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舅本是不屑与我们这般大的女孩子一起玩儿的，可一听说有江南来的杂技团，忽然又变了主意，非但与我们同去，还叫了从前衙门的同僚王捕头。一行四人直奔城外，原是人少的地儿，却因这少见的杂技表演添了不少游客。除了那杂技团，还有不少小商贩，卖瓜的卖小吃的，好不热闹。）
看，他们真有美女蛇诶！
（我眼尖，一下就瞧见了不远处帐篷外头画着的人头蛇身像，拉着闲颐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去一探究竟。）

（表舅和王捕头并没有急着跟上，我琢磨着他俩大男人总不会丢吧？于是也放心大胆的带着闲颐走在前头，还未答话，却见门口一位班主模样的人哼了一声）
“这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咱们里头的美女蛇那可是实打实的，两位小格格若是不信呐，花上些银钱进去瞧瞧就晓得了！”
（我惯是让人捧着的，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柳眉微挑）怎么说的好似我们没钱来看一样？那我也回您一句，话可不经乱讲！
（说罢，掏出银钱朝他怀里一丢，拉着人就进了屋。）

[正阳门外|市集]---鲜鱼口

-不曾注意到绵绵表舅影踪。跟着绵绵近前去想要瞧个仔细，却偏偏那班主也是个细致的，竟然将那帐篷遮掩得严丝合缝，外头半点儿不透光来。再听他说话，却为着几两细碎银子，倘若真如这帐篷上绘画的模样，想来也是不容易瞧见，付上些报酬也是理所应当，只是这时候还分辨不清楚真假呢。却听见绵绵声音，好在我同她也都算不得是缺了这几两银子的主儿，在家时候都是金娇玉贵养着的，哪里受过这等子的话儿，递上银子后那班主倒似是换了个人似的模样，不再阻拦容了我俩进去
-掀起帐篷门帘，同人入内，许是我看杂耍时候着实不多，这帐篷里的天地同我以为的，很是不同。却又不愿意透露出自个儿于这一桩事儿上的浅薄，只是这周遭的氛围于我着实有些怪异，不动声色拉了拉绵绵衣袖，低声问道
：杂耍剧团都是这模样吗？怎么也没瞧见那美女蛇
-顿了顿，又道
：你表舅怎么没跟进来？

（进了那帐篷，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只瞧这里头跟小舞台似的搭着个圆台，不见美女蛇，只有一个方方的盒子。前排放了几张坐凳，场地不算大，进来的估摸都是冲着看美女蛇来的，方才自顾进来，全然忘了还有个表舅）咦？嗨，管他呢，他总不会一会儿在那盒子里变出来吧！
（同她寻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了，我一向不爱挤在人堆里，只是今日必然要看清这美女蛇的来路。）
“各位请都坐下，咱们的表演一会儿可就要开始了，您呐就睁大了眼睛，可别错过了好戏咯！”
（说话的正是先前门口的班主，我倒要看看这老东西能藏着什么宝贝！忽见圆台一角的幕布窸窸窣窣，咻的滚出来个毛茸茸的东西，定睛一瞧，居然是个小猴子？可是这猴，倒不像个猴，轻轻问闲颐）嗳，这猴，你看怎么像长了个人脸啊？

-小帐篷里一方天地，却鼓捣得极是神秘，像极了在帐篷外故弄玄虚的班主性子。原先时候也听过在箱子里头变戏法似的变成花鸟之类，变出人来也没什么新奇，说到底不过是障眼法罢了，我等看客，不过就是图个新奇有趣，至于背后的原因法子，总少了深究
-帐篷里头看客不少，说来这阳春白雪，许是终究曲高和寡，不若这杂耍班子，看门道也好看热闹也罢，总能寻见趣味。离挨挨挤挤的人群远了些，在前头寻了两个空位落座，绵绵对美女蛇满是兴趣，我虽不似她一心要瞧个仔细，却也到底是极好奇的，倘若真是见了这极为少见的物什，回去之后也能听姑姑阿姊们好好说道说道
-不过美女蛇没有瞧见，先出来的却是一直毛茸茸的小猴子，目光逡巡期间，总有几分不自在的感觉，这说是小猴子，似乎又不全对，犹豫半晌，脑中飞快徘徊，听得绵绵问话，才将思绪收回，又犹豫半晌，才开口
：不对，这可不像猴。这应该是个……人吧

嘘！
（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别说出来，我俩四只眼睛都瞧着，若那“猴”真是个人，这里头的东西恐怕也不是我们两个小姑娘能搞定的。）
“容我给您各位介绍，这小猴儿叫人脸猴，您看他的脸，是不是像人似的？这猴儿除了长得像人，也聪明的很！”
（那班主掏出两颗冬枣，又拿出三根香蕉，朝那猴又道）
“来，告诉大伙儿，这俩冬枣加上仨香蕉，是几个？”
（小猴子吱吱叫了两声，朝后就连翻了五个跟头，诸人无不称奇。我看看猴，又看看那班主，人面猴？真有这玩意儿？）
（班主又指引着猴子在台上蹦了两圈才算完，待清了场，班主捋了捋两撮八字胡，笑眯眯又道）
“接下来，就是大家都期待的美女蛇，这美女蛇是老夫无意间在湘西丛林里寻得，人头蛇身，除了不会说话，光看这脸呀，那是和外头的姑娘一模一样！”
（说罢，他掀开了台上的方盒子，一颗分明是娇艳女子的脑袋从里头伸了出来，可再高些，脖子下头却没有身体，人们所见的，只有一条绿皮的蛇身在扭动着。好家伙，这还是个小青呢？）

-机敏如她，自然也能看出来其中门道，她示意噤声，贝齿轻咬下唇，颔首应下不再做声，眸子盯着帐篷正中间的台子，心下却在飞速思考着什么，便是只瞧着那台中的物什，说是猴也不对，说是人更是不对，可我偏偏不信这世上当真能育出这种似马非马的来，也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见不得人的手段。只是绵绵的表舅还不晓得在哪儿，若是我同她两个人，漫说这一帐篷里也不知道藏了多少污垢，便是那班主一个我俩也是没法子，索性如绵绵所想的按兵不动
-想通了这一层，倒也安心下来，我同她都不过是看客，只需要装作看了个新奇的模样便好了，不过一会儿功夫，那班主口中所说的美女蛇便也粉墨登场，因着已经有了前头的引子，也不再有什么新奇的期盼，只寄希望于别再是什么不堪的东西，可这事情大抵总不能尽如人意，看那所谓美女蛇，的的确确是人面蛇身，倒有几分传说中女娲的模样，可神话故事到底只是神话，女娲也不过是开天辟地里的独一份，又哪里能尽信，同绵绵对视一眼，彼此了然，拉了拉绵绵衣袖，凑近她低声耳语，面上却做出颇为兴致勃勃的姿态
：这地方着实不简单，你表舅和他带来的人幸好没跟着进来，这美女蛇怕是也有文章

谁说不是呢！
（我盯着那美女蛇的身体，可她胸前平坦又不似寻常女子，因坐的近，倒是清晰可见她身上的蛇皮纹路，我趁人不备伸手想去偷偷摸一把，却叫那班主发觉）
“哎哎哎，看看可以，可别动手，这美女蛇的蛇皮那是巨毒的东西，若是碰了，那是要烂手的！”
（悻悻缩了回来，左右也是见到了，我得去找表舅说说这其中的古怪才好。拿胳膊肘轻轻顶了下闲颐）咱走吧，就光看着也不让摸，没意思！

-若单单只说这表演，倒的确是极好的，只是心里藏着事儿，这杂耍便怎么也看不下去，颇有几分如坐针毡，如芒刺背，绵绵一向是个胆量大的，竟想着探手去摸，只是那班主是个何等眼力见的，自然不会在这时候叫绵绵看出来什么不对劲儿的，好在这一声呵斥之下，倒也给了我们离开的理由
：好
-依着绵绵的话儿，同她一道起身，那班主左不过银两已经收了下去，才不会管着我们的去留，也没人阻拦，执着绵绵衣袖，两人一同出了帐篷，只是在出了帐篷的时候，分明瞧见了绵绵的表舅，还有那个一同跟来的人，悄无声息的进了帐篷，虽然心里疑惑，可绵绵说他原是个极有本事的，如此只将心里的疑惑按下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