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和娘亲的膝头是独属于谢伯乐的宝座,安稳又舒适,能在午后的葡萄藤下,做很多很长也很美的梦;时而也像高高翘起的船头,载着小女孩乘风破浪、勇往直前。他们的胳膊跟利剑似的,就此劈开风雨江山、雾霭迷障,筑起一尺三寸地的桃源乡,暂时性地圈占。在这里,火热的红太阳、淡黄的小月亮回见证一家三口平庸却甜得淌蜜的日常,而我巴图鲁的父亲、如珍似宝的母亲,要有怎样的熏陶,才会养出我的一股冲劲、一种骄傲以及一腔正气】
【至若如今坐姿虽乖巧,眼神却极不安分。滴溜溜地转着乌珠,看似明黠的心思在爹爹面前遁藏无踪,去向即从齿间脱口而出】我要去英——【英房胡同。谢谢取名的人,让外祖家和英王府的头一个字相同。倏地紧紧抿住薄唇,鼓起粉嫩的腮帮子,把自己憋成一只胀气的胖头鱼,以示坚定】
回家!【赓即改口】
啊——【我本来不饿的。爹爹绘声绘色地一讲,肚腹倒比灵台先作出反应,诚实却又不合时宜地响起来,一抽琼鼻,为自己险些丢兵弃甲的行径惭忸低头。娘亲不在,牛嬷嬷便是隔靴搔痒,唬得住云长,降不住齐天大圣。几案十九首毫笺失色,赵子龙深眠,紫茉莉丛颓败,金檀阁小主人的一颗心也空落落】
【我跑遍亲王府,从经过的每一个人的脸上瞧出澹默、不忍或欲言又止的神情,唯独没有准确的答覆。只好冥思苦想,是谁让织女与牛郎不得相见、不得相语呢?终于,我在父亲的话语里窥探到一点儿天机,“谁也不讲”——我们本该讲给谁听?或者说,谁主中馈,享有约束丈夫、女儿饮馔的神圣权利呢?谜底显而易见了】好的,爹爹,我想多吃一个蛋和一碗乳酪,什么也不加。去拉你那把弓,我力气很大的。等射完三筒箭,【我需得先这样说,再徐徐渐进】
我们就去接娘亲回来吧。【手握上爹爹的掌,凑拢了一点,像小动物亲近人似的。那么认真,眼睛亮亮的,将心事全盘交托,也期待着】回家。