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因三宫诏令，我这个平日里一见书就头疼的人，只得老老实实来摛藻堂协助整理书籍与晒书，虽本也无需我们这些凤子龙孙做些什么，自有一众宫人代为效力，可光是在这做做样子，便觉得十分无趣。】
【 百无聊赖的坐在一边翻看一本书籍，却并未曾多在某一页上停留，因三宫早早儿便在这些藏书中藏了几首御诗，若谁运气好得了，便能去讨个彩头，眼下我也只是随手找找看罢了，也没指望真个儿能找着。】
【 日光透过窗牗落在书案上，炫目的金光晃得我有些昏昏欲睡，以手掩唇大大的打了个哈欠，又抬手抹了抹眼角因方才打哈欠而挤出来的一滴水珠子，又懒洋洋的翻着手里的这一本诗集。】
【 在打了第六个哈欠时，终是觉得坐不住了，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活动了下脖子与略有些酸胀麻木的腰，索性捧着方才看过的几本书上外头去——坐着看书困得慌，那搬书晒书活动起来总不会觉得困了吧？】
【 外头日头不大，也并不热，且春日里凉风习习，在外头反而比在堂内舒适，深深吸了口外头裹着草木香气的空气，只觉得方才闭塞的身心都通透了些许。将手中的书放在外头摆着的条案上，一本一本展开平铺在上头。】

【我从来非什么好学之人，只将自己一切聪慧都用在偷懒上。后半句，是仲黎说我时的原话。宫中人皆于此，忙碌于书卷之中，我于一旁，心里念念着的尽是额娘屋中软塌及额娘香软怀抱。我左右瞧着，未见哥哥，也不见仲黎，更瞧不见适将。】
【我此刻想着，倘若今次能借着晒书的机会，冤枉适将犯了个什么过错，会否今日回去后，额娘要讲适将好一阵训斥？只思来想去，未寻着稳妥法，终作罢。适将于我，虽为亲弟弟，亦待我极亲，面上不显，可背地里没少偷偷将他捉弄。大抵是他出生时，我太过于年幼，未得什么骨血之道的真谛，只觉额娘的怀抱从只属于我一人变为二人均分。】
【我将手背在身后，作夫子状，一副老学究的模样，矮矮的小人在人群中穿梭，今日阳光甚好，亦有微风作伴，时有书页被风带起翻开，几本凑在一起，哗哗作响。】
【我深深吸上一口气，使劲闻着风中书卷味儿，我脑中浮现的，是刚刚学步时，哥哥抱着书卷在三所的院中细细品读，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我只能瞧见他垂首的侧颜。我那时头一次，对他手中的，唤作书籍的东西感兴趣，我从未见过他比那时更专注的做过什么别的事。】
【我一路走过，瞧见孟鸾一人占一整案，一本一本的摆着书，旁人大多三三两两，故而我上前】
你怎么自己，你姐姐呢？

【 说来，我与姐姐们真不愧是一母同胞的姊妹，皆是一看见书便不耐烦的性子，小鹿也常常与我抱怨，每每敦促姐姐读书总是难如登天，唤她一同去吃糕点倒是轻松容易得很——我觉着蛮蛮与小鹿也算是同病相怜，大约蛮蛮对着姐姐，也是这般说我的。】
【 摛藻堂内颇大，其他姊妹兄弟三三两两的凑在一处寻那御诗，我却已对这东西实实在在的失去了兴致，只百无聊赖的整理些书出去晒，熬过这半日，便可以回永寿宫吃我的冰碗，品我的桂花糕去了。】
【 春日的日光并不毒辣，和和暖暖的，也不会晒得人眼冒金星，慢吞吞的将书一本一本摊开，整整齐齐的码在条案上，又不时跑去将晒了一会儿的书卷翻上几页接着晒，免得晒不透。】
【 因百无聊赖，便在心里偷摸儿数着自己已晒了多少书，等数到五十二本，将要去拿第五十三本时，便听钦姐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 偏首望去，钦姐独自一人立在廊下，显然是才刚过来的模样，又背着手，活像是站在那儿监督我们做事儿的老夫子一般，顿时扑哧一声笑出来，也不敢直说她像那讨人嫌的老夫子，只好道。】钦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姐姐，一瞧见书就犯困，这会儿想必躲懒去了。

【我总以为我与她并不一样，她是有自己姐妹的，而我没有。是了，大抵因着仲黎，自幼旁人皆在我耳边说着我二人如何如何特别，如何如何的较之旁人不同，是如何如何的比所有人都更为亲昵的亲昵，我未知事的年岁里，仲黎于我脑中，就是与旁人都不一般的存在，他们说我与他是手足，我便认定，如我与他这般，一个母亲，一胎所出的，才算作亲手足，再至于哥哥与适将一般，那便是较之宫中其他手足而言，更极为亲的手足。】
【我将人人于我心中画上三六九等，孟鸾之于我，便大抵就是基于手足，却非他们口中的手足——大抵但是算作比宗亲加的兄弟姊妹再亲一些的玩伴罢。】
躲懒怎么不带你呀，是不是你太勤快啦，她们不忍心耽误你晒书呀？
【我便是那躲懒的人，我实在娇气，额娘总这般说我，我便认下了，就似仲黎所言，阿钦是帝姬，娇气些没什么不好。我看着她，其实与我差不太多的个头，大抵因我生来便弱一些，我很难长个子，这比我小了两岁的妹妹，竟已然快与我一般高。】
我出来前，额娘特特交代我，不许提前偷偷溜走不许偷懒，要与大家一起。嗯——你什么时候走，不如我们一起，有个伴儿，应当不会觉着我走得早了罢？

【 今年的晒书与往年不同，往年晒书自有小黄门与小宫娥们去忙碌，并没有我们这些凤子龙孙什么事儿，可今岁也不知哪位尊长一时兴起，非要叫我们也来这凑凑热闹，还设了彩头，先时我倒是对彩头颇感兴趣，可眼下寻了那么久寻不到，也早就丢开了。】
嗳，这也是没法子，此次晒书要好几日，头一日晒书那日，我与姐姐们出来前，额娘便千叮咛万嘱咐，说此番是皇阿玛皇玛嬷与皇额娘定下的，要我们来协同晒书，与往日不同，不可偷懒，要我们三个互相看着对方，谁也不许先溜走——
【 眼见着四下无人，便压低了声音偷偷与她道。】可我们几个商量好啦，每日轮一个人在这儿守着，为其他两个打掩护，回去也只说我们一直在一处，这样便不必三个人都被拘在此处了——今日恰好是轮到我在这儿了。
【 微风拂过，带起头顶树叶摩挲的声响，窸窸窣窣的，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的味道。】原来昭娘娘也是如此，我还当只有我额娘如此耳提面命——依照时辰看，姐姐们大约再过两刻钟就回来了，我们说好一道儿回去的，要不然可就要露馅儿啦，钦姐要不和我们一起？
【 说话间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天际尽头，一团浓云渐渐逼近。】

【晒书的书案并不算低，但也大抵是为了照顾我们这般年岁的人，特特置了不少矮桌案来，将将至我腰间，我想，倘若哥哥与宝库在此，这桌子大抵刚好够宝库将脚垫在上边，手肘支着膝处，上身向前探着，那姿势我见宝库哥哥做过，是他在花坛旁等哥哥的时候，嗯——也很好看。】
【我将人靠在桌边，却未明显倚靠，我虽懒，却亦知自己身为皇女帝姬，于人前要端庄，可一身的懒骨头实在难为，我随着她的话，噗嗤一笑】
嘻嘻，这样我可捏住你的把柄啦，你们三个互相掩护躲懒，全娘娘若是知晓了，定要说你们，指不定呀——你们爱吃的小点心都要没收~我说你怎么会落单呢，倒是我，哥哥们都有自己的事，连适将小小年纪都不与我一道躲懒，很是没意思
【我实在不是能老老实实坐在这里与众人一般好好晒书之人，打小便懒极的人，哪里会随着岁月增长转了心性。随手翻了翻案上已摆着的书，眼睛却落在一旁的草丛花丛中，那一瞬，我便又寻着了欢喜事来，我早在心里打算了的，却怕她不应，现下手中有了威胁她姐弟妹三人的把柄，我便无惧，只管开了口问，不拘她待会儿如何回答，我皆不惧】
孟鸾，你知道那花丛底下的土堆堆，里面有什么吗？

【 眼下诸多姊妹兄弟正是分外活泼跳脱的年纪，哪儿能耐烦在这里“修身养性”？自然是想方设法的能如何躲懒就如何躲，这会儿在这里的，也大多只是“点卯”似的应付罢了。】
诶，我们可是同病相怜的人呀钦姐，说把柄什么的——那可太让人伤心啦。
【 原是觉得钦姐与我们是一样的人，自然不会去同别人告我们的状，可是年岁尚小，终是不知“人心险恶”，哪儿曾想钦姐反过来拿此事要挟，便也只好痛心疾首、捶胸顿足的试图补救。】
大不了日后我们得了点心，分你一半儿，你可千万别告诉我额娘——
【 大约是常见皇阿玛与额娘日常相处的模样，只觉得皇阿玛分明是天子，有时却在额娘面前也占不到便宜，有些事还是得额娘说了算，是以一贯都不觉得皇阿玛吓人，反而是做了坏事更怕被额娘知道，毕竟皇阿玛晓得之后也至多只是笑呵呵的抱起我，说一句“念希愈发顽皮了”罢了，而额娘可是真的会打手板子的。】
反正晒书日还有两日呢，明日我们一起躲懒，互相为证就是！
【 愁苦的脸顺着钦姐的话转向一旁的花丛，歪头看了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不过就是寻常的一丛花罢了，花丛底下还能有什么？】土堆堆里能有什么呀？不就是花的根茎吗？

【我将眼珠提溜一转，笑着看她，倘若仲黎或是适将，瞧我这般大抵已然寻借口逃窜了，此时之下，便更欢喜与她一处玩乐。我吓她说自己手握把柄，也无非是要她陪我一道玩。左臂伸直斜垂在身前，右手握住肘处，很是得意的摇了摇头】
嗯~我与你不一样哦，我额娘从不吵我，就是我惹她生气了，她至多说我两句便过的，嘿嘿，我才不怕呢
【便就如仲黎所言，额娘与我们四人之间，实在没怎么做到一碗水端平，实实在在的将那心里的一杆秤大落落的歪在我这边，连如今正年幼正当得最多关注的的适将也不免吃味儿。我只摇着头与他耍赖，说额娘分明最喜欢大哥哥，言语之间总会提及。那时仲黎的表情总与别时不同，但我却不大懂，亦不在意。】
你额娘确实有时厉害了一些，不像我额娘，说话都轻轻的，不发脾气的
【将头点了点，似是在肯定自己的话一般。我迈步往花丛中去，垂首向里面瞧着，目光搜寻，终定一处，我抬手召她来】
孟鸾，快来
【两手于跨边捏着衣裳，将衣摆提起，抬腿迈进花丛去，小心翼翼避过花丛茂盛处，落脚地皆是土地与稀稀拉拉的草。将衣摆再提，蹲身于此，我看着地上一片小圆粒，向将将学着我的模样过来的孟鸾问道】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423

【 自打降生紫闱，身边形形色色的人有许多，光是皇父的后妃嫔御，与我的姊妹兄弟，便就是我再多生个四五只手也算不过来的，这样多的人，自然不可能性情都一样，她口中的昭娘娘温和柔婉，而我的额娘温柔中更带着坚毅，对我们几个也并没有一味的宠溺或者过分的严厉，只能说是宠爱有之，却并非溺爱。是以我并不羡慕旁人，我觉得额娘这样待我就很好，让我不至于因为过分的爱重而失了应有的分寸。】
【 下意识的张口为额娘分辨，不希望额娘落在其他姊妹眼里，是个分外严苛的模样。】额娘厉害些，也是为我们好，况且额娘打我们手板子，也都是因为我们做错了事，该当罚的。
【 一壁说话一壁随着她往花丛那边去，见她无所顾忌的提裙蹲下身，好似完全不在意花泥脏兮兮的样子，为难的皱起了小眉头，今日穿的裙子是春日里新裁的，今日头一回穿，可不想弄脏了。犹豫了一瞬才跟过去，探过半个身子，但却并未和她一般蹲下。】
这是什么呀？
【 入眼的是原本掩藏在花叶底下的泥土，其中还有一些小小的圆圆的东西，却并不知道是什么，只觉得密密麻麻的一片，叫人觉得头皮发麻。】
噫，这一大片，是什么东西呀。

【我未曾受过罚，亦未曾挨过打，我很难明白她的话，以我看来，小小年纪却喜欢挨打的，很是少见。摇了摇头，有模有样的叹了口气。却想起额娘斥责仲黎时的模样，连年幼如适将，亦招过额娘的罚，我有些好奇，将身子往她那一处凑了凑，小声问她】
那你给我说说呀，挨打的时候，是什么感觉？打手板的时候疼么？你会不会哭呀？
【大抵是见过适将被打哭的模样吧，我想，打手板或许与我儿时顽皮时候，摔在地上一样的疼。当然，此刻我并不知，我如今，亦是儿时。】
【我左右扭头四处瞧，终于在一旁地上瞧见一不长不短的树枝来，将身子一歪，把树枝够到手中，复又歪回来蹲好，扒拉了一下地上的小圆颗粒，很是神秘却自得，似是夫子授课一般，向孟鸾讲着】
这便不知道了吧——
【娇娇的声儿，尾音拖得长长的，我与她卖着关子，其实这亦是我头一次来拨弄这些，往常我虽好奇，可于储秀宫，额娘总日日将我带在身边，额娘忙碌时，嬷嬷亦紧接着额娘一般，将我看得紧紧的，我没什么机会靠近这些。小小的眉头皱得紧紧的，亦是有些踌躇。】
我告诉你好啦，这是蚯蚓如厕的地方，听说蚯蚓就在下面住呢。——不过....看起来，好像，有一点脏呀
404

【 记忆中的挨过的手板只有那么两三回，一回是两年前哭闹着不肯去宫学听讲时，额娘说不去宫学听夫子讲学，就不能识字明理，那会儿年岁尚小，只觉得宫学十分枯燥无趣，即便额娘百般讲了道理，仍是哭哭啼啼的不肯去，额娘没奈何便动了怒，请了戒尺来打我的手板子，说我身为帝胤却不思进取，又何以享天下奉养？第二回是宫学的夫子布置了功课，可我满心满眼里只想着玩闹，待得快要交课业时才想起这档子事儿，软磨硬泡其他姊妹兄弟替我将课业做了，也不知是谁，将此事告知了额娘，偏我那时以为自己聪明绝顶，此事办得天衣无缝，是以额娘问起时，便大大方方的撒了谎，说自己将课业写好交上去的，这回额娘却不同我磨叽，直接便让我跪下打了手板子，说人贵在诚实有信，而今我却学会了眼也不眨的撒谎，可见坏了品行，不得不罚……】
【 如今大了两岁，却真真儿发现额娘是金口良言，每一句都是为了我好的。】就手掌心火辣辣的，很疼的，我也怕疼，忍不住也会哭的……
【 话音到此却戛然而止，忽而想起自己这几日的作为，不也正如当日一般，欺瞒了额娘？顿时心有惴惴，只觉得自己一时贪玩，却又犯了同样的错，实属不该。心里想着一会儿要不和姐姐们说一说，去给额娘认个错，免得额娘知道又生气。】
【 心里想着事情，便心不在焉的道。】啊原来是这样，蚯蚓如……
【 话及此处顿时一怔，面露几分惊恐的看向她扒拉的东西，忽而“啊”了一声退出四五步远。】你你你你你，你怎么还玩这种东西呀！！好脏的！

【我长这么大一来，最大的忧虑，也不过就是，每日穿那件好看的裙，簪哪一根好看的步摇。极极幼时，我不能簪步摇，最多簪一朵绢花于发，每每瞧见流苏步摇，总要直勾勾盯着看，时不时再挑几次与额娘闹一闹，央额娘允我戴，这便是额娘为数不多的不允我的事了。她说我太小，头发又细又软，会伤者。如今长大了些，长高了些，终于能戴着，恨不得一股脑将几个岁数以来皇阿玛额娘和兄长赠与的步摇一股脑戴在头上。诚然，这自是不可，故而便也成了我最忧愁苦恼事。】
【将脑袋歪了歪，手依旧捏着树枝，上头尚有些许灰与泥土粒，让我很是难受，却因这是少有得机会，过了这日子，便又在额娘与嬷嬷身边，终究还是忍着嫌弃，用拇指与食指捏着树枝来，划拉着地上的小圆粒粒，带着几许浮于面的土层。】
哦，原来你也会哭呀，适将也是，每次挨吵都会哭，可仲黎就不一样了，仲黎每次被罚都默不作声的，还是仲黎厉害一些。嗯.....就是不知道大哥哥小时候被罚过没有，你说，大哥哥被罚的时候，是什么样呀
【手下划拉土的动作未停，已然是带了些力气，要往下挖，只小手骨头软嫩，实在酸疼，一旁孟鸾叫起来，将我吓得一觳觫，恨不得立时将她嘴捂住】
哎呀哎呀，不许叫！我没玩过的，是适将告诉我的，我又嫌脏，又好奇...
442

【 虽姊妹兄弟们的性情大多都不相同，可我如今想来，大家伙儿小时候却都是极相似的，高兴了就笑，难过了就哭，这难不成还有例外的？虽说大哥哥如今已长成，平日也十分有大哥哥的样子，别说哭鼻子了，让他皱一皱眉头都难，可是小时候的大哥哥——或许也是个小哭包吧？】大约，也会哭吧？小孩子嘛，都会哭的。
【 背后议论人，总是有些瑟瑟，小声的叨咕了这么一句，生怕被人听见了，去大哥哥那儿告我一状可就不好了。】
【 自小就极为厌恶虫蛇一类的东西，只觉得这些东西又脏又恶心，在泥土里蠕动着爬行，浑身光秃秃的，啧，想想便觉得胃里都要翻江倒海一番。再不敢靠近她，生怕她一时兴起揪住一只蚯蚓变要来找我，那我可受不住。】
你还知道脏呀，你瞧瞧你裙子，都沾了好多泥！
【 因着害怕，便也忘了前头那个人是自己的姐姐，只哆嗦着连连退了好几步，几乎要喊着才能与她说话。】别好奇了，那东西怪吓人的，虫有什么好玩的？你若喜欢，我我我让我额娘寻只漂亮的鸟儿来给你养着玩儿不是更好么？
【 树上的枝叶被风吹得窸窣作响，因心里防备着那些蚯蚓，也不曾注意到周遭已起了些变化，方才展开摆放在条案上的书，被风吹起了书页，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