，萧黎让司机在别墅周围多转了二十分钟才停下。但宋舒看起来还是像累得睁不开眼，他替对方揉了揉额角，“很累吗？还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点睡懵了。”宋舒随手拧开一瓶矿泉水灌了两口，矿泉水瓶身有一层水汽，估计是萧黎刚喝的，很冰，但也让他彻底清醒了过来。
“有热水啊，喝冰的干什么。”萧黎赶紧抢过来放旁边，“当心晚上胃疼。”
“哎…真睡懵了。”宋舒讨好似的把头埋在萧黎颈窝蹭了蹭。
“困？”
“困。”
萧黎摸摸他的后脑勺，低头亲了一下他的发顶，把外套围巾拿过来给人穿好：“乖，吃完饭我们就回了。”
萧黎先下车撑好伞后再把宋舒扶出车外，雨下得并不大，但一直在吹风，打了伞也没什么用，宋舒被水汽扑了一脸，冷得一激灵。
萧黎把车上的毯子披到他身上，搂着人肩膀往门口走，司机提着行李跟在后面。
萧妈妈早等在门口，听到开门声就端着碗汤笑着迎上来：“小宋在外头冷坏了吧，来喝碗姜汤驱驱寒。”
“谢谢妈。”宋舒接过来喝了一口，有点呛，但确实让身体暖和不少。
等萧黎接过行李箱放好再关上门准备换鞋脱外套的时候，宋舒已经被拉到饭桌上坐好了。
“……妈，你让他缓缓。”
“就你话多！”萧妈妈瞪他一眼，“催了你多少次才把人带回来吃个饭。”
萧爸爸坐在旁边没讲话，但看神色显然跟萧妈妈是一个意思。
“不怪他呀，是公司太忙了。”宋舒给二老夹菜，“这不是回来看你们了嘛，这么晚了菜都要凉了，先吃饭吧。”
“还是小宋懂事，”萧妈妈道，“这外头雾那么大又冷的，要不你俩就在这歇一晚好了，就睡萧黎以前那屋，我都收拾好了。”
“好呀。”宋舒拉开凳子让萧黎坐他旁边。
宋舒没什么胃口，车上那两口冰水喝完他就不是特别舒服，只是不好在饭桌上说。萧黎和萧妈妈时不时往他碗里夹菜，他推辞不了，还是慢慢吃了。
吃完饭萧妈妈拉着萧黎聊天，宋舒手撑着额头听着，全程没怎么讲话，屋里是有地暖的，但他还是感觉身上发冷，太阳穴跳痛，他有点反胃。
连寡言的萧爸爸都看出一些不对劲：“小宋是不是累了啊？先休息去吧，不用陪在这。”
“啊，那我先上去睡了，明天再陪爸妈聊。”宋舒没多坚持，起身的时候胃里一抽，他舔了舔嘴唇朝萧黎笑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难受。
萧黎捏了一下他的手。
宋舒之前跟萧黎来过两次，知道萧黎的房间在二楼，他走进去，房间果然已经收拾好了，床上放了他和萧黎的睡衣，宋舒拿了睡衣进浴室放水泡澡。
放好水之后他订了闹钟，怕自己不小心睡在浴缸里，不过闹钟没派上用场，因为下水没两分钟胃就一阵翻滚，他甚至没来得及裹上浴巾就冲到盥洗池一阵吐，越吐胃越疼，他晚上没吃什么东西，一会儿就吐干净了，只是停不下来干呕。
打开水龙头把呕吐物冲洗干净，又洗脸漱口勉强止了吐，宋舒才想起来擦干身体换了睡衣，他没力气再泡澡了，只想上床躺着。但只吐一次显然不够，还好卧室的垃圾桶换好了垃圾袋让他不至于吐到地毯上，他跪坐在地毯上吐了一阵酸水，持续的干呕让他有点缺氧，头痛得厉害，更止不住地想吐。
萧黎进屋的时候宋舒已经换好了垃圾袋，坐在地毯上头靠着床沿低头嘬一杯热水。
“小舒？”萧黎闻到空气里淡淡的消化液的味道，他蹲到宋舒旁边，“胃不舒服吗？吐了？”
宋舒轻轻点头，不敢有太大幅度的动作，声音小而哑：“头痛，一直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