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楼
【族学的老先生讲课实在无趣，我听得直打瞌睡，好容易捱到下学，我便如脚下抹油一般溜了出门，浑然不顾先生拄着拐，颤颤巍巍地叫我回去。他不是要道我书背得慢，就是批我文章写得差，我可不傻，回去做甚么，左不过挨一通说教。至于他是否会和阿玛告状、阿玛又是否会赏我一顿板子，嗐，今朝有酒今朝醉，管那么许多。】
【于是太白楼摆了席，叫小厮去惠王府请人过来。多日不见我这好兄弟，还怪想念的。】

【前几日讨了阿玛开心，这些日子来总算不再严盯着自个儿念书，待是学后温书，知风呈了帖子来，这璧搁置书册，更衣赴约去——】
【早见了禹尔家那小子定了席，跑堂儿的领着上楼去，一见主家也不客气，拉椅入座，笑道。】
难为还知道惦记我呢，你小子也不知这几日躲哪逍遥自在去了？

还逍遥自在呢，【苦着脸】我这几日不是读书就是写文章，好容易逃出来，可憋死我了。
【伸手给他倒一杯酒，举起与他碰了个杯，一饮而尽。酒液辛辣，将我好一通呛，咳了半天才喘过气】唉，实不相瞒，我今儿是有事情请教你。我听我阿玛那意思吧，是要送我去官学去。我吧，文不成武不就，哪哪儿都不行，那里是当官儿的料啊？但我要和阿玛说了，非得挨一顿板子不可。【唉声叹气，又喝了一杯酒】你说可怎么办啊？

【菜肴码齐，那伙计应声退下，独我二人对坐。满盏罢，还未动筷，业已碰杯，泯了口，闻声道。】你真不想去？
【我虽无好读书之心，但也知晓阿玛的期盼，是以课业如数讨得他欢喜，这才少了些拘束。夹了一箸菜入口，道。】指不定你去了以后，发现也没那么痛苦？不当官儿的，往后你想做什么？

【说到这个，我胃口全无，只是一杯杯喝着闷酒。要说鸿鹄之志，谁小时候没立下过？我看伯祖父、叔伯他们在官场上叱咤风云，说不羡慕是假的。但是读书习武，哪一样对我来说都太难了。眉头紧锁】
这也不是我想就能成的。回头我进了官学，人家都结业授官了，就我一个年年都留在那，岂不是丢人丢大发了！

【又吃了几筷子菜填填肚子，方才给二人添杯满盏，一壁斟酒，一壁道。】你又不比旁人差劲，何必妄自菲薄呢？
【我倒对官学知之不多，记得允八旗子弟入学读书，考核之后便可入仕为官，倒也成了不少子弟的一道门路。思索片刻，又语。】我倒觉得你可以试一试，除非——心之所向，着实不在仕途。

7
唉，好兄弟，也就你能安慰安慰我。族学里的老先生，看了我的文章险些要气死过去，我今儿要是跑慢点，可就要被他拐杖狠狠敲一通了。
【咱们家不比世代簪缨的高门大户，虽说也养得起几个富贵闲人，但长辈们大多还是期望所有子弟皆成才并加以鞭策，这可苦了我了。我挠了挠头，琢磨半晌】这与其说是我不想入仕，不如说是我还不知道该做什么。那，要不试试？

若是着实不擅长文章，走走武官的路子呢？
【暂停竹筷，闻声应话。如今入官学的子弟不少，亦然也有走科举路子的，所望荣登皇榜，光耀门楣。聆后话，也明白他心之所忧，叩案道。】那你喜欢什么，你可有想过？
【若说依着禹尔的门第，便是日日在府中，也无须担忧后生，但——也不欲荒废此生。】

从武？这——
【闻言亦有意动。长辈们大多授了文官，阿玛也不意外，依他的意思，估摸着是想叫我接过他的衣钵，也往理藩院去任职。只是这全是我一己揣度，指不定阿玛对我从文从武，并无过多干涉。就像七叔，他自己是文官，俩儿子却都被送进了军营摔打，如今也各自授了官衔。只是不知道军营有多苦，回头得寻他们问一问。心里定下了主意，轻松泰半，也不再愁眉苦脸了】
带我回去好生思量，指不定是条好路子。你呢？以后可有什么想法没有？
【他是觉罗宗亲，身份超然，便是闲散一生，怕也没人敢置喙。】

若是都不喜欢，再寻思个别的营生，总归的也不能委屈了自己不是？
【一壁添盏，一壁笑道。与他谈及前程一事，不经也上心了些，闻后话，顿了顿，摇首道。】我阿玛膝下独我一子，往后指不定要领了他的爵位去。
【我倒不算个上进的，无心行走朝廷，却也要承了惠王府的门楣来。二人又话旁处，酒足饭饱后，各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