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不喜欢松烟墨。倒不是嫌它刺鼻，过甚的香料近乎于魅，八分定力如何不动凡心。“知一切法无我，得成于忍……”，经书至兹笔墨骤顿，多少有些讽刺了。】
警告，誊完这一卷我要揍你，现在跑还来得及。
【近乎卑微地、将威骇说得小心翼翼。却未曾横眉相向，飞文染翰，竭力将“恒性”倾注于兼毫锋尖。转腕又过一行、再一行，此伏彼起、经久不息。却不会真的揍她。当节节败退成为常态，与旃檀、苦槠、雪松沦为同一种调调，混迹袖边、鬓角，剔之不尽。“悬为厉禁”便成了纸上空谈，可发一噱、嗟悔无及。】
听见了吗？
【常揣摩阿玛口中的“退避三舍”，事与愿违，西苑上下楚歌四起，早已让人避无可避。至于这“斩断”后路的罪魁祸首，若无儆戒如何甘心？倒不如骂她两句。】

【诚然，有一瞬的怔愣、错愕，盖因我仅能在虚无缥缈中，无边的揣测和好奇着审视面前人的神色，他本匪是体贴而细致的好兄长，到底又是什么惹了他平白的不快呢？】
【风吹卷纸宣，簌簌降在耳边，胡乱搅动着空空如也的识海。我不解，却肯万般委曲身躯。我扯他袖，徐徐地低矮雪颈，近乎讨好地呶呶嘴】
不许揍我。
【有意近他身侧，嗅来几缕旃檀香，自然不足以遏止蓬勃翻蹈山海的野望。】
【偏觑虚空里，弥散他消失的答音。熔炉似的天，火热的牢笼里，丝缕缭绕着松烟入墨，满腹的牢骚任他行云走笔里逐次塌陷，彼时歪在象牀湘簟上，双手捧握着碎碎的湃冰酥山，又很心甘情愿地为他在一侧磨墨。】
【说来趣极，忽地想起几日前的京城烟雨也流连过英王府一隅庭落。】
哥哥，后日戏园有新上的《谬义录》，我们也去看吧？

这样行不通。
【不假思索地拒绝着。烂漫的无所设防与自保的蒙混过关不可混淆——私以为她若不是愚蠢至无药可救，凡使体察其中一二机妙，乖觉依顺、不啻于兹。可到底不是扯开话茬便能一笔勾销的事儿，睑下愁影又深一重，笔走龙蛇眇眇忽忽，一同散乱的、不可追缉的心绪。】
【可我确实懒得再责问什么了。无法与人解释自己与岑岑的关系，无法阐述与生俱来的“心有灵犀”、“别无二致”，以及避无可避的瓜分、偏颇、争锋相对。事实上，在浑不知情地命际中以近乎微渺的优势率先抵临世间，承受起所谓“兄长”的严苛历练，于我本就有失公允。如果能选甚至乐意成为她的弟弟，起码极短暂地换取一瞬清净。】
前几天阿玛问起妙峰山脊的小屋……
【隐晦的怨怼，并不得宜宣之于众。抬手虚空点向她的额头，顿驻半空的眼风倏尔又落在了少女颊边的一缕松散细发上。又像是被她研磨时恶性循环地转腕动作吸引，突兀地置了长笔。】
好妹妹，托您的福。

【杏目懵怔着，酥山的黏腻糖渍还未从榴齿间全然褪去，缓将眼风流连，遐情漫思着，他会否同上次一般残忍戳破我稚朴的幻想？】
【这使我想起几日前，春末巷尾的桃花突然枯萎坠落了，现在是夏天，所以没有白雪、也无冰雨，厉风更如子虚乌有，心境也好比弦上月澄明。我并不会因为他骤然变调的语句而灰蒙了心湖，蔫头耷脑不是小岑，我也不会去当失意人。】
【明晰前因后又弯起眼睛，反更理直气壮】
这便是哥哥的不是了！妙峰山脊一事……
【他或有嵚邃的难言隐、孤淡的陵云志，而今实也不必逐字释我听。许是血缘相系，又有其他因果，而正在此时，绝非明白些什么盈亏之学，我当然不会在他流露出的归隐之情里闭目不见——于此轻轻一顿，随后我的质问显得潦草又笨拙。】
谁叫你上次笑我枕黄粱，我的意思是，你怎么能不带上我呢？
【向来平整的两弯娥眉也无知觉的稍稍蹙起，我突然遗憾课业上的疏失，始才怅惘地想：无论自魏晋而来的长短句，还是当下难能参悟机妙的经文，我无法自证他妙笔花下的孤求。】
【他当然可以在某一日潜归至古旧村落中，却不许同我不告而别。占有欲在阴暗角落未被规禁的滋长，而秘密成为隐秘、暧昧的信号，它在口中以央求承诺的形式如期而至。】
除非你说，这是只有我们的秘密。【扬首，亮着眼睛向他】再找一处吧，阿玛也不许知晓。

【我郑重地诘问着自己，崖壑小屋究竟是出于怎样的目的。逃离难免想念，栖谷也未必圆满。要知道，寡淡至极的灵魂终将沦为一盏枯茶、一支锥笔，在陈旧的岁月里逐日泛黄。山陬海澨、通都大邑，方枘圆凿大相径庭。既定印象中的水火不容，循环往复为难着自己。从几时起分明就成了一种过错，忽而憬悟，目光闪缩。】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却纳罕企图狡辩时，言辞缘何这般无力。】
啊？知道了。【我报复性地想，若有一日……便将阿玛与岑岑留在那里。】
【近乎窃喜地揉了揉额心，下一瞬又开始虔诚地忏悔:不该扬颈看她的眼睛。不该叫那两道月牙迷了心窍，便得优柔寡断、跼蹐难安。松花酿酒，春水煎茶，她是月华漏在绿萼枝头不安分的一点殷红。眸中倒映着清晖，叫人那样不忍，为前愆告罪。所有最好的时光，都留在了得不到的过去。骤然回神之际，追问起彼时错漏的那小半句。】
你方才说的是什么戏？

【我没有忘却他的叮嘱，也不过是有意地高揭着“为他好、为他想”托辞耗尽心力挽留。他到底意欲往向何方，犹将如何如何，均非我想深究的初题。未察觉此间几瞬微妙情氛，请允许我自作主张地将“知道了”理解为一种认同。】
【利己成为三千弱水，爱他主义是一瓢饮。无从俯取我是他更心改意的第一位祸首，顺从又欣然地接纳我们开启新一轮的话题。】
【象牙白的面庞渐展露一个温和而餍足的笑，漆星目中竞逐他的意指。昂着玉颅，心湖中的衍生花是一种不伦不类的起势，不知所起、又无可名状。无需待价而沽，已被我妥帖安放置玉净瓶间。】
兄长不知道吗？【我很愿意地，用这样的口吻拉近彼此。】传闻自朝鲜，记叙两位书生的故事。因是首次传至京城，早早便售罄了票，小雾赠我两张……我好想去。
【我尝试着凭此窥探未知而森严的成人世界，幻想不为我所知的隐秘天地。】

【我没有忘却他的叮嘱，也不过是有意地高揭着“为他好、为他想”托辞耗尽心力挽留。他到底意欲往向何方，犹将如何如何，均非我想深究的初题。未察觉此间几瞬微妙情氛，请允许我自作主张地将“知道了”理解为一种认同。】
【利己成为三千弱水，爱他主义是一瓢饮。无从俯取我是他更心改意的第一位祸首，顺从又欣然地接纳我们开启新一轮的话题。】
【象牙白的面庞渐展露一个温和而餍足的笑，漆星目中竞逐他的意指。昂着玉颅，心湖中的衍生花是一种不伦不类的起势，不知所起、又无可名状。无需待价而沽，已被我妥帖安放置玉净瓶间。】
兄长不知道吗？【我很愿意地，用这样的口吻拉近彼此。】传闻自朝鲜，记叙两位书生的故事。因是首次传至京城，早早便售罄了票，小雾赠我两张……我好想去。
【我尝试着凭此窥探未知而森严的成人世界，幻想不为我所知的隐秘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